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日子總是轉瞬即逝。
陳德的事情竟就此變成了一個謎團,意外被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慢慢淡化且被遺忘了。
對外,陳德被認定是玄冥二老所殺,而玄冥二老死死不承認。小根覺得這人或許並不是被兩個老頭所殺。
可無論是陳瑾還是何邦,亦或者是校方,都明示暗示讓小根不要再插手這件事。
小根因為玄冥二老造孽而受到了來自各方的約束和懷疑,在被明示暗示不能插手后,他也就作罷了。
人命於他,不過一縷輕煙,一口氣便能吹散。
最後十天的二十人大比很快進入了決賽的環節。
四大世家本家中只有何睦參與了這場大比,並進入了決賽。
每場比武勝負並不會決定最終的成績,但會產生一定的影響。每場結束后,五位裁判都會都雙方進行評分,最終取分數高者為勝。
現代武者,有人擅拳,有人擅掌,有人擅槍,有人擅劍……五花八門的武器都有,但最終比拼的不僅僅是武學上的造詣,還有對比賽節奏控制的大局觀。
小根挑着看了幾場,終於等到了自己認識的人上場——一路輕鬆殺進決賽的何睦。
何睦以前說過他用的是箜篌。
小根一直沒理解,用樂器要如何比武?如果說是像何邦那樣以蕭為武器的,近攻遠攻都不怕,但箜篌這類樂器,他還真不了解。
。
箜篌是弦鳴樂器,體積頗大,在行動上會各種妨礙到演奏者。同時以樂出擊,總是需要彈奏樂曲的,樂曲彈奏甚至能控制對方的行動,但若是被打斷,這樂曲的彈奏便成了無用功。
小根想來想去都沒相通拿着箜篌這樂器要怎麼比武。
在決賽的時候,何睦就刷新了包括小根在內,所有客棧武俠人物對於樂器的概念
何睦帶着有自己一半高的豎箜篌上了場。
小根等人坐在裁判席后的貴賓席上,內心帶着疑惑,頗為期待這一場。
第一次見用樂器比武的人,必然會有一定的疑惑。何邦手指輕鬆轉動着自己貼身攜帶的蕭:“你們聽說過水杯演奏么?”
小根:“一堆杯子裝着深淺不一的水,然後擊打彈奏那種?”
何邦:“嗯。奏樂者,無論手中拿的是什麼東西都能夠彈奏樂曲。為了能夠更好彈奏樂曲,每日的身體鍛煉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演奏和鍛煉有什麼關係?小根依舊困惑。
何睦的對手是一位同齡的少年,雙手持刀,背上還背着一把刀。一眼就能看出,這少年使得是二刀流,且隨時可能走三刀流。
葉孤城對刀也相當了解:“刀不輕。”半響又補了句,“與箜篌相差無幾。”
三把刀與箜篌相差無幾,可刀是金屬,箜篌可沒多少是金屬製造的。這說明何睦手上的箜篌必然是經過改造的,至少不是單純用來彈奏的。
使刀少年一看就是擅長近身戰鬥。若是被這少年近身,恐怕多數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脖子上架着交叉的雙刀了。
可少年繃緊着臉,一點也沒有因為何睦抱着箜篌而放鬆。
兩人相距至少還有二十米的時候,雙方就不動了。
宮九打量着雙方都頗為輕盈的腳步:“這兩人的底子倒是都打得紮實。”
何睦箜篌抱着和沒抱着幾乎沒有差別。放佛這箜篌的重量和體積都是虛的一般,絲毫也沒有妨礙到他。
何邦沒有再透露任何關於何睦的事情,如今安靜坐在位置上,準備觀戰。
使刀少年雙手的刀均已出鞘,劍鞘安放在一旁。背後那把還未出鞘的刀,連着劍鞘一起背着。
能夠拿在手上的箜篌,一般都是被一手托,一手彈,或者說以身體為支架,左右手齊上。
何睦開場便是左手托着,右手開始彈奏。
小根對音樂是一竅不通,只聽着何睦用甲片三兩下撥動之後,一陣高過一陣的聲音含着內力就此散開。
宮九本是被強拖過來的,此刻也終於端坐起來,微微詫異:“這內力掌控的精準程度,堪比一流高手。”
花滿樓推測:“現代武功大多失傳,尤其是那些上好的內功心法。沒有深厚的內力,自然就會想着如何充分利用自己所擁有的內力。”
小根是一點沒看出花樣來,只覺得何睦彈奏的樂曲的的確確是動聽的,甚至讓他可以暗暗揣度,這曲中是否是描繪女子春日月下獨舞的場景。
不過從使刀少年緊緊皺起的眉頭和緩慢移動的步伐來看,少年明顯落於下風。
刀和劍的使用,有相似之處,也有迥然不同之處。
然而快是不破的真理。
