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結難解
微風習習,細雨霏霏,此時已臨近初夏,雖是斜風細雨,身上倒也不覺得清冷。
回來皇宮已經數日過去,也不知齊越暗中做了些什麼安排,那太子殿下齊愈對她幾日未歸竟是不聞不問,更不提甚責罰,也總算是幸事一件。
不過,那幾位師兄,自天恩客棧酩酊大醉一場之後,就幾乎沒有再見過面,大師兄顏青追隨火象皇帝端木清遠匆匆歸國,二師兄秦易之沒待兩天,便是向金耀皇帝齊天佑辭行,返回絳州去了,至於四師兄紀雲嵐,更是蹤影不見,銷聲匿跡。
而上回逃離楚京之前,千方百計歸還的物事,師父的寶劍,顏青的猴兒,秦易之的雲錦,紀雲嵐的玉佩,到頭來,還是盡數回到她的手中,按照他們的說法,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一經離手,永不收回。
齊越對此頗有微詞,只說前面兩樣都還無妨,那後面兩樣卻是意義非常,留之不得,又見她為此感慨良多,心下歉疚,更是苦笑連連:“我就說他們兩個這回如此大度,實在不可思議,卻原來是礙於大師兄的面子以及強硬態度,不好發作,表面上是放手了,實際卻是不甘不願,這留下的信物,便是極好的證明。看來我只有早早娶你過門,才能徹底打消他們的心思。”
“娶我?等你打發掉那兩位公主再說吧……”凌宇洛格格笑道,“說你艷福不淺,你還不承認,人家一個艷麗玫瑰,一個清純百合,為了你,可都是賴着不走了,就等你開口允婚,你還想怎樣?”那水月皇帝樊子奕倒是回國去了,卻將兩位公主皇妹留在楚京,說是其二人自幼喪母,這回與鄭皇后一見如故,要跟她一道吃齋念佛,學習技藝,因而歸期不定了。
齊越搖頭道:“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小仙女,又怎麼看得上這些尋常女子,我不想娶,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是決計不會點頭的。”
“有沒搞錯,人家是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兩美相伴,那是世間男子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還敢嫌棄……”凌宇洛不以為然道,“況且,除此之外,這樁婚事對於兩國而言,政治意義非凡,以後就算齊愈當上皇帝,都不敢輕易與你為難。”
齊越笑道:“怎麼如此大度,一心把我往別人那裏推,說說,這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是不是反悔了?我可不答應。”
凌宇洛凝望眼前男子清雪初融一般的俊臉,嘆了口氣,忽然面色一整,清清楚楚說道:“齊越,我告訴你,我既然已經選擇留下來,這輩子就只想嫁你一個人,你也只能娶我一個人,其他都好說,唯獨這個問題沒得任何商量,你若是要不起我,就早早放手,我絕對不會怪你。”
“哦,原來是個妒婦。”齊越低低笑道,“看你,忽然如此正經,難道還不相信我嗎,這小腦袋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吧?”
“暫時想到這一個,其他的,以後再說。”凌宇洛轉頭過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推了推他,道:“我們該回宮去了,今日出來得已經夠久了。”
“不,難得出來一趟,再陪我一會,追風腳力快,時間來得及!”齊越張開雙臂,從背後將那少年抱住,下巴抵在那柔美的後頸之上,輕輕摩挲着,“洛……”
“少來!”不說追風還好,一說起追風,凌宇洛卻是來了脾氣,“你隨便弄一匹馬來,把追風給我換掉,這馬兒外形太招搖了,別人嘴上不說,心裏一定在尋思,凌五這小子憑什麼能有如此神駿的坐騎,我可不想讓別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影響我與御神衛弟兄們的感情,還成為眾矢之的。”
“不行,追風不能換,這馬兒天生感官敏銳,腳力非凡,忠心護主,有它陪着你,我才放心,它與那猴兒小白,具有異曲同工的妙處,再說,這馬兒我是一直養在宮外,宮內之人鮮有知道,別人只覺神駿,並不會太過懷疑,你是御神衛副總管,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騎個這樣的馬兒,也不算什麼。”
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冰山的心思,如此縝密,實在小瞧了他,這用心良苦,卻都是為了自己……
凌宇洛心頭一熱,轉身抱住他,嘆道:“齊越,你真是太寵我了!”
齊越目光溫柔,道:“那是自然,我對他們說過,我會好好寵你,把你寵到天上去,你難道忘了么?”
