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 軟軟萌萌的小包子
果然的人中龍鳳,見之忘俗。
赫連璧神色匆匆,身上銀白淡紫提花江水爪牙的錦袍,腰間同色同紋鑲碧玉腰帶,腳蹬黑色尖頭朝天錦靴,圓領廣袖,將那修長高大的身材襯托的氣質沉穩山,如尊臨王者。
他步覆穩健,面上神色沉着。
而未走近。
就看見廊上這樣一副美景。
美人穿着櫻花粉裹胸訶子,下着石榴紅長裙,肩上耦合色羅衫垂地,淺粉,胭脂紅的披帛交纏垂在衫子,長裙,頭靠在紅色的大圓柱,素麵,一根碧玉簪子,挑起萬千絲髮,鬢髮上金色海棠,花瓣薄如蟬翼。
她的美,他一向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她出生貧寒,從鄉野一路爬上來,做了他的王妃。
但奇怪的是,他在她身上,卻找不到那股一般鄉野村婦可能有的自卑淺薄,她端莊秀麗,大氣優雅,彷彿就應該是一早生在那侯門公府,甚至宮廷御房精心培養的貴婦,她身上,找不到一點點與缺失相關的東西。
他的王妃,就是這樣的完美。
如瓷的肌膚,密密合上的眼捲起的一排睫毛如翼,也許是感受到他站在她的身邊。
合上的眼眸,秦墨的眼瞼上的睫羽顫了顫。
傷她,他怎麼捨得。
別人,便更不能傷她。
所以那些上奏摺,想要彈劾她,打壓她,消減她勢力的人都該死。
曾經便有人講過。
焱國的國師功高震主。
秦墨在朝堂呼風喚雨的那會兒,多少人眼紅,不僅因為她是傾盡能力的一朝朝臣,更因為她是女人。
女子做官不許。
有先皇的例子在,新帝給秦墨賜國公位也不算違反制度。
可是,卻有一幫謹慎恪職的老臣偶有非議。
對於赫連璧來說,他不在意秦墨做不做國公,她那點俸祿沒有,他也養得起她,就是看不慣別人欺負她。
秦墨的眼恍惚間睜開。
看見眼前站着的人,放大的臉。
赫連璧看着她。
“醒了…。”
他的眼底有笑意。
秦墨懵懂。
“怎麼在這裏睡著了,這裏風大。”
他柔聲道。
將她的一隻手撥到他後背頸脖。
他抱她在懷裏。
秦墨也不掙扎。
只覺得他的力氣好大。
而且,她也看得出來,彷彿剛才他面上神色有些不好。
她也不問。
進了寢室。
赫連璧將她抱着放上床。
“你先躺着…”
然後鞋子在他手裏,被摘了。
睡吧睡吧,果然秦墨舒舒服服躺被窩裏了。
臨了,他還親手給她蓋了被子。
*
秦墨合了眼,打算再睡一會兒。
*
她喜歡他剛才給她蓋被時袖口裏泛出的清香。
*
紅漆縷空海棠花梨木大圓桌,有從底下弄來的醬菜,秦墨很感激入府這麼多日子,赫連璧總是陪着她在後院用早膳。
他今日穿着一身赭色裏衣,外罩褐色的袍子,墨玉鑲嵌在青色腰帶,比平日多了一些疏闊之氣。
“你和年妃延認識…?”
冷不防,這麼來了一句。
剛咽下一口稀粥的秦墨差點飯食卡在喉嚨。
“什麼…?!”
秦墨就不明白了,看他平日不聲不響的,他怎麼知道年妃延?
年妃延,秦墨要很努力才記起來。
但是,經歷過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忘記。
當初有慕容庄的事兒,年妃延和慕容庄關係這樣好,兩家是世家,如這樣年家有沒有可能被慕容家牽聯。
“年妃延?前御史台右僉都御史。”
他怕她聽不懂。
其實秦墨聽見了。
“年家。沒事兒吧。”
這樣一句話就夠了。
赫連璧瞳孔放大。
許久,沉沉緩緩的的一句“你和年家是什麼關係。”
其實並不怕面前的赫連璧。
雖然他身上有種沉着氣質。
但也不是亂髮脾氣的人。
“年妃延么?!”她睜大了眼,略無辜的看向赫連璧,瞄了一眼“曾經認識,九江的時候見過面,覺得他人不錯,淺交了下。”
“只是這樣?!”
赫連璧語尾音量拔高。
秦墨抱着碗誠懇點頭
就是這樣。
將對麵人兒那忙不迭頭如搗蒜的動作看進眼裏。
赫連璧低頭繼續吃飯,卻在低頭那一剎那,秦墨瞟到那餘光里,眼底的光亮開,似很滿意這樣的回答。
“是怎麼了么?”
