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君從天而降
這個時節,正多綿綿陰雨,洛瑾瑤坐車出來,只帶了兩個丫頭,寒煙和明月,對這明月,若非她死纏爛打,哭哭啼啼,洛瑾瑤怕耽擱了時辰,才不會帶她出來,有了明月,寒煙便非要跟來,寒煙是不放心明月的,總覺得這個明月也魔怔了,一門心思的攛掇着洛瑾瑤跟了趙筠走。
主僕三個也不認識路,瞧見天上飄來如絲細雨便都躲在車上,由着來旺趕車。
車內,明月滿面不敢置信,拉着洛瑾瑤的手急道:“小姐,你真的不去鳳翔客棧嗎?表少爺正在那裏等着您啊。”關鍵是那葯,表少爺說半個時辰后就會發作,她暗自估摸一下時辰,馬上便可見效了,而她卻沒能如約把小姐哄過去,這可如何是好呢?
“小姐,我們已經出來了,大爺也不在家,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呸!”寒煙猛啐了明月一口,“我就知道你還不死心,虧得我跟來了。糊塗東西,你敢再多說一句話試試,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扔下車去!”
“寒煙,你也是越發沒有尊卑了,我與小姐說話,小姐還沒開口呢,有你什麼事兒?”明月氣急道。
洛瑾瑤按下還要罵人的寒煙,道:“你讓那個來旺停車。”
寒煙答應一聲,挪移到車門旁,打開小門,掀開帘子與來旺說了一聲,不一會兒車便停了下來。
明月喜道:“小姐您可是要調轉方向去鳳翔客棧,這下可好了,表少爺該高興壞了。”
洛瑾瑤卻道:“明月,你下車去。”
明月“啊”了一聲,滿面不解,稍後自己又高興的道:“小姐是不屑坐他們錢府的馬車吧,奴婢明白,奴婢這就攙扶小姐下車。”話落,自己先下了馬車,巴巴的站在馬車下等洛瑾瑤出來。
誰曾想,車門一下被關了起來,寒煙一聲,“走。”
來旺也是愣了一下,隨後又聽裏頭大奶奶道:“可以走了。”登時手比腦子轉的還要快些,一鞭子打在馬屁股上,車軲轆慢慢轉動起來,漸漸的越轉越快,很快便把明月甩在了後頭。
明月恍然明白過來,她被洛瑾瑤拋棄了!頓時嚇哭了,提起裙子就追,邊追邊喊:“小姐,您等等奴婢,小姐——”
惹得街道上行走的路人紛紛側目。
明月,自小被撥給洛瑾瑤使喚,跟在洛瑾瑤身邊也是被當成副小姐養的,身嬌肉貴,腳上穿的也是薄底繡花鞋,這種鞋看起來精緻美觀,但最是不實用,不過一會兒便破了,明月跑了半天覺得腳疼,停下來一瞧,頓時漲紅了臉,原來鞋子頂端被她的大腳趾頂出了一個洞,這還是賴她自己,一雙腳長的比別人略大,她自己嫌難看,故此穿的鞋都是小了一號的,現在可好,稍微一跑就把大拇哥漏了出來,丫鬟的命小姐的身子,臉皮薄,又見被行人側目,她頓時羞的捂住了臉,蹲在地上就哭起來。
她心裏還承想洛瑾瑤只是嚇唬嚇唬她,見她哭泣就會停下車來等她,因為就她看來,洛瑾瑤雖有時得理不饒人,但最是一個心軟的,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洛瑾瑤這回是下了狠心的。眼見馬車越走越遠,明月頓時心慌了,提起裙子來就繼續追。
這場雨下的倒不像是雨,而像是天地間籠了一層薄而透明的霧,襯的遠山愈見朦朧蒼翠,天空澄藍明凈,近處樓屋檐舍,綠松翠竹愈見鮮明,洛瑾瑤透過車窗往外看,心裏突然覺得可惜,可惜了曾經的自己沒有眼福欣賞這完全不同於京師的杭州城風景。
細雨被微風吹了進來,打在臉上,沁涼,洛瑾瑤將手伸了出去,接那從天而下的無根之水,徐徐的,馬車慢了下來,洛瑾瑤就看見了一片湖,碧波千傾,浩浩淼淼,岸邊是一片的桃紅柳綠,真是美景如畫,洛瑾瑤感嘆的想。
此時馬車已進入了一個兩丈余寬的衚衕,衚衕口兩邊有擺攤賣混沌的,賣茶點的,還有一個小童正蹲在巷子頭上,瞧那動作彷彿是在……洛瑾瑤忙把臉轉過了一邊。
寒煙性子爽直,自來不拘小節,一瞧就笑了,“好個孩子,不把糞拉在家裏,反倒拉在外面,真可惜了,回頭他娘要來打屁股的。”
洛瑾瑤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嘴呀,我真愛也不是恨也不是。”
隨着馬車深入,耳邊便傳來些琵琶絲竹之聲,靡靡麻麻的,讓人聽了好不害羞。寒煙面色一變,正要說話馬車猛的停了下來,晃的洛瑾瑤身體前傾,虧得寒煙一把扶住,登時便推開車門責問來旺道:“你是怎麼駕車的?”
