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重生

002重生

楊姍在低沉的嗚咽聲中醒來,她喃喃道:“我又熬了過來。”大學畢業那年,她咳嗽了半個月都沒好,母親帶她看醫生,查出她得了喉癌,在這五年裏,楊姍在一次次昏迷、手術中醒來,她柔弱的生命,頑強地和病魔作鬥爭,這一次,她以為自己又贏了。

感到有人壓着她的手在哭,楊姍以為是爸爸,心裏一陣愧疚,爸爸媽媽太不容易了,面對她時強做笑臉,背後不知道多少次這麼偷偷哭泣。

大概覺得楊姍在動,那男人抬起頭,把楊姍下了一大跳。

“葉兒你醒了?餓不?我給你端飯去。”劉應東有點憔悴的臉,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寫滿了對她的關愛,楊姍恍惚之間,覺得他很像父親,便微微點了點頭。……

在炕上躺了三天,楊姍終於死心地接受了穿越的現實,由一個現代女性,變成了一個不知什麼朝代的農婦,還懷有身孕。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活着,還是健康地活着了,楊姍度過剛開始的不適,便滿心歡喜起來,她上一世一直渴望有個健康的身體,嫁個溫柔體貼的老公,再有活潑可愛的兒女圍繞身邊,沒想到一夜睡醒,夢想竟然變成了現實。

原主走了,記憶卻給楊姍留了下來,她利用這三天時間,把這個叫車葉兒的人生回顧了一遍:劉家不算窮,七八十畝地,一大半是好地,家裏有牲口,打麥場,全套的耕種農具,還有一頭騾子,可以說吃穿不愁,是個富裕的中等農家了。可這些表面的條件,不能代替本主命運的悲慘,公公根本不理她,婆婆更變態,竟然想方設法往死里折磨她。

外面傳來的漫罵聲,楊姍不屑地撇了撇嘴,躺着的三天裏,這聲音就沒斷過,第一天她還有點憤怒,現在,已經淡定到可以當耳邊風了。

楊姍撫摸着自己現在擁有的這個身體,瘦骨嶙峋,皮膚乾枯,一點也不像個十八歲的年輕女人。車葉兒已經流產過一次了,這一次又見了紅,若是還保不住孩子,這副身體,很有可能形成習慣性流產,一輩子恐怕都沒有孩子了。楊姍猜想,車葉兒肯定覺得自己七歲沒了娘,十二沒了爹,大伯夫婦出面把她嫁了已是仁至義盡,在夫家受盡折磨,娘家又沒法依靠,這才萬念俱灰,只求一死的。

或許是楊姍頑強的求生*,使得她獲得了這第二次生命吧,既來之,則安之,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尖銳的漫罵聲打斷了楊姍的遐想,她又摸了摸肚子,心裏琢磨着,在這個男權統治的社會,女人若沒有兒子,就不會有依靠,可恨的婆婆,不喜歡自己,竟然想要讓她流產,這個惡婆娘,連孫子也不想要了?

劉丁氏還在外面拚命地罵葉兒。以前的車葉兒,性子很懦弱,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會打掉牙齒和血吞,是絕對不敢出聲頂嘴,也不敢出門訴說,尋求外面人的援助。只要能掙扎着起來,乖乖地按劉丁氏的要求去幹活。

楊姍冷笑了一下,任憑劉丁氏罵聲不絕,她依然安穩地躺着:哼,劉丁氏,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車葉兒已經魂飛天外,這具軀體換了主人吧?就沖你這份惡毒,我就要代替車葉兒好好活着,弄不死你,也要膩味死你。

車葉兒(今後,楊姍就該叫這個名字了)翻了個身,小心翼翼地起來,想要下炕去廁所,她才剛走了一步,就聽到“咚”的一聲,一塊比拳頭還大的石頭打破窗戶紙砸了進來。若不是葉兒離開了,這下有她受的。

外面傳來緊張的跑步聲,蹬蹬蹬地遠去了。肯定又是二小姑子劉英弟乾的,六歲的女孩,誰能說她什麼也不懂,做這樣的事情純粹就是惡作劇呢?劉丁氏罵了三天沒效果,竟然教唆女兒這麼干,對葉兒的虐待升級了。

葉兒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快吃早飯了。這裏的人,天沒亮就起床幹活,大概一個半時辰后才吃早飯。劉應東馬上就要回來了,這個男人活得很憋屈,但他自己盡量承擔來自父母的壓力,對車葉兒還是很好的。

