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手術室的燈一直沒有熄滅,宋意嬋牽着茶茶站在幾米之外,內心紛繁複雜,心裏希望他就此永遠不要醒來,卻又覺得這太便宜他了,還有茶茶的病,此時他的存在也算是一絲希望。

而茶茶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乖乖的,不吵也不鬧,此刻也是一樣,和宋意嬋一直安靜的站在那裏,看着醫生護士進進出出那間緊閉的大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宋意嬋手臂,小小聲的開口問她,“媽媽,裏面的叔叔會死嗎?”

叔叔?聽聞女兒的問話,宋意嬋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一瞬間的不適應之後轉念一想,也對,那樣的男人根本不配做茶茶的爸爸,就當從來不知道不曾出現過就好了,那是對茶茶最好的安排。

“誰知道呢。”宋意嬋低頭看着女兒恬靜的小臉,忍不住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然後蹲下身和她視線齊平着商量,“寶貝兒,高叔叔估計還要忙很久,媽媽先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你這幾天因為生病都沒怎麼好好吃飯,我們要吃得飽飽的才不會生病啊,你說是不是。”

宋意嬋盡量照顧女兒的情緒,看到她因為發燒而無精打採的樣子更是心疼,眼睛脹脹的難受得緊,卻還要強忍着不讓女兒發現。好在茶茶也是懂事的孩子,聽了宋意嬋的話,乖巧的點了點頭,牽着宋意嬋的手往門口走,“好吧,那我們也給高叔叔打包一份回來吧,高叔叔救人辛苦了都沒時間吃飯。”

“好吧,我們家茶茶真懂事。”

一大一小手牽着手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而醫院川流不息的人流卻依舊不減,手術室里的高謹更是全神貫注的注意着手裏的手術刀,一點兒馬虎都不敢有。

好不容易將血止住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現在就只剩下最簡單的收尾工作了,和助理交代了一句小心處理,高謹邊摘口罩邊疲憊的走出了手術室。

陸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身上的麻藥早已經退卻,輕輕一動背上的傷口就鑽心的疼,那樣的疼痛清晰而熟悉,想到上午見到的那個小不點,陸堯嘴角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淡淡的笑容。

茶茶,原來那就是那人的女兒啊,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長這麼大了,陸堯恍惚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宋意嬋的時候,她也只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而已。

八年前宋氏的周年慶典上,十九歲的少女穿着粉紅色的公主裙,同色系的高跟鞋,在眾人的簇擁和燈光的追隨下,提着裙角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到他面前,眼神堅毅的捕捉着他的雙眼,微微曲腿做出禮貌的邀約,“你好,我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那是陸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宋氏大小姐,宋家的掌上明珠。可是對於那時候的陸堯來說,得到公司的認可家人的信任卻顯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即使內心有着些許反感和猶豫,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將手裏的酒杯遞給了身邊的人,牽着她的手走向了場中央,“這句話應該男士說出來的。”

身體隨着音樂輕輕搖擺,腳步隨着節拍規律轉動,在燈光的襯托下,紅酒的醇香中,令人賞心悅目的才子佳人,艷羨崇拜的低低絮語,一切的一切顯得那麼的平靜美好。

宋意嬋一看就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名媛淑女,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恰到好處,每一次微笑都迷人而動人心魄,舞蹈伴着音樂的戛然而止和熱烈的掌聲結尾,那一瞬間,陸堯也不例外,迷醉在她純美的笑容中。

那時候的陸堯,沒有計劃,沒有野心,只是將它看做一支單純的舞蹈而已,如果真要說有什麼,那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爭強好勝而已。當音樂進入下一首曲子,更多的人湧進場中央的時候,陸堯紳士的牽着宋意嬋的手退到場外,點頭致意之後打算轉身離開,卻被宋意嬋挽住了手臂。

盯着抓住自己手臂的纖纖細指看了一眼,陸堯不解的緩緩抬頭,直到兩人的眼神對視,“宋小姐,還有其他事兒嗎?”

