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挾
工作日的醫院人來人往,不復人們想像中的幽靜。白小狸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縮在他哥哥手邊,警惕的看着四周來來去去的人,“哥哥,我悄悄跟你說哦,這裏的醫生都超可怕的!”
“怎麼可怕了?”白伶生低下頭,配合他說悄悄話。
白小狸就揪着白伶生的衣服,神秘兮兮的回答道:“他們有秘密武器!會拿長長的針戳你,我每次都要被他們戳好多針,整個人都不好了呢!”
“那哥哥我上次被戳的時候你怎麼不救我?”白伶生壞心的問。
“因為……因為……”白小狸急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的見死不救怎麼辦?
白伶生嚴肅的捏了捏他的臉蛋,“因為小狸是小壞蛋。”
“我不是小壞蛋qaq”
“那你待會兒要不要乖乖打針?”
白小狸委屈的說:“要……哥哥我真的不是小壞蛋qaq”
白伶生憋着笑,拍拍他的背,“嗯,哥哥相信你。”
旁邊的人都看得忍俊不禁,這對兄弟倆真是太逗了,帥氣哥哥和蠢萌弟弟什麼的不要太贊。而且這兩個從剛才坐下開始就一直在說悄悄話,可那悄悄話一點都不悄悄好嗎,大家都聽見了,以至於無聊的等待時光竟然也過得飛快。
只是不一會兒,護士小姐報了兄弟倆的號,哥哥就抱着弟弟走了,讓人好不遺憾。
白小狸雖然嘴上說不要,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接受了針頭的‘鞭撻’。因為檢查的項目比較多,所以花的時間也長,檢查到一半的時候,有個護士過來對他說前面一個項目的結果出來了,白伶生就把白小狸留在醫生那兒繼續接受檢查,自己快步過去拿一下。
可是當白伶生走到樓下取報告的窗口處一問,裏面的人卻告訴他報告最早也得半個小時之後才能拿。
白伶生皺了皺眉,“半個小時之後?可剛剛是你們的護士讓我來拿的啊。”
“帥哥,我騙你幹什麼,你弟弟前面還有好幾個人排着呢。”
“哦,那打擾了。”白伶生只好原路返回,想着是不是那個護士搞錯了。
可是越想他就越覺得不對勁,一邊眼皮也開始跳起來。
不對!白小狸!
白伶生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大變,立刻加速往白小狸那邊跑。越跑,他的心就跳的越快,撞到人也不管了,一路喊着抱歉直衝回了剛才的診室。
“小狸!”白伶生一嗓子把護士小姐都嚇到了,又喘着氣問了一遍,“我弟弟呢?”
“就坐在那兒啊……”護士小姐回頭指向牆邊座椅的方向,可一轉頭就愣住了,“咦?剛剛還在呢,去哪兒了?”
看着空蕩蕩的座椅,白伶生的臉色頓時變了,一瞬間心亂如麻。他趕忙到處去找,可是沒有,哪裏都沒有!
到底會是誰支開他,把白小狸帶走了?是葉家、白家,李健?還是妖怪大王?
不,他不能慌!得儘快想辦法。
對了,既然來人能在不驚動其他人的前提下帶走白小狸,那麼極有可能那個人是白小狸認識的。而且那個人還知道他們今天會來這裏做檢查!
護士們看着他焦急的模樣,一個個都有些手足無措,不敢說話。這時白伶生卻忽然走過來,有些急切的讓他們看手機上的照片,“你們剛剛有沒有看到這幾個人來過?”
護士小姐本來就覺得心虛,畢竟人是在她們這裏丟的,於是很努力的幫忙辨認。一張張照片翻過去,搖頭,搖頭,還是搖頭,直到看到某個人,一個護士小姐才忽然叫道:“我見過他!剛剛看他一副精英扮相,我還多看了一眼呢!”
是白敬澤。
白伶生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白敬澤居然會對白小狸下手,他們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可還是兄弟,更何況白小狸還那麼小!
深吸一口氣,白伶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拿回手機把白敬澤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主動打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看來對方早有準備。
白伶生不想跟他繞彎子,直接看門見山,“小狸呢?”
“明天五點,溫泉會館,你要準時參加酒會。到時候李健也會在,明白嗎?”白敬澤的聲音不急不緩,冰冷的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談生意。
“白敬澤,你非要做得這麼絕嗎?小狸他也是你弟弟!”
“既然我是他大哥,我有權接他回家。”
“你!”白伶生徹底被激怒了,“好,酒會是吧,我去。小狸呢,讓我跟他說句話。”
白敬澤看了眼車後座上被迷暈了的白小狸,“他睡著了。”
“睡你個蛋!”
