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大結局
余唐拜託的這件事情是臨時的,所以甄溪根本就連路線都沒查清楚就風風火火來了機場,在火車站候車的時候,許嘉宴看着這一路的路線,忍不住斜睨身邊正在努力減少存在感的人:“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要轉多少趟車?”
甄溪以手捂臉,默默地望向一邊。工作以來,她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認,這幾天她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十分混亂的狀態中,以至於這一次的出行,她都帶着一種逃跑的即視感在裏面,匆匆忙忙的完全沒了章法。如果不是有許嘉宴陪着,她現在一個人估計要淚流成河。
“看!”手機屏幕被橫在面前,甄溪瞟了一眼,頓時兩眼瞪的老大:“這麼多趟車!為什麼到這裏就沒有公交了!?那我們怎麼辦!?”
許嘉宴漠然的收回手機,嘆了一口氣:“你到底在搞什麼?你以前出差也是這麼個出法?你這樣出去還沒被賣到真是運氣突破天際!”
“許嘉宴你什麼意思!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物種嗎!你自己數數從小到大你的烏鴉嘴有多強大好嘛!也只有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換個別人你看看會不會被逼瘋啊!”
許嘉宴冷笑:“我為什麼要換別人?”
“因為……”等等!不是在吵架嗎,為什麼覺得話題轉換的生硬中帶着些曖昧?
“我……我怎麼知道!”甄溪猛地扭開臉。
許嘉宴的冷笑漸漸染上了溫度,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甄溪在他剛有動作的時候就扭臉找他,可是他人高腿長步子邁的大,這裏人又多,不一會兒就看不到人了,甄溪佔着位子等了一會兒,就見到他帶着吃的回來了。
“嗷嗷嗷嗷我要餓死了!”甄溪看到吃的才發現自己走的太急根本沒吃早飯,拿過豆漿嘬了一口,她才覺得自己好像充滿活力了:“你也吃啊。”
候車室的位置只有簡單的椅子,許嘉宴買了很多吃的,他淡淡道:“我不急,你先吃吧。”然後就這麼拿着所有的吃的任她採擷。甄溪一口氣吞掉了一顆飯糰,見許嘉宴看着她,拈了一根短肥短肥的油條往他嘴巴裏面塞。許嘉宴順勢就張開嘴,當他發現甄溪有一整根全部塞進來的霸氣時,飛快的咬斷一截躲開:“你餵食還是穿喉?”
甄溪拔高了一個調子:“你吃還是不吃!”
許嘉宴扭向一邊,飛快的咽下嘴巴里的,兩口乾掉了最後的油條。甄溪手上還是油膩膩的,剛要找紙巾的時候,許嘉宴已經拿着紙巾包住了她的手指頭:“擦吧。”確定甄溪吃飽喝足了,他才幹掉了剩下的食物。
坐在他們身邊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手裏還抱着一個孩子,看到這對年輕的男女咋咋呼呼,都不由得笑了起來。甄溪感覺到了身邊的人在笑,等了許嘉宴一眼。許嘉宴也不解釋什麼,繼續默默地吃早飯。
等車的最大幸運就是不晚點,差不多還剩最後十五分鐘,候車的乘客全都站起來了,可是工作人員遲遲不開閘,甄溪身邊那對年輕夫婦忍不住咕噥:“糟了,估計要晚點了。”
甄溪心裏一跳,立馬問道:“請問這車晚點嗎?”
年輕夫妻望向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女人笑着點點頭:“聽說這趟車經常晚點。”
許嘉宴皺起眉頭:“通常晚多少?”
男人也回話:“一般十幾二十分鐘,幾個小時也是有的,就看它晚點原因。”
許嘉宴剛要接話,甄溪立馬把他拉住率先開口:“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晚點的!”
夫妻兩個似乎經常乘這趟車,所以笑笑沒說話。然而,就在甄溪話音剛落,工作人員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開了閘,其他幾個人則開始維持秩序:“不要擠不要擠,一個一個來,都能上車的!"
許嘉宴一把拉着跟個小鑽頭一樣往人群里鑽的甄溪,一邊顧及着行李,一邊拉着她低吼:"都說了能上去你是在擠個什麼勁兒?"
