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涅兒冷眼看着面前熟悉的大哥,“我是不會和爹去周國的,以後別來找我!告訴爹,保重。”說完頭都不回大步邁入人流中。
推開房門已經是旁晚,江陵月進到屋裏太陽已經不在房間裏,屋裏十分靜謐忙繞過屏風看見林瑄和衣而眠緊張的心才得以平靜,原來是睡著了。江陵月不急着叫他,坐在堂廳的圓桌前自顧自端起一杯茶水,也朝窗外的客棧大門口望起來。一路上林瑄都淺眠,日夜兼程的空隙里常常也是沒睡一會兒就驚醒,江陵月很開心林瑄在客棧里睡著了,也許只有在離王嫂最近的地方她才能安然入睡吧。直到天色全部變暗林瑄才醒過來,繞到外間見江陵月趴在桌子上睡得東到西歪,佇立一會兒便撿了對面的位子坐下來。“吵醒你了?”林瑄問道,江陵月掙扎着起來,手臂發麻忍不住打了哈欠,“沒有沒有,本來沒想睡,誰知道坐在這裏想事情沒掌燈就睡著了。”忽然想起什麼事情,江陵月猛地從凳子上彈起來,驚慌問道:“什麼時辰了?什麼時辰了?完了完了……”跑到窗戶邊看到街上的行人長舒一口氣,“你晚上有約?”林瑄疑惑得望着他。
江陵月擺擺手忙道:“不是不是,我怕二哥你錯過帶王嫂走的時辰,今天我打探過了,今夜咱們按照這個線路走……”說著江陵月從胸前掏出一張畫好的地圖,“這裏這裏和這裏的守衛多,但是從這裏咱們一定能繞過守衛,”江陵月滿意得抬頭碰見林瑄發愣的眼神,問道:“二哥,二哥,你聽到我說什麼了嗎?”林瑄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蓋也不喝水玩弄着細瓷的杯蓋,“你今天看見季老頭沒?”
“看到了,不過只看到他側臉,風塵僕僕的。”江陵月小聲道,語氣像是自家心愛寵物受了委屈一般,林瑄苦笑,“你是不是很奇怪,一直愛女如命的季老頭這次怎麼會乖乖聽話?”江陵月驚奇得望着林瑄,那眼神就是在說:你怎麼知道?“從她把女兒嫁到雍王府你還不知道季老頭是什麼樣的人,先皇為什麼會選他做輔政大臣?”已經林瑄提點,江陵月恍然大悟贊同道:“季老頭對照國忠心耿耿,縱使心底里流血也要咬牙去做……真是難為他了。”林瑄低頭道:“他更分得清什麼是大義什麼是小義,可是我不分不清!”林瑄閉上眼睛,季悅君早已將路上的荊棘替她踏平,還沒來得及犯錯已經開始承受結果林瑄心有不甘。
一直坐到後半夜林瑄都沒有動,江陵月有些摸不清她要做什麼。直到天色蒙蒙亮護送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林瑄瘋了一樣衝出去牽馬一路狂奔,到了城外急匆匆地登上城牆被守衛攔下,“竟然敢闖邊境城牆,大膽!”江陵月騎着馬也趕到見林瑄在城門口下馬來不及問,急忙喝倒:“大膽!速速放行!”江陵月剛把令牌從腰間拿出來,兩個護衛已經被林瑄折了胳膊,他瘋了似地衝到城牆上,看着不遠處的人馬痛哭道:“悅君,悅君…….悅君……..是我林瑄對不起你,我不能….不能帶你走!”江陵月趕到城牆上見到此番情境依然明白,遠處照國的彩旗顯得格外刺眼。林瑄背靠着城牆泣不成聲,江陵月走過去她幾經不能開口說話,過了半個時辰林瑄才平靜蹲坐在城牆上一聲不吭。直到旁晚林瑄瞪着猩紅的眼睛突然從江陵月腰間抽出寶劍揪起一撮長發劃出一道弧線青絲立時落在青石上,“今日我林瑄在此立誓,我要做當世最強之人,以發代首,你就是我的立誓人!”
