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生死由她定,無怨無悔

197 生死由她定,無怨無悔

逍遙王府,瀾院。

上官瀾、武念亭、上官煜正用着早餐,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瀾院不是任何人說來就能來且說闖就能闖的地方,能被天猛等人放進來的,定是熟悉之極的人。

三人同時抬頭看去━━林瑾。

只見林瑾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然後一把拉了武念亭,道:“快,隨我去救六六。”

“六六?六六怎麼了?”

“他們都說六六殺人了。”

原來,因今天是龍詠萱、巴頓、林璇回南越的日子,是以一大早,林瑾便前往驛館送林璇。只是才踏進驛館,便發覺驛館已亂了套。

她擠進一眾人圍着的圈子中想去看個究竟,不想發現人群裏面又有一個由南越將士圍成的圈,她根本就進不到那個圈子中去。

還是林璇悄悄的拉了她出來,低聲告訴她,今兒一大早南越的宮女找不到龍詠萱,於是便出院子尋找,萬不想在荷塘邊發現了衣衫零亂不堪的東方六六、龍詠萱二人。宮女們嚇得不知所措,又不敢上前探問到底怎麼回事,於是便只好請示巴頓。

巴頓急忙帶了將士前來,這才發現龍詠萱已死亡多時。至於東方六六,從他的臉色和他呼出的氣中含着沖鼻子的酒味可以斷定他仍舊醉着,是以沒醒。

當事時,林瑾腦中一懵,直覺便想到是東方六六醉酒亂性,龍詠萱誓死不從……

林璇湊近她的耳朵低聲叮囑:“因關繫着南越國皇后的生死榮辱,巴頓已派南越重兵將事發現場層層保護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現場一步。同時已上書陛下,相信不久后,審案的官員會很快到來。現在,所有的證據顯示皆是對六六不利的。你快去找天珠說明情形,也許還有辦法救六六一命。”

於是,腦袋一直發懵的林瑾撒開腳丫子往逍遙王府跑。半路還搶了人家的一匹馬。

聽了經過,武念亭的腦袋首先也是一懵,接着她道:“快,我們去。”

眼見小徒弟和林瑾手牽着手急急往外跑,上官瀾急忙吩咐道:“天英、天巧、天醫,好生跟着,護天珠安全。”

“是。”

依小徒弟那個肚子,這般跑去驛館,孩子鐵定沒了。上官瀾又急急吩咐道:“天猛,天滿、天平、天玄,你們速去抬轎。”

“是。”

當天猛、天平抬着轎子追上武念亭的時候,她還沒跑出多遠。知道自己跑不了多久,武念亭拉着林瑾一起上了轎。

很快,轎子如飛般直奔驛館而去。

等軟轎穩穩的落在驛館的時候,武念亭第一個沖了下去,緊接着便是林瑾。

“明鏡公主到。”傳話的是天猛。他是真擔心主子的小徒弟在這一眾人中有個閃失,他擔不起,是以亮出身份,讓一眾圍觀的人讓個路。

果然,因了天猛的一嗓子,圍觀的人都‘啊’了一聲后,急忙讓了條道。

雖然成功突破外圍,但裏面還有南越將士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圍圈。武念亭撇眼間便見魏緣正死死的拉着東方二二,而東方二二的眼睛血紅、血紅的。

原來,這段時日,東方二二雖然住在驛館,但幾乎是夜夜宿在魏緣的院子中。很少和他二哥住在一處。萬不想今天一大早,東方家的護衛們來報信,他才知道他二哥出事了。

他才不信他二哥會是那種酒後亂性且殺人的人。正要衝上去將仍舊醉卧在地的二哥給抱走,卻被魏緣死死的拉住,並勸說‘你抱走你二哥便是破壞了現場,若你二哥真有冤,那就再也洗不凈了’的話。

東方二二哪聽這些,怒道‘難道要所有人看我二哥的醉態嗎?要被我二哥知道他曾經被人圍觀,那簡直就比殺了他還難受’的話。

魏緣當過北極的家,非常明白保護現場的重要性,她死死的拽着東方二二要他不要衝動。更勸着‘是的,你兄弟情深,抱走你二哥,但你知不知會給你二哥落個畏罪潛逃的名’的話。

聞言,知道魏緣言之有理,東方二二只得壓下衝動,恨恨的看着現場。

好在,因了顧及龍詠萱的名聲,所以巴頓的佈置不錯,已將現場用黃帷圍了一圈,南越將士也僅只站在黃帷之外。黃帷之內的情形沒人看得清楚。站在最外圍的人只知道議論着‘是不是出事了?好像說是死人了’的話。

東方二二正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武念亭就來了。

巴頓、林璇、東方二二、魏緣都圍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個身材高桃,體態輕盈,一張瓜子臉兒,清麗秀雅,容色極美的女子踉踉蹌蹌的跑上前來。

巴頓見了,急忙上前扶住她,道:“越兒,說了你不能出來吹風,你怎麼就是不聽?”

