第七章 皇貴妃
鳳西氣喘吁吁站在太子府大門前,不停的跺着雙腳取暖,她問忠叔要乘坐哪輛馬車?
忠叔左右張望一番,忽然有些為難的告訴她,按照身份等級,他並沒有看見姑娘所乘馬車。
鳳西精緻的五官糾結在一起,打趣道:“太子不會讓我走着去皇宮吧。”
忠叔不苟言笑,做事認真仔細,真的開始盤算從太子府走路去皇宮需要多久“姑娘如果走去,需要一個時辰,我這就給姑娘取件長襖,否則會凍壞的。”
鳳西伸手拉住忠叔,哭笑不得的說道:“忠叔,我開玩笑的,太子再怎麼說也要顧及顏面,怎會讓我走路過去?”
話音剛落,肩頭被重物一壓,一件雪白的狐皮長襖搭在肩上,頓時覺得暖和不少。
鳳西揚起頭,看見龍明澤站在身後正低頭看她,嘴角似乎有些笑意:“腦袋總算開竅一次。”他淡淡的說道,伸手將後仰的腦袋扶正:“不是說凍死了嗎?上車。”
上車?鳳西看看一臉茫然的忠叔,又看看徑直走向太子專用馬車的龍明澤,實在耐不住風雪寒冷,小跑着跟在他身後手腳並用的爬上馬車。
車內舒適寬敞,小几上擺着幾樣乾果,一摞奏摺,一壺冒着熱氣的烏龍茶,還有取暖用的火爐。
鳳西心裏一邊感嘆皇室的奢侈浪費,一邊心安理得的尋找最舒服的角落把自己窩進去。
車外傳來忠叔沙啞蒼老的吆喝聲,隊伍開始緩緩前進。
龍明澤盤腿坐下,將奏摺攤在桌上,這才抬眼去看鳳西,他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她過去。
鳳西搖搖頭。
他輕嘆口氣,聲音略帶沙啞的命令道:“過來。”
鳳西想了想,心裏很難拒絕這個男人的任何要求,從前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她任命的挪到他身側,熟悉的檀香撲面而來,習慣性的吸吸鼻子,希望味道可以停留久一點。
小几上被各種物品佔據,幾乎沒有空地,龍明澤將奏摺推開一些,將乾果擺到她面前。
鳳西笑了笑,忽然想起荒蕪城兩人坐在屋頂曬太陽的日子,那段時間悠然自得,兩人如世外高人般隱居在回春堂。
可一切早已不復存在,她盯着火爐開始發獃,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還是這一切就不該開始。
龍明澤眉頭擰成川字,對她淡漠表現十分不滿,剛想開口說話,嗓子一癢,連聲咳嗽起來。
鳳西拉回思緒,動手斟茶給他:“雌雄蠱蟲一旦離開,宿主多有不適,相比之下,林蕊兒要更嚴重一些。”
如果不是她的丹藥,或許已經開始吐血。
龍明澤揉揉眉心,喝下她斟滿的茶,揚揚嘴角說道:“沒有小西泡的香。”
鳳西歪頭看他,從上車之前就有些奇怪,似乎一離開太子府,他對自己的態度便不再那麼疏遠和冷漠,嘴角總是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她也為自己到倒了一杯茶,茶香濃郁,入口甘甜,相比她泡的茶,少了些苦澀,也正因為那多的一份苦,才是龍明澤所喜歡的。
“再也泡不出那種茶了,人變了,心變了,茶的味道自然也就變了。”
話音剛落,龍明澤單臂一攬,鳳西便跌進他的懷裏,險些撞翻小几上的茶杯。
“有些東西烙在心上,這輩子都變不了,比如說,阿澤愛小西。”他聲音極輕,輕到鳳西覺得不真實。
她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本該對他恨之入骨,卻單單因為一句阿澤愛小西而打算原諒他。
可就在昨天,眼前這個男人還對她說,不曾愛過。
別讓我真的恨你,她心裏喊道,如果真的是因為續命丹而讓你說出這些話,鳳西一定會恨你入骨。
當龍明澤再次開口時,她緊張的整個人都有些僵硬,生怕如她所想,可有些事,偏偏不讓人如願。
他說,他必須向皇貴妃討要一件東西,雖然是生母,但那東西極其貴重,母妃因不喜蕊兒的原因,始終不肯將東西交給他。
鳳西緊握的雙拳隱隱發痛,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根本抵擋不住身體裏撕心裂肺的恨意。
她忽然冷笑起來:“龍明澤,你還能再過分一些嗎?”
“小西......”
