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一晚上的輾轉反側,下鋪的馮慧踢了床板好幾下了,莫姑娘老翻身,那部隊的高低床都不知道啥年成上了,咯吱咯吱的總響。

淺淺盯着窗子外面有些昏黃的月亮,腦子裏一直迴響着一句話“叡笒曾經跟我說過,如果結婚,那個人是我。”羅叡笒到底有沒有跟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呢,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沒有,那人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依稀記得說過想你之類的,但那也就那麼一次,更不要說你愛我我愛你之類的話。

莫姑娘蜷縮着身子,有些迷茫。同學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結婚了呢,而她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還不知道人家娶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細細的撥開少女的心思,淺淺思索着自己嫁給那人的理由,恐怕是那個昏黃的樓道口處像個綁匪一樣的年輕軍人一出現,就攝住了自己的心魂罷,或許更早也說不定。所以一聽見兩人有婚約,潛意識裏的自己是沒有半點兒不願意,甚至是高興的,高興的忘記問那人為什麼要娶自己了。

嗨,你真糊塗莫淺淺,這麼願意那個男人,人家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和自己結婚的,難道是為了給家裏添個人,淺淺被自己這想法逗樂了。羅叡笒很孝順,為了奶奶的遺願,說不定就娶了自己去。

個小白眼狼啊,真真兒的不了解她男人撒,人家慣着寵着她,僅僅是那些荒唐理由,那麼冷硬的男人會這樣子么。

往往一開始的事情很簡單,但是你越琢磨,越就能想出很多匪夷所思的答案。就像我們做英語完形填空喀,一開始的答案往往是對的,但是越改可能就越錯,這種東西,在自己心裏纏毛線疙瘩,越纏越亂。不可否認,紀言妃今晚的一席話讓莫姑娘心神有些亂了。

這是個被人嬌慣的孩子,也是個貪心的孩子,在嬌寵自己的人面前,總會不自主的想要獲取更多的關注,所以她一遍遍的在那人跟前撒嬌痴纏。

是的,淺淺是知道羅叡笒近乎寵孩子一樣的放縱着自己,她又不是個木頭人,怎麼感受不到那個男人在自己跟前的種種不一樣呢,理所當然的,莫姑娘認為人家是喜歡自己的。

受自己爸爸媽媽影響,淺淺自小兒就希望自己以後的婚後生活能好好兒的,倖幸福福的。不想和那人之間有什麼秘密,淺淺決定趕明兒就去問清楚這件事兒。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莫姑娘做了一晚上的夢,一會兒紀言妃的笑臉,一會兒羅叡笒冷漠的臉,甚至還有栗子的臉,睡得很不安穩。

卻不想,再見那人已是一個月以後了。

軍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莫姑娘漸漸適應了大學的生活,退卻了最初的新鮮感,淺淺覺得大學生活也不是老師口中自由的天堂。

莫姑娘是學新聞的,大一還沒有多少專業課,大多都安排公共選修課,那老師還老點名兒。淺淺覺得大學和高中差不多,只是學校大了點兒,課相對少了點兒。

今天是星期五,莫姑娘按慣例下課後就回宿舍收拾東西回家。同寢的幾個都不在,馮慧早就逃課沒影兒了,淺淺提着換洗的衣服回家。

走出校門,小姑娘自自然然的朝地鐵站走去。原本羅世青是想讓司機每周接淺淺回家的,丫頭拒絕了,開玩笑,掛着那大的一個軍用牌子的旗接走自己,學校的人看見,還不得傳成什麼樣子。

地鐵里人如往常一樣多,淺淺靠着側門站着,不由自住的就想起了羅叡笒。

自己已經一個月零三天沒見過他了,自打那天後就再也沒見過,軍訓完回家,家裏也是冷冷清清的,沒個人氣,打電話,永遠是機械的女聲提示用戶關機。

給媽媽打電話,媽媽說那人可能出任務去了,讓淺淺習慣羅叡笒的突然消失,畢竟自己那男人是個兵,還是個不一樣的兵。

莫姑娘應了媽媽,想着自己應該成熟點,懂事點兒。每周都是星期五回家,打掃整個兒屋子,洗洗衣服看,星期六去大院兒,陪陪羅世青和自家爺爺奶奶,星期天去爸媽家,過去這四周一直是這麼過的。沒有哪個同年齡的孩子過着這麼規律的生活,莫姑娘這麼過了一個月了已經。