原來,自從狩獵過後,許是水土不服,巴越就病倒了,接着渾身開始出水痘。御醫叮囑她必須閉門靜養、不得吹風、免得傳給他人之話。

這也是武念亭大婚、巴頓大婚的時候巴越沒出現的原因。

養了一段時間后,她身上的水痘也差不多好了。眼見着今天就要回南越而還沒和東方六六道別,正心急間卻傳來宮女的小道消息。

震驚難擋中,她推開一眾攔着她出門的宮女,跑到了這裏。

“二哥,六六呢,六六呢。不會的,他不會殺人的。不會的。”巴越緊緊的拽着巴頓的手,小臉慘白一片。

的手,小臉慘白一片。

“放心,事情還未有定論。你不要急。”巴頓安慰着妹子。

“二哥,讓我進去看看他。”

“不成。事發地,不得靖安帝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

雖然知道巴頓言之有理,但武念亭有些着急道:“我呢,我想進去看看。成不?”

“對不起,明鏡公主。”巴頓飽含歉意的看着武念亭,又道:“請明鏡公主相信,我的心此時也焦急萬分,畢竟,裏面還有一個是我南越的皇后。”

是啊,人家一國的皇后都死在現場了。人家能不急?回國該如何交待?

隨着巴頓的話落地,只見龍世懷、上官瀾相繼趕到。龍世懷更是高聲道:“陛下口諭,着明鏡公主負責此案驗屍,太子龍世懷主審此案,刑部尚書王光宗、京畿府尹魏承啟協助太子斷定此案。”

原來,上官瀾在小徒弟着急出王府的同時就考慮到了龍詠萱的事不是小事,必然會驚動靖安帝。於是急忙前往皇宮。在他任合州知府的那幾年裏,小徒弟對斷案相當的好奇,跟在他身邊學了不少。所以,他非常相信小徒弟能夠還東方六六一個清白。到了皇宮后,他先尋了龍世懷說明事情原委,最後至靖安帝前得了口諭,這才和龍世懷趕來驛館。

緊接着,王光宗、魏承啟二人相繼趕到。

因一路趕來,神情和衣物都頗有狼狽。

這一下,不遠處圍在外圍的人群越發斷定肯定是出人命案了,於是議論紛紛。

既然陛下有了口諭,各位主審又已相繼到了案發現場,巴頓不再如先前般強硬,而是命一個將士模樣的人打開黃帷,僅一扇門大小,恁龍世懷、上官瀾、王光宗、魏承啟等人通過。

黃帷再度合上。

一入內,東方二二一聲‘二哥’就要往前沖,武念亭急忙橫臂攔住。道:“不要破壞了現場。”

見他二哥似乎仍舊醉卧現場,很是怪異。東方二二冷靜道:“我二哥很少醉酒,就算醉酒也不可能醉這長時間,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我要看他還活着沒?”

“放心,有我。你不相信我嗎?”

看着武念亭一臉正氣,神態堅定,東方二二心無端的一放鬆,道:“我二哥就交給你啦。”

“成。”

只一瞥現場,武念亭就心驚的發現東方六六、龍詠萱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她不知不覺定定的看向東方六六,臉極紅。她不僅想起東方二二方才所言‘我二哥很少醉酒,就算醉酒也不可能醉這長時間’的話。

她知道東方家兄弟的酒量,一個長期喝鶴殤長大的人是不會輕易醉的。

“天猛,圈地。”

“是。”

在合州,天猛等人沒少干這事,回話間已是開始拿着生石灰粉行動了。很快就以東方六六、龍詠萱二人為中心,五步外,劃了一個圓。然後,恭敬的將王光宗、魏承啟等人請出了圓,示意他們在圓外站着即是。

武念亭站在圈中,看向巴頓,問:“請問巴頓太尉,這個現場除了你南越將士們,可還有人來過?”

“沒有。”

“為什麼如此肯定?”

“事關我朝皇后,這事沒人能作主,見到了只有嚇得跑的份,沒有湊上前的道理。”

明白撞見這種事當然是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否則說主子死了你卻還活着的話那就不是照顧不精心之罪了,事關一朝皇后,那可是滅九族的罪。當然個個不敢靠近,能躲得越遠越好。

“後來,你來了后呢?有沒有人動過現場。”

巴頓堅定的搖頭。道:“除了我上前試探了我皇嫂和東方六六的氣息外,沒有任何人接近他們。當我拭探出我皇嫂已然殞命,而東方六六明顯還活着,只是醉酒不醒后,我便命人在方圓二十步內支了黃帷,黃帷之外更有我南越將士里三層、外三層保護現場。所以,我敢肯定,現場沒有任何人動過。”

“很好。”

說話間,武念亭道:“天巧,話都記下了?”

