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柳梅婷很是生氣,但面對這群油鹽不進之人,除了離開至少現在她還想不到別的法子,一直跟着她的端木軒同樣是氣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炸了,但兩人的心情柳青樺等人是一點也感覺不到。
端木陽和秦浩榮離開后並沒有回府,也沒有去皇宮,想着柳青青的古怪,原本的秦浩榮是要去稟報皇上的,可看着一路臉色黑得跟墨水似地端木陽,生怕這傢伙使什麼壞,想了想便跟在了他身邊。
“欽天監?”秦浩榮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是欽天監的官員們一個個卻是滿頭霧水,他們不明白,皇上最疼愛的小霸王還有第一紅人的秦浩榮兩人同時來欽天監所為何事。
當然,即使他們不明白,也不敢有所得罪,恭恭敬敬地將兩人請了進去,主事人帶着試探的語氣問道:“不知世子爺和秦大人來這裏有什麼事情嗎?”
秦浩榮自顧自地品茶,端木陽依舊黑着一張臉看着眼前笑容中帶着驚懼的大人,也不說話。
那大人被端木陽如此看着,時間依舊,兩腿開始哆嗦,冷汗慢慢聚集再話落,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雖然他並不覺得他有凡事,可想着這小霸王在皇上心中的重量,若是說上一些不好的話,他的下場恐怕不會好。
“好了,你嚇着李大人了。”秦浩榮將茶杯放下,笑看着面前的這位李大人。
秦浩榮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那明顯疼愛的語氣他如何聽不出來,這兩兄弟肯定是站在一條線上的,於是,李大人斗得更加厲害了。
“這兩日,欽天監就沒測出些什麼來?”秦浩榮漫不經心地問道。
李大人心頭一凜,他知道,正事來了,只是,很快就皺眉,一切都很正常啊,難道他們兩人今天就是來找茬的,“不知道秦大人所指的是?”
“砰,”李大人這話剛剛問完,端木陽一巴掌拍在桌上,眯起眼睛,看着李大人,“你就沒覺得今年冬天的天氣有什麼異常?”
李大人搖頭,“一切顯示都很正常。”這話他說得很是肯定。
“呵呵,”端木陽冷笑,秦浩榮皺眉。
兩人如此表現,讓李大人實在是不能體會這中間的意思。
不過,也沒等他細細滴揣摩出讓兩人都滿意的答案,端木陽和秦浩榮就同時站起身來,“李大人,佛像流淚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的,我勸你還是仔細着點,若稍有差池,給大夏打來不可估量的災難,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的。”
這是端木陽離開時留下的話,嚇得李大人渾身一抖,腦袋也清楚起來,原本他以為佛像流淚只是有重大冤情,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於是,端木陽和秦浩榮一走,欽天監的人都開始忙起來了。
“現在你要如何?”秦浩榮問着端木陽,比起柳青青的夢,他更願意相信欽天監。
端木陽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裏的想法,“自然是將事情告訴給皇帝伯伯,至於他怎麼處理,那就不是我能夠控制得了。”
“恩,”秦浩榮點頭,不得不說,在把握某些原則上,端木陽父子是一樣的,牢牢地掌握着其中的精髓。
皇宮書房內,端木凌收到兩人帶來的消息后,面色也沉了下來,“若是按照柳青青的夢來說的話,那麼,今年將會有大的雪災,而雪災過後,接着便是兵禍?”
“皇上,若真的有雪災的話,那麼,大夏以北的邊境各游牧部落遭災的情況會更嚴重,為了生存,等到大雪聽了之後,他們勢必會鋌而走險,將目光放到大夏境內的。”秦浩榮開口說道。
端木凌點頭,這一點他也能想到,只是,“欽天監的人卻說一切正常?”
兩人齊齊地點頭。
“你們兩個怎麼看?”
秦浩榮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端木陽說道:“皇帝伯伯,這事還是早做準備比較好。”
端木凌沉默,並未說什麼,這可不是小事情,若到時候就像欽天監所說的那樣,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那麼他這般的大動干戈豈不成了一場笑話。
但若真的發生,而他們又什麼準備都沒有,作為皇帝的他再清楚不過,先經歷雪災,再飽受戰火侵擾,好不容易才好起來的大夏又會變成之前的那般。
“朕想考慮考慮。”端木凌陷入糾結之中。
端木陽和秦浩榮也再多說什麼,起身告退。
等到兩人走後,才問着一直坐在一邊,閉目念經的遠塵大師,“大師,這事你怎麼看?”
