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恕難從命
寧語昕怔在那裏，肺里的空氣好像一下子全部被抽空了，外面的氣壓將她的前胸和後背緊緊的壓制在一起，五臟六腑被擠得沒有地方躲藏，全都壓到了嗓子眼那。
她只要一張嘴，心就會從裏面跳出來。
她咬着牙，強迫自己不能對這句話有所回應。她不停的告訴自己，昨晚她剛用行動明示了陶知凡，她已經在接受他的愛意。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讓程梓楊還以為，她對他有情。
又是長久的沉默，時間長得恐龍都可以再滅絕第二次，寧語昕終於出聲了：“哥，你回去吧！以後別再說這種話。如果你非要說，那我只能選擇不見你，不接你的電話，一輩子躲着你！”
“好好好，我不說了。”程梓楊一邊點頭一邊答應，他覺得自己好沒出息，不過，他在寧語昕面前，確實沒有出息。
程梓楊和寧語昕說了聲再見之後，便離開了這裏。起初寧語昕還不相信他真的走了，央求夏小沫下樓去看。直到夏小沫在地下停車場和附近都沒有看到程梓楊和他的車，寧語昕才相信。
這是他們之間的進步。如果是以前，程梓楊肯定會不管不顧的上樓來敲門，現在他學會了尊重她，理解她，並且不來打擾她。
寧語昕和夏小沫在家裏吃了一個簡單的午餐之後，兩人睡了一個美美的午覺。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兩隻懶貓索性連晚餐也不做，每人吃了一個健康減肥的大蘋果之後，聊了會天繼續睡美容覺去了。
她們酣睡時，劇組卻不安寧。蘇長山與劇組達成一致意見，讓把寧語昕轉正扶成女一號的決定，在編劇這裏遇到了阻力。反對聲最大的，就是郭晨曦。
“萬主編！這劇本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改了！”郭晨曦把劇本扔在萬主編的桌子上，他們合作這麼長時間，這還是郭晨曦第一次摔東西，平時她就很有個性，發起火來，更有個性，“第一次改的時候，人家作者就已經很不滿意了，說把她的原著改得亂七八糟，把一個女配開成了第二女主角，還說她本來就是要拿這個女配做下個文的女主角，被我們改了之後，她下本書的銷量都會受到影響！”
“我知道，知道……”萬主編也很無奈，編劇這活本來就是吃里不討好的，說你有本事你就有本事，說你無能就是無能。一部電視劇，才剛開拍半個多月，就被要求大改兩次，這事萬主編也很不痛快，但為了顧全大局，他又不得不同意。
“您知道還要我們改？！”
“這不是上面要求嘛！”萬主編為人穩重，就算有再多不滿，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我們收錢辦事，也是天經地義的。”
郭晨曦被萬主編這真真假假的話弄得更是火大，她是唯一一個看到寧語昕的小動作，她是唯一一個知道蘇婉玉摔跤跟寧語昕有關的人，她不拆穿不是她喜歡寧語昕，而是她不想多事。
但現在，寧語昕不但不出來澄清，反而還要了對您不敬蘇婉玉變成女一號，這讓素來把自己當成女俠的郭晨曦受不了了。
“你們要改可以，我辭職！大不了到時候有人來問我為什麼要辭職的時候，我說得委婉點就行了。”郭晨曦越還越覺得寧語昕是個小人，她非常不想跟這種小人在一起工作。
“郭副主編，你冷靜一點。我記得你上次對寧語昕的評價還不錯的，為什麼這次反應這麼大？難道你們之間有過節？”
“我跟她沒過節，我只是對改劇本的事很不滿意。”
“其實我們改得也不多，就是讓公主出意外失蹤，然後再讓晚晴易容變成公主演下去。等到蘇婉玉傷好了，公主再出現就行了。改的內容也不算多，寧語昕雖然又增加了戲份並且變成了女一號，但你別忘了，蘇婉玉還是女一號，這個戲，有兩個女主角嘛！”
萬主編以為郭晨曦是為蘇婉玉打抱不平，如此解釋。
郭晨曦有苦難言，她氣得一跺腳，劇本也不拿就跑出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萬主編始料不及，猶豫了一下，招呼其它編劇：“今晚大家加班吧，怎麼也要把明天拍的部分寫出來。上面說了，我們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邊拍邊寫，但進度還是要比拍戲快才行！好了，開始吧！”
郭晨曦跑出去之後，覺得身上燥熱。她脫去外套，掛在臂彎里，慢慢地在路面上走着。
因為改劇本，編劇組吵翻了天。從上午接到通知開始，一直爭吵到傍晚，才把需要修改的地方確定下來，並且擬出大綱，確定情節走向。
