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吃過簡單的早點后,又是一翻梳洗打扮,青衣和藍衣為如翠挽上婦人髻,簪上金鳳銜珠步搖,換上一身綉着精美花紋的華服,添了幾分貴婦人的氣質——前提是她不開口,一開口就成了個囧二貨。
如翠回頭,見到已然準備好的溫良,雖然是新婚,但他仍是習慣性地穿着一身比較素色的錦炮,只在袖口衣襟處綉上了些富貴的花紋,但怎麼瞧都不像是新婚之人該穿的衣服。如翠認識他幾年了,自然曉得溫良的穿衣風格,多是偏向素白,配上那張無瑕俊顏,真是飄飄欲仙,風姿燁然,一不注意就會讓人看呆了不自覺。
但如翠卻覺白衣墨的溫良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彷彿失了幾分性情。以前這種感覺不強烈,現在處於鎮國公府,她越的覺得溫良的性格與她以往所見不同。
丫環們瞅了一眼,皆垂下頭,只有素來得溫良倚仗的玉笙穩重不失溫婉地勸道:“三少爺,今兒是您的新婚第一天,哪能穿得如此素淡?”小心老爺見了要生氣了。最後一句話,玉笙是放在心裏說的,知道溫良與鎮國公之間的關係,她聰明地沒有拿出來說嘴讓他不悅。
溫良淡淡一笑,說道:“不礙事。”
沒有多解釋,溫良攜着如翠的手便出去。
玉笙微微蹙眉,心裏嘆了口氣。她知道三少爺對鎮國公府的抗拒,甚至心裏厭憎着這個地方。可是他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以後可是要繼承爵位的,哪能總是如此任性?這鎮國公府只能是三少爺的,她答應了娘親,要好好照顧三少爺,定然不能教其他少爺得了去!連現在的鎮國公夫人也休想!
天色已大亮,鎮國公府的一景一物可以瞧個清楚。此時已是十月份,院子裏的花木大多調冷葉落,一派頹勢之景,也沒什麼好看的,而這鎮國公府的格局也多與京中一些高官世家的無差別。
如翠看了下天色,明白溫良這是踩着時間點過去的。
一路行來,兩人皆是無話,直到快要到正廳時,遠遠地便看到兩個穿着着上等丫環服飾的少女站在那裏,見到他們到來后,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三少爺,三少夫人,你們可來了,大夥都在裏頭等你們呢。”其中一名長相俏麗的丫環說道,目光在溫良身上停頓了會兒。
另一個丫環目光就直白多了,對溫良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對如翠這個眾所周知的飛上枝頭變禽獸的某二貨多了幾許的鄙夷。這兩個丫環都是在上房伺候的一等丫環,素來得鎮國公夫人倚重,現在讓她們出來迎接,是鎮國公夫人對嫡子重視的一種表現,給足了溫良面子。
溫良朝她們頷,神色疏離而淡漠,沒有說什麼,帶着如翠進門。
今兒是新婦給長輩請安敬茶的日子,正廳里集齊了鎮國公府的所有主子,眾人按規矩而坐,竟也坐了十幾人之多。
隨着他們進來,如翠得到了各種打量審度的視線,估計眾人也在暗暗計較着這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正妻有什麼能奈吧。不過細觀之下,不過是個樣貌中等的女子,着實讓他們有些失望。而且因溫良太過於出色,她站在溫良身邊,宛若光華璀璨的明珠旁的一粒塵埃,讓人有種想將這粒塵埃擦去的衝動。
“翠兒,這是爹和娘。”溫良帶着如翠給上位置的老鎮國公夫婦行禮。
如翠原本也在暗暗打量鎮國公府的人,聽到溫良叫自己“翠兒”,生生打了個寒顫,嘴角嚅動了下,想抗議卻顧慮着場合不對,便沒有說什麼,恭敬不失禮地給鎮國公夫婦行了禮敬了茶,然後又在溫良的帶領下,分別給大哥溫允及大嫂吳氏行了禮。接下來便是一些輩份比他們小的平輩或後輩了,這些認個臉,讓他們過來行禮請安就成。
今天見的是鎮國公府里的人,日後還要回宗族裏去拜見族中的長輩。鎮國公這一輩有四兄弟,其中鎮國公是嫡長子,承了鎮國公爵位,餘下三名叔父皆在鎮國公繼承國公府後,便分家出去了,除了四叔還在京城為官,餘下兩名叔父都在老家青州城。
因溫良身份尊貴特殊,所以在場的人都沒有為難他們。鎮國公夫人給了一雙玉色的鐲子,和藹地說了些讓她為鎮國公府早些開枝散葉的吉祥話,如翠姑娘自然溫溫順順地應下了,乖得不可思議。
老鎮國公始終板着個臉,新婦的敬茶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喜怒。鎮國公夫人扮演着慈母的角色,頗為可親。而大哥溫允是個長相酷似鎮國公的男子,年過三十了,看着是個沉默寡言的;大嫂秦氏是鎮國公夫人娘家的侄女,長相端莊,透着一股精明相。
