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近在尺咫
突兀的鈴聲戛然而止,蔣彤沒反應過來,隨着“啪”的一聲巨響,不遠處的窗檯玻璃應聲而碎。
有人伴着還未落地的渣子一起衝進來,皮鞋踩在地上發出“啪嗒”聲響。
“林瑤!”
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的湧上眼眶,模糊視線中那人高挑的身影直接朝她趕來,林瑤想抬手抹眼淚,下意識動了動,卻只換來更加劇烈的痛感。
“喬……喬以爍……”
所有的話都哽在心口,除了叫他的名字,再說不出其它的話來。
出乎意料,卻又驚喜、激動。
蔣彤震驚的注視着這一幕,心慌撩亂的想要去范小妍身邊以此作為保命的要挾,卻因為緊張被牆角絆住,踉蹡了一下,伸手去捉丟在地上的刀子。
說時遲那時快,顧澤對着窗口處又踢了一腳,緊跟着喬以爍也從窗外跳進來,垂眸一掃,在蔣彤快要把刀柄抓在手中時先一步彎腰奪了過去。
顧澤一手拿刀一手拿手機,只能用腳踩住急於爬起來的蔣彤,喊:“喬以爍你瘋了吧,要是瑤瑤離窗子近,被玻璃渣子划傷了怎麼辦。”
喬以爍去解捆住林瑤的繩子,“就你會想出撬鎖這種爛主意。”
顧澤輕哼了聲,俯身揪住蔣彤的長發,“別動,再動把你揍了,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啊——”蔣彤的頭皮被扯得生疼,大叫了一聲,“顧澤……”
“靠,”顧澤說,“你這種人我見一次打一次。”
蔣彤難以置信的使勁抬頭去看顧澤,卻只能看見顧澤的眼睛,透着輕蔑的神色,“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狠?”
“顧澤,我是真的喜歡你,”蔣彤剎那間哭成了淚人,“我這……我這都是因為……”
“別再拿我當借口,我還沒這麼大的影響力,”顧澤拖着蔣彤站起來,門外響起絡繹不絕的腳步聲,有人推門進來,顧澤瞥了一眼,“強子,你守着她。”
顧澤說完便把蔣彤直接往旁邊推去,蔣彤一個趔趄,兜里的物什掉出來,白色的粉末撒了一地。
“終於逮到了,”顧澤口中的強子掏出鋥亮的手銬,“你認不認識段浩竣這個人……”
後面的談話林瑤已經有些聽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被喬以爍抱在懷裏,耳邊是他熟悉的嗓音:“還有哪裏傷到了沒有?”
林瑤搖搖頭,“范小妍還在那裏,蔣彤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東西。”
喬以爍捧着林瑤的臉在她的眉眼間親了一下,“行,沒事的,我先抱你出去。”
林瑤的手攥住喬以爍的衣領,“喬以爍……”
林瑤的臉色難看,喬以爍心頭一緊,屏氣斂息的凝視着林瑤的臉,“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
林瑤把臉埋在喬以爍的胸口,再抬頭時原本乾淨的領口已然粘上了淚漬。
喬以爍看了眼林瑤泛紅的手腕,嘴角也有一處淺淡的傷痕,“很痛?”