“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本不應該過多的關心俗事,然我佛慈悲,不忍黎民受苦,方流出眼淚,”遠塵大師慢悠悠地說道。
他這麼說,端木凌就知道遠塵大師的意思,只是,他作為一國之君,想得要更多一些。
這邊,柳青雲和柳青槿兩人一直守在床邊,看着柳青青,他們的打算是,只要青青一皺眉,就將她搖醒,那樣她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等到兩人撐不住的時候,再換其他人。
只是,他們想得是很美好,可真看到柳青青將眉頭皺起,即使是面癱他們都能看出她的不對勁時,已經晚了,無論他們怎麼搖對方都依舊在沉浸噩夢之中。
這一次,柳青青看到的不再是一張大夏地圖,開頭依舊是其樂融融,像桃花源一般的柳家村,只是,很快就場景轉換,她發現她被困在了一間破舊的屋子內,好些人圍在火爐邊,烤着食物,一個個的神色都帶着緊張。
咔嚓,聽到聲音,她和眾人一樣,抬頭看着屋頂,只見支撐屋頂的橫樑出現一絲裂縫,不祥的預感剛剛從心頭閃過,碰的一聲,夾雜着雪花的大風將門吹開,火爐熄滅,整個人屋子陷入黑暗和冰冷之中。
咔擦,咔擦的聲音依舊在繼續,柳青青都不知道她是被冷得發抖呢?還是聽着頭頂的聲音和呼呼的狂風嚇得顫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知道她該離開這個快要撐不下去的屋子,可不知為何,原本穿得厚實得她此時身上只有單薄的一件舊棉衣,凍僵了的身子根本不能按照她的想法而動,只能在黑暗中這麼熬着。
驚恐的尖叫聲不絕於耳,然後是轟的一聲,柳青青全身都在疼,她知道她是被屋頂的木頭和瓦片壓着了,動彈不了,身上的溫度在不斷地消失,她這是要死了嗎?
很快,陷入黑暗中的柳青青醒了過來,身上穿的依舊是她睡覺前的衣服,她知道剛剛只是一場夢,只是,經歷死亡的感覺並不算好。
然而,老天爺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再接下來不斷變化的場景中,她經歷了在冰冷的大雪之下,各種難以承受的死亡方法。
好在每一次柳青青死後都會給她一段時間冷靜,讓她知道她其實是在做夢,也讓她明白,若不做點什麼,她的這些死法會在大夏其他的人身上發生。
柳青青醒來以後,天色已經大亮,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都長鬆了一口氣,這漫長的噩夢總算是結束了。
只是,在感覺到渾身的冰冷依舊存在,整個人都是一僵,好吧,她明白了,噩夢在下一個晚上還會光臨的。
“青青,沒事吧?”
柳青青木然地搖頭。
“夢到什麼了?”
柳青青再次搖頭,看着面前這一個個烏青的眼圈,她實在是不想他們再跟着擔心了。
這些人也不傻,柳青青的想法他們如何猜不出來,若是沒有夢到什麼,他們一點也不相信,若是青青能夠哭訴,他們的心裏或許會好受一些。
然而,即便青青的腦子反應越來越慢了,但她善良的心卻始終沒變。
端木陽用過早飯就過來了,看着待着火爐邊一副呆樣的柳青青,心裏同樣難受,“怎麼樣?”
其他人搖頭,“青青什麼也沒說。”
正因為她什麼都沒有說,柳青雲心裏就明白,這次的噩夢肯定比之前情況更糟,只是,他們也不能逼着青青說出來。
“哎!”一向很樂觀的端木陽也開始嘆氣,他心裏的想法和柳青雲他們是一樣的,你說說,這麼大的事情為何要一個小姑娘來承擔,讓他們這些大男人分擔一部分不好嗎?
