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梁秋宴和景越有事瞞着他。
沈風佩很在意這件事,梁秋宴和他很親近沒錯,甚至可以說是親密無間,但這份親近中還是隔着一個秘密的距離。再親近的人之間也不可能做到毫無隱瞞,這一點他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為什麼這個秘密景越可以知道,而他不可以。
嫉妒心和佔有欲像把淬了毒/葯的箭一樣扎進他心口,磨得他不堪忍受,欲除之而後快。
他決定親手挖出這個秘密。
戕蜮是個很好的突破點,但網上完全沒有與其相關的資料,說到底,他也只是知道這兩個字的讀音,甚至連字形是什麼都不清楚,最後還是從圖書館某本風水古籍里查到了隻言片語,得知戕蜮是一種凶蟲,但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
沈風佩突然想起他爺爺認識一位很厲害的風水大師,能命陰陽、算八卦、掌九宮,戕蜮與風水有關,那他說不定會知道什麼。
沈風佩只在年紀尚幼時跟着爺爺去拜訪過幾次,沒想到他隔了這麼多年再次去打擾時對方還記得他。
風水大師是個老頭,住在一間不起眼的老民宅里,和路邊下棋的退休大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但他那個精神氣卻不像個老人,倒是給人幾分年輕人頂了個老頭殼子的感覺,臉上泛着沉沉死氣,眼神不符年紀的通亮有神。
他穿着白色的太極服,躺在睡椅上,嘴裏哼着不成調的曲子,逗着籠里的八哥,沈風佩坐在一旁,也不開口,安安靜靜地等他喂完鳥食。
老頭有段調子哼了兩遍,哼第三遍時他自己笑了一下:“從一個故人那聽來的調子,沒記全,可惜了啊。”也不知是說給沈風佩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八哥拍了拍翅膀,怪叫一聲:“客官請回吧,今兒個小館關門啦,想來明兒趕早!客官請回吧!”
老頭拍了拍籠子:“就你話多。”
八哥還在學舌:“話多話多,明兒趕早!”
老頭從躺椅上下來,有些歲月的躺椅發出吱呀一聲,老頭給沈風佩倒了杯茶:“你這個性子真像你爺爺,往哪一蹲就是一沉,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沈風佩姑且把這句話當做誇他性子沉着收下了,他也不會迂迴繞去,直打靶心,徑直問:“您知道戕蜮嗎?”
老頭的手一頓:“你是怎麼知道戕蜮的?”
“從一個朋友那聽來的。”
老頭給自己倒了杯茶:“你這個朋友不簡單吶。”
他果然知道。
沈風佩眼神一暗:“請您告訴我戕蜮是什麼?”
老頭搖搖頭:“這可不行,我可是簽了合同答應別人不亂說的。”
“可是……”
沈風佩的話沒剛出口,就被八哥打斷了,丫拍着翅膀亂叫:“姑娘們都歇下了,想來明兒趕早!”
老頭給八哥添了點水,卻沒有制止它亂叫,沈風佩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這是老頭送客的意思,廢話說多也沒有意思,他站起身打算離開,出門前,老頭突然嘆了口氣,叫住他:“看在你爺爺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離你那個朋友遠點,太危險了。”
危險?
沈風佩想到了前段時間遇到的各種事,心裏有種說不清的異樣感。
從風水大師這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沈風佩不禁有些失望,又有些煩躁,梁秋宴瞞他的東西比他想像中還要埋的深,而且還觸及了某些不可說的辛秘。能讓風水大師緘口不語的東西肯定不簡單,甚至連說出來都成了忌諱,會是什麼?
梁秋宴到底在和景越做什麼?很危險嗎?威脅到生命嗎?
沈風佩冷麵霜眉,帶着滿腹的擔憂回了沈宅。
沈父五十大壽到了,宴席排場整的很大,沈風佩自然得回去,回去時恰好遇到了許久未見的沈洪澤,沈洪澤見到他心虛的很,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回來啦。”
小時候,他哥一直被拿來和他比,在他面前有種自卑感,見到他緊張也是很正常的,沈風佩一開始並沒有把他哥不自然的表現放在心上,但沈洪澤下一句話讓他已經轉開的視線又轉了回來。
“最近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來騷擾你吧?”
“沒有。”沈風佩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沈洪澤的表情,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動作,他哥在聽到他的話后偷偷鬆了一口氣,神色明顯輕鬆了許多。
有問題!
沈風佩不知怎麼突然想起了那場車禍,這是他今天之內第二次想到車禍了,他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
沈洪澤是個紈絝沒錯,但他敢對天發誓,他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本質上是個良民,上次找人除掉沈風佩已經讓他吃不好睡不好,良心備受譴責,但騎虎難下,契約簽了,紅繩綁了,女友又威脅他敢中途退出就連他一起做了,幸好後來有人幫他懸崖勒馬,他也就順水推舟解除了契約,而他的女友,不,準確來說是前女友在甩了他之後也沒再提這件事,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今天又跟沈風佩確認過他沒遇到什麼問題,他就可以徹底放下心來,繼續他的玩樂事業。
可惜沈風佩不這麼想,沈洪澤滿是漏洞的話讓他起了疑心,於是趁着宴會的機會給他哥瘋狂敬酒,他哥心有愧疚也不好推脫就都喝了,一來二去,就醉的軟成一灘爛泥。
沈風佩將他哥扶到一邊,他哥有個壞習慣,一喝多就滿嘴跑火車,關鍵是這些話還都是他心裏的真實想法,為此還得罪了不少人。
沈風佩問他:“你知道戕蜮嗎?”
