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意嬋被嚇了一大跳，腳踝被地上的人雙手捉住，使勁拉扯了幾下依舊不能掙脫，她心裏憋了一把火正愁沒處發呢，沒道理他陸堯都落魄到這種地步了，她宋意嬋還怕他。
雙腳被抱住不能動，宋意嬋也不想彎腰用手去格開他，因為她怕髒了手。
剛剛往陸堯身上吐口水的兩個小孩還在一邊站着，他們剛開始看見宋意嬋來的時候有點被人抓住撞破壞事的窘迫，所以立在牆角沒再動手，但是似乎也不甘心就此走掉。
而當看到宋意嬋被抱住腳踝的時候，稍微小點的那少年想要衝上來幫她，被大的那個制止了，將小的少年護在身後，防備的注視着宋意嬋。
他們眼裏的防備之色宋意嬋很熟悉，因為六年前那場醜聞之後，那似乎變成了她面對世界的保護色。
低頭從包里翻出一張十塊的零錢，宋意嬋盡量放柔自己的聲音，讓眼前的兩個小鬼放鬆對她的警惕，“你們幫我把他弄開，這錢就是你們的了，我說話算話。”
怕他們懷疑，宋意嬋直接將前揉成一團扔到了他們腳邊。
小的似乎更想要衝上來，可是大的卻異常謹慎，不僅觀察宋意嬋，還觀察周圍的環境，像是確認她沒有帶幫手一樣。
“放心吧，我和這人不認識，上午也不是幫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影響自己做生意而已，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被他們打成這樣對不對？”
像面對無知的孩子諄諄善誘一樣，宋意嬋的一番解釋終於使兩個小鬼放心戒心。
小的那個先撿了錢塞進兜里，大的那個俯身去掰陸堯的手指，額頭上青筋都露出來了，那十指只是鬆開了一點點，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這樣不行，你。”宋意嬋指着大點那個少年，“你雙腳站到他手腕上去。”
沉重的悶哼在下午的巷子顯得尤為刺耳，終於，在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之中，腳踝上的十指緩緩鬆開，宋意嬋趁機跳開了。
既然障礙物解決，那人是死是活和她毫無關係，宋意嬋也絲毫不關心，拉開手袋就匆匆走了，至於身後那兩個小鬼接下來還想怎樣報復，她沒有任何興趣。
到醫院的時候宋意嬋先去病房看了女兒，收拾好了東西讓她在床上坐一會兒，她去找一下醫生叔叔就帶她回家。
宋茶茶一直很聽話，可能是身體原因，使得她特別內向，還有點怕生，聽了宋意嬋的囑咐不哭也不鬧，乖巧的點了點頭就低頭玩自己的洋娃娃了。
因為高醫生正好在開會，所以宋意嬋等了幾分鐘才見到他。
這兩年茶茶的病一直是高醫生看的，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茶茶也很喜歡高醫生，不管是打針還是吃藥都乖乖的，可是換到其他醫生那裏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那難纏的性子，還真是遺傳，和某人一模一樣！
“意嬋？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高醫生叫了好幾聲，宋意嬋才回過神了，暗自責怪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人。
“不好意思高醫生，我們家茶茶沒什麼大礙了吧，在家裏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說了很多次了，叫我高謹就好，你每次都高醫生高醫生的，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高謹笑看着宋意嬋，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就見她逃避似的低下頭去，高謹無聲的嘆了口氣，翻開手裏的病曆本，給她解釋茶茶的病情，他知道，只有關於茶茶的，她才不會對他這麼防備。
“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檢查報告出來才能確定，回去注意休息，有什麼不適立刻打電話給我。”
從醫院出來，宋意嬋先帶茶茶去吃了飯，給她買了幾身衣服才回了家。
抱着茶茶進門的時候，差點和裏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嚇得茶茶死死的摟着她脖子，宋意嬋有點后怕，安撫了茶茶，有點不高興的責備，“你慌慌張張這是要做什麼？”
這人叫胡瀟，是宋意嬋特意請來在廚房幫忙的，偶爾忙不過來的時候也在前廳幫把手，現在不是高峰期，沒道理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胡瀟看見宋意嬋向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拉着她手臂就往店裏拽，“嬋姐你可回來了，你看......”胡瀟指着店裏一個髒兮兮的背影告訴宋意嬋，“這人我一不留神他就給跑進來了，怎麼趕都趕不走，看他那樣肯定是沒錢付賬的啊，我們就等着您回來拿主意呢。”