“恩公,”
常笑突然發出的聲音讓眾人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柳青青,見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陽,黑漆漆的眸子有些發愣。
“你說。”端木陽端起以前的笑容,點頭說道。
因為寒冷而反應遲鈍的柳青青,卻組織了好久的語言,才十分緩慢的開口,“你相信我,大雪一定回來的,到時候會死很多很多人,我們一定要想辦法。”
常笑的翻譯十分稱職,那木木獃獃的語氣,一字一句慢得像是念出來的樣子,讓所有人聽着都心酸不已,他們從來就沒有見過柳青青這般沒有活力的樣子。
“我相信的,”端木陽連忙點頭,“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說到這裏,端木陽突然想到,柳家村也在北方,“對了,你們村子要不要先通知一下。”他身為世子爺,自然是不用擔心被冷到,凍到的。
柳青青聽了這話,等明白過來他話里的意思后,木然地搖頭,“不用,這事影響不到我們村子,但似乎周圍的村子都糟了災。”
若是別人說這話,在場的人肯定會不相信的,可現在,他們卻堅信,這就是事實。
既然答應了柳青青,端木陽也不準備干坐着了,這可不是小事,他得回去跟端木瑞商量。
“大哥,青雲哥哥,”柳青青沉默了許久,才接著說道:“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即使我們能力有限,幫不了太多人,但能幫一些是一些。”
“這樣青青你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嗎?”柳青雲開口問道。
柳青青點頭,“應該是吧。”
“那青青,昨晚你沒睡好,就在這裏眯會吧,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柳青樺開口說道。
柳青青再一次點頭,她現在等同於木頭的腦子,即使是在心裏面說都吃力,哥哥他們心裏聽着也會難受得很。
等到柳青青睡着之後,讓嘲笑看着,幾人移到堂屋內,“這事不好辦啊!”有人感嘆。
“但不好辦也要做。”接着有些如此說道。
“我們能做的,無非就是將所有的銀錢都拿出來,讓其他村子裏的人多做些準備,棉衣棉被什麼的,還有木柴炭火之類抗寒的東西。”
“還有,房屋也要加固,不然,大雪一下來,很容易壓塌屋頂的。”
他們是從農村出來的,對於這些事情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情況下,考慮得倒是很全面,“只是,就算我們還有村子裏願意把所有的銀錢都用上,恐怕也幫不了幾個村子,依青青所言,整個大夏北方都受災,我們這也只是杯水車薪。”
這話一落下,所有人都沉默。
“至少,在衛縣,我們不必如此,”柳青雲想了想說道:“衛縣百姓的生活並不差,而在這裏,我們柳家村的一舉一動都被關注着,只要我們村子裏的人開始準備抵抗雪災的事情,再傳出今年將會有大雪災的事情,你說他們會如何?”
“這種關係到自家性命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有所準備的。”柳青槿點頭,“再有,連續幾年的豐收,估計衛縣家家戶戶戶都是有些銀兩的。”
“那我們寫信回村,這麼大的事情,村長一定會重視的。”柳青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小子,腦子就是不錯。”
“別高興得太早,這只是解決了衛縣這一個地方,”柳青雲皺着眉頭說道:“即使是離着衛縣不遠的地方紛紛做了準備,但相比起大夏整個北方,太不夠看了。”
“慢慢來吧。”柳青樺摸了摸鼻子說道。
柳青雲點頭,他們都清楚,這事朝廷不出面,就他們幾個的能量,是絕對幫不上多少忙的,而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每做一件事情都要商討好些日子,就怕等到他們有了結果時,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想到這裏,他們就只希望恩公能夠快些了。
端木陽的行動倒是一點也沒有耽擱,直接將事情跟他父親說了一遍,“爹,這事我已經答應青青了,你可得幫我。”
看着耍賴皮的兒子,端木瑞有些頭疼,“陽兒,這不是小事。”
“我知道啊,”端木陽笑着說道:“正因為不是小事,我們才要儘快行動,青青那丫頭為了這事整個人都傻了,全身凍得更冰塊似的,我看着都不忍心。”
“好了,你能不能別拽我的袖子了。”端木瑞看着他那快被揪成麻布的袖子,笑着說道:“我又沒說我不答應你,這事我不是再等嗎?”