“是,都記下了。”出門在外,天巧負責筆錄。

武念亭點了個頭,道:“天平,支帳。”

“是。”

女子驗屍,涉及到辛秘,所以得支帳。如今武念亭終於明白在合州的時候,她師傅為什麼總是不允許她對女子驗屍了,原來是怕她問一些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雖然斷案的時候要稟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心無邪念,全心全意為死者雪冤’的原則,但一個男師傅帶個女徒弟而且是帶着個好問的女徒弟的話,確實在許多方面頗有不便。

如今她為人妻子,也快要當母親了,這些不便自然不再。只怕這也是她師傅能夠快速進宮並且請來諭旨的原因。

“天英,手套。”

“是。”

戴好手套,武念亭看了眼東方二二。示意他不要心焦。她首先走到東方六六處,低頭,湊近東方六六的面前聞了聞:除了有鶴殤外,還有一種酒的味道。

於是,她道:“天巧,記下,東方六六,臉有紅霞、呼出之氣含酒味,明顯醉酒狀態,最少飲食了兩種酒。”然後,她仔細的翻看了東方六六的手,道:“手完好,未見任何傷痕。指甲中未見任何皮屑。”

天巧一一記下。

武念亭又道:“天滿、天玄,你們兩個戴上手套,將六六外袍

將六六外袍小心褪下,裝在袋中,帖好封條。”

“是。”

很快,天滿、天玄二人褪下東方六六的外袍並小心按武念亭的吩咐裝好、帖上了封條,便是在這種時候,東方六六仍舊沒有醒。而東方二二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眉越蹩越深,幾近在額頭成一個‘川’字。

只聽武念亭道:“天滿、天玄,拿個睡袋,暫時將六六搬到睡袋上,替他先蓋上一床薄衾。”

雖然喝酒的人不怕冷,現在又是夏天,但她方才探六六的手時覺得他的手冰涼。長期醉卧岸邊,容易被濕邪之氣入體。她擔心六六的身體。是以命保鏢等人行事,說白了,這一點她有點偏心。

見武念亭還是偏向於他二哥的,又見他二哥被天滿、天玄小心翼翼的抬到了睡袋上,蓋好了薄衾,擔心他二哥身子的東方二二這個時候才長吁了一口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天平等人的帳篷已支好,正好將龍詠萱帳在其內。

武念亭、天英二人戴着手套進內,天巧執着書本毛筆緊隨。同時,武念亭轉頭看向巴頓,道:“事關你朝皇后,請巴頓太尉派個人前來督察。”

這是斷案的規矩。巴頓明白,他看向林璇,道:“璇兒,麻煩你了。”

巴越雖然很想進去事先知道真相以洗脫東方六六的罪名,但她是未婚女子,當然不能進去。在她焦急的看着她哥的時候,便見巴頓又指使了一個長期服侍着龍詠萱的宮庭嬤嬤進去。

待一眾人進去后,少時,帳篷外的一眾人便聽到武念亭說:“龍詠萱,從屍斑來看,死亡時間已超四個時辰。額頭有破損,臉有紅霞,嘴唇破裂。頸部兩側有被人掐過的瘀痕。四肢未見反抗性損傷,指甲呈黑色,其內未見皮屑血污。陰門無血無痕。”

武念亭在裏面一一檢察一一說明,天巧用心記下,宮庭嬤嬤則時不時的問一兩句,武念亭都有回答。便是帳篷外一眾聽着的人都覺得武念亭檢察得極其仔細且回答得極用心。

很快,只聽武念亭的聲音再度傳來,“天英、天巧,你們兩個戴好手套,將龍詠萱的外袍小心褪下、裝在袋中,帖好封條。”

“是。”

說話間,武念亭已是步出帳篷。

驗屍不是一樁小事,是個極用心的細緻活。小徒弟又懷着身孕,上官瀾很是心疼,急步上前,伸手,替小徒弟擦着額頭的微汗。並問道:“都檢查完了?”

“嗯。”

“心裏可有底了?”

“嗯。”

“幾分把握?”

