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二月初二
農曆二月初二
未絮的婚事辦有的簡單而又溫馨,所有新房佈置和婚禮步驟都按照他想像的來辦。
門口掛着大紅的燈籠,門上、牆外、樹樁、井台都貼着紅色的雙喜,院中的桃花樹上綁滿了紅繩,喜慶卻不熱鬧,因為未絮請的客人並不多。
主婚人和證婚人是紫逸和東華。
喜娘和司儀是西王母與天若。
而高堂是龍主陛下,做為蘭兮的娘家人,龍主為蘭兮置辦的嫁妝堆滿了整個小院子,實而不華。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憂勝過喜的顏色。
對於未絮和蘭兮的婚禮,他們喜悅又真誠的祝福,憂他們以後的路,蘭兮隨時會消散,他們的幸福真好泡沫一般。
正如未絮說的一般,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虛妄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為這份真情動容,都不忍再拆散他們,那怕幸福只有一刻。
一拜天地,他們的眼中不曾有過天地,只有彼此。
二拜高堂,龍主已然在位,接受新人跪拜,並且承認他們。
夫妻對拜,從此他們夫妻一體,相依相伴。
兜兜轉轉已然過了千載,剩下的日子想來誰也不會再為難他們了吧。
新人換了一身裝扮,便出來敬酒,龍主做為最高長輩,喜極飲痛,東華言語幾番輾轉又止,當年因下棋的事情誤了他們……
西王母和天若只是靜靜的坐着,心頭難免沉重。
一桌子八個座位,竟沒有坐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龍主酒醉已至客房休息。
兩位新人安排好賓客之後也去享受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紫逸默默的在屋檐下打坐,東華抬頭看着黑夜中的一片桃樹,還未開出桃花。
東華考慮了許久才問道:“你那小徒弟呢?今日怎不見她?”
他是在問天沉么?突地,他不知道怎麼開口回答了,只能沒頭沒尾道:“她離開了。”
“噢!”的一聲,東華是瞭然是明白:“離開了也好。”
這句話讓紫逸不悅了,她離開我有什麼好的?
“看來你對她的離開很不高興。”東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該摻合進去,但是我是為了你好……”
“嗯?”紫逸完全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你可知道你那小徒兒的真實身份?她的真實目地?她於你是否真心?”
“與你何干?”紫逸定定的看着他,心中一片澄明,身份如何;真實目地如何,於他是否真心?如今的他不管是對曾經的她還是現在的她唯有‘信任’二字罷了。
“事出必有因,她縱有毀天滅地的舉動,定有毀天滅地的理由。”
“你……你……你都知道了。即然知道了,為何你會有此語論?”
即使知道天沉的身份與目地卻依然選擇相信着她。
“你看你還是那個冷靜沉着,心懷天沉的紫逸神尊嗎?你的智理去哪裏?你的大義又去哪裏?你的責任心呢?”東華心中失望越大,便口不擇言:“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才會變成今天這樣。”
紫逸目色平和,對東華神色激動一比之下,氣勢略勝一籌:“我問心無愧。但是你呢?”
冷輕的眼神直射他心底,東華慢了半拍:“我如何了?”
紫逸慢語一問:“今日面對未絮與蘭兮,你心可有愧疚?”