少年凝神屏氣,手腕一甩,刀身貼緊小手臂,腳尖一點,迅速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何睦並沒有後退,他甚至向前了兩步。
箜篌的聲音在他的撥動下愈加急促,一聲追着一聲,如同本在獨舞的女子不堪孤寂,身心幾乎崩潰,發出尖銳的嘶鳴聲。
使刀少年臉色慘白,動作都頓了幾分。
但距離已經拉近,他甩出了自己的右胳膊肘,貼緊小臂的右刀劈向了箜篌的弦。
弦刀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嗞聲。
弦竟未斷。
而這聲僅僅幾秒卻令人感到無比漫長的嗞聲,沒有一絲違和感融入了何睦的箜篌曲中。
一直用甲片彈奏箜篌的何睦,此時忽然手指一勾一抹,捨棄了甲片,直接將內力灌入弦中。
一聲幾近綳斷的巨響發出,少年左手一抬,當初了弦所散出的幾乎可見的聲波,最後卻一個踉蹌後退了兩步。
何睦一直沒有什麼表情,他一點也沒有將面前的少年看在眼裏。
少年知道和何睦比武,最忌諱的便是留底。
因為一留底,可能還沒使出全力便已經被何睦淘汰下去。
他左手一拔,將背上那刀取出。牙齒咬着刀片,他雙手一錯,腳踝一轉,一個繞背跑到了何睦身後。
繞背的瞬間,他的刀也絲毫不留情面直接滑向何睦的胳膊。
何睦輕功不弱,他一個側滑,勉強避開了刀刃。只是勉強。他的衣服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胳膊上也被刀氣輕微划傷,滲出了血。
叮叮咚咚,配合著箜篌帶着些悠遠的曲調聲,這場比武在武學和藝術上,都顯得極為精彩。
至少小根這邊幾人不僅哪怕嘴上沒有稱讚幾聲,內心也不得不嘆一聲現代武者還是有不少能人的。
小根見何睦帶着箜篌來了個側滾翻,明白過來后不得不承認何邦先前的話:“何睦豈止是每日鍛煉了啊,這都能去表演雜技了。”
何邦無語望了眼小根:“你這話是褒義還是貶義的。”
小根誠懇表示:“絕對褒義。這場比武讓我深刻覺得,我們客棧門口或許可以擺攤賣藝增加客流量。”
眾人:“……”
小根落了個冷場倒也不介意,他看向比武場上,低聲道:“何睦弄出的空氣震動都能夠凝成實質了,那用刀的傢伙看起來完全打不過他。”
三刀流少年身上不知不覺中已經開了許多道口子,全是箜篌弦所彈奏出的氣勁所產生的。何睦身上沒有比三刀流少年好多少,刀傷導致皮肉綻開,看上去猙獰得很。
兩者最大的差別便是,三刀流少年越大越急,緊皺的眉頭和急促的呼吸聲讓他的焦躁全部都浮在了表面。
失血多了總是能讓人失神的。
與之相反的是何睦,身上的傷口越多,他的雙眼越亮,黑得發亮,精神飽滿到彷彿剛踏上戰場。
意料之中,淡定的何睦拿了第一,一路贏到了底,也拿了裁判一路的高分判定。
他最終接下了黑麒劍,一點也沒有因為黑麒劍已經見過血而心生抵觸。
“見過血的劍才是真正的劍。”何睦最後如此表示。
葉孤城頗為欣賞何睦的這句話。嗯,小根從溫度回暖了幾度推測出來的。
劍無論如何美化,終究是被鑄造出來當作兇器用的。沒有見過血的劍,只是單純的飾品,哪怕再怎麼鋒利,也只是一把裝飾物。
佩戴上劍的何睦也如同開刃一般,多了一分肅殺。
小根看着何邦一大男人在角落裏慨嘆着“吾家有兒初長成”之類的話,實在是很想打他一頓。
陳瑾將劍遞給何睦的時候,看着他只說了一句話:“回頭多磨練心境,願你的心境能夠和你的武功到達同一個境界。”
招生大比在聲勢浩大中開始,又在匆匆忙忙中結束。
小根的酒由於這麼短時間都研究不出什麼效果,最後由小根訂了價格,全部賣給了校方。至於校方是怎麼分配,那就是校方的事情了。
這酒用處不小,小根只覺得留着也是累贅,不如賣了省事。
如此一來,一身輕鬆的小根,帶着人員變動的一群傢伙,打道回客棧。
心細的楚留香看着小根:“小老闆這些日子長高了不少,回去恐怕需要好好量一量了。”
無情終於也淪落到需要微微仰頭看小根了,內心莫名嘆惋了一下:“……確實長高了不少,竟比我坐着要高出不少了。”
小根:“……”
花滿樓看小老闆噎着憋屈的樣子,自個笑得開心。
東方不敗揮別了陳家兩個小傢伙,身心舒暢的同時,還有點小抑鬱。如今被楚留香這麼一打趣,那些小陰霾也就此散去了。
葉孤城看着窗外,心思卻也放在屋內這群人身上,心情倒也是歡暢的。
楚留香見眾人心情都算還好,忽得就傳音給了小根:“小老闆,花滿樓的眼睛,你說現代這兒能治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