“等什麼?”端木陽看着笑得奸詐的父親,疑惑地問道。
“這麼大的事情,你總得給你皇帝伯伯一些思考的時間,等到他召見的時候,我會將這件事情攬過來,”端木瑞笑着說道,“若只是白擔心一場,到時候大不了就被御史們參奏幾本,有皇兄盯着,我這個王爺是半點事情都不會有的。”
“不會的,這事一定會發生的。”端木陽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名聲什麼的他們父子兩一直都不在意,只要有皇帝伯伯在後面撐着,誰能將他們怎麼樣。
“我覺得也是這樣。”
兩父子沒有說的是,若真的發生,而又救災及時的話,他們要在第一時間將功勞推到皇上身上,而縱觀整個京城,其實能做這件事情的只有他們這一對在百官眼裏,拎不清又胡攪蠻纏的父子才能辦成。
百官怎麼看他們根本就不要緊,這事看似他們父子兩受了大委屈,可依照皇帝伯伯的性子,之後只會更加地寵愛信任他們。
“爹,你可真奸詐。”端木陽笑嘻嘻地說道。
端木瑞挑眉,“你可要好好學着。”
端木陽連忙點頭,比起父親,他似乎還差一些,若是京城的文武百官聽到端木陽的心聲,肯定會吐血的,在年輕一輩人中,比奸詐還有人能勝過端木陽嗎?
整個京城因為佛像流淚的流言是越傳越離譜,端木凌果然如端木瑞父子所料的一般,並沒有糾結很久,第一道聖旨就下來了,那便是大赦。
除了十惡不赦,不在大赦範圍內的犯人外,監牢裏的其他犯人都被放了出來,重見天日的犯人,和來接他們回家的親人那是抱成一團,一邊笑卻又一邊在哭着。
書房內,端木凌將他的煩惱對着端木瑞說了一遍,“皇弟,你自小就聰明,你說,這事要怎麼辦?”
“欽天監還沒動靜?”端木瑞並沒有立刻就將他的想法說出來,而是皺着眉頭問道。
“恩,他們依舊說一切正常。”這才是端木凌懊惱的地方,若是欽天監的人有了同樣的結果,他就可以直接下旨了,朝堂的大臣們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可一國的皇帝,因為一個村姑的噩夢,就將整個大夏折騰得雞飛狗跳,端木凌能夠想像那些文官御史們會反對成什麼樣子,若他一意孤行的話,血濺朝堂的事情是絕對會發生的。
端木瑞皺眉,想了好一會,“皇兄,對於這件事情,我其實和陽兒是一樣的態度,相信青青那丫頭的。”
“朕知道,”端木凌點頭,他也是偏向相信的,可作為皇帝,他不能按照直覺來做事,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事情。
“皇兄,要不這樣?”
看着端木凌實在是煩惱得不行了,端木瑞才開口將他的計劃說出來。
“所以,做噩夢的人變成了朕?”端木凌皺眉。
“是的,皇兄,”端木瑞收起笑容,一臉的嚴肅認真,這件事情是最重要的,皇族之中,除了皇帝,這事按在誰的頭上都有掉腦袋的危險。
端木凌自然也明白,什麼是天子,上天之子,他得到老天爺的警示是正常之事,若是皇城皇族的其他人,難不成你也想當天子?
端木凌並沒有立刻答應,在他心裏,這個親弟弟還是佔有很重要的位置,“要不,這事朕讓皇子去辦?”當然,這皇子也不可能是太子。
“皇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端木瑞笑着說道:“但你很清楚,這事再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若事情是真的,這麼大的功勞落在某個皇子身上,對太子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可是,這也太委屈皇弟你了。”這些年,這個弟弟為他做出的犧牲還少嗎?端木凌眼睛落到他的右臂上。
“皇兄,不委屈的。”端木瑞笑着說道,“這事就這麼定了吧,再猶豫下去,我擔心時間不夠。”
“你先讓朕考慮考慮。”端木凌依舊沒有答應,他很清楚,只要皇弟一提出這件事情,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端木瑞,而他這個當兄長的竟然就這麼坐享好處?