葉兒腦子急劇轉動,怎樣才能讓人知道劉丁氏和劉英弟的惡行呢?她環顧四周,眼睛盯着房間桌子的抽屜,禁不住露出滿意地笑容。

她拿了一個瓷碗,拉開抽屜,從最後面的木盒子裏拿出一個小紙包,這是染布的染料,葉兒倒出一點兒,兌上水,試了試顏色,在床單上和地上灑了一些。

碗底剩下的這點兒,葉兒加了點褐色料,又從牆上颳了點白土,和成糊狀。她去廁所回來后,讓手上和石頭沾滿假血跡,又用剛才的紅泥糊,在自己額頭堆出一個傷口狀的紅疤。藏起那個瓷碗,葉兒覺得額頭的泥糊開始幹了,這才側趴在炕上,石頭放在臉前不遠處,石頭上的血跡,沾在床單上。

她本來就病着,臉色蒼白,和這紅色的血跡一映襯,任誰進來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心驚肉跳。劉應東從地里回來,不顧娘的白眼,直奔屋裏看媳婦,見到這麼恐怖的一幕,肝膽俱裂,他又驚又嚇又悲憤得大叫了一聲:“葉兒!”跌跌撞撞撲過來,隨即又清醒過來,扭頭往外跑:“來人!來人!十三娘受傷了。”

他又扭身跑回來,正是吃飯時間,人們都在家,他驚懼地喊聲,引來很多人。最先進門的人,看到劉應東哆哆嗦嗦地用布條往葉兒頭上纏,布條下面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痕,炕上還有很多血,竟然還有個沾滿血跡的石頭塊。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劉五嬸見狀急忙跑過來,幫着劉應東給葉兒包紮。

“吆吆,這是哪個下這麼狠的手啊,十三娘——,十三娘?”劉立明家的,前天丟了只雞,懷疑是劉丁氏給藏起來了,兩人大吵了一架,這會兒,她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故意這麼虛張聲勢的叫喚。

陳媽見劉家有熱鬧可瞧,哪裏肯放過?也擠了進來。

屋子不大,裏面又放了桌子凳子的傢具,進來五六個人,就站不下了,外面看熱鬧的,聽見劉立明家的聲音,好奇心大起,有人看到窗戶紙破了大窟窿,便拿了個小板凳踩着,趴那裏往裏面看。

“哎呀,打死了這都!”叫喚這一聲的,是劉八娘,她倒沒啥心思,就是人比較膽小,見屋裏血跡斑斑的,嚇壞了,從小凳子上下來,臉色都慘白慘白的,她拍着胸口,喘着粗氣“炕上都是血,嚇死我了。”

身邊的妯娌劉九娘趕忙攙扶了她一下:“明知道自己膽小,還在這裏攙和什麼。”八娘娘家有錢,經常接濟這邊,九娘也沒少跟着沾光,這兩妯娌就很要好。

這邊吵吵嚷嚷,劉丁氏在中院聽見了,她本意是想讓葉兒吃苦,聽到這邊的聲音,知道女兒竟然打中葉兒的頭部,心裏也是“咯噔”一下,這也太巧了吧?她是沒少折磨葉兒,但也不想讓葉兒這麼個死法,她的女兒不得要吃官司呀。就算沒人告狀,自己的兒子女兒都還沒有嫁娶呢,這要是傳出去……

劉丁氏拐着小腳,走得飛快,東院裏好多看熱鬧的,見到這隻母老虎,都趕緊往外走,唯恐惹了她,得挨幾天罵。

屋裏的人,似乎感到外面氣氛的變化,劉立明家的探出頭看了看,臉上浮出一絲壞笑:“哎呀,這是哪個孩子淘氣呀,把十三娘快打死了。”

劉英弟不僅愛欺負葉兒,她在巷子裏面玩耍,也愛欺負其他孩子的,每次孩子的家長找劉丁氏告狀,劉丁氏都為自己女兒辯護:“小孩子不懂事嘛。”扭頭不疼不癢地告誡女兒,“下回不要淘氣了。”

小孩子都管劉英弟叫“淘氣”,劉丁氏此時一聽這個詞,知道是說壞事是她女兒乾的,狠狠瞪了一眼立明家的,但卻沒敢像以往那樣張嘴罵人。

屋裏人看到劉丁氏,都紛紛退了出來,這樣的母老虎,她們還是不惹為上。劉丁氏看到屋裏的慘狀,也暗暗吸了口冷氣,知道女兒這禍闖大了,原來打算罵罵兒子虛張聲勢,壓制住長子夫婦,這會兒也不敢了。

“飯熟了,你端過來喂十三娘吃點。”她扭頭看看外面,還有幾個探頭探腦看熱鬧的鄉鄰,見到她,都跐溜溜腳下抹油躥了,劉丁氏不放心,出去把大門關了,這才回來:“你妹子淘氣的,她還小,你就別計較了。”

劉應東一肚子怒氣,但他很擔心媳婦,唯恐鬧起來,不利於她養病,只好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葉兒終於能在安靜中躺在炕上養胎,享受丈夫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顧,不再喝能照見人影的稀飯,能吃七、八分飽,比前三天還不到五份飽的日子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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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幸福農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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