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包子出籠
導演完全沒想到,白伶生做事的方法會這麼決絕,且絲毫不留情面。在他看來,在這個圈子裏,一向有錢才是大爺,投資人塞一個兩個演員進組本來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小說改編的劇本這裏改動那裏改動,任憑原著粉再怎麼罵,不還是在改。
導演是想到可能會有人鬧,可讓他們跟投資方去撕好了,最後也不過就是互相妥協的結果。可是白伶生直接辭演?這是什麼節奏?!
別說導演,就是先前渾不在意的投資人,以及各位主演,都不禁愣住了。
丁浩忍不住拉拉白伶生的胳膊,“伶生,你別衝動。”
“放心。”白伶生的臉上卻反而一派輕鬆,他清楚,就算他用手段施壓保住劇本,可讓他繼續待在這個劇組裏,心裏也不會太舒爽,索性趁着進來沒幾天退出,反而瀟洒利落。而且他不認為,這樣易於妥協的導演,能拍出什麼好作品來。
於是他拉開椅子站起來,臉上輕鬆寫意,目光卻銳利的看向那位投資人,“你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不演,還有很多人想演,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娛樂圈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但是你想捧紅你身邊這位,以為就那麼容易嗎?這年頭,漂亮的女演員多得是,願意付出代價的人也多得是,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讓她演秋水,你反而是在黑她。”
投資人被他這麼一說,臉色頓時更加不好看,他剛想發怒,身旁飾演秋水的女演員殷顏卻拉住了他。殷顏可不是投資人這個肥頭大耳只知道尋歡作樂的草包,對於白伶生究竟有多少背景她比他更清楚,所以就算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惡。
於是殷顏也絲毫不計較白伶生的話,反而對他投去一個歉意的目光。
白伶生倒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笑道:“嘛,說不定黑着黑着就紅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吧。”
說罷,白伶生一隻手插在褲袋裏,另一隻手禮貌的朝幾個主演揮揮手,頭髮甩甩,大步的走開~
“媽的。”投資人看着他的背影,氣憤的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都抖了三抖。然而有白伶生開了頭,丁浩他們雖然沒白伶生那麼有骨氣也站起來甩手走人,可也沒給投資人和導演再留多少面子,也紛紛站起來走了。
殷顏附耳跟投資人軟言相勸了一番,才好歹把他的火氣壓下去一點,他聽了,有些不確定的說:“他真有那麼厲害?”
殷顏點點頭,投資人這才有點發憷,“那現在怎麼辦?人都走了。”
“只要我們不把事情說出去,相信白伶生也不是個主動挑事的人,就說我們理念不合所以和平解約,再讓導演誇他兩句就行了,是不是啊,導演?”
導演應付的點點頭,這件事白伶生處理得很快,不像那種死咬着不放的人。但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怎麼讓人那麼不安呢?
另一邊,小助理看到白伶生出來,連忙迎上去,“怎麼樣啦?”
白伶生撇撇嘴,“收拾東西,走人。”
說著,他又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白清水,“準備拍唐俠的電視劇吧。”
“怎麼回事?你不是在拍他的電影嗎?”
白伶生就把事情的原委跟他簡單說了一下,最後說道:“騎驢看唱本,老子可是手底下見真章的男人。”
電影的版權已經賣掉了,短時間內不可能再賣第二次。白伶生想搭檯子唱戲,那就只有翻拍電視劇這一個選擇,不過無論電影還是電視劇,在白伶生心裏並沒有什麼高低之分,拍的好,才是王道。
白伶生這個幕後老闆一發話,昭明工作室頓時放下其他所有無關緊要的事情,全力配合他。尤其是白清水,難得看到白伶生這麼有幹勁,自己也跟中了頭彩一樣,以最快的速度拉起了整個製作組。
電視劇的版權也買的很順利,白伶生親自出面跟原作者談的,那原作者聽到秋水的改動之後也是一陣難言的沉默,隨後說:“他們原先答應我不會做大的改動,我才同意賣的。”
“那我這次請你自己做編劇,怎麼樣?我一直認為,只有原作者心目中的唐燕秋,才是真正的唐燕秋,其他人加工過的,即使結局再好,都是一種缺憾。如果你能來,歡迎之至。”
白伶生的聲音清揚,散發著一股自信的魅力。原作者原本糟糕的心情都被他帶的重新輕快起來,“白生生你這麼有信心啊?”
“可不是嘛。”
“那就……合作愉快吧!”
一切準備就緒,昭明工作室就像一個上緊了發條的大機器,快速的運轉起來。白伶生這次也不打算拉什麼投資,他先前把工作室賺的錢都分批拿出去做投資了,有唐昭寧和唐清做參謀,穩賺不賠。所謂利滾利,現在他賬戶里的錢也是很可觀的,拿來投資一部電視劇足夠了。
半個月的前期前期準備之後,昭明工作室要開拍《唐俠》電視劇版的消息不脛而走。大家紛紛表示看不懂了,白伶生不是在拍電影版嗎?大水沖了龍王廟?
