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駭人聽聞的現實

被這麼鬧了一通，也沒人有心情吃飯了，董氏麻利的把鍋碗都刷了，然後捧着滿滿一大盆的臟衣服去了河邊，方靜姝想幫忙都插不上手，只被囑咐在家好好休息，不過她也實在不樂意跟那一屋子極品呆在一起，索性便跟着哥哥一起下地去了。

現在這個時候地里的草長得很是猖獗，方忠那麼個大男人，還有柳絮兒那母子三個都是懶成精的，家裏地都不帶掃一下的，更別提下地幹活兒了，一直以來家裏那八畝地就全指着董氏一個人忙活，一年到頭累死累活，幸虧兩個孩子乖巧懂事，四五歲開始就學着幹活兒了，隨着孩子越來越大，也算是給董氏減輕了不少壓力。

“栓子！”

“奶奶。”兄妹倆乖乖叫了人。

“圓圓也出來了啊，身子好了沒有？”

張氏是個小個子的老太太，成天臉上帶着笑，村兒里出了名的慈善人，人緣極好，可惜命卻不怎麼好，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十里八鄉的一枝花，卻愣是被方老頭給哄了，結果嫁了這麼個風流鬼，讓人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好白菜都被豬給拱了。

男人風流好色，成天正經事不幹什麼，就在村裡鎮上閑逛遊盪，一雙色迷迷的眼睛整日裏盯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婦俏寡婦，被人家家人抓姦就抓了好幾回，差點沒被打死了，碰上個獅子大開口的更是家底兒都得掏空，弄得張氏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把幾個孩子拉扯大了，老大就不必說了，就是方靜姝那個便宜爹，根他老子一個德性，風流好色好吃懶做，又吝嗇刻薄，當年發了筆橫財也沒惦記着給他老娘買塊肉吃，甚至身為長子連贍養老人的職責都推給了下面的弟弟，頂多每年過年送點東西去。

老三方禮也是個遊手好閒的，好在對自己的老娘倒是有幾分孝心，平時偶爾會偷雞摸狗，為人有些貪財，不過總的來說卻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

剩下一個老二方孝倒是兄弟三個裏頭最好的，為人忠厚老實，雖說有些木訥，但實誠，而且非常孝順，可惜卻娶了個糟心媳婦兒，自私貪婪尖酸刻薄，又牙尖嘴利極其彪悍，一進門就把老太太這個婆婆給壓得死死的，老太太連多吃碗飯都得看她的臉色，方孝倒是有心想給老娘出頭，可媳婦兒太厲害，他是個木訥的說說不過，打也下不去手，旁邊老太太為了家庭和睦，不願意兒子夾在中間為難，又總是退讓，還總在兒子發火的時候勸他算了，方孝無奈，於是這老二媳婦的氣焰愈發的囂張了。

張氏性子軟，不過對家裏的小輩卻是真的好，方靜姝在記憶中還能看到，老太太知道他們娘兒仨在家裏日子不好過，兄妹倆瘦瘦小小的看着就長得不是很好，便經常會偷偷塞倆雞蛋給兄妹倆吃。

果然，來到兄妹倆跟前，老太太看着周圍沒人，便又從自己兜兒里掏出了三個雞蛋，塞給栓子一個，給了方靜姝兩個，“圓圓這一場大病太傷身子，多吃點雞蛋補補，栓子你可不許跟你妹妹搶。”

家裏的銀錢吃食都被老二媳婦管得死死的，這雞蛋都是她好不容易偷偷攢下來的，好些天才能弄個把兩個偷偷塞給孫子孫女補補，也是實在沒辦法再多了，不然她哪兒能這麼摳巴。

栓子黝黑的臉微微漲紅了，“我才不會呢！”說著，把自己手裏的雞蛋也塞進了方靜姝的手裏，“妹妹你吃。”

老太太笑得更慈和了，乾瘦的手摸摸栓子的頭，“栓子長大了，知道心疼妹妹了。”

栓子臉更紅了。

方靜姝小手裏握着三個還溫熱的雞蛋，看着神情有些扭捏害羞的“小”哥哥，看着滿臉皺紋笑容慈祥的奶奶，心中微暖。

這就是親人？

“好了你們快去把雞蛋吃了，當心點別被人看到了。”說起這個老太太也很無奈，她那二兒媳婦是個死摳的，要是讓她知道了，指定要鬧個天翻地覆。

兄妹倆揣着雞蛋快步離開，在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卻聽到簡陋的甚至可以算得上破爛的屋子裏猛地傳出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冷不丁把方靜姝給驚了下。

“這是怎麼了？”

栓子看了眼那戶人家，拉着自家妹妹繼續往前走，一邊淡淡說道：“蓮嫂子早上剛生了個閨女，被她婆婆扔馬桶里溺死了，這會兒估計是蓮嫂子醒過來在哭呢。”

“扔馬桶里溺死了？！”方靜姝震驚得小嘴都合不攏了，一臉不敢置信，“怎麼會？她婆婆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為什麼，窮唄。”

這個世界女子的地位極低，窮苦人家養不起太多孩子，所以很多人家一旦生出的是個“賠錢貨”，婆婆當場就會把孩子給“處理”了，要麼扔到馬桶里溺死，要麼摔死，要麼掐死……這種事聽起來似乎有些駭人聽聞，但在這個世界，卻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就拿方家來說，方忠不窮，但是極重男輕女的，當年“方靜姝”出生，甚至連名字都沒給起一個，還險些被方忠給摔死，好在張氏是個慈善的老太太，死也不肯那麼干，硬是給攔了下來，最後連名字也是董氏醒來后才給起的。

而就是因為這種風氣，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甚至還沒來得及張開眼就被自己的親人親手給殺害了，因而也就直接導致這個世界男女比例越發懸殊，男子娶妻極其困難，要麼有錢能供女方家裏獅子大開口，要麼便只能花點小錢從人牙子手裏買個媳婦兒，甚至還有些實在窮困的人家，兄弟幾個合買一個女人共妻的。

而這些被買來的女人是沒有人權的，拚命操勞幹活兒就不說了，為了防止逃跑，很多人都會在孩子沒出生前把女人用鐵鏈鎖上，一旦惹怒了男人，打罵甚至是打殘了打死了都沒人會管，因為是買來的，所以她們的身家性命全部在男人手裏捏着。

董氏就是被方忠買來的，據說她曾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因為得罪了主家所以才被發賣了出來，也正因為她是被買來的，所以方忠才根本不拿她當人看，想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所以她根本就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守着孩子忍氣吞聲。

從腦海里扒拉出這些事，方靜姝不禁打了個寒顫，臉都白了。

如果她真的和那個吳秀才解除了婚約，以後那個渣爹會不會隨隨便便就把她賣給誰了？不行！一定要徹底擺脫掉那個便宜爹！

方靜姝當即打定了主意，腦子飛快轉了起來。

光是擺脫那個便宜爹還不行，這個世界的整體風氣就是這樣，除非她以後不嫁人當一輩子老姑娘，否則她極有可能也會遇到那麼殘酷的事……一想到自己以後若是生個女兒就要被弄死，方靜姝簡直不寒而慄。

錢！必須要有錢！

有了強大的經濟基礎她的腰杆子才能硬起來，腰杆子硬起來了，才能有發言權，以後不管遇到什麼狀況，別人都不敢輕易搓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