白伶生哪能猜不到‘睡著了’是什麼意思,一股怒火從心底里躥上來,再說下去,他覺得自己殺人的心都有了。
回到公寓門口,白伶生的手搭在門把上,卻遲遲沒有開門。站了許久,他才調整好臉上的表情,露出一個還算可以的微笑,推門進去。
葉笙趁着今早身體不錯,煮了好久的紅燒肉等兄弟倆回來。白伶生聞到那香味,忽然感覺鼻子一酸,心裏更是自責。
他又頓了頓,才走過去,“媽,你快別忙了,醫生說小狸要留院觀察一天呢,我收拾收拾東西就過去陪他了……”
放心吧,他一定會把小狸安全帶回來。
第二天下午,溫泉會館正門口。
長長的紅地毯從金碧輝煌的建築里延伸而出,一道道光影互相追逐着,從門口一直嬉戲到建築里,交織出一個璀璨的夢,吸引着到訪的人們進入一觀。
媒體那長槍短炮似的鏡頭裏,一個個光鮮亮麗的人從漆光鋥亮的車裏下來,優雅的高跟鞋和閃光的袖扣,毫不吝嗇的展示着他們的財富和地位。
“師父,你說今天白伶生會來嗎?”兩個娛記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年輕點的娃娃臉一臉不確定的看着年紀略大的小鬍子。
小鬍子一拍徒弟的腦瓜子,“笨啊,他來不來,反正都是一齣戲,你操這個心幹嘛。”
“哦……”娃娃臉揉着腦袋,他心裏不大希望白伶生來,因為他不喜歡那個李健,昨天他還跟拍到李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呢,不過沒報道出來,上頭把它壓下去了。
“注意拍,又有車來了!”
娃娃臉叫道:“是李健!”
“後面還有車!呃……出租車?”小鬍子奇了怪了,誰到這地方來還坐出租啊,掉不掉價?
娃娃臉也好奇的看過去,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被那一輛騷包的明黃色出租車吸引了目光。
是誰?
一條大長腿跨了下來,金屬質感的鞋尖反射着冷意的光,挽起的九分褲腳下露出一小節光裸的腳踝,白皙,纖細,讓人不由自主的想伸手去握一下。
緊接着,一抹藍黑躍入視線。修身的西裝給人以典雅的感覺,白色的領口又偏要叛逆的敞開。領口上方是光潔的下巴,微卷的被的風吹得有些中分了的劉海下,長長的睫毛逆着光在臉上投下一道陰影。
小鬍子在心裏吶喊着:抬頭!快抬頭!
鏡頭自動追逐過去,那雙黑色的眼眸抬起來,所有的鏡頭就都不動了,讓那一抹冷色調的優雅笑意定格在畫面里。
“白伶生!”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周圍頓時嘈雜起來。他們都只在照片上看到過以前的白伶生,現在見到的真人卻完全顛覆了他們以前的判定。
那種自信的優雅的魅力,彷彿從骨子裏透出來,就連他身後那輛出租車,好像也變得很時尚。
媒體記者們都瘋了,尤其是娛記,這簡直就是當紅明星的氣場啊!娛樂圈裏那些人一個個數過去都沒幾個有他這個范兒的!
一時間,快門聲、驚嘆聲此起彼伏,所有的光芒好像都聚集到了白伶生一個人身上。走在前面的來客也紛紛回過頭來看,面露驚訝,這裏面不乏有以前見過白伶生的,現在卻好像認不出來了似的。
看着這樣的白伶生,李健的眸光一暗,眼裏的貪婪和佔有欲好像快要溢出來。他向白伶生走了過去,作勢要攬他的肩。
白伶生卻不着痕迹的避開了,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在我沒見到我弟弟之前,最好少拿你的臟手碰我。”
李健也不生氣,白伶生的冷言冷語更激起他的興趣,這可比之前的憤怒和害怕有趣多了,他湊到白伶生耳邊,低沉的笑道:“好,等酒會結束,我再慢慢跟你玩兒。”
白伶生默默攥緊了拳,花好大力氣才忍住把他暴揍一頓的衝動。
白敬澤在會館裏面的大廳門口處迎客,看到白伶生來了,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拿出一隻黑色手機來遞給他,“視訊開着,你可以去樓上看。”
白伶生冷着臉拿過手機,轉身就往樓上走。李健跟在他身後,他也沒那個心思理會了,迫不及待的確認白小狸的安全。
“小狸,小狸你在嗎?”
“哥哥!”一個小腦袋忽的出現在屏幕上,話語裏帶着驚喜,聲音卻啞啞的,像是哭了很久。
看到活蹦亂跳的白小狸,白伶生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暫時放了下來,“小狸乖,你現在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嗚嗚嗚大哥說我不聽話就把我送到奶奶家去,我不要去,奶奶好可怕……”
“小狸見到爸爸了嗎?”
“沒有。”白小狸抽泣着點點頭。
看來這件事也許白啟禮並不知情。
“你別擔心,哥哥一會兒就去接你。”白伶生安撫着他,白小狸一哭,他就覺得心裏難受得很,好不容易安撫完,掛了電話,白伶生的目光卻陡然變得犀利起來,往後急退一步,狠狠的瞪着李健,“你幹什麼?!”
