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媚有那麼一瞬間呆住了,她甚至沒反應過來,腰肢就被他緊緊地箍住,兩個人的身體緊密地貼合。他的吻是那麼的急切,帶着一絲惶恐與無措。
他真的慌了。
他徒兒提起那個勞什子師父的時候,連語調也帶着思念的味道,“心上人”三字,她竟然那麼輕而易舉地就說出口了……
他想要撬開她的唇齒,想要去親近自己曾經朝思夜想卻只能拚命忍耐的那一片溫暖潮熱……
“唔……”
阿媚死命不從,死死地咬緊牙關。
她用力地推他,腳也用上了,可是無論她怎麼拳打腳踢,依然逃不開他的掌控。他絲毫不為所動,固執地要探入她的唇齒間。阿媚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瘋了,在這種時候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是虛花鏡內!
除了進行考核的十五人之外,還有少陽派的人在外面盯着!他怎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阿媚不怕被圍觀,她更惱更氣的是璟流竟然敢對她動手!她阿媚堂堂妖界公主,從來只有她占別人便宜,敢占她便宜的通通少胳膊缺眼睛的暗自後悔一輩子了!如今她不說被輕薄了,還在這種時候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且對方還是自己曾經的恩人!
忽然間,阿媚不掙扎了,她的雙手主動圈上他的脖子,甚至漸漸開始回應他的吻。
璟流頓時一愣,親吻的動作停下。
阿媚卻是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她化被動為主動,橫掃他的唇舌。她的舌頭在他的嘴裏游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就像是一尾狡猾的魚兒。
璟流的眉眼間浮起驚喜之色。
兩人交纏的唇舌分開,他急切地問:“你……”
阿媚趁此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冷道:“我說過從來不當任何人的替身,方才……”她上下打量他的身體,最後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唇間溢出一抹漫不經心的笑,“你吻技太差,我一時沒忍住教了你一次,本來是要收錢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我的指導,看來你身板不錯臉也勉強過得去的份上,我就不收錢了。”
說到末了,她語氣特別輕佻,彷彿剛才那個吻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毫無感情的交易。
璟流面色慘白。
阿媚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又道:“以後若想找人練習吻技,恕我不奉陪,我沒這個閑工夫。”說罷,她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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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虛花鏡外,鍾林正暗自詫異。第二關考核的時候,為了預防有人舞弊,或者使用見不得光的手段,鍾林是全程都在看着的。然而,剛剛虛花鏡卻出了點意外,他探向璟流與阿媚的時候,竟是什麼都看不到。
小童也覺得奇怪,悄聲問:“是不是他們倆人舞弊了?”
鍾林道:“不可能,虛花鏡並非凡物,乃仙界之寶。能加以干擾的,只有仙界的上仙。我們少陽派招新弟子,仙界哪一位上仙能這麼無聊?”
小童問:“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鍾林也想不通,這麼多年來,他也負責了好幾屆的弟子考核,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等怪事,莫非當真是這兩人動了什麼手腳?鍾林剛這麼想,轉眼間又自己否認了。虛花鏡內是設了禁制的,一切法寶都派不上用場,除非本身便是懂得仙術的上仙。鍾林對仙界的仙君都很是崇拜,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到這一回擾亂虛花鏡考核的可不是什麼仙君,正是那一位三十三重天的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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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媚是第一個從虛花鏡里出來的。
鍾林見到阿媚的時候,眼神里添了幾分讚賞之色,這幾屆的弟子在第二關的考核當中,就屬她的速度最快。一旁的小童檢查了阿媚的二十種花,確認無誤后才對鍾林點了點頭。
鍾林說道:“通過考核。”
阿媚面上沒任何得意的神情,鍾林不由更為欣賞,不驕不躁,果真是根好苗子。阿媚問:“第三關考核何時開始?”
鍾林說:“明日午時。”
阿媚淡淡地應聲,隨後往直前歇息的偏殿走去,身邊沒有人後,她的臉色終於沉下,表情難看到了極點。被一個男人強吻了,阿媚覺得除了噁心之外還是噁心,可是她妖界公主的自尊不允許她表現出來。寧願是她佔了他的便宜,也不願是他佔了她的便宜。
她呸了好幾口,使勁地擦着嘴唇。
“初吻竟然這麼就沒了!真是氣煞我也!璟流你給我記着,占誰的便宜不好竟然來占我的,沒想到你姑奶奶是根斷腸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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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媚再次見到璟流的時候,是在偏殿裏,眾人第二關的考核已經結束,留下來的八名弟子再次在偏殿裏稍作休息。
雲川和藍松都在通過考核之列。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阿媚身邊,藍松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說道:“好險好險,差點就通不過了,我是第七名呢。阿媚你和雲川真是太厲害了,你們前兩名!方才我聽鍾林師兄身邊的小童說,這一屆里就屬你們兩個人的資質最好……”說到此處,藍松忽然左右顧盼,道:“咦,怎麼沒見到璟流?”
