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木青25歲,一家旅行社導遊。
這一天和往常完全相同。她和一個同事一道帶着個旅行團到了目地,某原始森林。森林外圍部分被開發用作旅遊路線還沒幾年時間。置身林間,腳下踩着深厚柔軟苔鮮落葉,鼻子嗅着芬芳潮濕空氣,耳朵聽着松濤與鳥語,身上拂着野林山風,眼中看着林木蔥鬱,團員便似來到另一個世界,有幾人甚至高呼寧願此搭個木屋長居,再也不回鋼筋水泥都市了。
木青聽罷,微微笑了下。她對此情此景,早已是到了熟視無睹地步了。比起那幾位,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現正坐自己所城市中心廣場鐵椅上,悠閑地看着幾隻鴿子停廣場中間那個玻璃鋼架建築圓頂上咕咕鳴叫。
木青累了一天,晚上回到位於森林邊緣旅社,身子便如散了架子般。淋了個澡,頭髮胡亂吹乾了,剛躺下去沒一會,卻是聽見門外有人砰砰敲門。
團里一個老太太帶過來十三歲孫子偷溜出去,到現還沒回。老太太急得眼淚汪汪。
木青立刻打電話報給了景點附近森林巡防隊。再使出渾身解數安慰老太太,說一定會沒事。
“不是你孫子,你自然不急!”
老太太一句話噎得她透不過氣。見她非要也出去找,沒辦法只得胡亂套了條牛仔褲,背了自己背包,一道陪着去,她同事安撫那些剩下團員,說天黑路生,叫不要隨意出去,免得迷路了增麻煩。
她包里除了錢包手機,還有隻太陽能手電、指北針、求生哨、一把維氏瑞士軍刀,還有個體積雖小,但倍數達到十望遠鏡。這些都是她長期放置背包里東西,雖然等下可能只需用到手電,只也習慣性地一股腦兒背了出來。
木青常年此帶隊,十分熟悉路。陪着老太太尋了一會,便碰到了巡防隊員,後面扯着個小孩,正是老太太孫子,說是調皮自己偷偷跑進去玩了。看着老太太一把摟住孫子心肝肉地叫,木青也是吁了口氣。正要往回走,天邊幾道閃電掠過,勾勒出了森林起伏綿延輪廓,隨即便是轟轟雷聲沉悶滾過。
夏季本就時常有雷雨,何況這裏又是森林地帶。
木青見老太太幾個都已是朝前去了,正要跟着跑回旅社,突地頭頂一道刺目閃電如幽靈般罩下,等木青聽到那詭異撕裂空氣般慘厲之聲,已是晚了。
閃電砸地上,瞬時消失。
聽到閃電聲回頭巡防隊員和老太太,登時呆若木雞。
木青憑空消失了。就如一滴水珠般地隨着閃電蒸發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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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恢復了意識。
她被閃電擊中了。現醒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不是醫院病房天花板上那白慘慘日光燈。而是天空。
碧藍高遠天空。
詭異藍,藍不帶一絲雜質。又異常高,高得彷彿達到了宇宙極端。
並且,她現就成了坐井觀天那隻青蛙。
木青慢慢坐了起來,看了下困住自己這個井,井底直徑兩米不到,看井壁樣子,倒像是人工挖出來用來捕獸一個陷阱,井口雜草叢生。
她還算幸運,獵人並沒有井底插設銳器,否則現絕不會讓她這麼舒服地坐着。
她低頭檢查了下自己,襯衫和褲子除了有幾個燒焦破洞,身上竟是毫髮無損,連眉毛也沒燒掉一根。
太詭異了。
她被雷擊中,現毫髮無損地一個陷阱里醒來。
木青有些無力地靠了井壁上,壓到了身後背包,這才醒悟了過來,急忙扯了下來。
背包是結實厚帆布料子,不過表面有一層煙熏過痕迹。