李健摩挲着手指放在鼻下聞了聞,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你沒擦香水?”
白伶生沉着臉不說話,事實上他現在很想去洗個澡,被李健碰過的地方簡直像被屎糊了。
“走吧,樓下快開始了。”李健現在看白伶生就像在看一塊砧板上的肉,所以他很有耐心。
白伶生也有耐心,他最近已經搜集了很多白氏和明德的資料,剛剛更是在白敬澤的手機里做了些手腳,只要白小狸一回來,他立刻就能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至於李健……白伶生會用褲子口袋裏那根電擊棍讓他知道什麼叫做非一般的感覺。
樓下,白啟禮難得的擺出了笑臉,四處招待着客人。看到白伶生和李健一起從二樓上走下來的時候,他還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不過眼下容不得他多問,“伶生,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
其餘人則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着,內容無非是‘白伶生真的跟李健在一起了啊’之類的,有人惋惜,有人不屑,但看好戲的居多。
不一會兒,白敬澤走上了中央一處舞台,代表白氏集團宣佈了跟明德地產的合作。台上的白敬澤一身黑色西裝,侃侃而談,利落幹練,頗有領袖魅力,讓不少人眼裏都生出讚賞來。
尤其是站在白啟禮旁邊的這位,更是直接奉承道:“白兄養了兩個好兒子啊,一個這麼能幹,一看就是個做大事的人,還有一個竟然得了李少的青眼,這麼一樁好姻緣別人求也求不來啊。”
“哪裏哪裏。”白啟禮聽得很受用,好像渾然忘了他跟白伶生之間的矛盾,拍着他的肩笑說:“敬澤我是肯定放心的,就是伶生性子倔,我只希望他能跟李少好好的過日子就好了。”
“你這個爸爸這麼關心他,怎麼會有事呢哈哈哈……”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說話,拍馬屁的,談生意的,一波接着一波。如今明德跟白氏的合作已定,白氏的前景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是二流的話,今天過後它就有了躋身一流的資本,所以一些還在觀望的也紛紛過來示好。
至於站在一旁的白伶生作何感想,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人在意。不管外界鬧得怎麼沸沸揚揚,什麼道德污點什麼醜聞,只要明德不倒,都不是問題。而且,白伶生不是在這兒了嗎?這件事想來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娃娃臉倒是看出了白伶生似乎不情願的樣子,可他只是一個娛記,什麼都不能做,這次上頭說了,只准報道‘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可惜啊,他想,那麼光彩熠熠的一個人,總覺得不該跟李健在同一個框裏出現。嗯……應該換一個,換一個比李健更襯的。
不一會兒,白敬澤又清了清嗓子,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容,說道:“各位,想必大家也知道,今天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大家宣佈。”
燈光師配合他的話,把聚光燈打到白伶生和李健身上。
燈光有些刺目,白伶生下意識的眯了眯眼。滾燙的熱血流淌在身體裏,可是他的手腳卻還是冰涼的,看着白啟禮和那些人談笑風生的模樣,憤恨、不甘,像是得到了澆灌的種子,在他心裏瘋狂的生根發芽。只是這裏面只有一小部分的感情是屬於齊湛的,剩下的大部分卻是屬於原主的,那是從心底深處泛起的,無力與蒼涼。
白伶生的睫毛在顫動着,被原主殘留下來的感情所影響的他看過眼前每一個人的臉,想到一個最深刻的問題——這個世界上究竟好人多還是壞人多?
有人眼裏的可惜不死作假,有人臉上的逢迎卻假得連豬都不信。
素昧平生的人能賞你一口飯吃,可至親的人也許會將你推入火坑。
可是在沒有錢之前,很多壞人其實也都是好的。
所以對付這種人最有利的辦法就是——剝奪他們的錢。
然後自己用,哈哈哈哈。
白伶生莫名的覺得心情好了一點,可現實還是很操·蛋。聚光燈打在他和李健身上,在旁人眼裏,他們就是一對。而白敬澤馬上就要宣佈兩家聯姻的消息,白伶生只能選擇隱忍。
“關於最近網上的各種流言,我跟家父一直相信,無論造謠者的居心有多惡劣,事實也永遠不會改變。舍弟跟李少的婚事,我希望能——”
“吱呀——”忽然,大廳的門打開了,白敬澤的講話被迫中斷,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
誰那麼不長眼,趕在這個時候來?
燈光傾瀉而出的大門口,黑色的風衣裹着外間的寒風一起闖入室內,緊緊包裹着小腿的長靴反射着金屬的冷光,來人隨意的摘下墨鏡,放在身後保鏢的手裏,稱得上冷艷的丹鳳眼掃過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啟禮略略皺了皺眉,這種時候他就怕有人來攪局。可來人氣勢太強,只是看過來一眼彷彿就給人施加了無形的壓力,讓他也不敢怠慢,端着酒杯走上前問:“請問這位先生是……”
“唐昭寧。”那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