凌宇洛喃喃道:“我沒忘,但是,若是哪一天你不再寵我,那從雲端跌落下來的感覺就會很慘很慘。”
“傻小子,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齊越說完,捻住少年的下巴,輕輕吻上那嬌艷如花的唇瓣,似多情的蜂蝶,在柔軟花瓣之上輾轉停歇,採擷清露,盡情汲取那花心深處的蜜汁。
這個吻的初衷,是打消顧慮,堅定信心,不曾想到,進行到中途,卻是難以控制,也不想去控制。
“洛,我的小仙女,你怎麼可以如此甜美,我真捨不得放你回去……”他的吻,逐漸迷亂,濡濕的長舌深入淺出於她的檀口,極盡逗弄之事,少年被他撩動得身子綿軟,情思激蕩,不禁伸出手臂,勾下他的脖子,懶懶掛在他脖子上,低語道:“齊越……”
“叫我越……”他湊到她耳畔,呢喃道,兩手也不閑住,從玉背一直滑向纖腰,隔着單薄的衣料,不住愛戀。
“越……”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是前世A片看過不少,心裏有些清楚現在的處境,冰山發情了,要爆發了,怎麼辦?
櫻唇被他含住,動彈不得,感覺到他的大手移了上來,輕輕落在她的胸口,凌宇洛身子一顫,艱難搖頭,含糊低吟道:“不,不……”
“別怕,我不欺負你,我只是摸一下……”齊越一邊親她,一邊喃喃道。
摸一下也不行的,她還沒找到木瓜呢,這兩個小桃兒還沒法見人!
情急之下,大聲嚷道:“摸什麼摸,別怪我沒先警告你,這裏很平的,沒法跟人家比!”
齊越聞言一愣,接下來,便是放開了她,一陣大笑:“哎喲,洛,你怎麼就那麼可愛……”
平得跟飛機場一樣,還可愛!
凌宇洛撅起嘴唇,背過身去不理他。
“洛……”齊越伸手去拉她,見她不為所動,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摸了,先欠在那裏,等洞房花燭的時候,我連本帶利討回來。”
凌宇洛鬆了口氣,轉身過來:“說話算數。”
“盡量算數。”齊越笑了笑,望了下窗外,嘆氣道:“又該回去了,這半日時間,怎麼就過得那麼快?”
兩人整理下衣衫,剛要出門,齊越又停步,在她臉上狠狠親一口,道:“再堅持下,我明日再去找齊愈,一定把你要到我身邊來。”
“別著急,這事慢慢來……”齊愈對自己也是寵愛有加,又才提拔自己做了御神衛副總管一職,雖然看起來比較閑散,但是吳風每有事務,都是一定要和自己商量進行的,想必也正是齊愈的意思,這個齊愈,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可能不着急!”齊越瞪她一眼,恨恨道,“你倒是說得輕巧,我一想到你成天和那些大男人吃住在一起,我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好在對那吳風的為人還算比較了解,否則我真會夜夜到你寢室門口守着。”
凌宇洛哈哈大笑:“不錯,不錯,這日子過得真好,堂堂皇子殿下給我守門,我可怎麼擔待得起?”星眸掃他一眼,低低笑道,“當年在山上的時候,我也是和你們同吃同住,還睡一張床榻呢,怎麼沒見你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那是出於無奈——”齊越咬牙道,“你怎麼知道我就吃得下,睡得香……”
“哦,三師兄,你是不是老早就對我不懷好意了?”凌宇洛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逐漸泛紅的俊臉之上輕輕刮一下,笑嘻嘻道,“我那時可是男裝啊,莫非你有戀童癖?”
齊越抓過那隻溫膩軟滑的小手,湊到口邊輕輕一咬,淡然而笑,意味深長:“男裝又如何,那回墜下山崖,懸在半空的時候,我在你身上壓那麼久,是男是女,怎麼會感覺不出來?”