木青掏出了手機。手機也仍是奇迹般地完好,仍有電。但是……,沒有信號。
木青不死心,開關了幾次,信號欄仍是空白一片。
她丟了手機,又摸出了那個求生哨,放到了嘴裏,輕輕一吹,尖銳哨音便傳了出去。
求生哨不過是個普通軍用口哨,卻是個好東西。普通人若是試圖用喊聲引起救援人員注意,多十五分鐘便會聲嘶力竭。但這一個小小塑料哨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吹出聲音,比人聲傳得遠。
木青按着摩爾碼ss吹哨。
她吹了很久,聽不到外面有任何反應,連風聲都沒有。
木青有些口乾舌燥了,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背包里塞瓶水。
她靠井壁上,哨音漸漸變得有一下沒一下起來。
時間過了很久。久得相當詭異。
木青剛才看了下手機上時間,是中午十二時。她沒記錯。
現已經三個小時過去。
她哨音漸漸低了下去,終於歸於沉寂。
當天空終於從鮮藍變成暗藍時候,她手機上時間指示已是下午六時了。
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
木青肚子很餓,這還可以忍受,不能忍受便是口渴了。
她真覺着自己渴得要死了,難過得幾乎想那瑞士軍刀割自己。
喝自己血,不知道能不能止渴。
她終於還是放棄了,下不了那個狠心。
木青一把抓過了那哨子,塞進嘴裏閉上了眼,用了全部力氣,再次死命吹了起來。
就她感覺自己耳鼓要被那尖銳之音給刺破時候,井口突地飛下了什麼東西,砸了下她腦袋,噗地掉到了地上。
是塊泥巴。
木青猛地抬起頭,看到井口之上,竟然探進了一張男人面孔。
男人頭髮很長,糾結一起垂落井口,臉上密佈了鬍鬚,根本看不清模樣,只剩下望着木青一雙眼,一眨不眨。
木青覺着這男人十分丑,不但丑,而且十分怪異。但是此刻,再丑再怪異人,她眼裏也不啻於從天而降神祗。
她不知哪裏來力氣,一下跳了起來,仰頭揮舞着手,興奮大叫道:“救我,救我出去!”
那男人一愣,嘴裏不知道發出了聲什麼音,一下便消失了。
木青呆住了,揀起剛才那人丟下那塊泥巴,用力扔了出去,高聲道:“喂,你別走,你回來!”
半晌沒有動靜。
絕望之中突地閃現出了希望,但那希望卻又瞬間破滅,這樣打擊是殘酷。
木青軟倒了井底,心裏已是把那醜陋又邋遢男人詛咒了一萬遍。
就她徹底絕望時候,井口突地垂下了一根繩索。
嚴格來說,並不是木青平時見慣用於登山攀援尼龍繩索,甚至不是麻繩。
那是一根用樹皮扭結起來繩索,看樹皮上印跡,彷彿是割下來臨時搓就。
剛才那男人頭又探了出來,張嘴朝她說了句話。
他應該是對她說話。但是木青根本聽不懂。中文不是,英文不是,什麼都不是,完全陌生一串符號。
木青顧不得這許多了,飛地收拾起了自己背包,往肩上一放,雙手緊緊抓住了繩索。本來還有些擔心那男人是否有足夠力氣能扯自己上去,但是幾乎一眨眼,她便已被提出了井口,一下摔了地上。
木青坐了起來,抬頭急忙朝那男人道謝,只話還沒出口,一下卻是驚呆了。
用驚呆來形容一點也沒誇張。
此刻站她面前這個男人,姑且稱之為男人吧,個頭巨大,高得她必須仰望,全身赤-裸,泛了棕色肌肉緊結異常,胸口和下腹密佈了濃密黑色毛髮,只下-體處遮圍了一塊獸皮樣東西。
這些都還好,都不至於叫她驚呆。
真正嚇住她是他手,手掌粗厚異常,五指尖端指甲厚實銳利如鐵鉤,上面還殘留了一些樹皮殘餘。
剛才那條繩索樹皮,就是這個男人用指甲從樹上剝撕下來吧。
木青眼睛盯着他,半晌收不回眼光。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竟會出現如此怪異一個人?