羅世青覺得自家孫媳婦兒一個月沉靜了不少,許是孫子不在的緣故,上幾周曾經跟淺淺說過自家孫隊裏有事兒,淺淺乖巧的應了知道爺爺。

自小在大院兒長大,淺淺知道部隊的事情,不該問的不能問。

結過婚的都知道,家務事有種神奇的力量,那會讓個孩子變成大人,讓個女孩兒,變成女人。也許在擦擦洗洗的過程中,有種神秘的因子,催促着人慢慢長大。莫姑娘一遍遍的洗着衣服,擦着地板,那個樣子,沒人會說她是那個嬌寵大的孩子。

前一周的莫姑娘還在埋怨着那人,出個任務也不給自己吱個聲兒,那時候的莫姑娘想着只要來電話,一定就要劈頭蓋臉的罵那人一頓。接下來的兩周,淺淺就開始擔心了,什麼任務這麼長時間啊。這會兒的莫姑娘已經出離生氣與擔心了,只想着這日子挺好,沒那人自己還是能過日子的,過日子,這個詞兒真好,有種細水長流的踏實感,莫姑娘喜歡那種感覺。

亂紀七八糟的想着,聽見中途報站的聲音,淺淺忽然就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家了,這站離父母家很近,莫姑娘果斷決定不回去了,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

還沒進家門兒呢,就聽見媽媽在屋子裏連聲說著“千萬不能跟淺淺說,這人躺在醫院還不知道生死呢,淺淺知道了可怎麼好啊…”

原本想悄悄進去嚇媽媽的淺淺頓住了,媽媽這在說什麼,為什麼不告訴自己,誰躺在醫院不知道生死。不可能是老人家,上周還看見老人家身子硬朗着呢,不可能一下子就不知生死了,況且也沒必要瞞着自己。排除爺爺奶奶后,莫姑娘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媽媽。”

淺淺媽手裏的電話掉了,慌亂的站起來“寶貝兒,你怎麼回來了”

“媽媽,告訴我。”淺淺媽不知所措,跑上去拉着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的莫姑娘。

“媽媽,羅叡笒出事兒了吧。”

“沒有,叡笒好好兒的,哪有什麼事兒。”

淺淺猛然盯着自己媽媽,咬着牙“媽媽,跟我說,我是他妻子,我想去看他。”

淺淺媽瞬間就有落淚的衝動,自家寶貝,已經是另一個人的妻了。

“叡笒受傷了,在軍總醫院。”淺淺牙關咬得緊緊的,站起來就要跑出去。

“淺淺,我讓你爸爸來接你,你先等等…”

淺淺已經瘋了一樣的跑出去了,莫姑娘覺得自己以這樣的速度參加運動會,一定是第一名。伸手攔了一輛車,“師傅,去軍總醫院。”

那出租車司機一看小姑娘面色慘白,還去的是醫院,大體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也不多話,趕緊開車。

遠遠就看見莫軍長在門口轉圈圈,估計是媽媽打了電話給爸爸,車一停,淺淺就往下沖,也不給人師傅錢,淺淺爸看見自家寶貝兒連嘴唇都是白的,連忙衝過去把人抱進懷裏。

看那師傅還等着呢,莫軍長趕忙把人給打發了,拉着淺淺就進醫院去了。

莫姑娘從來都很討厭醫院這個地方,小時候來這個地方就要打針,那嬌氣的姑娘撒,看見醫院就煩氣了。莫軍長從來沒見過自家閨女是跑着進醫院的,這次眼睛張慌的搜尋着視線里的所有人,腳下步子不停。

“爸爸,羅叡笒傷的嚴重么,他在哪兒。”

“淺淺,別慌,叡笒在三樓呢,咱這就上去。”莫軍長沉着臉,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兒的問題。

淺淺看見爸爸的臉色,鋪天蓋地的絕望已經快要淹沒她了,但是她忍着沒哭,從家裏忍到醫院。

一跑上三樓,羅世青身邊的第一秘就坐在凳子上,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首長現在還在來的路上,旁邊還有周炎低着頭坐着。

直直的朝那扇門跑過去,淺淺停在那個大玻璃跟前。

然後,淚落如雨。

裏面的人還是冷然的表情,靜靜的睡着,面色像是蒙了一層灰。四周死寂一片,只有各種儀器的黃等閃着光。淺淺看不懂那些個儀器,不知道這代表這個男人是什麼狀況,燈都閃着,應該是活着的吧。

淺淺捂着嘴,轉頭淚眼模糊的看着爸爸,希望爸爸能告訴自己那個人沒多大事兒。

莫軍長上前攬着自己女兒,小身子忍着不發出聲音,整個人都有點顫抖。

“爸爸…”才開口就語不成調。

“淺淺,乖,寶貝兒,叡笒會好的啊,沒事兒,大夫都說了,人醒了就沒事兒了啊,這會兒才剛動完手術嘛,昏迷是正常的啊,乖,別哭了啊。”給自己女兒擦着眼淚,莫軍長只能這麼說。

“真的?”