甄溪乾脆拉着他一起擠:"許嘉宴你再BB兩句我們誰都別上了!"
不得不說,人真的很多,也許是因為航班延誤的關係,也有別人選了這條路,等到甄溪好不容易擠上車之後,率先跑到位子上,一把將包包丟過去站住位置,然後對還在後面拖着行李苦逼兮兮的慢慢前行的許嘉宴揮揮:"這裏這裏!"
許嘉宴覺得好氣又好笑——票都是實名對號入座,她是怕誰搶了她的位子么?
總而言之,兩個人到底還是順利的上了車,這個車是到另外一個地點,連着的票是搭乘晚上的那一班車,計算無誤的話也就是要在車上過一夜。
甄溪看着車上人來人往,連站票都滿了,不由得抱緊了自己的小包包,不得不說,她幾乎沒有一個人坐過火車的經歷,雖然現在邊上還多了一個許嘉宴。許嘉宴把一切安頓好了,看了她一眼,頓時就有些無語:"你抱的是炸彈嗎?放到上面去啊!"
甄溪有點不放心的看着上面的行李櫃:"不好吧,你看這一橫條跟一大通鋪似的,連隔間和門都沒有,多不安全啊。"
"你怎麼不帶個保險箱來呢?"說話的人一把抓過她的行李,丟到了上面,這才舒舒服服的坐下來。
忙活了一個上午,這個時候的兩個人都變得輕鬆下來。更讓甄溪覺得很湊巧的是,他們面前坐着的就是鋼材遇到的那一對夫妻。
"好巧啊。"抱着孩子的年輕媽媽發現對面又是鋼材遇到的這一對,頓時就友好的打招呼,還沒忘記感嘆一下:"今天我們都以為要晚點了,誰知道這麼走運。我們經常走這條線,晚點的次數可多了!"
甄溪輕鬆下來,話也多了起來,跟着年輕媽媽一起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從今天的天氣到路上的車流量到衣服到寶寶,好想隨便指一個東西她們都能不亦樂乎的聊半天,邊上坐着的兩個男人看着自己身邊的女人,都流露出了同樣的笑容,無可奈何卻又寵溺。
"你們也是去L市?"對面的男人閑的無聊,也跟許嘉宴聊了起來。許嘉宴看着甄溪嘰嘰喳喳的,心情無端端的就好了起來,不得不說,他覺得此刻的感覺簡直棒呆了。
"是。"許嘉宴打量着他們,竟然也主動開始發問:"你們是去旅遊?"
男人苦笑着搖搖頭,抬抬下巴看着自己的孩子:"哪有帶着這麼小的孩子旅遊的,那都是遭罪,我們回家。"
回家?甄溪北吸引過來了:"你們和家裏人不在一個市嗎?可是這樣跑來跑去的會不會太累了?"
年輕媽媽笑道:"沒呢,我們在這邊買的房子,本來想把爸媽接過來,他們死活不來,就愛在L市下面的小縣城住着,說是舒服,我們也就不勉強了,不過會經常回來看看他們。"
許嘉宴:"你們挺有心的。"
年輕媽媽笑的更燦爛了:"不會啊,哦我沒告訴你們吧,我和我先生是鄰居,一直上同一所學校,畢業了也在一個城市,兩家爸媽住在一起,回去看方便也熱鬧。"
鄰居。
甄溪的臉一紅,不由得望向身邊的人,卻發現許嘉宴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兩個人這樣的眼神引得對面的年輕夫妻的注意,年輕媽媽歪着腦袋:"你們呢?我剛才就看你們吵吵鬧鬧的,太好玩了。"
甄溪心裏忽然狂跳起來,好像深怕對方誤會一樣:"我們。。。。。。"
"真的很巧,我們也是鄰居。"在她解釋之前,許嘉宴淡淡的開口。
嘭!甄溪的一張臉瞬間就像是爆炸了的西紅柿。
對方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是過來人,看到兩人雖然有着天然的親密和默契,可是女孩子還是會有這樣害羞的表情,大概也就是心意相通,窗戶未破的狀態了。
就在甄溪覺得尷尬的要死要死的時候,年輕媽媽懷裏的孩子忽然哭了起來。長時間的旅途,一旦有抱着孩子的在車廂里鬧騰起來,大家的情緒都會有點點毛躁,年輕媽媽頓時露出一副苦逼的樣子,急躁的拉着自己的老公:"啊啊啊啊,哭了!又哭了!"
