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法則78：春暖

也許我們註定在一起，命運才會讓我們不斷擦身而過。

————

龍明是被臭氣給熏醒的，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身體置身在一個元素能量罩裏面，溫和的光明元素正在源源不斷傳入，體內因之前強行突破禁制而產生的暗傷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甚至這是他進入虛弱期后最好的狀態。

這樣的變化，讓龍明幾乎是瞬間清醒了。

見他睜眼，身邊亂了，然後就是吱吱唧唧的嘈雜聲，好像要跑去通知誰。光罩漸漸消散，讓他得以看清室內，然後就被奢華的裝飾給震撼到了，他在位面監獄剛剛建好的住處是按照位面監獄的嚴肅陰暗風來的，大面積的黑灰色石頭，對於這樣能襯托他身份的建造他還是略滿意的，這裏又是全然不同的感官體驗。

挑高寬闊的主卧，繁複的雕花木藝中鑲嵌着紅色珠寶，光看成色都是最高等的。窗外日光透過五彩玻璃照射進來，能聞到森林特有的木質香氣被風一起捲入室內，清新怡人。

四處鋪着暗灰色的地毯，從毛質來看應該是某種高階魔獸的皮毛，能獵捕這樣動物的主人實力該是什麼樣的階層？

在他附近還趴着幾隻氣若遊絲的臬漂鼬，臭味就是從它們身上傳來的，這是日燭森林特有的低階魔獸，雖是低階確是相當稀有的，它們有一個讓人趨之若鶩的能力，天生能夠吸收光明元素來治療他人。

龍明的視線所及，還能看到幾隻趴在地上，若不是胸口有起伏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這是消耗過度的表現，想到剛醒來那一幕，加上體內充盈的光明元素，答案昭然若揭，是為了救他造成的。

他與這個種族素未相識，怎可能那麼一大群來為他治療？再說它們遁地術運用的相當純熟，這個古老的種族早就掌握了不被人拿來當救命法寶的逃生技能，能心甘情願在這裏，定是有什麼蹊蹺。

有幾隻臬漂鼬竄了進來，拎起它們的腿就要往外拖，絲毫不敢看龍明的方向。

“你們……”龍明剛開口，那幾隻臬漂鼬像是看到了什麼妖魔鬼怪一樣，打了個激靈捂住自己的眼睛像風一般消失在門口：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龍明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表情也獃滯了。

[你們辛苦了，這裏是哪裏？]他只是想問這麼一句話而已，這還是他頭一次被這麼嫌棄過。

龍明下了床，打開窗戶就看到幾乎遮天蔽日的森林，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遛竄進來，他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從再一次活着出來到現在，這算是他少有的放鬆時刻。

是誰救了他，這也許是不用想的問題。

昏過去前，尤那張充滿慌亂的臉是留給他記憶最深刻的畫面，現在出現在這兒的唯一理由已經有了解釋。

龍明仰望上空45°角，面露輕愁，嘆了一口氣。這隻對他格外執念的凶獸拒絕是沒用了，現在都被救了下來，這份人情於情於理都不能放任不管，真是沒見過這麼自虐的凶獸，死活要給人當僕人。

想到尤那張酷似尤基的臉，那人最後浴血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龍明的心驀地一抽。

按下心中波瀾，想給自己換一身衣服，打開儲物手鐲，就發現衣服是新的，與他平時穿的太相似導致他一開始沒有注意，而身上其他東西一樣不少。

新的！？

誰給我換的。

龍明飆升的怒氣有如實質，氣得發抖，面罩寒霜。

在房間裏等了許久，也沒見到人，周圍寂靜一片。

龍明出了門，在這座古堡般的建築里走動，走着走着就發現這裏大的不可思議，一扇扇門走過去也沒有盡頭，沒碰到任何生物，包括那幾隻臬漂鼬。

妖王一族向來對這些身外物不在乎，怎會有這樣富麗堂皇的住處？

低低的痛苦呻吟從不遠處傳來，龍明快步走到來源處。

門口有一道結界，也不知裏面關着什麼，但他隱約看到房門的門縫處發出的五色光芒。

這樣絢麗的光芒，是虹晴獸，這是個在虛弱時會自動進行治療的種族，身上會發出元素光芒。

他們酷愛華麗耀眼的東西，特別是紅寶石、金器等，這是個實力強悍又愛奢華的種族。

龍明有了不好的聯想，也許這裏不是妖王的地盤，而是這些虹晴獸的？

尤該不會端了人家老巢吧？

再想想之前那幾隻臬漂鼬，驚恐虛弱的模樣也要為他治療，明明他看上去已經痊癒卻沒有停下，根本不像自願的，飽受摧殘的模樣，該不會也是綁來給他治療的吧？

誰來告訴他，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樣！

他到底造得什麼孽？

忽的，面前一陣暗風刺來，龍明猝不及防下被來人撞到了牆壁，被來人困在胸膛與牆壁之間，急促的呼吸噴在龍明的肩膀處，引起一片雞皮疙瘩。那人暗紅的髮絲躍於眼前，隨風揚起淡淡的血腥味夾雜着甜甜的果味，隨之而來的是對方撲過來的顫抖擁抱。

