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茶不錯
這大概是林耀這麼久以來睡得踏實一覺,生物鐘都被關閉了，關澤出去遛達了一圈早點都買回來了，他還床上裹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林耀，”關澤把被子一掀,拽着胳膊把他拎了起來，“中午得去你家吧？”
“啊……”林耀不太配合，關澤拎着他胳膊他就那麼半掛關澤手上歪着身子繼續迷瞪，“什麼……”
“我說今兒要去你家了是不是！”關澤揪着他頭髮晃了晃，“別睡了。”
“……去我家？”林耀看了他一眼，愣了一會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操今天要去見我爸！”
“醒了？”關澤鬆了手,轉身走出卧室，“來吃早點,一會兒出去轉轉買點兒東西。”
“關澤，”林耀跳下床追了出去，“怎麼辦我緊張。”
“沒事兒，我都沒緊張呢。”關澤拿了根兒油條，坐到椅子上不急不慢地吃着。
“我跟你沒法兒比，”林耀轉身去洗漱，“你從小到大什麼事兒沒碰見過你都身經百戰了。”
“我沒跟人見過家長。”
“那你憑什麼不緊張我一想到我爸我就哆嗦腦子裏全是他把我哥吊樹上拿皮帶掄場面，你不知道我哥都嚎成什麼樣了……”
“你一個人緊張就行了，我要再跟着緊張，咱倆打着擺子見你爸，沒進門兒就得讓你爸攆出來，”關澤喝了口豆漿，“出息。”
林耀雖說緊張，但要跟老爸面對面解決問題決定沒有改變，他從小到大頭一回這麼有決心要扛一回事兒，哪怕對手是老爸，他也得撐住。
跟關澤身後商場裏轉悠着買東西時候，林耀腦子裏琢磨一直是該怎麼跟老爸說。
老爸其實不像老媽那樣愛跟他們兄弟倆聊天，平時總忙着，家時間不太多，林耀摸不透老爸這件事上重點究竟哪兒。
“差不多了，飛機該到了，”關澤看看時間，“你看看還差點兒什麼不差？”
“其實有你那罐茶葉就差不多了，”林耀看了看購物車，“我爸重點肯定不東西上。”
“廢話，當然不，”關澤拍拍他，往收銀台走，“但要東西不合意，他會不爽。”
林耀看時間差不多了給林宗打了個電話：“哥，我們下機場高速了，大概一小時到家。”
“嗯，那我讓媽準備飯菜。”林宗叼着煙聲音聽上去挺輕鬆。
“我爸什麼狀態？”林耀小心地問。
“喝茶看電視狀態，”林宗笑了笑，“過會兒應該是幫廚狀態。”
“他心情怎麼樣？你今兒上午沒跟他嗆吧，”林耀看了一眼正一臉鎮定開着車關澤，“我……”
“放心，”林宗壓低聲音，“打從老媽離家出走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心情不錯。”
“那行，你先幫我預熱一下。”林耀皺着眉咬了咬嘴唇。
“成。”
關澤車停院子門外時候，林耀看到對着大門客廳窗戶上窗帘晃了一下，不知道是誰。他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拿出鑰匙按了一下遙控器。
大門慢慢打開時候，林耀拍了一下自己腿：“就這麼著吧！”
關澤笑笑，把車開進了院子裏，林耀剛從車上跳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老媽聲音：“兒子回來了？”
“回來了！”林耀喊了一聲，轉過身躲開老媽手上鏟子摟了摟，“我爸呢？”
“廚房幫我弄飯呢，”老媽笑眯眯地摸了摸他臉，又看向他身後，“關澤拆線了啊？”
“阿姨好，”關澤把買東西從車上拿下來，走了過來，“拆線挺久了。”
“幹嘛買這麼多東西直接過來就行了啊，進屋吧太冷了，你還沒有頭髮，”老媽招招手往屋裏走，“這頭髮得多久能長出來啊？”
“，”關澤笑笑答了一句，又湊到林耀耳邊壓低聲音，“如果不總被人摸話。”
“滾。”林耀也壓着聲音小聲罵了一句。
進了門，林耀沒有看到老爸，只有林宗站門口。
“哥。”林耀心裏有些發緊，老爸是示威，他家從小教育就是有客人來了得出來迎接，現人來了老爸卻見不着影子。
“回來了，”林宗拍了拍他肩，又沖關澤點了點頭，接過了他手上東西，轉過頭對着廚房那邊喊了一嗓子，“爸，你親兒子回來了。”