那滿身髒兮兮的樣子，還有身上的惡臭，幸虧現在店裏沒什麼客人，還不然還不全給嚇跑了。
茶茶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背影，害怕的往宋意嬋懷裏縮了縮，抱着她脖子小小聲的叫她，“媽媽，我怕。”
宋意嬋不想女兒見到這人，將茶茶頭按在自己胸前不讓她看到，“茶茶乖，媽媽抱你上樓休息好不好？”
茶茶點了點頭，宋意嬋邊走邊吩咐身邊的胡瀟，“趕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他。”
小李出門拿貨去了，胡瀟哭喪着臉對着宋意嬋背影喊，“趕了，打都打不走。”
“那就報警。”
宋意嬋剛說完，一轉身就和正好轉過頭來的陸堯對了個正着，宋意嬋慌忙把茶茶護在懷裏不讓他看見，一心只想儘快打發了這人。
“給他上菜，吃了就讓他滾，以後別再讓他進來了知道嗎？”
胡瀟點了點頭，心裏想着嬋姐還是這樣熱心腸，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正要去廚房叫菜，又聽宋意嬋吩咐道，“看緊他，千萬別讓他上樓。”
“知道了嬋姐，您快上去休息吧。”
胡瀟對着廚房吼了一嗓子，然後就端了個凳子坐在樓梯口，一邊玩兒手機一邊注意着那人以防他亂來。
宋意嬋上樓之後把房門都栓着了才放心，將茶茶哄睡着之後整理了從醫院帶回來的行李，洗了把臉下樓的時候，胡瀟立馬湊了上來，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宋意嬋。
宋意嬋沒看，在店裏掃了一圈，沒看見那人的身影，“這是什麼？”
胡瀟神秘的開口回答，“剛剛那乞丐給的，說是先抵押在這裏，他改天再來贖回去，沒想到他倒不是白吃白喝的。嬋姐，你說這玩意兒是不是假的啊？”
宋意嬋看了一眼，只覺得氣血上涌，陸堯那混蛋，肯定是故意的。
那是她爸爸當年給他們的訂婚鑽戒，一人一個，今天就被他當一頓飯給抵了出去。而可笑的是，即使最落魄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把那戒指抵出去。
胡瀟還在把玩着那戒指，他也分別不出是不是真的，現在市面上幾塊錢都能買一個以假亂真的回來，再說了，他一個飯都吃不起的乞丐，能有這麼好的東西也不至於沒飯吃了。
“嬋姐，我看這玩意兒肯定是假的，那乞丐肯定專門那這種玩意兒騙吃騙喝呢，以為我們不懂這東西，待會兒他出來我就把這還給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宋意嬋沒去接那戒指，他的東西一樣她都不想去碰，“他人還沒走？”
“沒呢，說要借洗手間一用，現在連乞丐都這麼愛乾淨了......”
胡瀟還要再說，看宋意嬋臉色不好，回頭看見一個男人站在洗手間門口，身上已經整理過了，露出那張好看的臉，即使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也絲毫擋不住他身上那貴族般的氣質。
“嬋姐，這......”
宋意嬋已經氣死了，看見那戒指更是來氣，從胡瀟手裏搶過來給他扔了回去，隨手抓了旁邊的掃把開始趕人，“吃完了還不滾出去，別再出現在這裏，要不然我見一次打一次。”
陸堯依舊那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冷着臉平靜的開口，“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每一次他都能成功的讓宋意嬋失控，這次也不例外，“你他媽欠我的還少了嗎？”
胡瀟見情況不對早已經開溜了，和掌勺的大師傅一起藏在門后看熱鬧。
陸堯將戒指撿了起來，一手抓着宋意嬋打過來的掃把，宋意嬋使勁扯了幾下，很滿意的看到了他忍受痛的表情，看來手腕好得沒那麼快嘛。
“我以前不欠你什麼，以後更加不會欠你，這戒指反正也是你爸的，你不喜歡扔了就是。”說著拿了桌上的點菜單，刷刷寫了張欠條，一起遞給了宋意嬋。
“滾，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快給我滾。”
宋意嬋憤怒的將欠條撕了，手指着門口大吼着要他滾。
陸堯將戒指放在了桌上，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店裏。
宋意嬋摔了手裏的掃把，將桌上的戒指扔進了垃圾桶，頭也不回的轉身上樓了。
後來又過了幾天，宋意嬋都快將這件事忘記的時候，胡瀟從門口進來的時候叫住她，“嬋姐，這是那乞丐一大清早放在門口的，一共四十，是那天的飯錢，多給了幾塊。”
宋意嬋苦笑都笑不出來了，這麼多年，他陸堯欠她的只是這單單40塊錢？
“拿去打發外面的乞丐吧。”
“可是這是40啊，會不會多了點？”
宋意嬋已經不想因為一個爛人讓自己變成一個瘋子，平靜的看了胡瀟一眼，胡瀟哽了哽，“好的，嬋姐，我馬上去。”
六年過去了，那人還是這樣，唯利是圖，不論是借別人的還是借給別人的，總會加上利息，不會讓別人覺得自己欠對方人情，兩清。
現在，他們也算是兩清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