那人的眼瞳在暗夜中閃着恐慌與后怕，到了房間發現龍明不在後，尤像是瘋了似的到處找人，才在這個地方看到了這個人的身影，控制不住自己地將人狠狠抱在懷中，確定他是存在的，“別走……”

尤的情緒還處於狂暴的狀態，相信如果他找不到自己后，真的會毀了這裏，這個瘋子。

“手給我。”龍明淡淡的聲音，現在的尤需要冷靜。

尤一抖，才剋制着自己放開人，將手遞上，龍明身為典獄長，可不是善類，很少主動幫誰，特別是尤直到，龍明是不太喜歡他的，當然，討厭妖族的人不少，但他不希望這裏有龍明。

所以，在伸手的時候，他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當碰到龍明微涼的肌膚時，忍不住在龍明手心搔弄了一下，這是他本能，誰叫眼前這個人他的靈魂骨肉都在叫囂着想要靠近。

這動作，像是一根羽毛挑撥了一下龍明平靜的心湖。

龍明蹙了蹙眉，這略帶**的動作，令他有些不悅，只覺得這妖王有些輕佻。

周身揚起淡淡的光點，在黑夜中飛舞，尤也不排斥，他是在位面監獄見到過的，若是他人在他身邊運用起任何法術，早被一巴掌拍死的，但面對的是龍明，他沒絲毫反抗，順從地接受。

狂躁的靈魂在安撫術下漸漸平靜。

光芒暗下，本已經結束，尤卻意猶未盡地繼續粘着龍明的手心。

“尤，放開。”暗影打在這個這個區域，龍明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威嚴。

即便他仍在虛弱期，但他的氣勢卻無人能模仿分毫。

心臟因這三個字緊縮，尤幾乎本能地鬆開了手，即使他內心洶湧着再多不平靜，再多的不捨得。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典獄長，是那個即使受傷也會堅挺在監獄頂端的男人，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這是他從來不敢褻瀆的神，即使現在已經想狠狠褻瀆了，他只是在拚命忍着，忍着……

“對……”不起。尤的聲音聽起來很緊繃，似乎是想解釋和道歉，邊繃著臉邊想着看的那些書上是怎麼寫兩人相處的。

他無法描述當看到床上空了的時候，心也是崩塌了，他害怕這個人離開了，離他越來越遠。

“不走。”至少現在不走。龍明一把拍了下他的頭，都被你救了，再要和你劃清界限是不是晚了。

幾乎是瞬間，那幾乎窒息的緊迫感消失，周遭洋溢着春暖花開的氣息。

雖然尤什麼都沒說，龍明卻能感覺到他的狂喜。

龍明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做一件讓他人開心的事，也同時能讓自己感到愉悅。

他感覺自己目前都有點破罐子破摔了，或許也可以試探一下此人是不是真的可信。

也許，是這個人的行為，與已逝的好友尤基太像了。

偶爾笨拙，偶爾執着，但那顆着急的心騙不了任何人，是無法演出來的。

他不會把任何人當做替身，但也許他可以重新認識這個人。

日燭森林的眾魔獸覺得他們迎來了春天，最近真是祥和一片的景象啊，好久沒呼吸到那麼新鮮的空氣，看到那麼可愛的魔獸了，這當然是對比前一陣子的人間地獄才有的感慨，所謂對比產生美。

前段時間，妖王總算不再打算禍害位面監獄了。

是的，他回來了！

這對日燭森林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妖王能待的地方那麼多，幹嘛非要選它們日燭森林，它們活着容易嗎？

一回來，就大開殺戒，雖然日燭森林本就是十大兇惡之地，但也經不起那麼大的殺戮。低階的妖獸就算了，反正等級低，人家妖王還看不上眼。可高階的就不一樣了，他們天天擔心會不會被妖王看上，看到這個殺紅了眼的王，紛紛繞道走，能不惹誰想惹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

不過也有不少魔獸覺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在這個森林，只有這樣的人物才配稱得上妖王。