“爸！”林耀跟着喊了一聲，“我……帶了……朋友回來……”
“坐吧，忙着呢。”老爸廚房裏應了一聲。
客廳里坐定了之後，老爸才繫着個圍裙從廚房裏慢吞吞地晃了出來：“回來了啊。”
“爸，”林耀趕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給老爸介紹，“這是我朋友，關澤。”
“叔叔。”關澤跟着站了起來。
“啊，”老爸解下圍裙坐到了他倆對面哼了一聲，也聽不出這聲表達是個什麼意思，“坐着吧。”
林耀手心裏開始冒汗，老媽把看不清顏色果汁放到桌上，他拿起來喝了一口，什麼味兒都沒嘗出來，就覺得杯子老想往下出溜，為了防止杯子拿不住摔到地上被老爸誤會，他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叔叔還做飯呢。”關澤看着老爸身邊圍裙笑了笑。
老爸不說話，盯着關澤一點兒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是林耀從未見過犀利，看了足有三分鐘，林宗一邊兒都扛不住了，欠了欠身準備說話時候，老爸才開了口：“嗯，打打下手。”
“我爸做飯比我媽強。”林耀眼角偷偷瞟了一眼關澤，關澤一臉平靜，老爸盯着他看那幾分鐘似乎沒有讓他有什麼尷尬或者不適。
“阿姨強創意。”關澤靠沙上說了一句。
“這話沒錯，”林宗聽樂了，拿了根煙點上，“抽煙么？”
“不會。”關澤笑笑。
林宗把煙扔到了林耀面前：“憋一路吧。”
老爸繼續沉默，目光林耀和關澤臉上來回掃着，林耀點煙時候打火機按了四五下才打着了，狠狠抽了兩口，對着桌子下面吐了兩個煙圈鎮定了一下之後他抬起頭看着老爸：“爸，咱說正題吧。”
“嗯，說。”老爸盯着他。
“我和關澤事，”林耀彈了彈煙灰，因為緊張，煙灰彈了三下都沒彈下去，后他一使勁，煙灰越過煙缸，落到了老爸面前，“媽給您說了吧？”
林耀看着那一小撮煙灰，餘光掃到了關澤居然抬手擋了擋了臉，他對關澤這個動作相當熟悉，關澤笑，丫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偷笑！
“說了點兒，你再說一遍吧。”老爸把林耀彈到他面前煙灰扒拉到了地上。
“喂！”老媽從廚房出來正好看到了他這個動作，喊了起來，“抽煙就算了，煙灰弄到地板上幹嘛！”
“你兒子煙灰。”老爸無奈地彎下腰用手把地板上煙灰捏了起來。
“我兒子煙灰怎麼跑你面前了？”老媽過來抽了張紙把灰弄乾凈了，轉身沖關澤和林耀笑眯眯地說，“先聊着，一會兒就吃飯了。”
“嗯。”林耀點點頭，腦袋裏轉着該怎麼跟老爸開口，本來他這麼問意思就是不想再重複他和關澤關係，太尷尬，但沒想到老爸會這麼回答。
“不用再說一遍了吧，媽不是……”林宗一邊低頭擺弄着手機，也不知道真玩還是裝樣子。
“有你什麼事兒？”老爸打斷了林宗話。
“我怕耀耀扯長了耽誤我吃飯。”林宗放下手機。
“你閉嘴獃著。”老爸斜眼兒瞅着他。
“得。”林宗伸了個懶腰，打開了電視，靠一邊開始看電視。
電視聲讓緊張空氣稍有了一點兒緩和，林耀調整了一下情緒，把煙按滅煙缸里，咬着牙說：“爸，我沒交過女朋友你知道，我對姑娘沒興趣，我喜歡男人。”
“是么。”老爸抱着胳膊。
“嗯，我喜歡男人，”林耀重複了一遍，轉頭看了看關澤，關澤眼裏平靜眼神讓他覺得踏實了不少，“我喜歡關澤，就跟你喜歡我媽那樣，我想跟他一起，一輩子。”
“口氣不小，”老爸嘖了一聲，“你是想過一輩子，人家樂意跟你過一輩子么。”
這句話是衝著關澤，林耀跟老爸一塊兒看向關澤。
“不樂意我就不跟着過來了，”關澤拿起面前杯子喝了一口老媽特典果汁，估計味兒不怎麼樣，林耀看到關澤皺了皺眉，“叔叔，我做事都是想好了才做，感情也一樣。”
“你家裏人什麼態度。”老爸問。
“我沒有家人，”關澤笑笑，回答得很坦然，“我父母都去世了，親戚都沒有來往。”
“自己混大么。”老爸明顯有些不滿。
“差不多，”關澤並不介意老爸態度，始終帶着笑容，“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意‘一起’，我不想破壞任何人平靜，但我希望能給我想‘一起’人平靜。”