“我胃裏難受,”林瑤哽咽着斷斷續續開了口,“想吐……”
……
送到醫院后林瑤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病房裏正亮着燈,喬以爍坐在陪護椅上靠着床頭櫃小憩。他把頭枕在自己的雙臂間,露出清俊的半張臉,在燈光的照射下稜角分明。
林瑤沒出聲,只雙手撐着床鋪半坐起來,她把放在床頭柜上水壺和飯盒往裏挪了挪,這才湊近去看喬以爍。
與平日裏氣宇軒昂的模樣相比,此時的他顯得疲倦多了,林瑤注意到喬以爍向來乾淨的下巴隱約長出了淡淡的青色胡茬。
很不一樣的感覺。
想起喬以爍破窗而入的樣子,林瑤心底上湧現幾許心疼,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林瑤下意識去查看喬以爍每一寸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這時有人慢慢把門推開了。
見是蘇靜宜,林瑤先一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抬抬下巴,示意別吵着喬以爍。
蘇靜宜邁着很輕的步子走到另一邊的床頭,放下手裏的果籃和布袋,蘇靜宜在床沿坐下來,湊近了嘴悄聲道:“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挺好的,就是傷口處還有點疼,不打緊。”林瑤放低了聲音回答道。
蘇靜宜低頭去查看林瑤的手,一邊說:“蔣彤那小兔崽子,沒想到居然這麼狠,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上次打架你也是這樣說,”林瑤笑了笑,“不過還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蘇靜宜癟了下嘴,“太可怕了,我居然和那樣的人一起生活了三年。”
“我聽蔣彤的意思,變成這樣也不是她的意願,而且她看起來精神狀況也不對勁。”林瑤接口道。
“差點就死在她手上,你還替她說話,”蘇靜宜幽幽怨怨的瞪了林瑤一眼,“這麼久沒吃東西,餓了吧?”
“嗯。”
蘇靜宜起身去拿袋子裏的保溫盒,“我給你熬了白粥,你吃一點。”
林瑤點點頭,探着腦袋瞅了一眼,“才這麼一點?”
蘇靜宜一愣,“你還得吃幾大碗嗎?”
林瑤問:“喬以爍吃了東西沒?”
“呦,這就開始護着他了?”
蘇靜宜笑得一臉狡黠,林瑤被她盯着有些不自然,別開眼,“我好歹也是他救回來的,護着他有錯?”
“沒錯,”蘇靜宜遞給林瑤勺子,“顧澤說了,自打你送進來,喬以爍就待在醫院沒挪腳,我還帶了碗蛋炒飯,給他的。”
聽見蘇靜宜的回答林瑤終於滿意的笑起來,忍不住打趣道:“還有蛋炒飯,我就是白米粥。”
“這不是怕你不消化嗎。”
蘇靜宜輕戳了下林瑤肩膀,重新坐下來,又一塊閑聊起如今已被拘留的蔣彤,蘇靜宜驀然想起了什麼,半吞半吐的好像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林瑤,有件事情,我……”
林瑤放下勺子,“怎麼了?”
蘇靜宜遲疑的神情落在林瑤眼裏,林瑤補充道:“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蘇靜宜聲若蚊蠅道:“其實蔣彤本來應該不知道你租屋地址的,是陳章告訴她的。”
林瑤也沒想到蘇靜宜要和自己說的是這個,怔了怔,“陳章?”
“嗯,你別和喬以爍講,不然我看喬以爍那暴脾氣,非滅了陳章不可,”蘇靜宜解釋說,“前天蔣彤給陳章打了電話,說你對她有些誤解,想親自登門道歉,我和陳章提過幫你找房子的事,所以他就告訴蔣彤了。”
林瑤想到蔣彤也給自己打過一通電話,說了對不起,應該也是想約她出來。
林瑤沉聲道:“算了,都過去了,以後也別提了。”
蘇靜宜探手去牽林瑤的左手,“對不起啊……”
林瑤沉默的吹了吹勺子裏滾燙的稀粥,蘇靜宜想是心裏過意不去,又再度開了口,“本來陳章想跟我一起過來看看你的,被我阻止了,徐陌遠也問過我你的情況,我暫時沒告訴他。”
想到蘇靜宜和陳章的情侶關係,林瑤嘆了口氣,“來看看我又不是什麼不好的事,你不用特意為了這種事情糾結。”
“你別這樣說,”蘇靜宜一臉愧疚,“我目前也沒有搭理陳章的打算,那個豬腦子。”
蘇靜宜不知不覺間說話的聲音大了些,一直安靜熟睡的喬以爍忽然弱弱打了個阿嚏。
蘇靜宜和林瑤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喬以爍的方向看,蘇靜宜連忙站起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瑤應了聲“嗯”。
蘇靜宜說:“我以前都沒想過,你們倆真的會在一起。”
林瑤愣了愣,“什麼?”