一直沉默的雲川不屑地笑了聲:“他是第八名。”
藍松驚訝地道:“啊,怎麼會?璟流的修為不是比我高嗎?”
雲川道:“他臉皮厚。”
阿媚看雲川一眼,雲川似乎想說什麼,可嘴巴張了張,始終沒說出來。等藍松出去找東西吃的時候,雲川才湊到阿媚耳邊,說道:“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
雲川憤憤地道:“阿媚,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方才在虛花鏡里,我大老遠就看到你了,我本來想幫你找的,可是他一過去就設了結界!我知道你不開心,你不開心的時候眼神都是這樣的。”
瞧他義憤填膺的模樣,阿媚頓覺有趣,剛剛心底的懊惱都消失了幾分。
她說:“並沒什麼大事。”
此時璟流走進,阿媚迅速地瞥了眼,見他面白眼青的,打心底的高興。哼,輕薄一顆毒草,是要付出代價的!方才在虛花鏡內,她化被動為主動時,不動聲色地往他嘴裏送了一分毒氣,若是凡人定必死無疑,只不過璟流修為比她高,她的一分毒氣對他而言不算的什麼,只是要受些苦罷了。
瞧他現在這副模樣,在虛花鏡內估摸着尋了個地方設下結界偷偷地運氣解毒去了,不然不可能會是第八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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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剩餘的八人依舊在殿內打坐歇息。
與昨夜不同的是,今夜阿媚身邊是雲川與藍松,璟流壓根兒沒位置□□來。雲川下午對藍松說了幾句話,以至於現在藍松對璟流也頗有敵意,但凡璟流的目光往這邊瞥來,必定能見到兩道不善的視線。
阿媚一直閉目打坐,直到兩更時分才睜開眼睛。
她剛動了下,雲川便警覺地睜眼,扯住阿媚的袖子。與此同時,不遠處的璟流也望了過來,觸及阿媚袖上雲川的手,目光頓深。
雲川眼巴巴地問:“你去哪兒?”
阿媚默了下:“如廁。”
雲川道:“我去守廁!”
阿媚本想問我上個茅廁你有什麼好守的,眼珠子一轉,卻改了口,道:“走吧。”兩人離開偏殿,穿過一條羊腸小徑時,雲川忽然道:“阿媚。”
她道:“嗯?”
雲川道:“沒什麼。”。
又過了會,雲川又道:“阿媚。”
“……嗯?”
“我……不,沒什麼。”
簡直是逼死強迫症!阿媚瞧他一眼,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住心底的不耐,努力地用溫和的語氣說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不然你就別說了!”
阿媚如廁的時候,剛蹲下,雲川又開口了:“阿媚!”
隔着一扇木門,飄來阿媚的聲音:“說!”
未料外邊遲遲沒有傳來雲川的聲音,阿媚怒了,提起褲子,一把踹開茅廁的木門,道:“你有話就說!這麼憋着是害你呢還是害我呢!”
此時的阿妹一身紅衣,下裳還未來得及放下,就這麼一手提着拎着裙擺,動作粗魯地瞪圓了一雙眼睛。
豈料映入眼帘的卻不是雲川,而是露出詫異神色的璟流。
阿媚收腳甩手,放下裙擺,視若無睹地繞開他。璟流追上,抓住她的手腕。阿媚下意識地甩開,似是想到什麼,扭頭瞧了眼他潔凈的錦袍,忽然改了主意,伸出另外一隻手直接拍上他的胸膛,左擦擦右抹抹,然後面無表情地說:“剛剛不小心碰到屎桶了,今天教你吻技沒收錢,我後悔了,現在借你衣服一用,不拖不欠。”
手腕僵了下。
他的面孔有點扭曲。
阿媚跟他相處了幾日,看得出他對乾淨度的要求還是蠻高的,如今正好噁心他。璟流鬆開她的手,說道:“今天在虛花鏡里,我喝多了。”
“哦。”她冷淡地應着。
“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哦。”
“今日是我一時衝動,你……別生氣。”他說得低聲下氣的。
“說完了嗎?”
“完了。”
阿媚當即頭也不回地離開。璟流暗自嘆了聲,今日實在不該這般衝動。然而,一見到她提起她師父的模樣就沖昏了頭腦,連身為神君的修為也無法抑制住噴涌而出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