“我對從小沒人管混大人保留意見，”老爸喝了一口茶，“我兒子打小腦子就不好使……”
“爸。”林耀嘆了口氣。
“他打小就分不清好人壞人，看不出別人心眼兒……”老爸很不客氣地看着關澤。
“所以我來了。”關澤打斷了老爸話，林耀心裏跳了跳，老爸說話除了老媽，還沒誰敢這麼囂張地打斷，他猶豫着要不要準備着老爸一杯子扣過來時候撲上去保護一下關澤腦袋。
老爸沒有爆發，不知道是不是頭回自己家裏被人打斷沒反應過來，只是依然看着關澤，似乎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林耀是傻，但您清楚他是不是真傻，”關澤跟老爸對視着，“退一步，林耀是真傻，所以我來了，您見過人多，您判斷我是什麼樣人合適。”
老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這笑容讓林耀一陣發毛，老爸笑着看了看林宗，林宗盯着電視一副沉迷廣告中表情：“這玩意兒不錯嘿。”
“所以你今天是來給我出題么？”老爸轉回頭繼續盯着關澤。
“不，今兒是來讓您放心，”關澤依然帶着笑，“您不打算反對，只是想確定我是個什麼樣人，不是么。”
老爸冷笑了一聲：“挺有自信。”
“這個自信肯定有，”關澤拿起杯子皺着眉又喝了一口果汁，“因為我是認真。”
老爸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看着關澤。
林耀手揣兜里，捏得都碎了，他吸了一口氣：“爸，我不傻。”
“這反射弧。”林宗一邊兒樂了。
“我不傻，誰認真誰做戲，我能分清，誰會為了我改變我也能感覺出來，”林耀沒搭理林宗，“付出感情得到回應是什麼樣，我自己清楚，關澤能讓我感覺到踏實和安全，我……”
“你一個大老爺們還需要別人給你安全感？”老爸突然問了一句。
“嗯？這跟我是不是大老爺們兒有什麼關係，”林耀愣了愣之後猛地感覺老爸這句話里似乎還有些別內容，“爸你什麼……意思？”
“林大哥，”老媽從廚房裏探出腦袋沖老爸喊，“來幫我把湯捧出去，太燙了。”
“嗯，”老爸站起來看了林耀一眼，“吃飯吧。”
林耀瞪眼兒看着老爸走進廚房，心裏各種滋味兒全翻上來了，他湊到關澤耳邊壓着聲音：“靠，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關澤笑着看他，聲音也很低，“你爸什麼也沒說，你是要我現追過去告訴他你上邊兒么？”
“我操！”林耀咬着牙。
林宗站了起來，把桌上東西收拾了一下：“吃飯吧，關澤嘗過我媽手藝沒？”
“吃過點心。”關澤幫着林耀把椅子擺好。
“那是初級，”林宗往廚房走，“慢慢適應中高級吧。”
老媽今天做飯菜特別豐盛，看得出來花了很多心思，好幾個菜都是傳說中對傷口特別好，但味道一如既往地讓人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才好。
“關澤一直自己住吧，會做飯嗎？”老媽問。
“簡單還行，煮個面什麼。”關澤笑笑。
“那多沒營養啊，以後有空上家來，阿姨給你做，你順便學學，自己做時候也不用老吃面了。”老媽很有信心地說。
“是，營養搭配我媽有研究，”林宗接了一句，低頭吃菜時候又小聲補了句，“反正沒事兒總吃面人味覺估計好不到哪兒去。”
“你那個菜還是算了，”老爸喝了口酒，“不如讓他吃面呢。”
“你懂什麼啊，”老媽不願意了，瞪着他，“你吃我做飯吃了二三十年了，是不是挺好啊，我倆兒子吃我飯長大現一個比一個精神！”
“是，”老爸點點頭，看了看關澤，“你好好學。”
“嗯。”關澤也點點頭，夾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放進嘴了，嚼了半天發現是塊兒蘋果。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鬆，老爸時不時會跟關澤聊兩句，主要內容是關澤工作，林耀聽着覺得跟面試似，不過關澤聊得挺輕鬆。
等到吃完飯收拾時候，老爸雖然依舊沒什麼笑容，但那種咄咄逼人氣勢已經收了起來，林耀心裏一塊兒大石頭落了地，把碗筷拿進廚房之後偷摸關澤手上捏了一把：“媳婦兒你表現還不錯。”