“十分。”

這是他們師徒一旦碰到疑案、命案的時候一貫的問答。聞言,上官瀾笑了。輕抱了抱小徒弟,揉了揉她的頭,道了聲‘好樣的’。

上官瀾說這樣的話,一般是絕對信任小徒弟,同時也表明他不會插手。畢竟他曾經說過‘辱我妻者、我必誅之’的話,雖然最後斷定龍詠萱是中邪,雖然龍詠萱不是他殺的,但他也得避嫌。

武念亭看了眼仍舊睡在一邊的東方六六。也許是因了有睡袋的原因,他睡得極香極沉。

東方二二急急上前,道:“如何?”

“放心。沒事。可以審案了。”

武念亭的話方落地,黃帷外傳來嘈雜之極的喧鬧聲。接着,幾聲細尖銳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有人,有人溺水了’,接着,便聽到許多嘈亂的腳步聲。

詫異中,龍世懷、巴頓分別安排一些人守在黃帷內保護現場,並下令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出入后,這才帶着一眾人步出黃帷,便見原本圍着黃帷的南越將士不時的回頭看向遠方。

巴頓命南越將士們讓出一條道,容龍世懷、上官瀾、王光宗等人經過。

步出南越將士的包圍圈,龍世懷等人便發現方才還站在這裏圍觀的人沒有了,而是站在不遠處的荷塘岸邊圍作一處,有的還跳進了荷塘中。

原來一大早,所有的人關注那黃帷處到底發生了什麼人命案去了,便少有人看向荷塘。直到後來,有人不經心的一個瞅眼,覺得荷塘中似乎飄浮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於是這才發現了有人溺水。

“似乎有人溺水?”

“哪個這麼不小心?”

“有這許多的人,應該救得上來。”

正在龍世懷、武念亭等人小心議論的功夫,只聽那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啊’的尖叫聲,接着便是‘是三郡王,是東平王府的三郡王龍耀宇啊。’緊接着便有人撕心裂肺的呼着‘我的三爺啊,您再讓奴才如何活’的話。

一聽是龍耀宇,龍世懷臉色大變,急忙大踏步上前,撥開所有圍着的人,只見那渾身濕漉漉的躺在地上的人不是龍耀宇是誰?

可是,可是看龍耀宇的情形,似乎已是死亡多時了啊。

龍世懷腦中一轟,頓時懵了。他只想着,他四皇叔的女兒龍詠萱的案子還未有定論,嫡次子龍耀宇又溺亡水中?四皇叔得傷心成什麼樣?

此時,龍世懷首先想到東平王的傷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東平王龍雲海只有四個孩子,大兒子龍耀霄、三兒子龍耀宇是王妃何津瑤所出。二兒子龍耀霖是側妃楊韻綺所出。女兒龍詠萱親母難產而亡,龍詠萱是楊韻綺養大。

如今一下子去了兩個……

也就在龍世懷發懵的功夫,東平王府的人都趕到了。

原來,昨晚,東平王、東平王妃派三兒子龍耀宇過來探望龍詠萱,並送了些東西讓龍詠萱帶回南越。可是,三兒子一夜未歸。夫妻二人只當兒女姐弟情深有說不完的話,也就沒當一回事。可是偏偏一大早,家奴便來傳驛館中發生了命案,到底是什麼命案也說不清,只知道似乎死人了的消息。

想著兒子、女兒都在驛館,東平王龍雲海、東平王妃何津瑤急忙便往驛館趕來。東平王側妃楊韻綺當然也跟着來了。同時跟隨的還有龍耀宇的妻子於氏。

方方進驛館的門,就聽聞荷塘那邊傳來陣陣‘有人溺水了’、‘是東平王府的三郡王’的聲音。

一時間,東平王府的人嚇得不輕,急忙跑向荷塘。

暖暖的陽光普照在驛館的每一處角落。本一派大好的風光,偏因了命案而顯得有些蕭瑟。

龍雲海、何津瑤、楊韻綺、龍於氏相繼跑至龍耀宇躺着的地方。緊接着,看到毫無人氣的龍耀宇,何津瑤、龍於氏雙眼一翻便暈倒在地。而龍雲海、楊韻綺二人,傻了般的站着,一動不動。

也是在這個時候,龍世懷終於清醒了。他急忙大步上前,一把將身體已是僵硬的龍耀宇半抱了起來,顫抖的連聲呼着‘耀宇,耀宇’的話。

然後,林瑾、林璇紛紛上前,一個扶起何津瑤,一個扶起龍於氏。武念亭急忙上前示意林瑾、林璇掐何津瑤、於氏的人中。

看着毫無生氣的龍耀宇,龍世懷心痛得用手捂着額頭。雖然他和龍耀宇的關係不似龍耀宵那麼好,但龍耀宇和他一樣也流着皇室的血,是兄弟啊。如今眼見着一個兄弟就這麼去了……

“太子哥哥,別傷心,別傷心了。”武念亭有些眼紅的勸着龍世懷。

“你們都是怎麼看着三郡王的?”說話間,龍世懷紅着眼看向一眾跪着的人。

那些跪着的都是昨晚和龍耀宇一起前來驛館的小廝、奴僕。

龍耀宇在東平王府排行老三,又是王妃何津瑤嫡出,十六歲那年被靖安帝封為郡王,是以眾人一直以三郡王稱呼他。

聽得龍世懷的怒斥,那些跪着的人一個個急忙將身子趴在了地上,哪敢回話。

“不回話?啊?全部陪葬。”