丈夫好氣又好笑:"你第一天生他啊。"話雖然這麼說,可是人還是身手把孩子接了過來,年輕媽媽有點不好意思:"這裏人多啊,我沒你會哄,快點讓他別哭了。"
男人認命的哄孩子,年輕媽媽看着甄溪和許嘉宴,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我們家都是他一把抓,他說了孩子我負責生他負責養,嘿嘿。"
甄溪早就一臉羨慕了:"真好!"
年輕媽媽:"你們也可以啊!我看你男朋友挺疼你的!"
男朋友?甄溪猛的望向身邊的許嘉宴,飛快的搖手:"不不不!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許嘉宴的臉色沉了一沉,望向一邊不理她。
在這期間,孩子一直都在哭鬧,原本很會哄孩子的爸爸都不淡定了,擔心的望向妻子:"不對啊,怎麼一直哭啊,是不是生病了?"
這一說,年輕媽媽嚇到了:"怎麼會呢!?你別嚇我啊!"
孩子一直在哭,可是現在在車上也不能去看醫生,不知道為什麼,甄溪對他們的感覺特別好,這會兒看到他們的孩子哭鬧不止,一邊的乘客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她也跟着揪心起來:"不會的,你們照顧的這麼好,怎麼會生病呢!"
年輕爸爸把孩子交給了媽媽,轉身去找溫度計,年輕媽媽摸了一把孩子的屁屁:"會不會是要尿了?"
"那也等一下,我找溫度計!"爸爸堅定的認為孩子可能生病了,執着的找溫度計。媽媽在這個時候忽然就執拗起來:"肯定是要尿了!你抱着我拿紙尿褲!"
"你急什麼,沒看到我在找東西!"
"可是他就是要尿了啊!你怎麼不相信人呢!"
完了完了,剛剛還好好的氛圍,忽然就劍拔弩張了,甄溪驚恐的去扯許嘉宴,用一種神秘的語言傳達自己的意思:要不幫幫忙?
許嘉宴也有這個意思,他輕咳一聲:"不然,我們幫你們照顧一下,你們要找什麼就去找吧。"
年輕媽媽瞬間感激臉:"真的嗎?那麻煩你幫忙抱一下,我找尿布,一定是尿了!"
許嘉宴伸手去接孩子,甄溪看的心驚膽戰的:"許嘉宴你會不會抱孩子啊!"
許嘉宴橫了她一眼:"還是比你專業一點!"然後,他在甄溪驚訝的眼神中接過孩子,真的有木有樣的哄了起來:"乖,別哭~別哭了~"
"嗚哇~嗚哇~嗚哇~"
"卧槽許嘉宴你到底會不會哄孩子啊,他越哭越厲害了!你真是夠了!給我給我!"甄溪看不下去了,強勢接檔,許嘉宴無奈把孩子遞給了她,甄溪飛快的抱好,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哭啊,乖,不哭啊。"
"嗚嗚~嗚~咿呀~"
"啊啊啊啊,快看快看!他不哭了!哈哈哈哈哈哈。"抱孩子抱的咋咋唬唬的也是夠了,孩子沒哭了,那就和生病沒什麼大關係了,年輕媽媽剛好掏出了尿布,笑着說:"他很喜歡你呢!"
甄溪給了身邊這個烏鴉嘴一個大大的得意笑容:"對呀~他喜歡我!"
許嘉宴嗤笑一聲:"有什麼好得意的。"
甄溪丟了他一個小眼刀,反正你哄不了!
年輕媽媽找出了尿布,伸手探了探寶寶的小屁股,忽然十分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先生:“我說是要尿了!你還不信!”
甄溪好奇的看着被放在桌上的寶寶被扒掉了小褲子,看着小傢伙的小茶壺,忽然羞澀地捂上眼睛:“哎呀,是個男孩紙啊!”
對面的夫妻看着甄溪這種指縫偷窺的樣子,哭笑不得,年輕媽媽笑的不可自抑,手腳熟練地換新的尿布,許嘉宴低聲對甄溪說:“你消停點行不行,丟不丟人!”