東華腳下踉蹌一步。
“說當初那一切都是巧合,有誰會信?”紫逸目色如風不見喜怒:“我是怎麼也想不到你當初會背叛未絮。”
就這麼巧未絮被他邀去下棋了,又這麼巧,蘭兮在那個時候出事……
“伏羲君上應該是趁未絮被人邀走的時候去見了蘭兮了吧?更甚至他還威脅了蘭兮,造就了今日他們的結局……”
“我、我……”東帝心中驚了一身冷汗,想解釋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畢竟時間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了。
“你沒有必要對我解釋什麼,而且你當未絮是笨蛋嗎?我能想到的恐怕他也早就想到了。所以……”紫逸的目光悠遠:“所以他原諒了你的背叛,也原諒了蘭兮。”
東華慘淡一笑,本以為他欺瞞了天下所有的人,現在看來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未絮一直都知道,只是他選擇不說,最後選擇了原諒,現在還一直當他是朋友。
“你很幸運的有了君思,稍稍體會一下別人的心情好嗎?放過未絮他們,也……”紫逸語中帶着幾分乞求:“也放過我和天沉吧!是好友就請祝福我們。”
語畢,是咋然的沉靜。
對未絮他有愧疚,但換來的是三界太平近三千年,所以他不悔,現在同時祝福他們。
對於紫逸與天沉這未知的變數,他不能放手不管,他不能讓所有人的心血付之東流。
他無法祝福紫逸。
“我明白了。”紫逸自不是強人所難之人,平和道:“只怕以後見面兩難,至此友盡。”
友、盡?
“你、你……”東華難以置信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悠悠問道:“你我結交上萬年,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跟我說友盡?”東華忽然暴怒:“那女人給你下了什麼迷昏咒讓你變的如此魔障,你瘋了是不是?”
紫逸冷冰冰,寒滲滲的看着他,彷彿魔障瘋狂的人是他一樣。
“我沒瘋,我很清楚,也很冷靜,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想要什麼。倒是你……你知道你這些年在幹什麼嗎?”
“我知道,我是為天下大義……”
究竟什麼是天下大義?一直一直是很空洞的名詞,而天意意欲何為他們從來無從知曉。
“倘若你是我,君思是天沉,你要如何?放棄她?或者,殺了她?”
紫逸問的清楚明了,東華對這個問題明顯的怔住了,他有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或者糾結、或者掙扎、或者無奈,但最後他猶豫了,或許一直會猶豫下去……
對與自己都做不出來的選擇題,他又何苦要求別人的答案呢?
他只能慶幸他不是紫逸,君思也不是天沉。
“君思應該會很高興的,因為在你心中她和天下大義一般的重要。”紫逸的眼中有微微的笑意,雖然是對他說話,但紫逸的眼睛卻看着他身後。
順着紫逸的目光望去,黑暗中竟站着一人,一個他最熟悉的人,她在哪裏多久了?她又聽到了多少?
他們夫妻法術高低相近,她又是風屬性功體,她若有心隱藏蹤跡,他是察覺不了的。
心中微動,東華便喚她出聲了:“君思!”
西王母慢步走到他跟前,語氣有幾分抱怨:“還說我隱瞞你仙藥的事,想不到你也……”
她被媧皇騙走了一顆仙藥;想不到他也被伏羲君上以什麼天下大義的名義騙的出賣了朋友……
這真是……
東華捏着她溫暖的手,嘆了一口氣,好似放下了一切:“不要再說了,一切都過去了。”
對他、對她、對未絮、對蘭兮來說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對他、對天沉來說,一切開剛剛開始。
東華牽着君思又重新站在他面前:“我慶幸君思並不是天沉,若她有毀天滅地之心,我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天沉還憶不起她是魔族長公主時候的事情……”這是紫逸唯一感覺到欣慰的地方,這也許是唯一的轉機。
“我看的出那丫頭鍾情與你,你亦情寄於她。”東華的目中帶着幾分期許:“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不管是憶起或者憶不起,我希望你用你的柔情鎖住她,不要讓她去做什麼毀天滅地之事。不然,我真的會出手的,這是我的底線,你明白的。”
紫逸點了點頭,若她以後憶起,他才是唯一能阻止她的人。
“去找她吧。”東華笑着:“就算我不說,你也是會去的。”
情之所向,心之所往而已。
理清這一切,他也終於可以安心的去找她。
可是她又在何方呢?
紫逸突然想到那個飄零無主的一魄。
---你還在嗎?
---我不能離你者或離她太遠了,否則我會消散的。
---她在哪裏?
---看來你主意以定,那就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