在龍世懷一聲‘全部陪葬’中恍惚醒來,何津瑤再度痛哭失聲,一邊哭着一邊喊着‘耀宇我兒’的往龍耀宇方向爬去,直至爬到龍世懷身邊,何津瑤伸手搖著兒子的手,道:“耀宇,醒醒,別嚇唬為娘了啊,別頑皮。你都成親的人了,哪還能嚇為娘呢?”

可以說,何津瑤的聲聲哭訴和請求碎了所有在場人的心。林瑾、林璇忍不住的落下淚來。一直陪在何津瑤身邊的何嬤嬤此時才清醒,高呼了一聲‘我的三爺’后,亦是痛哭着跑至何津瑤面前,然後‘撲通’一聲跪下,叫着‘三爺,快醒醒,快醒醒’的話。

看着不停的搖着龍耀宇的何津瑤,看着不停的要龍耀宇醒來的何津瑤,林瑾、林璇二人急忙上前扶着何津瑤,哽咽着安慰她不要太過傷心的話。

龍世懷更是哽咽道:“四嬸娘,節哀。”

“節哀?節什麼哀?耀宇還沒死呢?我為什麼要節哀?”此時的何津瑤哪還有原來那王妃的氣度,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失了兒子的母親。

直到此時,東平王龍雲海才一步一挪的來到龍世懷面前,跪下,從龍世懷手中抱過龍耀宇,然後伸手捋了捋小兒子的頭髮。

龍雲海長期征戰沙場,見過死人多。當然一眼便看出小兒子應該死亡多時。他心痛道:“耀宇啊,好走,好走啊。父王會照顧好你的母妃,照顧好你的大哥的啊。”

大兒子不成氣候,但好歹承着東平王世子的爵,只要以後不犯錯,過得不會差到哪裏去。二兒子現在是潞州侯,名聲人氣比大兒子好許多。三兒子呢,打小聰明伶俐,頗得一眾人喜愛,便是靖安帝都很是喜歡,時常說要將耀霄的世子爵削了,承到耀宇的頭上的話。

龍耀宇喜歡他大哥,尊敬着他大哥,總是推辭。其恭敬謙虛之心,更讓靖安帝喜愛。素來喜好文學的龍耀宇更在靖安帝的授意下主持《靖安大典》的編修事宜。靖安帝曾對龍雲海戲言,等《靖安大典》編修成功,多封東平王府一個王位也不是不可能。

可以說,東平王在這個小兒子身上寄予的厚望最多。

如今,最受他看重的小兒子就這樣去了,去了……龍雲海早已心痛得六神無主,除了安慰小兒子走好外,他不知再該說些什麼。

“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替臣妾的耀宇孩兒作主啊。”

撕心裂肺之言出自何津瑤。只聽她捂着胸口又道:“殿下,臣妾的耀宇孩兒水性極佳。便是在大冬天讓他在浮着冰的河中游上兩個來回都不會有事,又怎麼可能溺水呢?這些殿下應該知道的啊,求殿下為耀宇作主。他定是被奸人所害啊。”

因溺水的是東平王府的三郡王,這裏早亂成一鍋粥。哪還有人想着是自己不小心溺水還是被人陷害溺水,如今聽了何津瑤的一番哭訴,龍雲海、龍世懷都想起龍耀宇的水性極佳的事。

那這個溺水就有問題了。

龍世懷一轉頭,看向武念亭,但又擔心她的精力經不住又一場驗屍,“天珠。”

“我明白。沒事,我能行。”

語畢,武念亭長跪在龍雲海面前

龍雲海面前,道:“王爺,請讓我替三郡王驗屍。”

很快,天英送上手套。

武念亭重新戴上手套,看着東平王。

一瞬間的功夫,東平王爺似乎老了許多。他看了看武念亭,又看了懷中的小兒子,最後,將小兒子輕輕的放下。

武念亭檢察半晌,最後肯定道:“太子哥哥,三郡王並不是溺水而亡,確系被人謀殺后再拋入水中以造成溺水的假像。”

