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風佩?叫的這麼親切?
梁秋宴一怔,重明怎麼認識沈風佩,還一副很熟的樣子?蕭元告訴他的?一時間腦袋裏轉過好幾個疑問。
重明自覺失口,鍛打了這麼多年的性子竟然為一個活不到他零頭的毛頭小鬼破了,臉色猙獰了一秒,佈滿殺氣,但很快又被壓了下去,換上笑眯眯的面孔:“既然你不樂意,我也不強求,不過你要是後悔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在桃花源等着你。”
重明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走之前還不忘刷一把時髦值。
四個未化形的小狐妖抬着一架紅金步輦踏空而來,步輦四角分扣着四串紅繩銅鈴,一步一搖,鈴滿虛空。重明乘上步輦,朝沈風佩一回眸,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他手中的掛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狐妖起轎,鈴聲再啟,梁秋宴眼前一花,又回到了現世。
沈風佩立即大踏步走到側台邊,看着路過的行人,而梁秋宴則是拿起手機給景越打電話,反正沈風佩已經知道了異能科和妖者聯盟的事,也沒必要地瞞着掖着了。
景越那邊電話接的很慢,鈴聲都快放完了才接,估計是剛下了任務,梁秋宴把他遇到重明的情況跟景越描述了一遍。
重明是個危險分子,而且據景越以往透露出的信息,他還喜怒不定,極易翻臉,別看他來找他時都是笑眯眯的,說不定他一個不開心就把他搞死了。他剛才看了重明的信息欄,他們倆個人武力值的差異簡直大到男默女淚,重明想搞死他真是吹口氣的功夫,面對這麼個危險人物,他想保命,只能尋求異能科的幫助。
他被妖者聯盟追殺過,沈風佩也被妖者聯盟追殺過,這兩件事把他對妖者聯盟的好感度都磨光了,重明雖說態度曖昧,沒表現出敵意,但肯定似敵非友。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異能科可能對他也沒安什麼好心,但在重明這件事上肯定是站在同一線的,相互合作也未嘗不可。
景越聽了梁秋宴的描述,知道事情的緊急性,表示會儘快將這件事彙報給許染,讓梁秋宴近些日子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擔心自身安危,可以搬到他那去住。
梁秋宴掛完電話一轉頭,就看到沈風佩擰着眉頭看他,神情凝重。
沈風佩先前看到的都是藍線,可他打破隔膜后,卻看到梁秋宴周身的線是不摻一絲雜色的紅色,而重明的更奇怪,他沒有線,無一絲,無一縷,彷彿他整個人是懸空於這個世界的,他是獨立在沈風佩掌控的網之外的。
沈風佩以為是掛墜被打壞了,出現了問題,重明一走,灰膜盡碎,藍線重新充斥了視野,他趁着藍光還沒消失,連忙去看路人的情況,路人身上的藍線安定地連向周遭。
沈風佩轉頭,梁秋宴身上的線是如血般紅色,在數不清的藍線襯托下,愈發奪目顯眼,宛如清澈湖面上燃起的一團火。
其他顏色的線沈風佩不是沒見過,九嬰身上銀白色的線還歷歷在目,但那只有一根,哪像梁秋宴這樣所有線都是異色。
他凝眉沉思,惹得梁秋宴關切:“怎麼了?”
也許梁秋宴的紅線與他瞞他的事有關,沈風佩得出結論,抓住梁秋宴的手,兩話不說,把他一路拽回了租住的房裏,反鎖上門,說:“住隔壁的是學生,今早有課,不會回來,房子隔音還行,樓上樓下聽不見動靜,也就是說這裏相當於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擔心隔牆有耳,我們大可坦誠相對。”沈風佩說到這,似是想起了什麼,“等我一下。”說完進了卧室。
留下樑秋宴胡思亂想,坦♂誠相對?要多坦誠?看對方果體那種?沈風佩不會是進去脫衣服了吧?
梁秋宴想起了沒能進行到底的kiss,老臉一紅,跳過了告白跳過了接吻,直接跳到了坦誠相對,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梁秋宴心裏這麼想,但身體卻很誠實,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了期待,整個人躍躍欲試。
沈風佩進房間拿了紙筆出來,看到梁秋宴一臉蕩漾,不禁問:“想什麼呢?”
梁秋宴注意到沈風佩手中的紙和筆,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各種少兒不宜的畫面,假模假樣地咳了聲,收起小心思,說:“沒什麼,你拿筆和紙做什麼?”