江陵月感覺,林瑄又活了,又可能是變了。
林瑄沒有走,他留在鎮上等着林瑾。沒想到遇襲,一群黑衣人攔了去路,他們兩個人功力有限,縱使拼上全部力氣也沒能擺脫黑衣人的攔截。江陵月護住林瑄完全不管自己安危,身上被砍了幾刀,這些黑衣人皆是武林高手出手不凡兩人被逼到角落裏,心裏焦灼極了。相互望一眼,林瑄背後已經冒出不少虛汗,今日因悲愴他身體還沒有恢復只能使出平日裏七分力量,眼看着江陵月保護自己連連受傷急得眼睛都發紅。突然黑暗中又來了一撥人和黑衣人交手,林瑄和江陵月趁亂逃出包圍圈在街道中狂奔,江陵月突然看到熟悉的一抹身影,“涅兒?”倩影輕輕轉身果然是李涅兒,“你怎麼在這,快過來我帶你走!”江陵月焦急地道,正說著江陵月急急上前想去拉李涅兒的手,忽然看見身後有人影閃動,此時林瑄大叫:“小心!”隨後把手裏的寶劍朝黑衣人的方向射過去。沿着黑暗涌動過來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晃動着風聲,是弩箭。江陵月看着知道箭朝着自己飛來,想要用力推開李涅兒,誰知道李涅兒笑着望着他猛地撲到他懷裏。
黑衣人倒在血泊中,林瑄冷冷的掃了一眼拔出插在他身上的寶劍。“你怎麼這麼傻啊!”江陵月哭道,“我這就帶你找大夫。”林瑄忙着掏出一隻瓷瓶取出一顆丹藥遞給江陵月,“吃下去,吃下就好多了,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江陵月嘶喊道。李涅兒搖搖頭,嘴邊湧出鮮血讓她開口變得更加艱難,“我累了,陵月,我喜歡你,可是我累了………我爹和我大哥讓我引你出來,要….殺你和王爺,我….知道如果我不來….他們也會有別的辦法,…..我來就能保護….你。我知道你喜歡木瑤姑娘,….別等着姑娘先開口,你們….很般配。”
“你別說話,你不能死!難道你要讓我一輩子帶着對你的虧欠活着么?你這樣太自私!”江陵月顫抖着用衣袖擦着她嘴角的血。李涅兒笑得很滿足也很虛弱,“我從來沒說過自己不是自私,陵月我怕你….忘了我。永遠在你心裏有我的角落,是我….唯一的希望。”
人的性命在活着的時候十分頑強,可以經受各種淬鍊,卻又如此脆弱,泯滅不過眨眼間。遇襲第二日林瑄得知一路上都有大內護衛跟隨,之後林瑄的住所防衛更加嚴密,林瑄有感覺和周國的事情還沒那麼簡單。李涅兒的死對江陵月打擊也不小,雖然他表面一切如常,林瑄卻常常發現他在出神發獃眼神黯淡。派人去查李承先的下落至今仍沒有消息,目前林瑄能做的就是等,等着季沐之回來。
“君兒想去周國嗎?”季沐之在甲板上問道,日光灑落下來分外美麗,“想見見你的生父么?”季悅君站在季沐之身邊海風掠過帶着股咸腥的味道,“君兒沒有見過母親,她卻在我出生之後就給我選好了父親。爹,你一直都愛着母親么,哪怕她心裏愛着別人?”想問這個問題已經很久,只不過她沒有找到好的時機,“母親一定很漂亮吧?”
季沐之望了季悅君一眼,眼神有些閃爍,“你母親不僅漂亮也非常智慧。雖然她沒有愛過我,我卻是她最信任的人。感謝她把你送到我身邊,讓我做了你的父親。難道君當真一點都不想見見生父嗎?”
“如果說沒有一點好奇是假,但見了又能怎樣,第一次聽見我說話而欣喜的人不是他,教我走路的人不是他,陪我念書的人不是他,每日焦心我成長的人也不是他,為了我去和皇上抗婚的人也不是他,我只在乎你的感受——爹。”季悅君有些激動得道。“知足了,”季沐之含着眼淚笑道,“老夫還有什麼不知足呢。君兒,你有半點不願意爹也不會送你回周國,你怎麼偏偏如此拗不過彎,爹都安排好,丁默帶着蘇慕清就在船上,周國沒有人知道你長什麼模樣,蘇姑娘頂替你去周國當公主對她來說也是好結果,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就不聽爹的話?”
“蘇慕清,蘇姑娘不能替我去承受周國的未知,這對她不公平。”季悅君波瀾不驚得道。“去周國當公主對她來說那是頂天的機會,她自願代你前往!”季沐之生硬得道。“爹,連你都不放心你女兒去,你能保證周國對這個公主好嗎?”季沐之不吭聲,皇上對皇子也只是看喜好,更何況是二十年沒見過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的父女。“爹,你別逃避了,萬一周國發現蘇姑娘頂替了我,蘇姑娘會沒命,皇上呢?皇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雍王,我還有什麼臉面見她?何況爹你也放不下皇上啊。”季沐之生氣道:“那雍王就有臉見你了?哎,你這孩子怎麼不記得疼啊,你以為你去了周國以後還能見到她嗎?”季悅君臉色發白,心跟着疼了一下,“爹——”季沐之舉手投降應付道:“好好好,不說了。”季沐之有些喪氣,君兒真是和她娘親一樣,心都騙到林家女孩兒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