如翠心裏早已有了底兒,嫁進來之前,肅王妃就讓人將鎮國公府里的情況給她介紹了一下,這一輩的鎮國公府里共有五個少爺和四個小姐,其中二少爺和三少爺都是已逝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其餘皆是庶出,而二少爺溫遠早逝,現在只剩下了四個少爺。至於四個小姐,除了四女兒溫婉是現在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外,其餘的都是姨娘所出,最大的小姐已經出嫁,其他三個小姐還待字閨中。
心裏門清,再加上溫良在旁介紹着,如翠沒一會兒便將鎮國公府里的人都認了個臉熟,除了鎮國公夫人所出的四小姐溫婉活潑了點,其餘的弟弟妹妹皆恭恭敬敬地來請安,如翠一一給了他們見面禮。大哥溫允和四弟溫安皆已娶妻,下面又有幾個小侄子侄女,小包子們被大人教得很乖巧,在奶娘帶領着奶聲奶氣地請安。
等這敬茶見面結束后,竟已過了一個多時辰了。這時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早膳,按規矩,作為新婦,如翠姑娘必須得伺候公婆用早膳,之後自己才能用膳。這道理她懂,所以面上很坦然,全程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倒是教鎮國公府里的人好生意外,這氣度這心態實在看不出她曾經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丫環,莫不是那傳說中短命的肅王妃調-教出來的不同?
想到那肅王妃,眾人不免會想起肅王妃頭上還懸着很多的別名:短命啦、妒婦啦、肅王唯一的女人啦……
鎮國公突然心頭有點懸:這女人不會也像肅王妃一樣,是個妒心大的,拿捏着男人,不讓丈夫三妻四妾吧?這樣溫家如何開枝散葉?
在場的女眷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們表面上雖然對肅王妃不屑一顧,甚至巴不得肅王妃快快被命硬的肅王剋死,但心裏其實哪個不羨慕嫉妒肅王妃獨得肅王寵愛?女人這一生除了地位富貴,求的不也是丈夫全心全意的寵愛,若被自己丈夫那般獨寵,誰不喜歡?而這被肅王妃調-教出來的三少夫人,不會也像肅王妃一般將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吧?
鎮國公夫婦對視一眼,老鎮國公決定回去就讓夫人敲打敲打一下三媳婦,可不能讓她拿捏住了三兒子。
早膳就在眾人各種想法中過去了。
早膳過後,男女便分開了。雖然都是一家人,但平時沒什麼事情男女之間不會同一屋檐下過多接觸。離開前,溫良看了眼坐在女眷中的二翠姑娘,原本心頭有些擔心的,但想到她的性格,很快便沒有什麼擔憂了,走得非常洒脫。
大嫂秦氏親熱地拉着如翠的手,對她說道:“你既嫁過來,就是鎮國公府里的人了,不必拘束,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同娘和我說。”
如翠露出一個笑容,眉眼極為認真,頗為順從地說:“我知道,到時就麻煩娘和大嫂了。”
眾人只當她在說客氣話,曖昧地笑了笑,又輪翻與她說話,如翠姑娘皆簡短地應了。因為她今天的話少,而且都是聽得多說得少,所以倒沒有讓鎮國公夫人她們感覺到這姑娘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甚至因為她現在的好脾氣而生出了些許輕蔑的心思來,覺得她除了有肅王撐腰外,並不足為慮。
眾人心中一松,原本試探的心思淡了,態度也隨意起來。
說了會兒話后,鎮國公夫人便露出疲態,讓大媳婦秦氏和幾個未出閣的姑娘陪新媳婦去府里逛逛。直到午膳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用過午膳,如翠方隨着溫良一起回到修華院歇息。
“丫頭,她們沒有為難你吧?”溫良雖然知道她不會吃虧,但對鎮國公府一直存在偏見,明白裏頭的水深着,所以還是忍不住擔心。
如翠姑娘回以一個很喜俏的笑容,說道:“沒有啊,娘和大嫂她們都很親切,幾個妹妹也很乖巧,就是四妹妹活潑了點兒,看我的表情好像有點不爽呢。”
溫良端着茶的手微頓,笑道:“四妹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是嬌貴了點。”
“有溫大人你嬌貴么?”如翠姑娘好奇地問道。
溫良鬱悶地看了她一眼,難道在她心裏,他不是吃苦耐勞、英俊瀟洒、有謀有勇、偉岸可靠的好男人么?他哪裏嬌貴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鬱悶,如翠姑娘趕緊加了句:“溫大人你放心,你只是看起來嬌貴,但人很粗糙的。”說著,又看了他身上的某一個部位,面上露出些許同情之色,很肯定地點頭。
得了,這解釋更讓人鬱悶了,溫良頓時有種衝動想要撲倒這丫頭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