甄溪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那我沒看過嘛……”原來男寶寶的小茶壺是長着個樣子噠!
許嘉宴的眼神忽然變了,他湊近了一些,認真的看着甄溪:“你這麼想看?”
“我……”甄溪轉過頭看了許嘉宴一眼,在觸及到許嘉宴的目光時,猛然意識到他剛才問了個什麼問題。她飛快的躲開許嘉宴的眼神,繼續觀摩寶寶換尿布。
“問一下啊,萬一你們換着的時候寶寶忽然撒尿,難道不會尿到你們臉上嗎?”甄溪看着他們,想到什麼問什麼。許嘉宴剛才的曖昧問題沒有得到回應,也不強逼着她,笑着一起湊了過來。甄溪趁機戳戳小寶寶的手:“快,尿他!”
寶寶的舊尿片已經拿掉了,年輕媽媽聽到甄溪的問題,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看了丈夫一眼,然後才說:“我兒子可是認準了他尿的,哎,你們小心啊,看到他小東西豎起來都躲遠……”
“媽呀!”話還沒說完,甄溪咋呼一聲,腦袋一偏,小東西一泡尿全飆到了許嘉宴的臉上!
年輕夫婦頓時慌了,兩人同時給許嘉宴掏紙巾,甄溪笑得快滾到地上去了,許嘉宴抿着唇抬手摸了一把臉,接過對面夫妻送過來的紙巾飛快擦了擦,難得的脾氣居然還那麼好,笑着搖搖頭:“沒事。”
甄溪笑得在位子上扭來扭去,許嘉宴坐回到位子上,忽然伸手一把抓過甄溪,甄溪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許嘉宴的臉猛地湊近,那似乎還帶着童子尿溫熱的臉頰直接蹭上了甄溪的!
“許嘉宴你個混蛋!”甄溪飛快的推着許嘉宴,可是他哪裏管那麼多,把她箍在懷裏一個勁兒的蹭她的臉,對面的一對夫妻換好孩子的尿布,紛紛笑出聲來。
就在許嘉宴的臉擦在甄溪的臉上時,唇瓣就這樣的擦過她的臉頰,甄溪的笑聲戛然而止,飛快推開許嘉宴,一本正經的教訓:“幹什麼呀!車上人這麼多鬧來鬧去的!”
許嘉宴抬手用拇指擦了擦嘴,笑看着她不說話,甄溪的廉價紅紅的,腦子裏全是許嘉宴剛才箍着她在她臉上擦來擦去的場景。
年輕的媽媽看着兩個人不自在的表情,出來打圓場:“其實我結婚以前也覺得就算是小孩子,屎屎尿尿的總是不能接受,可是有了孩子之後就覺得,那都是自己身上掉出來的,沒什麼噁心的,等你們結婚有了孩子之後就明白了。”
“結婚?!”
“好的。”
甄溪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好好的跟許嘉宴聊天了,後面的車程中,她都一直趴着裝死,到了下車的時候,他們跟對面的夫妻道了別,轉身去換乘。甄溪的行李都在許嘉宴手裏,而他則是什麼都沒帶,走的比她還瀟洒。站在換乘站,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不認識的人,甄溪微不可查的朝着許嘉宴靠了靠。
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根本逃不出許嘉宴的眼睛。他忽然間想到了兩人剛剛上初中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甄溪也對周圍的新環境十分的陌生。但是那時候他們都太小,沒辦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一隻大手忽然出現在面前的時候,甄溪愣了一下:“幹嘛?”
“牽着。”
甄溪握起拳頭:“牽什麼牽。”
然後,小拳頭直接被大手包住。
“這裏人多,包包背好。”
甄溪……她已經完全沒有別的感知了。手上的力道的存在感太強,根本就感受不到別的。她的眼神不斷地瞟着那隻被握住的拳頭,有些話都已經到了喉嚨口,剛要張口的時候,車來了。
“走。”許嘉宴這一次比剛才積極,牽着她直接往那一頭奔,這一趟他們買的是卧鋪,兩個人上下鋪在一起。甄溪選了上鋪,動作利索的把東西放好,三兩下爬上去躺好。這一趟旅途真的很累,可是她心裏揪着事兒,怎麼都睡不着。因為在上鋪,窺伺比較方便,於是許嘉宴剛剛坐下,就機敏的發現一雙眼睛透着橫欄在往下瞟。
被發現惹!甄溪嗖的一下縮回去,可是已經晚了,許嘉宴重新站起來,因為人高,所以不用很費力就能看到她:“你看什麼?”