郭晨曦本來一直在配合，她之所以發脾氣，是因為她們剛剛做完這些，蘇婉玉的經紀人又來鬧。整個劇組雖然沒有拍戲，但一點都不清靜，代表寧語昕的星耀公司工作人員，和蘇婉玉這邊的工作人員都來干涉編劇的工作，吵翻了天。
最後，雖然在各方勢力的調節之下，還是找到了平衡的辦法，劇本最終一錘定音，但這些事已經極大的挑戰了郭晨曦的底限，她這才扔劇本說辭職。
萬主編給她發了條信息，叫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繼續來工作。郭晨曦沒有回他，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
她也知道萬主編很為難，她不支持只會令他更難做人。萬主編吃准了她會講義氣回來幫她，所以才這樣發信息。
郭晨曦走着走着，忽然有了主意。她給劇組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問到了寧語昕的住址，來到她樓下，撥通了寧語昕的手機。
“喂……”寧語昕睡得迷迷糊糊，自集訓開始她就沒有好好睡過，今天難得一天假期，她和夏小沫都睡得分不清白天黑夜，東南西北。
“我是郭晨曦！”
“誰？……”
“編劇，郭晨曦！”
寧語昕再次從chuang上彈坐起來，看了看手機，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這才問她：“郭編劇，你找我有事？”
“我在你樓下對面的咖啡廳等你，你現在馬上下來，我有事要跟你說。”郭晨曦掛斷電話，徑直去了咖啡廳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裏坐下來，靜候寧語昕。
寧語昕看着已經黑了屏幕的手機，疑惑不解。她和郭晨曦並沒有任何私人交往，即便是在工作中，她們的接觸也不多。她突然跑來找自己，很有可能是跟改劇本的事有關。寧語昕起來后隨便整理了一下，穿上外套就去了咖啡廳。
“坐！”郭晨曦有時候很像軍人，話不多，而且都是命令。
寧語昕和氣地笑，她根本不介懷這些，坐到郭晨曦的對面之後，她見郭晨曦連咖啡都給她點好了，說：“謝謝你，這家咖啡廳的咖啡味道不錯。”
“我沒有時間跟你寒暄，我也不是你的朋友，我來找你是因為劇本的。”郭晨曦喝了口咖啡潤了潤嗓子，“我要你退出拍攝！”
“噗！”寧語昕差點把咖啡噴出來。
“很好笑嗎？那你聽完我剩下的話，再笑也不遲。”郭晨曦被寧語昕剛才的動作惹惱了，“我知道蘇婉玉摔跤是你搗的鬼！你躲在道具後面扯動了地面上的電線，蘇婉玉穿着公主服，裙裾太長沒有注意到，所以被你拉動的電線絆倒。”
這回，寧語昕把口裏的咖啡全都咽下去了，苦苦的，帶着奶香和甜味，但喉嚨還是很苦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跟蘇婉玉的恩恩怨怨跟我沒關係，事實上，假如不是因為你要做女一號害得我們又要加班改劇本，我根本不會再想起這件事。”郭晨曦見寧語昕臉上有些慌亂，不禁得意，“現在我們為了你，已經改了兩次劇本！星耀是有本事，但你們這樣欺人太甚！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自己退出這總電視劇的拍攝，要麼你就等着我把你的醜事曝光！”
寧語昕拿着小勺，慢慢地攪動着咖啡，看着細膩的泡沫在旋渦的中心打轉，看似輕盈，卻飽滿苦味。
郭晨曦的憤怒她明白，也理解，但僅限於此。寧語昕不可能為了郭晨曦去改變自己的決定，哪怕她威脅了自己，寧語昕也不會改變。
換句話說，寧語昕吃軟不吃硬。如果郭晨曦好好說，她可能會心存愧疚，但現在郭晨曦顯得特別盛氣凌人，寧語昕就不可能輕易屈服。
“郭副主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寧語昕不喜歡撒謊的人，但這個時候，她不可能向郭晨曦懺悔。不管怎麼樣，她現在得保持鎮靜，死咬着不承認，不管郭晨曦是不是真得看見了，但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就算她看見了，也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有證據的事才叫事實，沒有證據的，只叫猜測。
寧語昕優雅地站起來，語調緩慢堅定：“我無權干涉編劇的工作，同樣的，編劇也不能干涉我的工作。郭副主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