“真的。”

淺淺望着她爸爸的眼神兒,渴求的好像全世界的希望都在她爸爸的回答里。

從小到大,淺淺沒有經過多少事兒,順風順水的長了這麼大,這算是頭一回遇到這麼大的事兒,小姑娘一下子就慌了。

倚在爸爸懷裏,淺淺覺得腿軟的厲害。

緊接着就看見羅世青了,後面跟着院長,一大群人烏拉拉的過來了。

羅世青的嘴抿的緊緊的,皺着眉聽着院長的說話,看見淺淺,羅世青放緩了臉色。

“乖孩子,嚇着了吧,咱不哭啊,叡叡會好起來的。”

羅世青已經聽院長說了個大概病情,來之前也拿到了這次任務的所有文件,心裏大概有了數。自己孫子這次去執行的任務也不險惡按說,可關鍵是羅叡笒為戰友擋了一槍,而這一槍又太關鍵了,射在右肋處,胸脅稍下點兒,那地方稍有點醫學常識的都知道是肝的位置。

肝是人體最大的血庫,又是整個兒身體機能的濾毒器,還是最大的消化腺,射中它,僅次於射中心臟。

可該死的是,中槍后羅叡笒還撐着執行完所有任務,等動手術的時候,割開肚腹一看,那醫生一身冷汗。這一槍委實刁鑽,斜斜的的進來,子彈竟然卡在肝門上,整個肝門靜脈已經破裂,旁邊的肝固有動脈、神經、淋巴管是稍微一動都有可能斷。醫生用光了四個血,連忙差護士叫來院長,一般醫院的院長都是極為出色的外科大夫。

整整花了四個小時,這個手術才做完,淺淺來的時候,手術已經做完了。

等到天黑的時候,這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淺淺媽媽,莫老爺子老兩口都來了,羅世青身邊的人更來了個多。莫姑娘一直站在玻璃前,誰也不理,就站着看着裏面的人。

羅世青看這樣,呵斥眾人都散了,最後只有淺淺爸媽,羅世青還有那秘。

“羅爺爺,您也回去休息吧,守在這兒也沒用,今天我調了班,叡笒我看着。還有莫叔叔,你們也都回去吧,這兒有我呢”

羅世青還有一堆公事兒呢,想着自己是該走了,守在這兒沒用,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的身子一下子看着佝僂了下來,畢竟已經七十多了喀。

“淺淺啊,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叡笒沒事兒的啊。”羅世青哄着淺淺。

“爺爺,我不餓,你回去吧,你還有事兒呢。”淺淺身子不動,只是轉過頭對着羅世青說。

嘆了口氣,小姑娘倔強着呢。羅世青給莫軍長叮囑了幾句,就走了,身要職,肩上的責任由不得他多陪自己孫一會兒。

“淺淺…”才搭上莫姑娘的肩,紀言妃就被嚇了一跳。

淺淺瞪着她的眼神兒兇狠的很,彷彿誰拉開她,就要咬死誰。

尷尬的退了一步,紀言妃訕訕的看着淺淺爸媽“淺淺這樣站着也不是辦法莫叔叔,要不…”

“就讓她站着吧,沒事兒,言妃你忙着吧。”淺淺媽發話了。

莫媽媽知道自家丫頭的脾氣,也記着淺淺在家裏臉色蒼白的樣子,索性由着她去。

紀言妃跟莫軍長兩口子打了招呼,高跟鞋噠噠的聲音走遠了。

走廊里的燈慘白慘白的,淺淺已經哭累了,眼淚倒是沒有了,只是盯着躺在裏面的人,手指無意識的畫著。

作者有話要說:哎不是故意要虐的、、、實在是婚姻不經風雨就不牢靠撒、、、、花花神馬的撒撒吧同志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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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錦官城(軍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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