“你現不緊張了吧，剛看你那樣兒我都出汗了。”關澤幫着他把碗放進洗碗池裏。
“還成，勁兒過去了，”林耀拿着洗潔精往碗上倒，“你怎麼知道我爸不會反對？”
“都逼到這份兒上了還怎麼反對，你爸心裏清楚得很，”關澤把他推到一邊，“我洗碗，你去陪他們呆一會兒聽聽消息吧。”
林耀回到客廳時候老爸正泡茶，拿是關澤帶過來茶葉。
“你怎麼讓關澤洗碗啊？”老媽站了起來。
“讓他洗吧，洗個碗多大事兒啊，”林耀摟着老媽坐回沙發里，看了看老爸，“爸……”
“這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老爸拿着茶杯聞了聞，“茶不錯。”
“但是茶不錯？”林耀愣了愣，這哪兒跟哪兒啊。
“但是他比你有主意啊，我看比林宗都有主意，”老爸嘆了口氣，“你連個姑娘都不一定拿得住，你能拿得住他？你哥說之前去找他……”
“爸！”林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拿過杯子給他倒茶，“喝茶。”
“我這有。”老爸晃了晃手裏杯子。
“林宗！”林耀反應過來之對着林宗後背暴喝一聲，“你去找過關澤？”
“不就跟媽去醫院那次么。”林宗拿起手機往窗戶旁邊走。
“放屁！”林耀喊，追過去拽住他胳膊，“你丫單獨去找過他！我操，我說他為什麼突然跑了！林宗你個老狐狸！”
“老狐狸是你爸。”林宗掙扎着想把胳膊抽出來。
“別打岔！你害死我了！”林耀揪着他胳膊不放。
“你幹嘛呢？”關澤挽着袖子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我……”林耀看了看林宗又轉頭看着關澤，“我哥去找過你？”
“嗯，找過，”關澤走過來拉開他揪着林宗胳膊手，“找我怎麼了，你要是我弟我沒準早動手了。”
林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當著老爸老媽面兒他也不敢太放肆，而且關澤話理，打小林宗就疼他，甭管碰上什麼事兒，第一個給他出頭肯定是林宗。
“哎。”林耀坐回沙發上，這回事兒要沒有林宗，他不定能辦出什麼樣兒來。
林宗坐到他身邊，摟了摟他肩：“哥是太着急了。”
“沒，”林耀低着頭想了想，“有哥還是好。”
老爸一直沒出聲邊兒上看着，到這會兒才說了一句：“你要搬出去住嗎？”
“啊？”林耀抬起頭。
“你要搬到關澤那兒去住嗎？”老媽旁邊把老爸話重複了一遍。
“我……”林耀莫名其妙地覺得這話讓他想要臉紅，他腦子裏順着這話彈出全是他關澤屋裏各種耍流氓畫面。
“要不關澤搬到家裏來住？”老爸繼續問。
“拉倒吧，”林宗綳不住了，“您真能出主意，林耀要願意搬就搬過去得了，誰兩口子願意跟老頭老太太一個屋裏獃著多不方便。”
“那搬過去吧。”老爸揮揮手。
“過完年再說吧，”關澤笑了笑，他知道林耀家裏經常只有林媽媽一個人，“這事兒不着急。”
“說到過年，”老爸喝了口茶，“你這段沒什麼事兒就過來幫幫忙，要買什麼搬什麼收拾打掃你幫着阿姨弄弄。”
“好。”
“既然林耀已經決定了，我們也沒什麼別可說，”老爸給關澤倒了杯茶，“你也不用把自己當外人，我們家人很好相處，你看林耀就知道。”
“嗯。”關澤應了聲，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但我也有話說前邊兒，”老爸看着他，“林耀決定我們不干涉，可如果我發現你有什麼對不住他地方，我不會放過你。”
“您放心。”關澤收起笑容，很認真地說了一句。
管林爸爸眼神和語氣都很嚴肅，他卻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從未有過舒坦感覺，心就像是一下落到了厚實墊子上，溫暖而踏實。
作者有話要說：這種一邊倒情況下，老爸真不會是Bss。
明天見。
還有，再甜幾章就完結了，番外會再來幾發，想看什麼可以點，不過不保證會寫，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