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噠……噠……”額頭上的汗水沿着臉龐滴落下來,清晰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世界上有一個地方是無聲的,甚至連風吹的聲音也是悄然的,只看見沙動方能知道方才有風路過這裏,除此之外,能聽見的只有兩種聲音。這裏是塔爾沙漠,位於印度西部和巴基斯坦的交界處。

“你好塔爾,我叫爾塔。”就在四天前,爾塔還在心裏對這座沙漠說過這樣一句話,可是這會兒,爾塔大腦里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只有不斷重複的“噠噠”聲還有規律的“咚……咚……”,那是他的還有身邊人汗滴的聲音和他自己的心跳聲。

此刻是正午時刻,沒有任何生物生存跡象的地方和往日一樣平靜,整個沙漠目及之處全都亮白亮白,在太陽的炙烤下沙漠表層甚至隨着熱流有細小的銀白沙礫在空中浮動。

流線型的沙丘起起伏伏,這片沙地和往日一樣炙熱、平靜,可是沒人知道有一支十數人的隊伍在這裏埋伏了好幾天,就在沙層地下,悄然無聲的趴伏着。

在距離這數十人趴伏的兩千米外,有印度人設立的軍事中轉站,那裏駐紮着一支印度軍小隊,先進的現代化軍事防禦設備足以讓兩千米外的任何異常動靜被檢測出來,故趴伏的這十數人在白天與沙地融為一體,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靜止之後,只有在晚上由於溫度的變化檢測設備的功能受限他們才能稍稍活動一下,悄悄吃點壓縮餅乾解決生理問題。

爾塔是人,最北邊阿勒泰的哈薩克族人,有着人所有的特點,俊朗高大,爽朗勇敢,在沒有見到趴在他身邊的人之前,他以為男性美在他身上被發揮到極致了。然此刻,透過被汗水濕透的眼睫毛他悄悄注視距離他很近的一個人,悄悄瞥一眼然後移開視線,即便身為男人,爾塔不得不承認。他身邊的男人有種旁人無法企及的東西,那種所有雄性動物夢寐以求的東西。爾塔很小的時候曾經在家鄉的圍獵活動中看見過狼群,他旁邊一動不動的男人像極了那頭狼,通身漆黑,體格健碩,就連眼神都透露着頭狼的威嚴。

像是察覺了爾塔的視線,旁邊的人睜開眼朝爾塔看了一眼,然後又安靜閉上眼,就光一眼,瞬間能叫心思浮動的人立馬安靜,耳朵里重新聽見之前的那兩種聲音。

一個男人能叫另一個出色的男人做出這樣近乎羨慕的舉動,這本身是對男性的最高褒獎。

此刻,被爾塔認為是頭狼的這個男人跟往常一樣閉着眼睛已經趴伏了幾十個小時,雖然同樣能看見他臉上的汗在不斷的往出涌,可是你幾乎聽不見他的呼吸聲,從趴下到現在,他的姿勢沒有一點變化,呼吸也沒有任何變化,不管外面是從極寒變成極熱還是從極熱變成極寒,他都安靜的閉着眼睛,用同一種呼吸頻率,最大程度的保持安靜。

若將鏡頭拉近對準這個男人,不自覺的,你會屏住呼吸,你會驚訝自己對男性的所有幻想都集中在這一個人身上了。

這是一個英俊的男人,說英俊只能從最膚淺的表層來形容他,可是他確實是英俊的,有着最最恰到好處的五官比例,從眉毛鼻子再到嘴,這個男人的臉上長着最能被大眾認同的五官,因為這會他的眼睛閉着,看不清他的眼睛,然清晰的雙眼皮線和深刻的眼窩叫人猜想這個人的眼睛也必然同其他五官一樣恰到好處的鑲嵌在這張臉上。若是第一眼看見這個男人,你未必會先注意到他的長相,吸引你的肯定是他身上的氣息,那種硬朗的、混雜着些神秘的男人氣還有粗糲的原始的某種東西,這些放在一起糅合成能催生出男人女人最動物本能的氣質讓這個男人在所有人中不一樣。

驀地,一直閉着眼睛的人瞬間睜開了,悶熱黑暗的沙層里,原本一直安靜的人瞬間呈現警戒狀態,那雙剛剛睜開的眼睛黑亮黑亮,趴伏几十個小時后的眼睛清醒的看不出任何疲態。

“來了。”一道低沉嗓音這樣道,然後瞬間所有人都綳起肌肉,只等令下就開鞘。

這時候,沙層外面,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沙樑上緩緩走來一個駝隊,這個駝隊不同於一般的駝隊。從遠處看去,整個駝隊幾十米長,所有的駱駝全部是黑色,仔細看,這些駱駝的步伐是一致的。