甄溪躺在床上,感受着這種即視感,笑着搖搖頭:“沒有啊,我就是想到……我們以前好像還睡過上下鋪……”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許嘉宴嗤笑一聲:“是啊,有些人不是特別想爬上別人的床嗎?”
哎喲!怎麼忘了!甄溪瞅了他一眼:“你、你怎麼還記得呀。”
許嘉宴繼續去整理自己的床鋪:“要你管。”
甄溪窩在被窩裏咬被角——混蛋!都提示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麼還不表示!這一路上又是親又是蹭又是語言暗示,這明明很明顯都看的出來啊!
甄溪的內心有點糾結。她甚至覺得,如果許嘉宴並不是要跟她改變一下相處關係,那麼這一路的曖昧表現,都是渣男的體現!
所以你真的什麼都不要說嘛!
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又出現在鐵欄的縫隙里,許嘉宴整理被褥的時候都覺得背後毛毛的。
這一趟就沒有剛才那樣的愉快氣氛了,已經奔波了這麼久,甄溪的心裏又很糾結,車子跑着跑着,就把她的困意跑出來了,人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睡着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的快,第二天一早甄溪醒過來的時候,緩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是車上,她想起了昨天和許嘉宴來時候的種種,躺在床上也笑了出來。在他離開后的很多年裏,甄溪總是想着,能不能像小時候睡上下鋪一樣,她醒過來的時候,翻身往下面看,就能看到許嘉宴正睡得噴香,可是每一次都只能證明那是個再傻不過的想法。
甄溪伸手摸了一把臉,笑眯眯的翻身去看許嘉宴,然而,當她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床鋪,甚至連行李都不見了的場景時,整個人都蒙了。
她飛快整理了自己下床,可是周圍都沒有看到許嘉宴的影子。
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些恍惚,腦海中再一次滑過這之前的所有場景,好像都成了一個夢一樣!
是她一直在做夢?還是他其實的確是回來了,可是又不告而別?
不對!這不可能!
甄溪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等了太久了,久到不能接受他再一次消失。
“許嘉宴——許嘉宴!”時間還很早,甄溪的大喊聲驚醒了很多人,整個車廂都開始有了不耐煩的動靜,可是甄溪一點也不在意也不害怕了,她不斷不斷的喊着許嘉宴的名字,來來回回的走動尋找。可是沒有人回應她,也沒有人再一次把手伸到她的面前。
“許嘉宴……許嘉宴……”甄溪來來回回的自己都要暈頭轉向了,一個睡得正好被吵醒的女乘客大吼一聲:“吵什麼吵!有病啊!”
甄溪哭了出來,她就那麼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許嘉宴不見了……他不見了……”
甄溪的動靜吵到了很多人,也嚇到了很多人,大清早的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坐在過道上哭的那麼慘,那些怨氣都變作了好奇。路過的乘務員看到甄溪,飛快的去扶她,可是她哭的正帶勁兒,誰扶都掙扎,她就覺得難受,覺得不哭一哭,她會憋死。
“許嘉宴不見了……”
淚眼婆娑的少女讓乘務員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人好心道:“小姐,您是和同伴一起來的嗎?可能他只是去用餐車廂了,您……您不要激動啊……”
“不是不是不是!他不見了……我等了九年才把他等回來……可是他又不見了……這個混蛋!”