隨後,唐俠電影版的劇組給出了解釋的公告,說因為跟白伶生理念不合,所以和平解約,希望電視就也能紅紅火火之類的。
理念不合,這句話幾乎可以應用於大部分要拜拜的場合。
我覺得你傻逼,你覺得我傻逼,這也是一種理念不合。
但觀眾可沒那麼好騙,這裏面沒點貓膩騙誰呢?於是大家開始深扒,終於從電影劇組裏的某內部人員嘴裏,以及前去電影劇組探班的粉絲嘴裏,還原了事情的真相。
其實事情也不複雜,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組裏新進一個女演員,然後秋水活了,唐燕秋走了。要說隨隨便便就把劇本大改還不提前通知主演已經夠奇葩的了,改動的內容還那麼的讓人難以接受。
正如白伶生所說的那樣,秋水的死成全了唐燕秋,她雖然是個出場極短的人物,但起着絕對重要的作用。但如果她不死,那麼她也就跟其他通俗小說里的女主人公沒什麼兩樣,泯然眾人矣。
所以那些深愛着秋水的原著粉們並沒有如導演期盼的那樣,因為秋水的存活而心生感激,歡呼雀躍,他們反而是罵得最凶的那一批人。活着的秋水,只存在於他們美好的願景里,那個美好的深明大義的姑娘,是一顆不容墨水點染的硃砂痣。
電影劇組被罵聲淹沒,先前已經接受了白伶生版唐燕秋的粉絲沒辦法想像該怎麼去接受另外一個人,除了白伶生,還有誰能去演呢?既定的印象已經造成,想來想去,好像也想不出別的誰合適。
反觀電視劇這邊,卻風平浪靜一切靜好。他們甚至沒去理會電影劇組那邊發出的解釋公告,任他們唱着獨角戲,他們只熱火朝天的準備電視劇。白伶生這次親自監工,工作室的人紛紛感慨——導演是處女座也就算了,怎麼來個男主角也是處女座?!
您老能去別地兒歇歇嗎?
不行,場景不夠逼真,道具不夠精緻,武指套路太爛,什麼?唐燕秋只有三套衣服?!
給我後面加個零!
再廢話加兩個零!
白伶生動了真格的,誰都攔不住。光是給劇組選景,他跟白清水兩個人就全國各地不知道跑了多少個地方。
經紀人季明跟他說:“對方找到男主角了,正在趕着進度拍呢,你這樣忙活,估計等對方的電影拍完,我們還沒開始。”
白伶生拉着行李箱風馳電掣的走在機場,大長腿走得呼呼帶風,聞言回頭,稍稍把墨鏡褪下一點,“不然你要我為了那個破劇組降低我的檔次嗎?這一定是他們的陰謀,沒門兒。”
白伶生堅定的走在自己追求藝術的道路上,然後,差點忘記了一件大事。
他要當爹了!!!!
去年他跟唐昭寧在國外蒸了一籠包子,如今掐指一算,差不多熟了!
果然,沒過幾天白伶生就接到了代孕機構的電話,代孕的時候白伶生和唐昭寧就是隨便型的,除了指定代孕媽媽必須是c國人之外,孩子是男是女都聽老天爺的,結果出來倆兒子,唐昭寧一個,白伶生一個,公平公正。
白伶生回到家的時候,前去接孩子的陸伯也剛好回來,一手一個繫着紗帳的小籃子提着。白伶生很好奇的湊過去,就見籃子裏各躺着一個娃,因為已經出月了,所以不像新生兒那樣皺巴巴的,已經可見白嫩的模樣。
白伶生看的這個躺的四仰八叉的,眼睛閉着,兩隻小手握着拳頭放在胸前,小巧的嘴巴在動,依稀可見裏麵粉色的小舌頭。
這傢伙,該不是在做夢吃奶水大餐吧?
白伶生不禁抬頭問:“陸伯,這是我的嗎?”
陸伯莞爾,別看白生生這人平時傲嬌着呢,有的時候卻意外的有自知之明。不過現在可看不出誰是誰的,也許長大后,會各有相似。
“小孩子其實都差不多,”陸伯說著,把籃子往上提了提,“要拎拎看嗎?”