端木瑞站起身,認真地說道:“那皇兄你慢慢考慮,不過,無論你的結果如何,明日早朝我都會將這事提出來的。”
“你。”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端木瑞就轉身離開。
原本有皇弟幫忙解決,端木凌覺得應該輕鬆一些的,可此時,他真的高興不起來,反而心裏是更加地煩悶。
半個時辰后,太后笑看着一臉鬱悶的皇帝,“行了,你應該高興才是,當皇帝的,大多數都是孤家寡人,你有如此為你着想的兄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是,皇弟他。”
“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麼,哀家也心疼他,只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個兒再幹什麼,”即便是身為太后,看着兩個兒子如此和睦,她的心裏是比任何人都高興的,“你若真覺得虧欠他,以後對他更加好些就夠了。”
“這個母后不說,朕也會的。”只是端木凌依舊覺得,禍事全讓皇弟來抗,而好事又推到他的身上,心裏怎麼都覺得不得勁。
端木軒的府邸,“遠塵大師,我八哥如何?”九皇子開口問道。
遠塵大師搖頭,“貧僧是沒有辦法,”眼睛並沒有看躺在床上端木軒的身體,而是落在了柳梅婷的身後空蕩蕩的地方,“施主,你心頭的戾氣比上次更加嚴重,如若不及時回頭,後果不堪設想。”
在場的人都古怪地看着遠塵大師。
而飄着的端木軒臉上是一閃而過的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遠塵大師還真有大本事,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他卻能看見,只是,他所說的話,卻不是端木軒想要聽的。
一看端木軒的表情,遠塵大師就知道對方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阿彌陀佛。”
“大師,這事是否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決?”柳梅婷恭敬地問道。
遠塵大師的視線停留在柳梅婷身上,原本一臉的慈悲,如今少了慈祥,多了幾分悲意,“阿彌陀佛,女施主,花非花,霧非霧,切勿被表象迷了雙眼。”
柳梅婷皺眉,同樣沒將遠塵大師的話放在心上,“大師,你並未回答我的問題。”
又一個痴兒,遠塵大師在心頭感嘆,卻也不再多加勸告,“一切皆有因果,女施主既然心裏明白,又何須問貧僧。”
對於這個答案,柳梅婷倒是不覺得意外,沉默地看着床上躺着的端木軒,無論如何,她都不會不管她的男人的,“大師,我知道了。”
看着柳梅婷身上出現的戾氣,遠塵大師臉上的悲意多了許多,“女施主,凡事三思而行。”
“我知道。”
遠塵大師搖頭,翩然離開。
“九皇子,十皇子,八爺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柳梅婷怕再拖下去,八爺真的會有個好歹,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恩,”九皇子和十皇子點頭,就算眼前之人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也得等八哥醒來之後再做定奪,再說,八哥對她喜歡他們是看在眼裏的。
柳梅婷離開了,端木軒自然也跟着她一起離開,無論他心裏想不想,這事都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這天晚上,柳青青依舊在做噩夢,最初還是他們幸福安逸的柳家村,等到場景轉換的時候,大雪已經沒有了,可各處的哭嚎聲更加的凄厲,徵兵。
皇上下達的聖旨,誰敢反抗,即使是當年的將眼睛都哭瞎了,抱着孩子的媳婦跪着求饒,小小的孩童稚嫩的哭嚎,都阻止不了這些。
戰場上,她親眼看見原本只是普通農民的新兵一個個的倒下,鮮血染紅了黃色的土地,留下的是他們死不瞑目的一雙雙無任何光澤的眼睛。
這一次,柳青青身上倒是沒有任何的疼痛,但渾身卻冷得更加的厲害,這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有了,那他們家裏等着他們回去的親人們要怎麼辦?
推己及人,柳青青看中她的每一個親人,別說是死別,就是她的弟弟妹妹身上出現一道小小的傷口,她都會心疼半天,那些失去親人的人,那些被留下的孤兒寡母要如何去承受這樣的結果。
醒來的時候,天依舊是大亮的,除了冰冷的身體,柳青青的心也在痛的,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見柳青青醒來,柳青雲他們這一次沒有多問,而是端了柳青青最喜歡吃的飯菜,讓她先將肚子填飽,在他們看來,無論怎麼樣,保重青青的身體是頭等大事。
而此時的朝堂上,果然如端木凌所料的那般,當端木瑞就因為自家皇兄的一場噩夢,便要大動干戈,六部官員和御史們的炮火全都衝著他而去。
不過,端木瑞依舊笑得優哉游哉,彷彿被說的人不是他一般,但對於要做的事情卻格外的堅持,一副我就要這麼做的模樣,你能將我怎麼樣的無奈表情?