“啊?”沈洪澤抬起醉醺醺的臉眼神迷離地看着沈風佩:“當然知道啦!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戕蜮……這名字怎麼這麼難聽啊,我女朋友是叫這個嗎……”
沈風佩把酒鬼撥正,又問:“你問我最近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來騷擾我是什麼意思?”
沈洪澤打了個酒嗝:“我有縮嘛,沒有吧,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沈風佩無奈,正在把他哥這條線劃掉的時候,沈洪澤突然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說:“我跟你縮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
然後,他哥就大着舌頭一五一十地全說了,說完后,也不管他的這番話在沈風佩心中掀起了多大風浪,沒心沒肺地呼呼大睡。
沈風佩在科學光輝下活了這麼多年,從來都是無神論者,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妖者聯盟,簡直是對他世界觀的致命衝擊,他也可以把這些話當做是沈洪澤醉酒後胡言亂語,但以往的種種痕迹告訴他,沈洪澤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這也解釋梁秋宴為什麼有時候會變得十分反常,還有風水老頭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這些線索串在一起,指向同一個可能性——梁秋宴他,根本不是人!
沈風佩的腦海中閃過白娘子傳奇,閃過辛十四娘,還閃過了寧采臣和小倩。
我暗戀的對象不是人怎麼辦?急,在線等!
梁秋宴是個樂於在遊戲中作死的人,對於蕭元的事他糾結了兩下,就打算直接去問他,觸發隱藏劇情什麼的也是遊戲中很有趣的一環。
於是在沈風佩回家的時候,梁秋宴去找了蕭元。
蕭元正坐在畫室畫著素描,他似乎知道梁秋宴要來,臉上沒有一絲絲驚訝和意外,他臉朝着畫板,話卻是朝着梁秋宴說的:“我剛剛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找我。”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找你?”
蕭元說:“異能科這兩天陣勢鬧得挺大,想不知道都難。”
梁秋宴驚呆了:“你知道異能科?你是妖者聯盟的人?”
蕭元轉過頭:“我是不是妖者聯盟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妖者聯盟的第一條準則就是成員不得是人類,這世上沒人比你更確定我是個人類才對。我知道你來想問什麼,那副畫確實是我畫的,但我沒想到會被妖者聯盟拿去利用,就一點來說,我也是受害者。”
蕭元的話太高能了,聽得梁秋宴傻了眼:“等會兒,你怎麼知道我能看出你是個人類的?”
蕭元用筆輕點了下畫紙:“他告訴我的。”又說:“認不認識我畫的是誰?”
畫紙上是一個微微側頭的男人,頭髮過肩,鬆鬆散散地扎在耳後,眼睛半眯着,笑起來有點像狐狸,看着挺平易近人的一張臉,但梁秋宴注意到那個人的眼睛是豎瞳,不是人類。
梁秋宴想蕭元既然這麼問他,那就說明他是有一定可能性認識這個人的,會是誰?長得這麼有特點的人他看過後就應該記住,但他毫無印象,那可能是某個當紅小生,或者最近新火的表情包?
梁秋宴茫然地看着畫板上的素描一頭霧水。
“他是重明。”蕭元給出了答案。
重明?
梁秋宴愣了愣,這名字聽起來挺耳熟的,好像在哪聽過,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這個人景越和他抱怨過好幾次,是妖者聯盟那個害的他們天天加班的千年老不死的死變態!
“你怎麼認識他的?”梁秋宴覺得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嚇得他只會說“你怎麼……”句式了。
蕭元笑意不減:“我從一出生開始就認識他了,說不定我是這個世界上和他最親密的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他知道的事我也會知道,我知道的事他也會知道。”
我去,信息量有點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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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了那麼多,現在輪到我問你了。”蕭元說:“何君你是站在哪邊的?異能科還是妖者聯盟?”
“啊?”梁秋宴心想我兩家都不站。
蕭元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我既不是妖者聯盟的人,也不是站在異能科那邊的,你要不要加入我這邊,別去管那兩家的糟心事。”
“加入后你打算幹嘛?”
“當然是找些有趣的事做了,比如探索世界的終極秘密什麼的?”
梁秋宴心說世界的終極不就是這世界其實只是款虛擬的網絡遊戲嘛,這事他早就知道了。
蕭元一定認為自己是被上天選中的孩子吧!身上擔負著拯救世界的任務。
他默默吐槽蕭元的中二,不過一想,他光是帥到驚天地泣鬼神,完全可以靠臉吃飯就罷了,還讓他知道了不少常人壓根不知道的事,這種人不中二一下簡直對不起這個人設。換做是他,恐怕現在已經開了個中二邪教,教眾人數說不定都破萬了。
蕭元和沈風佩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蕭元又說他從一出生就和重明認識,那沈風佩是不是也認識重明?!
梁秋宴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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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問:“沈風佩他知道嗎?”
“他?你沒告訴他的話,他就不知道。”
梁秋宴鬆了一口氣,他暫時還不用夾在異能科和沈風佩之間難以做人。
“說起來,他正好是我最感興趣的類型,各方面都馬馬虎虎,性格不算討喜,但正好和我的意,那麼多人拜倒在我的美貌之下,但他整天對着我,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你說他是ed還是x冷淡?正好我對他也有興趣,我要不要追不追看,測試一下結果?”蕭元一臉真誠地問梁秋宴。
梁秋宴只想一巴掌糊他臉上。
當我面撬我牆角,這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