白伶生點頭,接過來拎在手裏,攥得緊緊的,總覺得一不小心就會摔似的。小孩兒不重,連着籃子也才幾斤,拎着的感覺特別新鮮。陸伯和白伶生就一人一個孩子拎着,往主屋走。
可走着走着,白伶生覺得有哪裏不對來,別人家的孩子……不都是抱着的嗎?!為啥陸伯是把人放籃子裏拎回來的?這又不是去趕集,還試試手感呢……
陸伯大概看出了他的疑惑,回以兩個高深莫測的,“呵呵。”
白伶生:“……”
算了,他是老人家,要體會他那無人能理解的腦迴路和興趣愛好,而且這樣拎着手感真的很不錯啊。
唐昭寧是晚上快十點的時候才到家的,他這些天正在北邊巡視唐氏下屬的分公司,跟白伶生一樣的忙碌。兩個人全國各地到處跑,有時你在北邊我在南邊,有時恰好都在同一個地方,於是才小聚一下。
還沒推開卧室的門,唐昭寧就看到溫暖的燈光從門縫下面傾瀉而出,推開門走進去,就見白伶生趴在大床旁的嬰兒床旁邊,靜靜睡着。
唐昭寧走過去,將胳膊上搭着的外套披在他肩上。誰知白伶生因為在等他,睡得本來就淺,這衣服一碰到他,他就醒了。
“你回來啦……”白伶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忽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轉身看了看嬰兒床上並肩躺着的兩個包子,說:“兒子,給拎回來了。”
看白伶生剛睡醒那一臉傻愣的樣子,唐昭寧不禁輕笑,伸手揉了揉他亂了的頭髮,然後,這才把目光轉移到兒子身上去。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碰了碰其中一個的手。小孩子柔軟的觸感很微妙,暖暖的,軟軟的,讓人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可就在唐昭寧收手的時候,那隻小手忽然間動了動,虛握住了唐昭寧的一根手指,看起來是無意的舉動,卻讓唐昭寧驀地頓住了。
他們還在睡,靜悄悄的,不哭也不鬧。
唐昭寧的表情看似平靜,但白伶生歪着頭看着他,卻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白伶生笑笑,倚在一旁看着,沒有打擾他。
過了一會兒,唐昭寧才回過頭來,聲音帶着些沙啞的問:“他們……健康嗎?”
白伶生愣了愣,心裏那塊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針刺了一樣,酸酸的。他忍不住抱住唐昭寧,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他們都很健康。”
白伶生知道,唐昭寧的心裏一直是擔心的。
當初找代孕的時候,唐昭寧就說,只要一個孩子就好了,要白伶生的,他的就不用了。他看多了他爸爸在病床上被折磨的樣子,無數次的病危通知書,讓他從小就心涼半截。而他自己,更是一出生的時候就被診斷為先天不足。
是不是遺傳?醫生都無法確定。
唐昭寧只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就常躺在病床上,隔着一道帳子,就是自己那病弱的老爸。等到他稍稍長大些,他就不怎麼能見到他爸爸了,是說病氣會傳染,兩個病癆子待在一起,就更好不起來了。後來唐昭寧想,或許他們是不想讓自己過多的看到老爸痛苦的樣子,送他去遠一點的地方,轉換轉換心情,跟健康有活力的同齡人在一起,心情也會好上不少。
所以唐爸爸死的時候,唐昭寧其實是很平靜的,因為他早料到了這一天。
而在唐昭寧心底,他原本對自己也並不抱多少希望,對於小時候訂下的未婚夫,他一開始是放在心上的,因為那可是自己看中的。只是在漸漸長大的過程中他也逐漸的把那個未婚夫淡忘了,自己這身體,不適合去拖累別人。
後來,如果不是白伶生陷於困境,唐昭寧也不會出現。
那時他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很對他的胃口,如果跟他在一起,也許自己接下去那短暫的人生會很有趣。
於是他出手了,生活就真的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所以白伶生堅持讓唐昭寧自己也要一個孩子的時候,唐昭寧只猶豫了一會兒就點頭同意,或許相信他,就會有奇迹發生。
記得那時候白伶生走出代孕機構的時候,站在台階下,回頭看着台階上落後一步的唐昭寧,笑問:“你就真不怕如果只要一個,等他長大了,會幫我侵吞掉唐家的財產嗎?”
唐昭寧走下台階,牽過他的手跟他一起漫步走在異國的梧桐街道上,說:“如果只要一個,那他就是我唯一的孩子,反正都是要傳給他的,不拿白不拿。”
當時白伶生沒忍住笑了出來,那是得意洋洋的笑,就像大白天走在路上被一張人形彩票砸到了。這張彩票不僅中獎額度高,而且還很美觀,冷了還可以當被子蓋。
“謝謝。”此時,柔和的燈光下,唐昭寧抱着白伶生,忽然說。
白伶生眨眨眼,“你謝什麼?”
“沒什麼。”唐昭寧把頭埋在他頸窩裏,連日來的奔波讓他有些疲累,果然還是他家白生生抱起來最舒服。
白伶生讓他抱了會兒,才推推他,“你先去洗澡好不好?”
“不好。”
“洗完再給你抱。”
“不要。”
“你幾歲啦?!你當著你兒子的面你跟我說你幾歲了?”
唐昭寧:“…………別生氣,會長皺紋。”
白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