“皇上,此時萬萬不可,雖然這些年大夏風調雨順,國庫也算充盈,但也不能像瑞王這般的兒戲。”一文官站出來,痛心疾首地說道。
端木瑞挑眉,“感情做噩夢的不是你們家兄長,所以你們不心疼,我告訴你們,這事我做定了,無論你們是要死要活,都阻攔不了我的。”
“你,你。”一個年級大的御史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這麼直接暈了過去。
“皇上,萬萬不可啊!”文官中能察言觀色的人並不少,一看見龍椅上的端木凌有動搖的情況,也不管那暈倒的老御史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以往瑞王如何胡鬧,微臣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可今天這事不小,怎麼能因為一場夢,就如此地胡攪蠻纏。”
說完,開始咚咚地磕頭。
“好了,你們一個個說得都太嚴重了,”端木凌不耐煩地說道,“端木瑞是朕的皇弟,他能如此替朕着想,朕很欣慰。”
端木凌這一句話下來,原本準備行動的皇子們,包括太子和四皇子都停了下來,他們很快就明白,這明明是父皇他們兩兄弟在唱雙簧,而這件事情恐怕父皇也是准許的。
想到這裏,太子第一個站了出來,“父皇來天子,做如此噩夢,想必是上天有什麼警示,再想着鎮國寺的事情,諸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兒臣同意太子殿下的。”四皇子跟着站了出來。
於是,原本朝堂上是文官們言辭激烈地炮轟端木瑞,卻因為太子的一席話,而變成了皇子之間的爭鬥,吵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反而是提出這事的當事人端木瑞空閑了下來。
端木凌心裏很欣慰,不愧是朕的太子,果然深得朕心。
一群武將看着各自站隊的官員們吵得一個個面紅脖子粗,心頭覺得好笑,聽聽,這話題已經扯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時間依舊,有些暴躁耐心不多的武將,終於有人跳出來開口說道:“皇上,微臣認為瑞王的話不無道理,防範總是沒錯的,為駐守北疆的戰士送去抗寒的物資,並無不妥。”
“微臣附議。”
即使武將之間的心也不是在一塊的,但他們可不像只會動嘴皮子的文官,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有沒有雪災,駐紮北疆的戰士,每年的冬季是最難熬的。
看着這站出來的一排武將,文官們傻眼了,他們可不是真傻,真的是在互相攀扯,他們只是希望這般下去,讓皇上忘記了瑞王所提的事情,如今是怎麼回事,這群武夫怎麼又講話題轉了回來,這下該怎麼辦?
“呵呵,既然如此,這事就交給瑞王去辦,”端木凌可不會給這些人反應的機會,眯着眼睛立刻開口說道:“六部要緊密配合瑞王的行動,如若有人敢敷衍了事,朕決不輕饒。”
“臣弟遵旨。”端木瑞的聲音那個響亮,說著這四個字的時候,聲音里全是得瑟和得意,眉毛一挑,看着那群呆若木雞的文官,意思很明顯,看到沒有,皇兄還是最看重我的。
氣得那群文官一個個都差點吐血,朝廷大事,怎可如此意氣用事,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
正有人準備死諫,端木凌蹭得一下就站起身來,乾脆利落的說了兩個字,“退潮。”然後,人就毫不猶豫地甩袖離開。
結果,好幾個身體不太好的文官咚咚地到底,昏迷不醒,在這一群官員中,欽天監的李大人整個人都縮着脖子,他突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若真的有雪災發生,他的下場會是怎麼樣?
