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朝·雍正帝孝敬憲皇后(八)
“福晉,爺對您說了什麼?”蘇嬤嬤有些擔憂的詢問道,自大阿哥殤了后,福晉已經多久沒有如同此刻這般失態。
“沒什麼。”烏拉那拉收斂了眼眸中明顯的諷刺,笑容溫順優雅,聲音更是如同那黃鸝低鳴般悅耳。“爺只是說,比起年氏側福晉的孩子,他更想要一個嫡子。嬤嬤你說,爺的這個心愿我該不該幫着實現?”
蘇嬤嬤心跳彷彿停滯了一般,“我的主子唉,你萬萬不要想不開啊。”主子早已經失去了孕育孩子的可能,若是雍親王想要個嫡子,就只有主子離開人世,讓其他的貴女承了主子這嫡福晉的位子。在這皇室之中,嫡福晉可不是說廢便能廢,至少要有那麼一個讓所有人都認同的理由。
“嬤嬤,我怎會想不開呢,只是覺得可笑而已。”烏拉那拉唇角帶着一絲笑容,彷彿呢喃般的說了一句,“若是爺知曉了真相,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反應。”
“······”蘇嬤嬤打了一個冷顫,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府中的這位爺可一向是行動派。他既然想要一個嫡子,豈會沒有絲毫動作?
蘇嬤嬤想過胤禛會動手,卻沒有想過會那麼快。第二日太醫不僅為那有孕的年側福晉查看了身體,開了上好的養胎藥物。還要為所有的女人把一把脈,調養一下身體,以便能夠更好的為皇室傳承血脈。
不似蘇嬤嬤有幾分慌亂的樣子,烏拉那拉放任着太醫為她把脈,這太醫自然還是她一想到熟識的那位湯太醫。只是就算在熟悉,在利益與性命面前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她知曉,現在的胤禛想要查這府中的什麼隱秘,就沒有查不出來的。他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愛新覺羅·胤禛,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他羽翼漸豐。到如今,不輸於任何一人。
太醫臨走的時候看了烏拉那拉一眼,欲言又止,想要提醒上一句。只是,看到她那副彷彿不在一般,拿起一旁的毛筆抄寫着佛經的樣子,又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只不過是幫府中的女人調養一下身體而已,雍親王府子嗣一向不豐,有這個想法是理所當然的。
很快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開始想着應該用怎樣的補藥幫助福晉調養身體,福晉的身體,是越發的虛弱了···剛剛走出烏拉那拉的院落,他便看到雍親王身邊的親信,蘇培盛向他走了過來。
“湯太醫留步。爺有事想要詢問一下湯太醫,還請太醫隨奴才走一遭。”蘇培盛雖說是個奴才,但是卻是雍親王身邊最值得信賴的奴才。所以這行禮倒是可以免了的,就算蘇培盛要行禮,這湯太醫恐怕也沒有那個膽子接受。
湯太醫跟在蘇培盛的身後,心下有幾分忐忑。實在是太過湊巧,他剛剛從福晉房中出來,便看到了這蘇公公。除了懷孕的年側福晉之外,李側福晉還有格格們哪裏,他還沒有去。“不知道蘇公公是否知曉,王爺此番接見微臣所因何事?”
“能夠讓爺上心的自然只有這府中的子嗣問題了,湯太醫不必擔憂。”蘇培盛自然不會吝嗇給對方一個定心丸。只是,不是那側福晉年氏肚子裏的孩子,而是嫡福晉···若是嫡福晉有了身孕,在這雍親王府,才是真真的大喜事。
湯太醫點了點頭,腳步也穩了幾分。今日為年側福晉請平安脈一切安好,想着最好的說法。心下也不由的感嘆一句,這年側福晉果真是得雍親王的·寵·愛。不僅親自請聖旨冊封,這到府中之後更是榮·寵·之至,幾乎是專·寵·一人,也真是有福之人。
胤禛看着自己面前攤開的佛經,原本他是要處理皇阿媽交給他的政務的,卻不料怎樣都無法沉下心來。與其強行的處理那些事情,交上一副不滿意的答卷給皇阿瑪,倒不如聽一聽那太醫的診斷結果。
雖說他並沒有專·寵·容雅,但是在年氏到來之前,一個月在容雅房裏的時間也至少有那麼六七天,比起李側福晉還要多上幾日。只是,她卻從未傳出過喜訊。想來是因為體質問題。腦海中回憶起弘暉在的時候,容雅比現在要活潑幾分的樣子,唇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就算容雅的身體有不易有孕,想來也是可以養好的。這王府之內,不缺那珍貴的藥材。
“微臣參見王爺。”
“起身入座。”胤禛將那本佛經合上,放在一旁的小匣子裏。佛經的扉頁彷彿有金色的紋路在閃耀一般,帶着幾分神聖的氣息。