所有人都從沙層底下緊張注視着這支駝隊,待駝隊慢慢走近的時候,趴伏了幾天幾夜都沒有多餘神色的人這會臉上猶疑不定,不斷靠近的駝隊裏面混雜了大量商人和平民,有些人甚至開始懷疑這次的任務正體。

“出。”打頭趴着的男人簡短的命令之後,所有人的猶疑瞬間消失,本能的只有執行命令。

緩緩行來的駝隊有條不紊的前行,炙陽之下沙漠裏所有的的東西都呈靜止狀態,只有這支駝隊在動,然轉瞬間,原本齊整的駝隊突然四散,沙凹里同時傳出的還有大量慘叫和金屬進出*的聲音。

幾乎就在眨眼間,幾十米的駝隊四散奔逃,而隨行在駝隊裏的人只看見從沙凹里進去,未曾看見走出沙凹的人。待沙漠恢復它原本秩序的時候,鬼魅一般的十幾條身影從沙丘中冒頭,十幾分鐘之後,距此地兩千米的軍事中轉站轟然爆炸。

“他們徹底改變了我對這個東方國家的印象,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勇敢、最忠誠的戰士。這支被稱為“民族死士”的特種部隊給我的印象除了震撼還是震撼,他們給我的印象就是一群來自地獄的魔鬼。他們被派往各地執行着不可思議的任務,卻不被人們知曉,他們和我們日耳曼人一樣偉大。”

----1938年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

光潔的醫院走廊里,一個男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手術中”的字樣在任何時候總是讓人心驚的,尤其對這個男人來說。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情形他已經經歷過幾十次,短短五年,他在這個醫院走廊上同樣的位置坐過幾十次,然後也送走了幾十個鮮活的生命,偶爾,僅僅是偶爾幾次,他能把送回來的人再帶回去,其餘的,送回來的人便永遠留在了醫院。這次又坐在這個位置,他仰頭看了看頭頂的燈光,繼續沉默的等待。

魏語默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見還穿着作訓服的男人身上沾着血跡,軍靴上滿是泥沙甚至指甲縫還殘存着乾涸的血痂,這個男人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裝束在同樣的位置在她面前出現了五年,從她還是實習生的時候,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出現在特別搶救科的,五年過去了,她早已從實習生變成主刀,可這個男人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他死了。”

冷冷清清毫無起伏的語調送出了這三個字,魏語默將手裏的紙張遞給坐着的男人,看着這人木然的寫上“柴毅然”三個字,然後收回紙張轉身就走。

“等等。”柴毅然有些頹然,可是看着這個大夫冷冷扔出三個字的時候他猛地就有些憤怒,那股火來的猛烈而突然,若不是背對他的這個大夫身形是個女人,他甚至有可能抓着醫生的領子問他你們怎麼能這麼隨便的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魏語默訝然,然後停住了腳步,略微回頭看身後的人,那是個讓人極不舒服的姿勢,略略側頭下巴上揚只有眼睛從上往下看去,可是她本人沒有察覺,依舊以那麼個姿勢等着身後人說話,她見了這個男人五年,五年間,這個男人除了必要的話從來沒有說過多餘的,今天頭一次在她連手續都辦完的時候開口了。

“你叫什麼名字?”

柴毅然憎惡醫生,醫生帶給他的從來不是生的希望,在他的印象中醫生全是殺人兇手,因為每一個他送進來的活着的人,進了這裏,再活着的少之又少,雖然理智上告訴他這是他們自身的問題,可是情感上,他對醫生本能的憎惡。而眼前之人,從一開始的“我們儘力了”“他死了”到最後的“節哀”再到後來的什麼也不說,這個人和死神一樣,冰冷,永遠沒有第二種情緒,而這會這個人的姿勢讓柴毅然不舒服至極,故他開口的時候,帶了他不自知的冷靜和殺意,彷彿執行任務前下定決心乾脆利落解決目標的語氣。

“魏語默。”

語默有些驚訝,特別搶救科第一刀是她,這個人來了這麼多次,竟然連主刀大夫的名字都不知道?

柴毅然在魏語默開口說名字的時候已經離魏語默很近了,在察覺眼前的大夫做出了防備或者說攻擊姿勢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揮手,摘下了醫生的口罩,然後他驚訝的發現,口罩底下的臉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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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錦官城(軍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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