面對他微微不耐的質問,宋意嬋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大膽的抱着他手臂昂首挺胸的站在他身邊,理所當然的和他對視着,“從你答應和我跳舞的那一刻,你就是我宋意嬋的男朋友了。”

多麼刁蠻驕橫的一句話,可是就因為她是宋意嬋,宋志霖的女兒,宋氏企業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所以這樣的話也顯得理所應當了。

可是那時候的陸堯,自尊尚存,而且還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第一反應是反感,第二反應是厭惡,決絕到不容置疑的慢慢將她雙手從自己身上剝離,緊皺着雙眉不悅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開口,“宋小姐,請你自重。”

當時的宋意嬋,面上鎮定自若,心裏卻被懸空了一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看見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和老幹部一樣的口吻,反而噗嗤下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裏更是認定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就這樣一來二去,兩人不知不覺的在一起了,就連雙方家長似乎也樂見其成,特別是陸家,作為小兒子的陸堯地位瞬間提高了許多,那也是陸堯第一次感受到,宋意嬋帶給他的附加值。

可是就是這樣的附加值,讓他忍不住偽裝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寵愛她,利用她,傷害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事情就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夜深人靜,回憶起那兩年的歡樂時光,即使其中伴隨着利用背叛,那也是陸堯至今為止最開心快樂的時候,因為不管什麼時候回頭,都有一雙溫柔的眼光追隨着他,在意着他。

時間一晃八年過去了,世間早已物是人非,可是既然無緣,又何須再見呢。

高謹的辦公室里,茶茶坐在宋意嬋腿上認真的看著兒童畫冊,高謹狼吞虎咽的聲音時不時的傳來,每當這時候,茶茶都會忍不住皺眉看看宋意嬋,見她搖頭表示不許之後,又失望的低下頭去。

宋意嬋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女兒頭頂,看着對面一整天沒吃上飯的高謹,想像着茶茶要是真開口教育高謹“高叔叔,食不言寢不語,發出這種聲音是不禮貌的......”,以及高謹尷尬懊惱的樣子,一定特別有趣。

吃了飯刷了牙,高謹才終於活過來了一樣,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報告給宋意嬋解釋起來。

從檢查的報告可以確定,茶茶的病還屬於早期階段,但是由於她從小身體虛弱,所以如果不及時做手術,可能會很快惡化......

都是些醫療專業術語,宋意嬋聽不懂,高謹也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話向她解釋。

最後,高謹合上報告,認真嚴肅的看着眉頭緊鎖的宋意嬋,“我知道或許你不想提起茶茶的爸爸,但是為了孩子的病着想,你想想還有沒有什麼能聯繫上的親戚朋友,畢竟有血緣關係的親屬相比普通人配型成功的幾率更高。”

看着無憂無慮玩耍的女兒,宋意嬋愧疚落寞的低下頭,沉默了良久才帶着喑啞的嗓音開口,“我爸媽六年前就已經過世了,還有一個妹妹,她不願意見我,更不願意我找到她,所以六年來不管我怎麼打聽,都得不到她一絲一毫的消息......”

宋意嬋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極力掩飾着自己啜泣的聲音,那倔強難過的樣子,讓高謹內心自責起來,為什麼不早一點遇見她?為什麼要提起她心裏的傷痛?為什麼要她一個人承受命運的折磨?

茶茶感受到了宋意嬋的難過,轉身雙手抱着她脖子,小手着急的去拭擦宋意嬋臉上的淚珠,癟着小嘴難過的安慰她,“媽媽,你別哭了好不好,茶茶以後會乖乖的,再也不亂跑了,你別哭了好不好......”

宋意嬋擦了擦眼角的淚,強忍着心中的難過勉強對着茶茶微笑,輕柔的將她小臉擦拭乾凈,溫柔耐心的給她解釋,“媽媽沒有哭啊,只是眼睛裏進沙子了,茶茶幫媽媽吹一吹就不難受了。”

六歲的孩子信以為真,捧着宋意嬋臉頰,認真專註的幫她吹眼裏的沙子。

高謹看着眼前這一大一小的互動,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心裏暗自發誓,不管宋意嬋經歷過什麼,茶茶是誰的女兒,那都無關緊要,以後他一定會對她們更好,照顧她們一輩子。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茶茶早已經靠在高謹的肩頭睡著了,他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將她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宋意嬋好幾次想要接過來自己抱,都被高謹搖頭拒絕了,指揮着她去開車門。

車子就停在住院大樓下的停車場裏,陸堯一低頭,就能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那甜蜜溫馨的畫面,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似乎都能感受到男人眼裏的溫柔寵溺。

宋意嬋臉上信任依賴的表情,自然熟稔的動作,是那麼的刺眼,那麼的讓人心生妒忌。

而這一切,曾經都只屬於他陸堯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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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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