“小姐……這……”
乘務員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聽到“砰”的一聲,似乎是箱子被丟到地上的聲音,下一刻,乘務員已經被擋到一邊,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飛快的彎下腰,輕輕鬆鬆的就把在地上哭的很慘的女孩子抱了起來。
他的表情複雜,對周圍的人沉聲說了一聲“抱歉”,就帶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甄溪看到重新出現的許嘉宴,哭出來的眼淚卻是再也收不回去了。相逢一來,這一路上,她能憋着勁兒跟他鬧騰吵架,能揣滿小心思跟他鬥智斗勇,可是當忽然失去他的難受再一次被重溫的時候,她終於沒辦法再掩飾自己。
許嘉宴的離開,給她帶來了太多太多的改變。並不是沒有人再陪着她上學放學,不是沒有人督促她要鍛煉身體多多運動,不是沒有人會細心到為她做一切瑣事,更不是沒有人會費那麼長的時間去親自完成一整套手辦只因為她對着二次元人物流了一桌子的哈喇子。只是在他之後,無論誰做出這些事情,唯一的意義就是讓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起那個說走就走,再無聯繫的大混蛋!
“甄溪,甄溪,不哭,不哭,我回來了。對不起,對不起……”許嘉宴低聲而急促的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那些話,就像是哄一個孩子一樣哄着她,任由她哭的盡興,在他懷裏撕咬捶打。
“王八蛋!王八蛋!你有苦衷我就要原諒你嗎!你是無辜的我就活該被你拋棄嗎!為什麼你連一個讓我說出口的機會都不給我!這種忽然消失看別人哭成傻逼的遊戲取悅你了嗎!你這個混蛋混蛋!你就是渣男!渣男!跟我搞曖昧!搞曖昧!混蛋!你不喜歡我幹嘛對我那樣,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說!九年我都等過來了為什麼不聯繫我!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等你的消息到處找你的心情是什麼樣子的!混蛋!王八蛋!你……唔……”
一大清早圍觀孟姜女哭長城,再來是打情罵俏以及這個……熱吻,乘務員表示——這個箱子……是那麼的嗎?還要嗎?
沒人管箱子怎麼樣了,甄溪像一條活魚一樣在許嘉宴的懷裏彈來彈去,最後惹得許嘉宴火了,直接掐腰抱起壓在床鋪上繼續,甄溪所有的聲音都被這個吻吃掉了,她也慢慢地從掙扎反抗,變為緊緊地抱着他的姿勢。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嘉宴慢慢地鬆開了她,看着這個鼻頭眼眶臉頰都紅的徹底的女人,他蜻蜓點水的又是一吻。甄溪經過那一陣暈頭轉向的眩暈之後,也慢慢地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甄溪,對不起。我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離開之後沒有敢和你聯繫。我愛你,不管你是恨我還是怪我,我都一直愛着你。因為愛你所以想要回來找你,把當初沒敢跟你說,沒來得及跟你說的話說完。如果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會幹擾你,可但凡我還有一絲機會,我死都不會放棄。”
甄溪通紅着一雙眼看着他,果斷乾脆:“你沒機會了,你死給我看啊!”
許嘉宴微微皺眉:“親都親了,你確定沒機會了?”
甄溪伸手一把推開他坐起身來,把臉扭向一邊:“親一下又不會懷孕!沒機會!儘管去死!”
這句話換來的結果,是再一次被泰山壓頂。
男人的笑容帶着冷冽和決絕:“沒有機會?既然是這樣,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
甄溪笑着去踹他:“許嘉宴!滾開!沒機會沒機會你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許嘉宴也笑了,他連連親吻她,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耳邊流連:“閱讀理解的能力好像退步了,這句話的重點在最後一個字。”
“你……”
“先生!”一個重音插了進來,讓倒下的兩個人一愣,紛紛坐了起來。送餐的乘務員一臉尷尬的看着他:“真的很不好意思剛才弄髒了您的東西,這是補得剛才弄潑的麵條。您請慢用……”
放下東西,乘務員飛快的走掉了。
甄溪愣了愣,扭臉望向許嘉宴。
許嘉宴已經把早飯放好,淡淡解釋:“剛才不小心把箱子弄髒了,我手頭沒有紙巾,就去廁所那邊了。真是沒想到,一回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面啊……”
甄溪張着嘴呆了好一會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嘉宴伸手塞了一口麵條到她嘴裏,甄溪紅着臉訥訥的嚼了兩下,猛地反應過來:“哎呀!我沒刷牙!”
許嘉宴笑了笑:“剛才我不是幫你刷過了嗎?”