一聽這話,何津瑤再度差點便倒了下去,好在被林瑾、林璇扶住了。龍世懷則問:“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如果是溺死,那溺死之人在水中必會掙扎,氣脈往來中,那口中必會吞吐大量的湖水,兩手自然會呈拳曲狀。打撈上來后口鼻處必有水沫流出。但三郡王口鼻處不但無水沫流出,就是腹部亦無水脹現象,我檢查過,三郡王腹肚中並沒有水,反而是他的脖子處有勒痕,一深一淺。應該是被人勒死後再投入荷塘中的。”

不想兒子居然是先被人勒死然後再投入塘中,如此殘忍手段,也不知兒子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念及此,何津瑤身子一個踉蹌,再度趴在了龍世懷面前,道:“求殿下作主。定要將那殺我耀宇孩兒的惡毒之人繩之以法,然後格殺勿論,為耀宇孩兒報仇。”

看何津瑤幾近失態的尖叫,體諒着一個母親失去兒子的痛苦,龍世懷急忙道:“好,好,我答應你。抓到兇手,殺無赦。四嬸娘,你別傷心了,節哀啊。”

東平側妃楊韻綺則一直抱着暈倒的龍於氏,作聲不得,心中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雖然她一直不待見何津瑤的兩個嫡子,雖然她一直也希望那兩個嫡子最好是死翹翹,但這事真不是她做的啊,可千萬不要是有人做了想裁在她或者她兒子身上才是。

擔心有什麼錯漏,武念亭又重新替龍耀宇做了一套全面的驗屍。又仔細檢查着龍耀宇脖子處的傷,明顯是勒死的。於是,她命天猛等人去找找,看那荷塘附近能不能找到繩子之類的東西。

天猛等人答應着去了。

其實,武念亭和龍耀宇的感情還好不到為他傷心落淚的地步,她對龍耀宇最多的映像僅僅只停留在那一年的角球比賽中,那個時候的龍耀宇少年意氣、生機勃勃。如今卻是冰冰涼涼的躺在這裏,還有兩鬢斑白的東平王在為之傷神。

不知不覺,武念亭的眼睛紅了起來。

只當武念亭也是在為龍耀宇的去世而傷心,龍世懷安慰道:“天珠,你是有身子的人,別太傷心了。”

“太子哥哥,我沒事。”語及此,武念亭看向幾近痴傻了的龍雲海和仍舊在痛哭的何津瑤,道:“王爺、王妃娘娘,你們別太傷心,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武念亭的話還沒說完,就聽有人說著‘找到了,找到了’的話。

原來天猛等人在武念亭的授意下圍着荷塘附近尋找類似於繩子般的證物,好巧不巧果然找到了一條腰帶。

武念亭急忙抓過腰帶細看,接着心中便有了主意。長嘆一聲后,她將腰帶遞到龍世懷面前,道:“這腰帶雖然沾染了一些露水,但上面還有少許皮屑。特別是這上面有一小截指甲,照情形來看,應該是右手食指的。方才我在替三郡王檢查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右手食指的指甲上有破損,如果這截指甲和三郡王的指甲破損處吻合的話,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三郡王就是被這根腰帶勒死的。而這這些皮屑想來應該也是三郡王的。”

如果龍耀宇右手食指的指甲破損處果然和這截斷指甲相吻合,那這腰帶定是勒殺龍耀宇的兇器了。也就是說,龍耀宇死於他殺。

龍世懷道:“那你快看看。”

很快,武念亭再度替龍耀宇的右手做檢查,然後將那腰帶上尋得的一截斷指甲放在龍耀宇缺了指甲的右手食指上,果然極度的吻合。於是道:“太子哥哥,吻合。這說明這條腰帶就是殺三郡王的兇器。而這截斷指甲應該是三郡王在掙扎的時候留在了腰帶上的。”

“我的兒啊,你這是造的什麼孽,是哪個狼心狗肺的要你的命啊。”何津瑤哭得花容失色,轉眼間看着似乎就老了十數歲似的,看得所有的人都不忍目睹。

龍世懷伸手,接過腰帶細看,紫色的錦帶,看似普通,其實一點也不普通,是非常昂貴的蜀錦織就。

在東傲,能夠擁有蜀錦織就的腰帶的人並不多。

就在龍世懷閉目遙想着誰有資格擁有這紫色蜀錦織就的腰帶的時候,遠處的黃帷處起了騷動。

原來,東方六六的酒總算是醒了。雖然那黃帷處有龍世懷、巴頓留下的人專門看管,但東方二二也在那裏,簡單的告訴了東方六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聽說他有可能被認定是非禮龍詠萱未遂然後失手掐死了龍詠萱,東方六六頭皮一麻,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清白,而是聽二二說來驗屍的是武念亭。他只想着不能被武念亭誤會,一定不能被武念亭誤會。是以,素來沉穩如山的人第一次偏激,要闖出黃帷去見武念亭。