那男人微微彎下腰,伸出張開如蒲扇般手,將她輕而易舉地摜上了自己肩頭便飛地朝前奔跑而去。
木青腹部被他堅硬肩膀頂得幾乎要嘔吐,難受地閉上了眼睛,耳邊是呼呼風聲,當他終於將她重重摜到地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木青看了下四周,見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帶到了森林之中,坐了鋪滿落葉和腐朽枝幹地面上。月是滿月,光線透過樹蔭間隙照射下來,完全可以視物。身邊到處都是不知名彎垂到地樹,其中一株大需五六個成年人聯手才能圍抱古樹之上,一截枝椏分叉處,立了一座看似用樹皮和木頭草草搭建起來簡陋木屋。
那男人丟下了木青,便自管離去了。
木青雙手撐地,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四周一圈。
那男人雖然擄了她到這裏,但目前為止,看着倒並沒有要傷害她意思。
該趁這機會逃走嗎?
木青正有些猶豫不決,看見那男人已從大樹後面繞了回來,手上抱了一堆柴火和幾個用大樹葉包裹起來東西。放下后,用手地上挖了個洞,將那幾塊用大樹葉包好東西放進洞裏,蓋上了薄薄一層土,然後將起先柴火堆疊成十字形。都準備妥當了,伸手從身後大樹樹洞中掏出了一把乾燥苔蘚樣東西,堆到了柴火十字形中間凹洞裏,用手中兩塊火石相互撞擊,火星四濺,撞了十幾下,那堆苔蘚樣東西便呼地一聲燃燒了起來。
男人俯下頭,小心地吹着火,很火堆便熊熊燃燒了起來。燒了約莫十來分鐘時間,便見他用枝條將火堆移到一邊,扒開了洞。等稍微涼了些,便將這幾包烤好東西攤到了木青面前。
木青聞到了一股肉香焦糊味道。但是她根本就沒胃口。
面前幾攤東西,一堆黑乎乎一大塊,上面還殘留了一層被烤焦毛髮,一堆看着像是毛蟲蚯蚓模樣。
木青只想喝水。
她抬起頭,見那男人正緊緊地盯着自己。
木青鼓起勇氣,做了個喝水動作。
男人略一愣,很便站起身來,等他回來,手上已是多了幾個圓圓東西。
像是椰子,但可以肯定不是椰子。
男人用力一掰,那東西便裂開了條縫,然後遞到了她面前。
木青急忙接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從縫隙里流出汁水,微微有些青澀,但沒關係。
她太渴了,一口氣吸了三四個,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男人又指着她面前幾攤東西,示意她吃。
木青顧不得燙手,拿了塊較小烤肉模樣東西,放進嘴巴里慢慢吃了起來,雖然她根本就不想吃。
還好,比起剛才口渴得要死感覺,現什麼東西她都可以咽下去。
男人像是滿意了樣子,這才自己抄起面前剩餘大塊肉,很便吃光了,又捧了那堆烤熟蟲子,送到了她嘴邊。
木青急忙搖頭,指了指自己肚子,表示吃飽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沒勉強,自己一仰頭,幾下就將那堆東西都嚼咽了下去。起身滅了火種。
木青有些惴惴起來,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但她很就知道。
男人將她又甩回自己背部,四肢攀住那棵大樹樹榦,飛地爬到了木屋之中。
木青再次被甩了一攤用乾草和樹葉鋪起來地上。
木屋裏面很暗,片刻,木青才看到了這男人輪廓。
他似乎對她有些好奇,跪她面前盯着看了良久。
木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他終於不再看了,只用個繩子將她手腳綁縛了起來,自己躺到了她外面。
鼾聲很響了起來。
木青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只後背已是有些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