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奧斯(二)

傳言正在子爵的領地不斷散播，沸沸揚揚，已經成了這段時間最熱鬧的新聞。

“你知道嘛，子爵府的那位貴客，是皇帝身邊的首席衛士呢，聽說他號稱君士坦丁第一大力士，能徒手搏殺熊獅！”

“你瞎說什麼，夏大人是邊疆的將軍，有一次獸人來襲，他親手砍掉了一頭比蒙的腦袋。嘖嘖，皇帝陛下賞了他一個勳章，有盤子那麼大，純金的！”

“獸人打過來，那不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嗎？”

“我不跟你這種不懂歷史的小白說話！”

這樣的對話，時時刻刻在各個角落進行着，酒館也好，市場也好，對夏大德身份的臆測層出不窮。甚至有人說他就是傳說中的沙漠盜賊團之王半天雲，這種說法自然被人嗤之以鼻。

謠言的源頭，一個是子爵府的僕人偶然聽到了片言隻語，結合主人的恭敬態度，依靠自己豐富想像的創造；還有一個，當然是那天夏大德大顯神威之後，眾人對他神力的吹捧，這其中，被折斷腕子的鐵餅最為熱心。

夏大德的身份越玄乎，他能夠支持三個回合的慘敗也就更為光榮，打滿石膏的右手，都好像是掛了個獎章一樣，成天洋洋得意地跟人炫耀。

這些輿論的後果，是子爵府的僕人看到夏大德，都是一臉崇敬的神色，哪怕他出門，也可以時常看到路人巴結崇拜的笑容。

如此一來，夏大德在這個世界的生活越發如魚得水，也助長了他酒後吹牛的惡習。

“我那師父，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

幸好他懂得分寸，從來不在酒館裏面胡說八道，也算保持了自己神秘崇高的身份，在子爵府裏面吹吹牛，只讓子爵更是震驚，雲裏霧裏之餘，更增敬仰。

就在夏大德唾沫橫飛講述自己在隱居的山谷如何勤修苦練的時候，雷希爾洛的總管匆匆跑進來，在同樣醉醺醺的子爵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麼，子爵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讓她進來幹什麼？”

“可是，夫人她……”

“雷希爾洛，我已經進來了，你要把你的母親趕出去么？”一個沙啞的女人嗓子破壞了夏大德講述的興緻，他不滿地掃了對方一眼。

是一個胖大的女人，紅紅的酒糟鼻子，面孔上肥肉堆積，寫滿了勢利和庸俗。

子爵冷哼一聲：“利德雅夫人，請您自重，喝多了酒就該回去睡覺。現在這裏已經不是你的居所了，驚擾了子爵府的貴客，我會毫不猶豫把您趕出去。”

“好！”那女人原來就是老子爵的續弦，也不知道老頭子當時哪根筋不對，居然會看上這樣的女人，她暴跳如雷，戟指着子爵，帶着一股濃濃的酒氣哭罵著。

“你怎麼對我都無所謂，可李奧斯是你的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安德洛，你死得太早了，你看看這個良心被狗吃的……”

“夠了！”子爵厲聲喝止：“叉出去！”

一群僕人立刻擁了上來，扯手扯腳，要把這酗酒的老子爵夫人拖出門去。婦人奮力掙扎，粗聲叫罵，一個忠誠的僕人不知道從哪裏找來雙襪子塞進她嘴巴，才總算終止了這共鳴極強的女低音。

“哥哥，請您原諒我的母親。”

騷亂中，李奧斯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這回他老老實實地對子爵施了大禮，哀聲出言求懇。子爵不耐煩地揮揮手，僕人們的手腳放輕了些，但還是連拖帶拽地把那個女人拉出了宴會廳。

“哥哥，還有這位大人，我為了我母親的失禮表示誠摯的歉意。”

夏大德眯起了眼睛，看着下面恭謹誠懇的李奧斯，心裏面大是懷疑。他是喝了點酒，可腦子還沒有糊塗，這小王八蛋，第一次看到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種，這會兒突然來示好，難不成想搞什麼陰謀，信他才有鬼呢！

子爵看來也早了解自己這個弟弟，他淡淡地“嗯”了一聲，沒什麼別的表態。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可以帶你母親回去了，少給她喝點酒。”

李奧斯又鞠了一躬：“哥哥，我上次對這位夏大人出言不遜，今天母親又冒犯了他，我感到非常愧疚，請您容許我邀請他到寒舍赴宴，以表示我的歉意。”

“嗯？”

子爵一愣，他上下打量自己這個白痴弟弟，看起來也沒什麼變聰明的徵兆啊？難道是通過什麼渠道了解到夏大德的身份？這幾天領內傳言日盛，當然早到了子爵的耳中，聽到那些離譜的謠言，只讓他哈哈大笑，這個弟弟再愚蠢，也不至於相信這些不經的傳言吧？

“這個，要看夏大人的意思。”

邀請是針對夏大德發出的，雷希爾洛也不方便直接回絕。老夏卻早看出來苗頭不對，哪會輕易答應，子爵府里好吃好喝的，何必跑到人家地盤上去？誰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在酒菜裏面下毒？

他打了個哈哈：“嗯，李奧斯先生是吧，你盛情邀請，我不勝感激。”

“不過，最近有點忙，能不能去，就要看我有沒有空了。”

“是是，”李奧斯的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不知道他是因為邀請不到夏大德而失望，還是因為陰謀沒有得逞。

“不管怎樣，我隨時歡迎夏大人到我家做客，剛好我有一件寶物，想要贈送給大人您，我相信那件東西，也只有大人能夠使用了。”

“寶物？”夏大德帶着疑惑的神情望向子爵，雷希爾洛的面色卻是一滯，露出了沉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