甄溪一個早上情緒跌宕起伏,這會兒被這句話以刺激,整個人都有點想吐,憋了半天,她終於憋出一句:“滾——”
躲在廁所漱口的時候,甄溪不免有些嘆息——怎麼就傻逼了呢?一路上明明都在高貴冷艷的試探他,逼他先說出口,怎麼到了最後她反而上演了一出苦情劇呢?真的好不科學!
不對,是好虧!
這麼鬱悶着,她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去面對許嘉宴。
怎麼說呢。確定關係這個事兒吧,沒確定之前總覺得那會是一個神聖的時刻,會有很多的醞釀鋪墊,當氣氛達到一個頂端的時候,關係就成立了。
然而事實是——忽然間,一下子,一剎那,就確定了……
她就像是豬八戒吃人蔘果,還沒深切的體會到那種感覺,關係就定下來了?還是她哭爹喊娘的給嚎啕出來的……
人生啊,真的好匆匆……
於是,上車的時候,他們是普通關係,下車的時候,他們質變了。
甄溪看着這個陌生的小城市和老舊的火車站,叉着腰感受着晨光:“匆匆,實在太匆匆,為什麼男女之間的關係,過一夜就變了呢!”
哼哧哼哧扛箱子的許嘉宴看着一身輕鬆連最後一個隨身包包都毫無壓力丟給他的女人,不由得冷笑:“你行你不信再過一夜,還能有飛躍?”
完全緩和過來的甄溪,心情簡直愉悅到天上,她嬌媚的衝著許嘉宴眨眨眼,煞有其事的搖頭:“不行,我是拒絕的!”
許嘉宴拖着行李,結束了這個話題:“等會還要轉車,別鬧了,人多,站過來!”
“好噠!”甄溪雀躍的小跑到他身邊,好像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嘰嘰喳喳的樣子:“嘖,許嘉宴,還好你什麼都沒帶,不然我都不好意思讓你幫我拿行李了。”
許嘉宴辨認着出站口的方向,分心回應她:“嗬,這句話只能說明你太不了解自己了。”
甄溪笑嘻嘻的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咱們都這種關係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
許嘉宴看了她一眼,漠然的收回目光:“你真的不記得你來這裏幹什麼了?地址呢?”
甄溪一身輕鬆,麻利的把地址掏了出來,可是當他們從出站口出來一問,才知道這個小縣城都靠近山裡了,巴士車都不到,只能自己包車或者坐小摩的。
“你說這民間高人怎麼都愛深藏功與名啊,難怪我找不到,藏得可真夠深的!”
許嘉宴累死累活之際,隨口道:“嗬,現在說這個是不是還太早了,能找到就不錯了,白走一趟才是要命。”
甄溪頓時就惱了:“你給我閉嘴!就沒有我找不到的人!”
許嘉宴不說話了,最後,兩人包了一個小麵包車,兩個小時之後,抵達了小縣城。這裏的小縣城多半都是自己搭建的平房,每個人的房子外面都會有一塊大大的道場空地,余唐說過門口有一棵棗樹,樹上掛一隻紅燈籠,還堆了很多口袋的就是孫師父家。
然而,甄溪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再一次遇到年輕夫妻的時候,甄溪和許嘉宴都愣住了。
“你們……來找我母親?”那個年輕媽媽看着甄溪,有些不相信這種緣分。可是事實證明,這不是緣分,這是噩耗。
“哎喲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本來我們就是怕他們來回跑累着,所以我們累一點回來看他們,結果來了才知道,他們幾個要給我們驚喜,悄悄的買了車票就去我們那邊了……你們……也是那邊過來的吧……”
一次航班取消,一次車票售光,兩趟火車,兩小時坐到吐的車程,換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
甄溪的腦袋卡卡卡的轉向許嘉宴,積蓄的火氣將爆發!
許嘉宴也沒想到還真的白來了一趟,看着面前這個小女人的表情,頓時就知道要發生什麼,他輕咳一聲:“那什麼……其實你也說得很准,你看,現在人已經到我們那邊了,估計會去就能聯繫上了……”
甄溪爆發了,她狠狠地踹了許嘉宴一腳!
“許嘉宴——你個烏鴉嘴,分!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