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傷風敗俗
?28、傷風敗俗
“老夫人,大小姐回來了。還……帶回了一位公子。讓奴婢來請示老夫人,是讓大小姐直接帶着那位公子進來,還是直接去隔間?”後頭那些話是冬梅悄悄湊到蘇老夫人耳邊說的,似是怕屋裏的姨娘們聽到。
照理,外男該由蘇向宇接待,不能進相府的內院。可墨魚若是要常住在相府,就得先跟老夫人請示,所以蘇尚彤還是帶着他來了老夫人的榮華院,一路上引得不少丫鬟竊竊私語、飛紅滿面,竟有幾個還打翻了水盆,甚是壯觀。
蘇老夫人自然不願孫女被這些姨娘說閑話,之前余氏總是找她那個嫡親孫女的茬,她也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這個孫女不但變得活潑懂事了,還是無為居士唯一的弟子,她自然是要護着一些的。
蘇老夫人到隔間之時,就見蘇尚彤笑嘻嘻的看着她,指着身旁比她還高一截,卻拉着她袖子叫“姐姐”的男子說道:“祖母,這是墨魚,是我師父的孫子,之前一直同我師父一起住在谷里的。這幾日,師父要去尋一種稀有藥材,給墨魚治病,紫玉隨着去了。師父怕只留我們兩個孩子在谷里不安全,便讓我帶着墨魚到相府來先住一段時日,不知祖母能不能應允?”蘇尚彤朝蘇老夫人眨眨眼,祈求的看着她。
蘇老夫人本來對蘇尚彤帶一個外男回來的行為很不滿意,可一聽說他是無為居士的孫子,看着又好像有些痴傻,只管着自個家的孫女叫“姐姐”,便笑着答應了。心道:倒是想不到無為居士那樣的人,竟會有這樣一個痴傻的孫子,可見上天還是公平的。想到自己的嫡孫,蘇老夫人還是樂呵呵的,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孫兒,讓她在高門貴婦中也是極有臉面的。又想到,自己如今照顧了無為居士的傻孫子,不知他日無為居士會不會願意指點一下作畫之法,或是再送她幾幅好圖,更是心下舒暢,對墨魚也露出了慈愛的表情。
墨魚在相府住下后,顯然不比在山裏自在,竟有些怕人。除了蘇尚彤,誰都近不了他身。蘇向宇下朝回來,得知女兒回來了有些高興,便直接去了蘇尚彤房裏。卻被碧葉告知,女兒居然帶了一個少年回來,今日更是一整日竟都呆在他房裏。
當蘇向宇推開墨魚房門的時候,見着的便是一個陌生少年,閉着眼睛,面對着他的衣襟大敞,自家女兒坐在他對面,雖背對着門口,蘇向宇卻能清晰的看到女兒的手正按在那少年的胸膛上。
顯然是被眼前這一幕刺激了,蘇向宇大喝一聲:“彤兒,你在幹什麼?”卻見蘇尚彤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來,對他淡淡一抿唇:“父親,您以為我在做什麼?”
蘇向宇指着墨魚赤-裸的上身,和蘇尚彤貼在墨魚胸膛還未來得及縮回的手,有些顫抖:“這……這,傷風敗俗!”
蘇尚彤這才笑道:“傷風敗俗?女兒為墨魚治病,又是哪裏傷風敗俗了?對了,這是墨魚,我師父的孫子,這些日子就住在我們家,我已經稟報過祖母了。”蘇尚彤語氣冷淡,好似站在對面的根本就不是她父親,而是來相府客居的客人一樣,那語氣也只是告知,而非詢問,更是激起了蘇向宇心中的怒火。可他自小疼到大的就這一個寶貝女兒,這兩年還都在山裏吃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他也狠不下心來打罵,滿腔不滿發作不得,只好重重的“哼”了一聲,留下一句“彤兒,一炷香的之內,來爹的書房。”便不願再看屋內的情形,轉身就走。
蘇尚彤見父親竟沒有因此事發作,暗道他果真忍功極強,自己若不是有了這一手醫術防身,即使重活一世,恐怕也依舊鬥不過他。她倒是忽然感激起師叔那日闖進她閨房的行為了。
今日,蘇尚彤守着墨魚,只怕他蠱毒又發作,好喂他吃“解藥”。誰知,她守了近整整一天,墨魚還是一絲痛苦的神色都沒有。可她覺得今日的墨魚有些奇怪,一整天都不開口說話,只靜靜的盯着她看。隱隱覺得墨魚有些不對勁,蘇尚彤怕是蠱蟲到了別處,便想如上次一般探探蠱蟲的位置。誰知,她剛解開墨魚的衣服,蘇向宇便直接推門進來了。
雖說蘇尚彤並不覺得此事值得羞赧,可看到蘇向宇那樣的態度,她也不好意思再繼續,便想替墨魚系好衣服。
誰知,手剛碰到衣帶,便被墨魚抓住,強勢的讓她掙脫不開。她怔怔地看着墨魚將她的手扶到他的肋下,將她已經呆愣到無法動作的手按到他的肌膚上。他火熱的溫度,通過軀體,通過掌心,上下夾擊的傳過來,讓蘇尚彤覺得她的右手都要熱的燒起來了。她的手在那個位置,竟都能感受到墨魚那強有力的心跳,還有……肌膚下的細微凸起。蠱蟲一直都在那裏,沒有移動過。
她開心不已,反握住墨魚的手,歡快地說:“墨魚,它不動了,它不動了!你以後不會再疼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墨魚也對她痴痴的笑,隨着她的問題不住的點頭,卻時不時的別過臉去不看她。
一味欣喜的蘇尚彤自然沒有發現墨魚的不對勁。這個發現讓蘇尚彤這幾日沉重的心情都緩和了不少,她想到蘇向宇離去前的話,決定要去書房會會她那個兩面三刀的父親。
“進來。”蘇尚彤到書房的時候,蘇向宇的聲音有些沉重。
“父親,有什麼事?”