然後呢，聽說妖王引動了雷劫，使得不少膽大包天的人類潛入。

不過就是最厲害的幾個都被妖王給抓了，人類總是那麼不知死活，不斷挑釁他們。

他們至今都沒見出來，這是被殺了吧，誰知道呢。

再然後，就是虹晴獸的老巢被端了，這可是大新聞，虹晴獸啊，那可是在日燭森林的一方霸主。

居然被打得脾氣都沒了，一族被打殘的打殘，收編的收編，現在服服帖帖地伺候着呢。

如今整個森林所有高端的食物都被送往那兒，不高端的，妖王還看不上呢。

不過妖王需要吃這些瓜果嗎？

聽說，這些好像不是給他自己吃的。

但不給自己是給誰的？

誰還值得妖王這麼費盡心思。

經此一役，幾乎所有魔獸都意識到，日燭森林的格局變了。

幾隻虹晴獸小心翼翼地路過一道地下室門前，把最新鮮最可口也最有價無市外邊絕對吃不到的食物放到房門外，再拎起自己的尾巴，踮着腳悄聲無息地離開，生怕吵到裏面的人，被妖王一個照面就砍死。

妖王說了，不準看他的容貌，不準出聲音，不準打擾到裏面的人。

如若被發現違抗，滅全族。

全族，這麼喪心病狂又腦抽的話由妖王說出來，卻是那麼真實。

他們不由打了個冷顫。

作為高階妖獸，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他們不但被鳩佔鵲巢，還要好生伺候着一個人類，他們的面子往哪裏擺，幸好，沒人知道，不過裏面人到底是誰？

他們比任何人都好奇好嗎？

而在龐大地下室的龍明，正在調配自己的偽裝用品，旁邊還放着一隻丹爐，他此刻正在全神貫注地汲取一株天星草的第二段枝葉，做最後的幾顆丹藥。

有了妖王的幫忙，發動所有人幫他找材料，效率也是蹭蹭蹭的。

經過幾天煎熬，基本準備就緒。

龍明給自己下了一個清潔術，仔細看了下鏡中的自己還是那麼完美無缺，戴上抑制器。

很好，他也是時候該去告別了。

大殿中，原本金閃閃的地方因為妖王的到來，更是極盡奢華，什麼好的都被送往這裏，與日燭森林被人類稱作兇惡之地的畫風截然不同。

不少妖獸私下嘀咕，以前也沒覺得妖王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啊。

不過妖王沒拒絕，那就繼續送送送。

只要它別再大肆屠戮就好，這種瘋子的到來，他們人口都要減半，活着太艱辛。

其實尤哪裏是喜歡這些，他只是在日燭森林找來找去，都找不出一個配得上讓龍明住的地方，想着也就虹晴獸這裏勉強可以，也就勉為其難地把人接到了這裏養傷，還一邊徹查到底是誰傷的龍明。

這樣庸俗的地方，怎配得上龍明。也幸好，龍明醒來后並沒有說什麼。

想到龍明，尤的臉上不由扯出一抹微笑。

但看在下首的幾位妖獸心裏，卻是覺得冷颼颼的，他又想幹嘛了，下面又是誰要倒霉了？

這其中，被端了老巢的虹晴獸王冷汗直落，將頭壓得更下面，就怕被尤給惦記上。

想想前段時間，他給妖王上供的幾位部落里的絕色美人想讓妖王網開一面放過他們，不料妖王只是掃了一眼，笑了一句：庸脂俗粉。

那嫌棄的態度太明顯了。

這樣的絕色美人，若是出現在人類世界，那都是能引起轟動的，但妖王卻連看一眼都好像會污染他的眼睛似的。

這算什麼，妖王的要求有多高？這世上，大概誰都入不了他的眼了，難怪到現在還是獨自一人，那些想用美人討好妖王的族群還是歇歇吧，人那眼光都上天了！

尤坐在一張鑲着珠寶，鋪着羽毛的座椅上，一頭華麗的暗紅色頭髮垂下，高高在上地俯視着眾人，有些不耐煩，殺氣若隱若現，“也就是還沒找到傷人的魔獸？”

下面的魔獸各個噤若寒蟬，妖王讓他們去查誰傷害了人類。

日燭森林那麼多魔獸，它們怎麼查？

再說，傷害人類不是應該的嗎？不然人類怎麼會不敢輕易來到日燭森林，那是因為有他們鎮守啊！

還不告訴他們，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妖獸傷了妖王口中的人類。

那人類姓甚名誰？

什麼都不知道，讓他們拿什麼查，還限定時間。

妖王的耐心是越來越差了，也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寂靜中，妖王的怒氣充斥在大廳，澎湃的殺氣讓所有魔獸幾乎瞬間趕到心臟一窒。

一隻女性妖獸沉受不住，低下頭，“王，那幾位人類法師該如何處理？”

她的族群是負責看押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法師的。

也算轉移話題，讓妖王消氣。

其他魔獸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愧是他們的智慧女獸。

聽到這個，尤思忖着，這群人與龍明一起，若是貿貿然將其殺害也是不妥。

正當這時，下面的妖獸低低一聲驚呼，齊齊看向走向這裏的一個堪稱令人過目難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