沈風佩遞了一隻筆和兩三張紙給他:“我認為我們對對方的了解還不夠深,不如寫下各自隱瞞對方的事,加深了解。”
梁秋宴接過紙筆,失落不已,原來是這麼個坦誠相對。
沈風佩故意隱瞞梁秋宴的事不多,就兩三件,而梁秋宴這邊可多了去了,老實說,沈風佩這一舉動對梁秋宴來說是不公平的,但梁秋宴本就存了和沈風佩互交老底的心思,重明對沈風佩的態度令人生疑,沈風佩被卷進這場渾水是遲早的事,與其等沈風佩出事,不如現在就把事情和他說清楚,也好讓他有點底,心裏有個防備。
兩人分坐在餐桌兩側,面對面寫着,沈風佩沒一會兒就寫完了,而梁秋宴吭哧吭哧寫了好幾頁。梁秋宴每多寫一頁,沈風佩的臉色就黑一分。
原來你瞞了我這麼多東西。
某種程度上小心眼愛記仇的沈風佩在心底給梁秋宴記上這一筆,並且發誓這筆債他遲早要討回來。
寫完后,兩人交換互看,沈風佩只有薄薄的兩張,而梁秋宴寫的紙掂在手裏還有些許重感。
梁秋宴把妖者聯盟、異能科洋洋洒洒寫了一大堆,對桃花源和蓬萊島的介紹寫的跟旅遊指南似的,後面又花了不少筆墨寫了他本身的能力,地球是款遊戲和他有bug這兩件事當然不能透露,只能選擇性地將他的能力說成是異能,好在瞳術異能者光他知道就有好幾個,就算沈風佩向異能科的人求證他也不會穿幫。
比起他,沈風佩寫的就簡潔多了,先是寫了一件小事:上次冰箱裏最後一塊巧克力慕斯是我吃的。
然後寫了掛墜相關的事,有關九嬰的,有關他的,有關重明的。
九嬰心臟處有一條銀白色的線,他的線全部是紅色的,而重明直接就沒有線了。
這是怎麼回事?情況一個比一個奇怪。
梁秋宴想,難道是因為我有bug,所以線是紅色的警告線?那九嬰和重明呢?九嬰的線被碰會改變種族,那條線是隱藏種族的數據線?因為多了這根線,所以是隱藏種族,沈風佩碰了那條線,更改了數據,於是九嬰的種族也跟着變了。
這兩點勉強可以這麼解釋,但重明沒有線他就不懂了,和他一樣出了bug?
梁秋宴心累,程序代碼的世界他不懂。
沈風佩的字裏行間透出他對紅線的疑惑,梁秋宴覺得他有必要和他交代一下他的想法,免得沈風佩認為他坦誠的不夠徹底。
“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梁秋宴說。
沈風佩從紙堆里抬起頭:“准奏。”
梁秋宴一本正經,表情嚴肅:“你之所以看到我的線是紅色,是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從其他地方穿過來的,這個秘密我瞞了許久,對不起。”
沈風佩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有一個問題。”
“從哪穿來的我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
“不是這個問題。”沈風佩說,“我想問的是你穿之前,是單身嗎?”
“……是。”梁秋宴搞不懂沈風佩的腦迴路,正常人聽到一個人說他是穿越來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這人有病嗎?沈風佩他腦洞清奇啊。
沈風佩隨口說:“我倒是覺得你是個外星人。”
對地球人來說真的算是外星人的梁秋宴:“……呃,我其實真的是個外星人。”
沈風佩目無表情。
“是真的,我來自m78星雲,奧特曼家隔壁,他們確實會四處打小怪獸,算是宇宙間的執法人員,但長得和靈長類差不多,體型也沒那麼大,只比地球人大個一兩倍,電視上報道的那些雪人、野人或是大腳怪之類的,其實就是到地球上迷了路回不去的奧特曼,我來地球之前,m78星雲代表還在向宇宙聯合會抗議地球接待工作做得不好,奧特曼安全沒有保障,要求儘快出台宇宙公務員保障法。”
梁秋宴的隨口胡扯沒能震撼到沈風佩,他和着梁秋宴的話聊了幾句,聊完后又投入到閱讀梁秋宴寫的自白書中,梁秋宴忍不住抬眼偷瞄,看他臉色如常,絲毫不受剛才小插曲的影響。
一般人這時候不是擺出wtf的表情,就是嫌棄地說有病吃藥,不要放棄治療,而沈風佩竟然還探討了奧特曼福利問題。
梁秋宴心中感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沈風佩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啊。
其實只是梁秋宴身上出的么蛾子太多,沈風佩已經麻木了,就算梁秋宴現在說他們現在在的這個宇宙是從他腦袋裏幻想出來的,他大概也只會眼不眨地說聲“哦”。
梁秋宴身上永遠藏着謎團,這是沈風佩近段時間的結論,就算搞清了一個,總會再出現下一個,這不是說他放棄了探尋梁秋宴身上的秘密,而是他要把這件事從苦惱轉變為驚喜,他打算用一生的時間去將這份上天送來的禮物解帶拆盒,一層一層拆下去,直到露出裏面最真的本心。
六十年,七百二十個月,兩萬一千九百天,五十二萬五千六百個小時,總會讓他等到這一刻的。
沈風佩是如此堅信。
梁秋宴繼續翻看着沈風佩給他的紙,第一頁上寫字的部分佔了不到紙面的一半,梁秋宴沒兩分鐘就把第一頁看完了,正奇怪第一頁都沒寫完為什麼會有第二頁,一邊翻開到第二頁。
第二頁更加簡潔,上面只有一行字。
隱瞞何君的第三件事: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