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的幸運
“這……你是說真的?”梵古先生聽聞,果然顯出驚訝。
“是啊,一件作品能帶給別人珍貴的留念,梵古先生,它並不是失敗的。”我認真道,期盼他的動搖。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我不是不能接受失敗,只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
“可……”
“付小姐,這個故事很美好,但我幫不上忙。”
藝術大師到頭來還是不理世事的隔絕態度,對一切淡漠處之,我看着他,冷聲一笑,“呵,說什麼這個故事很美好,沒有什麼比愛情對藝術的激發作用更加地熾熱和強烈,都是騙人的。”
他目光微變。
“什麼格里格和妮娜、斯特拉文斯基和香奈兒,你告訴我能夠找到激發自己藝術靈感的那個人是一種幸運,原來都是假的,”我生氣,有些顧不得了,“那麼,現實中真實發生的故事,怎麼就無法讓你有一點點動容了呢?”
“付小姐,愛情的表達形式有很多種,你的用心和構思也曾令我驚嘆過,我相信杜蘭德先生完全可以找到另一樣東西來取悅他的妻子。”他沉聲說。
我漠然地笑,“愛情的表達方式有很多種,但相守卻只有一種形式,就是婚姻。”
但是算了,是我太天真,以為自己可以說服他。
我嘆口氣,轉身要走。
“等等。”梵谷先生卻叫住了我。
“為了你最後一句話,我答應你。”
身後傳來的字句令我怔住,我回頭,“真的?”
“我先說好,”他仍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說,“我的作品必須按照我的設定來,任何人不能作更改。”
“那當然。”我忙說。
“還有,我要見一見杜蘭德夫人。”
“嗯?”
“我想可以將這件石雕品做成一個系列,不僅有聖沐澤教堂的外觀、內室,還可以還原他們當年婚禮的場景,他們最好能為我提供一些當時婚禮的照片,能夠使這個系列更豐富一些。”
“好,我馬上告訴杜蘭德先生去準備。”我心中激動,也不吝惜自己的讚美,“果然大師就是大師,佈局更宏大,藝術造詣真是令我們不可企及呢。”
他冷哼,卻不再有一絲火氣,“只要你別再說我冷血無情。”
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別了梵古先生,追隨着科茲沃爾德的落日趕回倫敦。
“你跟梵古怎麼會那麼熟的?”商荇榷的聲音在原野蒼涼的風裏突然而起。
我從窗外的黃昏中回神,笑笑,“我跟他熟么?”
“格里格和妮娜、斯特拉文斯基和香奈兒,聽來是個有趣的故事……”他也抿了抹弧度,“能夠找到激發自己藝術靈感的那個人是一種幸運,那個人是誰呢?”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彷彿也沒有上心,“不過我看得出,梵古先生很欣賞你。”
我撇撇嘴,“這個還是等他聽完我作的曲子再說吧。”
他輕笑,見我在注意車前石英鐘上的時間,敏銳地說,“今天不準去杜蘭德工廠了,明天再說。”
我愣了一愣,申辯,“才五點鐘……”
“明、天。”他拖長聲調重申,話音落下,為爭論畫下休止符。
我無奈噤聲。
車行至我家門口,商荇榷熄掉火,卻沒有急於開車門。
“明天,我陪你去。”他轉頭來對我說。
我反應了一下,“不用了——”
他已經下了車,來到副駕駛一側,替我拉開車門。
我走下來,“時間還早,進去坐一會兒吧,我煮咖啡給你。”
“改天吧。”他委婉道,修養良好地對我點頭道別,然後坐進了駕駛室。
早上他只在門外等我,現在又不肯進我家。看着他遠去的車影,我心中隱約明白什麼,卻只作嘆息。
進到家中,我剛換下衣服,突然感到小腹一陣疼痛。
一整天的奔波忙碌都不覺得,此刻方才有了陣陣的不適,我靠在床沿休息了一會兒,有些不想再動。
可是轉念想到某人囑咐我的,一定按時吃飯,我坐了片刻,腹痛有所緩解,便起身去了廚房。
廚房裏各種食材遍佈,拜託司天浙和季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家還有這麼多吃的東西。
我巡視了一圈,決定還是做點湯。
原料剛放進鍋里,便聽到門聲響動,我心中驚奇,不一會兒,來人出現在廚房門口。
“怎麼這麼早?”看到他,我轉瞬的詫異化作了喜悅。
司天浙走近來,看到鍋里熱騰翻滾的湯水,有些感興趣地問,“在做什麼?我在門外就聞到香味了。”
“奶油蘑菇湯。”
我轉向鍋台,感到他自身後抱住了我,“好乖,懂得照顧自己了,嗯?”
“是啊,要你天天空出時間陪我吃飯,我哪兒敢不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你一輩子都不懂得照顧自己……我樂意代勞。”
他說著在我右耳際下的脖頸側輕輕咬了一口,我不由一顫,立即感到身子難耐地泛起酸麻,皮膚髮熱,握住湯勺的手也有些支撐不住。
他自然知道我的敏感點在哪裏,低低一笑,溫熱的氣息仍嫌不夠地拂上來,我抑制住出口的吟喘,羞憤地掙脫他懷抱,將他向門外推。
“出去出去,快去給我洗手換衣服!”
湯端上桌,我無視某人探究懷疑的神情,舀起一勺就喝。
“等等。”司天浙攔住我,“安全起見,讓我先喝。”
我臉色一沉。
他就着抓住我的手腕向他拉近,將我手執的湯匙送到他嘴邊,喝下之前又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有事,要記得我愛你。”
我臉色極沉,徑直將湯匙推進他口中,“毒死你算了。”
他將湯咽下,笑着蹭我的目光。
我將手收回,自己喝湯不再理他,半天卻見他碗裏紋絲未動,我抬起頭,發覺他似笑非笑地注視我。
“那是我的湯匙。”他說。
我挑眉,“為什麼?”
“因為是我先用的。”他一本正經地說。
我歪歪頭,想看他到底玩什麼花樣,“你自己不是有么?”
“可我喜歡你手裏那隻。”我發現他不講道理起來真像個孩子。
“可現在我用過了。”
他湊來,“那沒辦法,我只好跟你用同一隻了。”
我不自然地別開他刻意曖.昧的貼近,“誰要跟你用一隻——”
話音未落,小腹的隱痛感忽又傳來,同時胃裏竟也翻絞着噁心直往上沖,我喉間發膩,扔下銀匙就衝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