離開的時候,大皇子看了一眼太子,冷着臉離開,九皇子和十皇子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實際上他們的想法跟那些文官並沒有太大的差別,父皇是昏了頭了,才會跟着皇叔做出如此兒戲之事。
“太子二哥?”四皇子也有些不明白。
“你回家好好養傷吧,”太子笑着說道:“多想想,咱們父皇是多麼英明。”
四皇子也不再多問,既然是二哥讓他回去想,那麼,一定就有他的理由,看着走在前面的太子,四皇子冰冷的眼裏閃過一絲崇拜,二哥可真厲害,這麼快就想明白皇上和皇叔的用意。
跟其他的皇子不同,經常跟在太子身邊的四皇子,知道的事情總是要比他們多那麼一些。
柳家村,下午的時候,柳元初就收到柳青雲他們寫來的信,信上對於柳青青的情況並沒有怎麼提,只是將她的噩夢細細地說了一遍,後面附上了他們的想法。
這麼大的事情,柳元初自然要找自家老爹還有村子裏說得上話的人一起來商量的,結果也不出柳青雲他們的意料,熱心淳樸的柳家村人對於將銀子掏出來幫忙併不覺得有什麼。
他們現在不缺吃喝,留下日常用的銀子之後,明年依舊能掙回來的。
柳全貴帶着三個兒子外加一個長孫回到家裏,皺着眉頭問道:“老三去哪裏了?今日青雲他們來信,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怎麼能缺席。”
在他的眼裏,任何事情都沒有宗族裏的事情重要。
柳葉氏搖頭,眼裏帶着擔憂,“整個村子都找了,並沒有找到人,還有,老頭子,老三媳婦也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柳家村一向是平安無事的,所以,柳全貴聽了這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麼大的人了,還能走丟了。”
“難道是去蘇家了?”楊氏這話一說完,她自個兒就否認了,老三和老三媳婦做事,一向可靠,去哪裏之前都會跟家裏人說一聲的。
“你們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裏了?”柳全貴皺着眉頭問道。
柳家人紛紛搖頭。
“爹,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了?”柳元宵有些擔心地問道,“這眼見着天就黑了。”
一聽這話,柳葉氏哪裏還坐得住,“老頭子,我們快去找找吧?”
柳全貴點頭。
只是,他們把整個村子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柳元吉和蘇氏,最後,整個村子都發動了,直到有幾個家長來到他們家,說他們孩子看到下午的時候,有幾個陌生人扛着兩個麻袋出村了。
一聽這話,柳葉氏整個人都癱倒在地,她哪裏還能不明白,她的兒子和媳婦被人綁走了,柳家人也有些亂了分寸。
“二叔,你們先別著急,”柳元初生怕柳全貴和柳葉氏急出個好歹,趕緊勸道,“這事恐怕跟京城裏有關,明日我去京城裏問問。”
“對呀,”柳青才接著說道:“既然是綁了人,恐怕對方也是有所求的,我們村子裏並沒有什麼值得別人覬覦的,我想恐怕是在京城裏的弟弟們惹了什麼人。”
“我跟你們一起去。”柳元宵也不顧不斷扯他袖子的楊氏,開口說道,他身為家裏的老大,這個時候不站出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柳家人這邊在商議對策,另外一邊,柳元吉和蘇氏睜開眼睛,就看見明亮的燭光,佈置雅緻的房間,只是他們現在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手腳都被捆着,嘴也被堵着,回想起他們之前被敲暈的場景,脖子還有些發疼。
許是算計到他們清醒的時間,房間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看着走進來的人,柳元吉和蘇氏的眼睛瞪得老大,裏面冒着憤怒的火焰。
柳梅婷笑看着兩人,命丫鬟離開,然後親自將房門關上,這才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呡了一口,放下后,才開口說道:“三叔,三嬸,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生氣,如若不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
柳元吉和蘇氏看着面前的柳梅婷,剛才他們一直在想,是誰綁了他們,只是,怎麼都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她。
“三叔,三嬸,你們放心,只要柳青青按照我所說的做,我是不會將你們怎麼樣的。”柳梅婷笑得一臉溫柔,可在柳元吉和蘇氏眼裏,對方已經跟喪心病狂的畜生沒什麼差別了,想到她竟然用他們去威脅他們的寶貝女兒,眼裏的火焰更加的旺盛了。
柳梅婷有十足的把握,柳青青是絕對不會棄她的父母於不顧的,所以,另外一種可能,她不說也罷。
視線落在兩人腰間的荷包上,柳梅婷的笑意更加明顯,“三叔,三嬸,你們放心,等到我的事情解決后,任由你們處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