凌宇洛猛然收手,驚跳起來,指着他,又氣又急道:“你……”
齊越手臂一伸,一把將那一臉羞惱的少年撈了回來:“我什麼都沒做,你別那麼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我畢竟是自幼久居深宮,上山之前都是生活在女人堆里,這點鑒別能力還是有的,再說你身上那麼軟,那麼香,仔細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了……”
“女人堆里,哼哼!”凌宇洛撥開門上的橫閂,抬步就往外走。
“那是上山之前,我還不到十歲。”齊越趕緊追出來,並肩而出。
凌宇洛聽得此言,臉色舒展不少,這又耽誤一陣,真的是該回去了。
步出天恩客棧,雨點漸漸大起來,齊越從掌柜手裏接過一頂斗笠,戴在少年頭上,叮囑道:“路上小心些,不要停留,直接回坤夜宮去。”
“好,我先行一步。”凌宇洛點點頭,翻身上馬,朝他揮一揮手,策馬離去。
進了宮門,只見四處已經點上了宮燈,天色灰暗一片,想起齊越的話,也不敢怠慢,直直朝坤夜宮馳去。
到得一處狹長的甬道,眼看就要到得坤夜宮大門,前方忽然衝出來一個人,迎着奔馬馳來的方向,張開手臂一攔,脫口叫道:“凌五!”
“七公主!”凌宇洛聽得那聲音,吃了一驚,趕緊勒住韁繩,收住去勢,同時在那馬臀之上輕輕一按,追風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七公主,找我有事?”凌宇洛跳下馬來,抱拳行禮道,這丫頭,一身雪色白裳,若是再晚點出來,跟個女鬼沒什麼區別。
“凌五,我等你好久,你終於回來了。”齊萱神魂未定,撫着胸口立在原處,抽抽噎噎哭出聲來,“你到哪裏去了,大半日都見不到人!”
到哪裏去了,和你二皇兄約會去了呀!
凌宇洛正在好笑,忽又聽她哭道:“凌五,這回你可一定幫我,要不我真的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那麼嚴重?
凌宇洛一手牽着馬兒,一手將她扯到一邊檐下,藉著不遠處的宮燈光源,朝她上下打量一陣,見得那梨花帶雨,青絲凌亂的模樣,心有所悟,小聲問道:“你父皇母后又在逼你嫁人嗎?”
齊萱含淚點頭道:“他們逼迫我,要我嫁給那個風雷堡少堡主,婚期都定下來了,可是人家並不情願,我也沒那心思!”
二師兄?
凌宇洛暗自驚詫,不知道齊越是否知曉此事,依照二師兄的性子,只怕並無與皇室結親的意願,看着那不住哭泣之人,只得柔聲安慰:“別哭了,這個少堡主也是不錯的,要不你再好好考慮,他那邊,我也想辦法去問問……”
齊萱抬起頭,低喊道:“難道你不想阻止嗎?你就眼睜睜看着我去嫁給別人?”
凌宇洛猛然一震,看着那少女晶瑩欲滴的眼眸,忽地醒悟過來,原來她是喜歡上男裝打扮的自己!
“凌五……”齊萱見她一動不動,可憐巴巴過來,怯怯牽住她的手,下一瞬,卻覺得柔荑一緊,竟是被那少年侍衛反手抓住,怔了一下,頓時心花怒放,“凌五,你……”
“七公主,你聽我說,”凌宇洛一咬牙,握緊她的手,正色道:“我們年紀相仿,性情相投,我一直當你是很好的朋友,僅此而已,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自己這身份,把齊越栓牢就行了,哪裏還敢去招惹他妹妹!
“你,你什麼意思?”齊萱顫聲問道。
“就是那個……”哦,怎麼把齊越的口頭禪都用出來了,“反正你若是嫁個好郎君,我一定替你開心,就是這樣。”
“凌五,我恨死你,恨死你了!”齊萱羞憤難當,轉身即走。
凌宇洛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看看那斜風細雨中孤單而行的背影,脫口而出:“等下!”
齊萱回頭,那少年已經跑得不知去向,站立一陣,正在傷心困惑之時,只見面前銀影一閃,一件寬大的銀色披風罩住了身子,那少年原本戴着的斗笠,此時也是套在了她的頭上。
“凌五,我就知道……”齊萱破涕為笑,就要伸手過去,卻被那少年粗聲打斷,一把推開,“少自作多情,該嫁人就嫁人,別再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快走吧!”
齊萱咬着唇,走出幾步,忽又回頭,喚道:“凌五,你這個膽小鬼!”
膽小鬼?
凌宇洛苦笑,同為女子,除了當膽小鬼,她還能做什麼?
再說了,自己當年假借酒醉,都敢去抱着臆想中的心上人又摸又親的,她還能比自己膽大到哪裏去?
回頭走出幾步,忽然停住,回頭望望那已然遠去的一抹銀色,心中一動,這個齊萱,與二師兄秦易之,倒真有些相配……
(卷三剛開章,頭還有點暈,今天又更得晚,對不起了,砸我吧,使勁砸我吧,還有,那個,謝謝大家送給央央的鑽石和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