“沒什麼。”
秦墨便糊塗了。
突然在飯桌上稀里糊塗問她這個,她答了吧,他卻不告訴她。
*
紗帳內。
男人聲聲低喘。
秦墨從陌生排斥到適應,她喜歡他箍着她的力道。
也喜歡他每每投入時激情的叫着她的名字。
*
五年後。
一中年美婦,穿着白底海棠花上襦,下是淡紫散花綾裙,一根做工精緻的累絲鳳釵斜插入鬢,容貌清麗,打扮幹練清爽。
她走在前,後面還跟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
小娃娃站在她身邊身高只及她大腿。
着灰色深衣,布帽。
黑色元寶棉鞋。
兩人一前一後
“娘親,已經走了大半年了,為什麼我們要從京城來這地方。”
他們從南至北,從京城到沙漠。
小娃娃眼睜睜看他們從鬧市一步步走到這荒涼之地。
偶爾腳程慢時,娘親還會雇上幾天馬車。
“哎呀。小楓葉,如果你不趁此機會跟娘親遊歷這四海三川,五江大河,看着焱國的大好山河,美好河山,等你進學堂還想再出來,晚了。”
秦墨無不豪氣道。
手負后,繼續前行啊。前行。
“可是。”小楓葉小小的人兒,一步一趔趄的跟在後面。
“可是娘親,父王明明不允許我們這樣出來。”
秦墨一抬頭,驚聲尖叫道“所以啊,我們沒告訴他不是?”
小楓葉滿臉黑線。
娘親明顯沒抓住重點。
只不過,這幾個月,他們走了很多路,爬山涉水,有時候也很辛苦。
可是,娘親帶他走了好多地方,看了很多好看的風景,也吃了各處許多美食。
他心裏還是不討厭娘親的。
“娘親。我們還要繼續走么。”
只覺得這些地兒,一處比一處荒涼了。
對於秦墨來說。
她還記得,當初慕容庄流放時,她陪他走過的路。
也是從京城那地開始,一路萬水千山,只是,沒有閑情去觀看那些風景,好的景色,都錯過了。
行了小半日,秦墨又雇了一輛車。
這次,她們的目標是北漠。
那原上的小花,恰逢這三月,零星的開在原野,搖曳着如同滿天星辰。
“噠噠。”馬蹄濺起塵土飛揚。
“娘親。我們要去哪裏。”
馬車裏,黯淡的光線,手捧着小娃娃嫩嫩的臉蛋,夜風吹的那面上有些涼。
手掌貼合觸感柔軟,她記得曾經那些個夜晚,也曾這樣,披星戴月。
馬車停在一處。
沙漠的邊沿燃起火堆。
“楓兒,這大漠的夜晚,美不美。”
擁着小小的身體在懷裏,秦墨抬頭看天。
看明凈的天空,是她在現代從未見過的明凈天空。
漫天星光璀璨,閃耀奪目。
“娘親,很美。”
小娃娃軟軟糯糯的聲音
“娘親,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裏…”
秦墨歪着頭
“因為我們要來找一位叔叔。”
她想找的,只是自己過去的記憶,情感而已。
一直對慕容庄,那不是情,是同情而已。
在她清楚自己的感情之後,她想再來尋他,給他當初一個答覆。
否則,讓他惦記着,他會找尋不了自己的幸福。
“娘親,你這樣來尋叔叔,不怕父王不高興么。”
雖然五歲,有些事情,他懂得可多了。
秦墨神情愣住了。
“你不告訴父王就可以了”
“好,楓兒不告訴父王,娘親,娘親抱緊楓兒。”
沙漠夜晚的風大。
秦墨將懷裏小娃娃緊了緊。
她愛楓兒,也依賴,信任赫連璧,他們都是她的最愛。
她秦墨,覺得這一世,如此,心中再無遺憾。
*
從玉帶河一路在往北,草原人民自有草原人民的熱情奔放。
秦墨喜歡這裏。
是她當初待過的地方。
焱國和北疆部落近年來開放商貿,互通有無。
秦墨去過之前衛所,並沒有慕容庄這個人。
太後生辰,皇帝生辰各大赦一次,這些人可能早已經改名換姓,不在流放之地。
可是,秦墨知道,慕容庄犯的是謀逆,不在大赦範圍內。
可當初赫連璧告訴她。
皇上沒有殺慕容庄。
可是遣他一家人進入北疆。
北疆?!
秦墨身上有通關的令牌,她是連王妃。
但是,那通關令牌一顯於人前後。
兩個月內,消息就會傳到連王府。
屆時,赫連璧便知道她人去過北疆。
可是,秦墨的性子,每日待在王府本來就很無聊啊。
她是現代社會長大的女子,哪能受得了整日在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
就算赫連璧找到她,最多就是生氣而已。
更何況,她有執念,一定要找到慕容庄不可。
她想知道他是否還活着,活的好不好,這麼多年,她欠他一句抱歉。
她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完。
“娘親。這裏跟我們那裏不一樣。”
北疆境內的鬧市,亦是繁華,人流如織。
大街上,各種雜耍和手工藝品,異國風情濃烈。
“小楓葉,看吧看吧,你應該感謝娘親,說不定啊,你這輩子,來這地方就只此一次機會了。”
小楓葉抱着大麵餅,老實的啃着。
“嗯,娘親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