來旺卻一指擋在路中央的主僕三人,“姑娘瞧瞧吧,有擋路的,也不知要幹什麼。”他如何不知道,此時心裏也揣測出了個七七八八,來這四喜衚衕的,除了來尋花問柳的還能有什麼好人?
既攔了他們的車架,便是把這輛馬車裏載着的當做了那院子裏賣的。
來旺遂裝作唯唯諾諾老實可欺的模樣,往一邊一萎便不吱聲了。
卻原來方才洛瑾瑤主僕掀開車簾往外瞧,恰好這嫖客經過,不經意的那麼一回頭便被饞的心癢難耐,一路追過來,當下堵了去路。
“你們是哪個院子裏的女孩兒,大爺我之前怎沒見過,快掀開帘子再給大爺瞧瞧,若果真好,大爺今夜就包了。”
“哪裏來的登徒子。”洛瑾瑤惱怒道,心裏還在盤桓“哪個院裏的女孩”,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透過薄紗往外看,猛的就被撞過來的黑影子嚇了一跳。
“寒煙。”洛瑾瑤慌忙避開,大叫一聲。
“小娘子,你叫什麼啊?”
這人長的什麼樣兒洛瑾瑤沒看清楚,只覺得油膩膩,黑乎乎的,馬車裏是不能呆了,寒煙忙把洛瑾瑤攙下來,擋在洛瑾瑤身前,呵斥來旺道:“你是死人嗎,就不能替大奶奶擋擋。”
來旺垂頭躬身做出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來,把個寒煙氣的要死。
那邊廂,私窠子院裏,樓台上,錢金銀正躺在搖椅里,旁邊杌子上就坐了個懷抱琵琶的女孩,長的白白凈凈的,略有姿色,正在彈唱一首《上馬嬌》,卻是勾欄院裏正正經經的一首淫詞艷語。
這女孩歌喉清麗,便聽她唱道:“將他紐扣兒松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不良會把人禁害,怎不肯回過臉來。”
一旁的賈靖懷裏摟着個模樣清艷的女孩兒正兀自親嘴,親到動情處便要寬衣解帶,錢金銀笑道:“我的二爺,你也換個地方啊。”
賈靖抽出嘴來嬉皮笑臉道:“哥哥,要麼你一個我一個,咱們一起?”他懷裏的女孩兒就推了他一把,扭着身子不依,還淌眼抹淚道:“我知道我是個沒廉恥的,可你也不能這麼作踐我,除了你,我誰也不伺候。”
把個賈靖感動的什麼似的,忙拿好話來哄,錢金銀笑道:“今兒個不算有興緻,你且自去尋樂吧。”
“哥哥,少陪,雅兒你好生伺候着,伺候得好了,說不得還能求個脫身。”賈靖吩咐道。
唱腔暫停,這叫雅兒的女孩便羞的點點頭。
待賈靖一走,錢金銀就道:“坐到爺懷裏來。”
這雅兒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一番,順勢坐了上去,錢金銀抬起她的下巴,這一摸不要緊,立馬就摸了一手的油脂,嫌惡的一皺眉,推開她道:“你接着唱。”也就唱腔還能入耳。
這會兒窗戶是大開的,他的躺椅正靠着窗下,恍恍惚惚的就聽見了啼哭聲,洛瑾瑤的啼哭聲。
“噌”的一下子錢金銀就站了起來,扒着窗戶,居高臨下的一瞧,頓時瞪直了眼,大喝一聲就越過窗戶跳將了下去。
那可是二樓!惹得小雛兒雅兒捂嘴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