蘇靜宜擠擠眼,“喬以爍挺好的,我站他這邊。”
林瑤抿緊唇沒回話。
蘇靜宜走後,喬以爍才擺出一副悠悠轉醒的神態,他抬頭看了看剛剛關緊的病房門,又瞅瞅目光略顯羞赧的林瑤,笑道:“好點了沒?”
“嗯,”林瑤放下手裏的飯盒,擦了嘴,“你什麼時候醒的。”
喬以爍思索片刻,“你湊過腦袋來看我的時候。”
原本只是想試試喬以爍有沒有聽見陳章的事,喬以爍這麼一說,林瑤刷的一下漲紅了臉。
這人居然裝睡……
喬以爍一臉惋惜說:“我還以為你要偷親我。”
林瑤:“……”
林瑤用餘光去瞅喬以爍,低聲道:“想得美。”
喬以爍笑嘻嘻的沒說話,猝然靜下來的氛圍讓林瑤更是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又開了口,“那我和蘇靜宜的聊天內容你都聽見了?”
喬以爍誠然回答道:“都聽見了。”
林瑤咬咬唇,“那你……”
“放心吧,”喬以爍在林瑤把話說明前出聲打斷,“你不喜歡的事我不會去做。”
林瑤頷首,“哦。”
想了想,這種突然變曖昧的氣氛到底是什麼情況……
林瑤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一時無言,喬以爍換了位置,坐在床沿看她。
林瑤老覺着莫名的尷尬,小聲打破這場沉默,“現在幾點了?”
喬以爍抬手看了眼腕間的表,“晚上十點多了。”
“嗯,”林瑤的眼珠子亂瞟,“你累了就回去睡吧。”
喬以爍不滿道:“又想趕我走。”
林瑤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那好,”喬以爍一臉得逞的笑,“我留下來。”
林瑤:“……”
喬以爍不理會林瑤的無奈神色,柔聲問:“要不要起來走走?”
林瑤聞言動了動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天的緣故,渾身還有點發軟,林瑤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喬以爍把手伸過來,“我扶你。”
林瑤穿上棉拖,對方的手掌心溫熱,透過指尖帶來些許暖意,讓林瑤不由自主的抓緊了些。
“醫生說了,讓你醒來后多走動走動,呼吸新鮮空氣。”喬以爍攙着她往陽台走,推開玻璃門,寒風通過沒關緊的窗子吹進來。
因為室內有暖氣,林瑤只穿了件病號服,如今這麼一弄說不冷是假的,忍不住往喬以爍的身上縮了縮。
喬以爍卻鬆開了她的手。
林瑤莫名其妙的瞧了喬以爍幾眼,不想喬以爍忽然脫下了自己的大衣,直接往她身上罩。
喬以爍看似單薄的毛衫讓林瑤蹙緊了眉,“我們進屋吧。”
喬以爍用手摟緊林瑤,“怕什麼,這不有我嗎?”
“鬧什麼啊,”林瑤好氣又好笑,“你這樣子感冒了怎麼辦?”
喬以爍若無其事說:“進去就沒有理由抱你了。”
林瑤霎時僵了下。
她想不出自己應該用什麼話來回應喬以爍,經過了這件事,她知道自己對喬以爍的感覺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那是要答應嗎?
說自己也喜歡他?
林瑤在猶豫。
下一秒,腰身猝不及防間被男人緊緊扣住,喬以爍把嘴靠近林瑤的耳朵,能清楚感覺到他呼出的灼熱氣息。
喬以爍的嗓音低沉,帶着性感的味道,“如果不喜歡,就把我推開。”
林瑤怔怔的沒回過神來。
對上他的眼,耳邊是彼此愈發清晰的呼吸,林瑤微張着唇沒說話。
他要……做什麼?
喬以爍的臉近在尺咫,靜默幾秒,低頭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