湯太醫看着蘇公公親手為他斟了盞茶,頗有幾分受·寵·若驚,忙接過他手中的茶盞。抬頭這才發現,這書房之中除了他與雍親王,就只有這蘇公公一人。不過想到這書房的用處,他也就不奇怪了。這書房是王爺處理政務的地方,自然不是誰都能夠隨意進入的。
“烏拉那拉福晉身體怎樣?”胤禛也沒有繞什麼圈子,直接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湯太醫小心翼翼端着的茶盞失手掉落了下來,打翻在了那地毯上。茶香的氣息瀰漫在書房,與那書香墨氣交織在一起,卻沒有讓湯太醫有任何輕鬆愜意的感覺。這明顯的姓氏,讓他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有幾分驚慌的起身,跪在地上。
“福晉身體早已經傷了底子,虛不受補,只能用藥物慢慢溫養。這些年來,福晉也未曾斷了那溫養的湯藥。”湯太醫的額頭上不由的出現了一絲冷汗,幸好當年他為這位烏拉那拉福晉診斷時,曾兩次說福晉是傷了底子。一次是福晉生下大阿哥時着了人的道,自此失去生育的可能。另一次則是大阿哥逝去,心傷所致身體虛弱。
胤禛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容雅平日裏身上總是帶着幾分清麗的味道,他倒是從未想過會是葯香的氣息。沒有太醫們身上這那般濃郁,多了幾分淡雅怡人。她的身體一向是不怎麼好的,這一點他倒是知曉。天氣冷的時候,她總是穿着比起其他人更要多上幾件衣物。
抬頭便看到了湯太醫那格外驚慌的樣子,胤禛眉頭微微皺了皺。容雅身體虛弱,他早就知曉,難不成這太醫還怕他遷怒於人不成?
湯太醫感覺到胤禛身旁微冷的氣息,面色發苦,他哪是因為福晉身體虛弱而驚慌。之所以他會如此的失態,是因為他無法不把王爺的問題與他進入書房前蘇公公的那句話聯繫起來。‘能夠讓爺上心的自然只有這府中的子嗣問題了。’這何止是子嗣問題,這雍王爺上心的恐怕就只有這烏拉那拉福晉的嫡子了。而他現在若是不跪,是怕一會兒就算是對下跪也於事無補。
“福晉的身體可適宜有孕?”胤禛雖說有幾分不悅,但是卻被他強行壓制了下去。比起這些奴才們的問題,他顯然更關注他能否與容雅再有一個子嗣。想到這裏,他的心中便有幾分鼓動。
“這···嫡福晉的身體早在生育大阿哥的時候便傷了根本,怕是很難有孕。若是真的有了,恐怕也會是一屍兩命。”湯太醫越發低垂下了腦袋。嫡福晉的身體是根本不可能有孕,但是他卻不敢將話說的太死,也不是沒有過吃了不孕的藥物卻依舊有了身孕的例子,雖說這種奇迹少到基本不可能發生。更別說現在這嫡福晉的身體都是靠湯藥養着,若是真有了身孕,也絕對不是有喜,而是催命符般的存在。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房間中迴響,而這次並不是意外。胤禛直接將杯中的茶盞摔了出去,那上好的瓷器四分五裂,有極幾塊還劃過了湯太醫的臉頰,但是湯太醫卻是一動都不敢動。他毫不懷疑自己現在若是有一分讓眼前這位爺不滿意,便是身死的下場。
書房中有一段時間的沉寂,良久之後胤禛終於開口,只是嗓音帶上了幾分沙啞。“福晉知曉多久了?”
他想過她的身體要養上幾年才能夠為他孕育一個孩子,卻從未想過是直接絕望的結局。一個孩子,和她的生命。他幾乎不需要思考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而在知曉真相之後,他生氣的竟然不是無法有一個他與她的孩子,而是她的隱瞞。腦海中不由的想的是,在容雅的心中,他便是這般當不得她的信任?縱然將所有的一切都獨自一人承受,也不願與他分擔半分?
“福晉早在大阿哥出生時便已經知曉了。”雖說明白他口中的話只會是火上澆油,但是他卻是不得不說。
“是嗎?你且退下。”胤禛想到昨日他說了那句話的場景,他是第一次向一個女人求子,開口之後卻不知要怎樣應對她的反應,所以匆匆離去,甚至有幾分落荒而逃。現在他很想知道當時容雅是怎樣想的?是感覺他可笑,還是在感慨她自己的可悲。冰寒的氣息不受控制的蔓延到整個房間,他卻恍然未覺。
蘇培盛有幾分擔憂的看了那靠在座椅上的胤禛一眼,卻還是跟着湯太醫走出了書房。“湯太醫也是聰明人,想必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也能看的清楚。”
“多謝蘇公公提點,微臣自然知曉。”
“那各位福晉、格格們調養身體的事情,還要勞煩太醫費心了。”
“此乃本職所在。”湯太醫看着蘇公公轉身離開,這才有了自己活下來的感覺。這雍親王的氣勢,還真是不可小覷,真不愧是皇室貴胄。
蘇培盛轉身,推開書房的門時極為小心翼翼。抬眼對上胤禛的雙眸,卻在瞬間移開。那雙眸子裏的情緒,太過複雜。他看不懂,也不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