“彤兒,你這是怎麼了?自從上次病好了之後,你就不再叫我爹了!每次,對爹都是這種態度,是因為你覺得爹不疼你了嗎?”
蘇向宇本覺得女兒變得那般是因為自己近幾年對她嚴格了,一時接受不了。可今天,他發現不是的。這個他一直疼愛的寶貝女兒看向他的眼神竟充滿了不屑和恨意。他並沒有做什麼對不住這個女兒、甚至她娘親的事情。若說是為了他納姨娘的事,就更不可能了。不說長輩納妾本容不得子女置喙,之前蘇尚彤明明還幫着蘭院的蘭姨娘出頭打了他的丫鬟秋月。
蘇尚彤倒是有些驚訝蘇向宇居然不是找她談傷風敗俗的問題的。可聽着蘇向宇竟這麼問她,還是忍不住不屑的嗤笑,只說:“爹?我只知道別人家的爹是和自己的夫人住在一個院裏的。自己單辟院子,那是妾室的規矩。連我娘這個當家主母都快被貶妻為妾了,我難道不該和蘇璃妹妹一般叫您父親么?看着您對蘭姨娘和璃兒的態度,我也能看到娘親和我今後的下場了。如果再和以前一樣和您親近,我怕到時候您做了什麼事,讓我失望了,女兒一時會接受不了。”
蘇向宇想不到女兒竟提出了這件事。這件事也是他的不對。可當初是娘提前準備好了熙墨院,並且派人把新婚的寧氏送去了那裏。他以為自己今後也要住在那裏的,便沒有阻攔。誰知,娘居然當眾宣佈他要住在自己的院子裏,寧氏一人獨居熙墨院。他還記得當時寧氏雖面色蒼白,但還是有禮的謝了娘的安排,他當時也不是不心疼的。
蘇向宇咳了一聲,緩了緩神色,對蘇尚彤說:“此事是爹的不對。可這些年你娘還是當家主母,也並沒有人敢說閑話。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大的影響不是嗎?至於你蘭姨娘,她和你娘是不一樣的。彤兒,你只要記住無論如何,爹都會護着你娘和你的。
蘇尚彤聽完了他避重就輕的解釋,也不說話,面上嘲諷之色更濃,也顧不得在蘇向宇面前隱藏自己了。她忽地掠到蘇向宇面前說:“女兒還有一個問題,希望父親能指教一二。不知為何,碧葉,就是您派給母親的那個丫鬟秋蟬,會在為我做的芙蓉糕里下藥?”說完,只拿眼斜覷着蘇向宇。
那次朱紗特意吩咐碧葉做的芙蓉糕,蘇尚彤拿去給無為居士看了,無為居士說裏面並沒有下藥,看來是碧葉已是知道了她的打算。說不定那時碧葉就已經把那件事告訴了父親。既然如此,她乾脆和蘇向宇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而且前世碧葉下藥是事實,如今她這麼問,也不算是騙人。
蘇向宇聽到蘇尚彤居然問出這個,臉上僵硬了半晌,嘴唇不住的開合,都說不出一個字。最終嘆了口氣,說道:“彤兒,爹會保護你的。”
蘇尚彤將他方才的神色盡收眼底,再聽到這句話,嘲諷般地一笑。不知是在笑蘇向宇睜眼說瞎話,還是在笑自己居然對這個父親還有期待。
她也不願再看蘇向宇,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句話:“父親,請您記住,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不懂事的女娃了。如果我發現您敢對我娘和外祖不利的話,我一定會用各種您想都沒想過的手段毀了這座相府的!”
前世,她這位好父親不但害死了她娘,還害的護國公府被抄,齊爺爺身首異處,幾個舅舅均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從此再無消息,而唯一沒有消息的外祖,也在好不容易回來上京,到相府看女兒之時,被隨着李念來做客的余盈盈看到,大聲叫嚷出來,隨後被李念親自押解到菜市口梟首示眾。她娘聽聞之後,淚都流幹了。自此之後更是吃什麼吐什麼,只能吃下碧葉的芙蓉糕。這讓她如何還能相信這個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們的父親?如何還能相信這個一直縱容着余嬌胡作非為的父親?
蘇尚彤走後,墨魚聽話的拉好衣襟,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睡到迷迷糊糊之時,忽地聽見有人敲門,他眼睛一亮,下床趿了鞋,跑過去開門,剛要開口叫“姐姐”,卻見面前站着一個長身玉立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下午剛剛來過他房中的蘇向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