“卑鄙。”她用力推開他,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住,淚水如決堤的河水傾瀉而下,可她不會大吵大鬧,氣到極致,反而變的安靜。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總在入睡前講給她小美人魚的故事,沒想到,自己最後也會變成泡沫,看着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她冷眼看着一臉內疚的男人,她說過,不會後悔自己回來,就算傷得粉身碎骨,她也會堅持下去。
“鳳舞陽說的沒錯,你果然是讓我去為林蕊兒求葯,葯我為你求來,但你這次,需要付出代價。”
“你說。”
鳳西的話被忠叔沙啞焦急的聲音打斷,他說,有人私闖太子府,蠱引被盜。
他臨走前,回頭望了鳳西一眼,眼神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她說,我會幫她,因為你在乎。
接她進宮的是皇貴妃身邊的貼身婢女秋夜,二十齣頭的模樣,見了鳳西頗為恭敬,一路領着她走進鸞鳴宮。
雖然繁複禮節鳳西不懂,卻也知道見到宮裏娘娘要下跪磕頭。
端坐在矮塌上的中年女子雍容華貴,體態雖不及少女婀娜,但風韻是年輕女子無法比及的。
此時,她正審視着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鳳西。
“我聽澤兒說,你能救那女人性命?”皇貴妃嗓音尖細,氣息有些虛弱,果然有宿疾在身。
“是。”鳳西匍匐在地,額頭緊貼手背。
高高在上的女人哼笑兩聲,對身旁帶鳳西進來的秋夜說道:“給她找個死法,或者嫁禍給賢貴妃也不錯,總之別想再回太子府救那賤人。”
鳳西不知她為何如此憎恨林蕊兒,看眼前形勢,似乎是深仇大恨,她不敢輕舉妄動,但也不能就此枉死。
在秋夜拉她起來的一瞬間,她開口說道:“我與娘娘一樣,恨透了那女人,可今日我要死在宮中,無論如何掩蓋真相,太子都會認定是娘娘所為,日後,娘娘就不怕太子記恨?”
皇貴妃擺了擺手,示意秋夜退下,慢聲細語的說道:“自作聰明,你既然恨透林蕊兒,為何還會答應為她解毒?本宮還沒老糊塗。”
“娘娘聰明。”她掃視屋內一眾婢女,緩聲開口:“此事與太子有關。”
鸞鳴宮所有宮婢都被譴退,就連跟在皇貴妃身邊十幾年的秋夜也沒能留下,三重宮門緊閉,鳳西心跳加速,手心冰涼。
“說吧,最好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她說完,端起桌上一碗湯藥,倒進矮塌旁一尾枯萎的蘭花內。
葯是秋夜帶她進來時,順便從一位小婢女手裏接過來的,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是放在了桌上。
見鳳西狐疑的看她,皇貴妃笑了笑,語氣里夾雜着些許無奈:“賢貴妃每日都會派人送葯過來,本宮與她一起進宮,一直感情甚好,可後宮之地,什麼都能信,獨獨人心絕不可信,我本身子孱弱,如果每日再喝下她的湯藥,恐怕死得比這蘭花還慘。”
鳳西打了一個激靈,寒毛都豎起來了,心想,要不是龍明澤壓根沒看上自己,說不準日後同樣會踏進這染缸里來。
“娘娘放心,鳳西這次進宮,便是太子安排,為您調理身子的。”
“先不說這事,你先說說解蠱一事。”
鳳西想了想,決定挑選最精鍊的語言將事情說明白,畢竟貴妃娘娘沒有耐心聽她長篇大論,她只關心自己親兒子的事情。
於是,她告訴貴妃,太子雖然沒有癥狀,卻也身種蠱毒,林蕊兒一死,太子便難逃厄運。
她又告訴貴妃如何解蠱,在此期間,如果她一命嗚呼,那大羅神仙也救不活太子性命。
所以,她需要續命丹,為太子,也為自己。
皇貴妃聽后陷入深深沉思,她臉色難看,一時接受不了龍明澤也身種蠱毒的現實。
半餉,她問道:“如果中途支撐不住的是林蕊兒,那澤兒會怎樣?”
鳳西沉聲回道:“雌蠱不解,雄蠱必死無疑。”
皇貴妃忽然頹然的掩面低泣,鳳西心有不忍,上前安慰道:“娘娘不用太過傷心,鳳家醫術精湛,只要將雌蠱解除,太子性命必定無憂。”
“如今朝堂一片混亂,各路勢力都在蠢蠢欲動,澤兒看似代替皇上掌管朝政,可皇后與丞相暗中阻礙,七王爺揭竿而起,分了澤兒大半兵力,皇城內如果再有異動,恐怕......”皇貴妃泣不成聲,手帕早已濕了大半。
鳳西知道龍明澤的難處,又同情被困在深宮內院的貴妃娘娘,可她只是一名被人拋棄的棋子,除了安慰的話,真的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皇貴妃平復情緒,鳳西才再次開口:“娘娘惦記太子理所當然,既然如此,請將續命丹交由民女,無論朝堂如何,太子只要活着,就會有無數希望。”
瓊瑤劇里的肉麻台詞,讓鳳西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看看貴妃逐漸好轉的臉色,和依舊有些猶豫的眼神,她決定再接再厲,一鼓作氣。
“太子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愛林蕊兒。”她說給皇貴妃聽,又像在暗示自己:“如果愛她,怎麼會答應鳳家的婚事?他有一百個理由可以換回蠱引,卻唯獨默認了鳳舞陽的婚約,娘娘,您覺得呢?”
皇貴妃緩緩點頭,覺得此話有理,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最後笑了笑,抬眼去看鳳西:“難怪澤兒會讓你來討要續命丹,果然牙尖嘴利,能說會道。”
鳳西扯扯嘴角,心想自己也是被逼無奈,面上卻謙和道:“民女不過是如實相告,最終如何,還得娘娘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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