南越的將士當然不允。

然後,東方二二幫忙。

是以,黃帷處起了騷動。

“怎麼回事?”巴頓問。

一個南越將士急急跑到巴頓身邊,作揖稟報,道:“稟太尉,是東方使臣,他鬧着要出黃帷。我們快擋不住了。

擋不住了。”

東方六六雖然不是使臣,但所有的人稱他們仍舊恭敬的稱使臣。

隨着那將士的話落地,只見幾個南越將士穿着的人被東方二二的拳頭擂得四飛五散。然後,東方六六慘白着一張臉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天珠,天珠。”東方六六隻知道四處尋找着武念亭。

突地,武念亭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如果她記得不錯,她方才在替東方六六做檢察的時候,東方六六的身上似乎沒有腰帶。

念及此,她的眼不自覺的便看向那條被龍世懷緊緊的拽在手心中的腰帶。

緊隨着東方六六跑出黃帷的,是陪在龍詠萱身邊的那個南越的宮庭嬤嬤。

宮庭嬤嬤姓張,南越人。自從龍詠萱和親南越后,一直便是這個張嬤嬤主持龍詠萱宮中的大事。此番龍詠萱歸國探親,這個張嬤嬤亦相伴左右。雖然稱不上是龍詠萱絕對稱心的人,但為人卻是一等一的忠誠。

本來她受巴頓之命一直堅守在龍詠萱身邊,生怕騷亂引得有人對龍詠萱的屍身不利。萬不想東方六六要出黃帷。接着便見南越的將士都不是那個東方二二的對手,而東方六六很快突出黃帷。她擔心東方六六要畏罪潛逃,是以急忙跟隨了出來。

然後,她眼尖的發現不遠處的東平王和東平王妃。

龍詠萱歸國,時有前往東平王府。前陣子為了養病還住在東平王府過,是以,張嬤嬤對龍雲海、何津瑤並不陌生。

只覺得來了靠山,皇後娘娘的冤可以得以血恥了,張嬤嬤急忙一邊往龍雲海、何津瑤方向跑,一邊高聲喊道:“王爺,王妃娘娘,快為皇後娘娘作主啊。快為皇後娘娘作主啊。”說話間,已是撲到了何津瑤的面前。

莫名其妙。何津瑤一把將撲到她面前的張嬤嬤推開,怒斥道:“作主?作什麼主?我的兒子都死了還不知誰為他作主?你那個皇後娘娘又來鬧騰個什麼?”

如果說原來何津瑤覺得龍詠萱出生便沒了生母,就算龍詠萱時時站在楊韻綺一邊幫襯着楊韻綺,只要不出格,她一般是睜隻眼閉隻眼,對龍詠萱倒也頗多的照顧的話。但自從前些時龍詠萱在刑部大堂上鬧出那麼一出后,何津瑤是相當反感龍詠萱的。她清楚的知道龍詠萱是痴戀上官瀾的,也就是說那中邪都是靖安帝為了維持顏面的開脫之詞。

一國皇后不顧尊嚴在刑部大堂當眾示愛出醜,何津瑤覺得簡直是丟盡了東平王府的臉。是以此番不但沒有同意接龍詠萱回王府治病,更在龍雲海面前放了狠話:詠萱歸南越,我東平王府誰也不許送,丟人。

何津瑤一素柔順,少有強硬。但一旦強硬起來,龍雲海不得不妥協。他也知那‘中邪’只是推托之詞,也深深的反感女兒的丟臉行為。是以這幾天也沒來驛館看龍詠萱。只是昨天,想着女兒臨別在即,這一去只怕就是一輩子了,心中又生不忍,但又不好駁了何津瑤的面子,於是便派了小兒子龍耀宇前來送行。

萬不想,造就了小兒子的一去不歸。

龍雲海現在是悔之晚矣。而何津瑤更恨龍詠萱了,她認為如果兒子昨天不是來送龍詠萱的話也不至於丟命。是以如今看到張嬤嬤,何津瑤的氣不打一處來,不但推開她,更是怒斥她。

張嬤嬤被推開,這才發現地上的龍耀宇,她‘啊’的一聲,抬頭,道:“三郡王……三郡王他……”

“他死了,都是被你那個愛鬧騰的皇後娘娘拖累死的。”何津瑤很是偏激的說道。

這個時候,也沒人來說何津瑤的不是了。畢竟她的兒子死了,一時偏激也說得過去。

張嬤嬤則怔忡了半天,又突地一聲尖叫道:“是東方使臣,肯定是東方使臣。三郡王見東方使臣要非禮我們皇後娘娘,於是上前相幫。東方使臣就殺了三郡王。”

不明白張嬤嬤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何津瑤有些糊塗的看着張嬤嬤,問:“你說什麼?”

倒是一直抱着龍於氏的楊韻綺,她急忙將龍於氏交到她人手中,上前撲到張嬤嬤面前,道:“非禮?什麼非禮?詠萱孩兒怎麼了?”

雖然也知那‘中邪’之言是為了維持皇室的尊嚴,雖然覺得龍詠萱在刑部大堂的表現確實丟臉,但龍詠萱打小是她養大的,多少有了感情。如今聽聞有人非禮龍詠萱,楊韻綺多少是有些着急的。

見終於有一個關心皇後娘娘的人了,張嬤嬤哭天抹淚道:“楊夫人,您要為我們皇後娘娘作主啊。我們皇後娘娘……薨了。”

張嬤嬤的一句話,不啻又一聲驚雷炸在了東平王府一眾人的頭上。

原本他們接到奴僕們的傳話說驛館死人了,擔心著兒子、女兒的安全,是以急忙前來看一看。萬不想就看到了被人勒死然後棄屍荷塘的兒子。

更想不到的是,緊接着,又有人說女兒也死了?

龍雲海頭皮一麻,怒瞪着張嬤嬤,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東方二二還在那邊和南越將士們打,巴頓也趕過去和東方二二交上了手。希望東方二二冷靜下來,不要破壞現場。

巴頓的武功不錯,東方二二暫時奈何不了他,是以東方六六一直沒突圍成功。仍舊被南越的將士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着。

也就在這個功夫,張嬤嬤將今早發現的龍詠萱、東方六六的情形說了

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指着龍世懷道:“靖安陛下已傳了口諭,命太子殿下主審,刑部尚書、京畿府尹協助審案。不信,王爺、王妃娘娘,你們可以問問他們。”

“世懷。”龍雲海的聲音很沉痛。

龍世懷長嘆一聲,站在龍雲海身邊,扶着他四皇叔,道:“四皇叔,節哀。”

這就是說,是真的了?

龍雲海一個踉蹌,要不是龍世懷事先扶着,龍雲海定然倒地。

不想一天之內,失去了兩個孩子。

何津瑤在聽了張嬤嬤的講述后,腦中一遍遍的迴響着張嬤嬤方才所言的‘是東方使臣,肯定是東方使臣。三郡王見東方使臣要非禮我們皇後娘娘,於是上前相幫。東方使臣就殺了三郡王’的話。

突地,何津瑤大聲尖叫起來,“東方使臣呢?那個東方使臣呢?抓了他來,快抓了他來。”

巴頓和東方二二那邊,戰得火熱。而巴越本就一直心繫東方六六,她篤定東方六六不是那種人,是以也加入混戰中。一來她是南越的公主,二來她也有一定的身手,南越將士在不能傷她的情形下拿她無可奈何,最後她拽着東方六六成功的突破了南越將士的包圍圈。

一出包圍圈,東方六六眼尖的便發現正定定的看着他的武念亭,他急忙擺脫了巴越的手,衝到武念亭面前,道:“天珠,相信我,不是我,我沒有。”

此時,也正是何津瑤那句‘東方使臣呢?那個東方使臣呢?抓了他來,快抓了他來’的話的落地之時。

眼見着東方六六來了,何津瑤是認得他的,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拽着東方六六的胸襟,道:“還我的兒子,你還我的兒子。”

本就醉酒一宿,頭還是疼痛中。東方六六也沒聽明白何津瑤在說些什麼,再說他現在只想武念亭說聲‘我相信你’的話。所以,他不耐煩的一把甩開何津瑤,道:“我沒有殺人。”

接着,東方六六再度直直的看着武念亭。

被東方六六甩開,何津瑤越發的斷定東方六六是心虛,於是再度撲上來,再度揪住了東方六六的胸襟,道:“劊子手,劊子手,還我的耀宇孩兒,把我的耀宇孩兒還給我。”

完全無視何津瑤,東方六六恁了她搖晃他,他只是看向武念亭,然後又定在她額間的梅花痣上。

武念亭緩緩的走到東方六六面前,將一直撕扯着東方六六的何津瑤拉開,道:“六六,耀宇死了。”

“耀宇是誰?”東方六六有些糊塗。

‘啊’的一聲尖叫,何津瑤再度撲上東方六六,又開始撕扯着東方六六。同時憤怒道:“偽君子,偽君子,如今連我的耀宇孩兒都要裝做不認識了?前些時你們還一起喝酒來着。你忘了誰也不該忘了我的耀宇孩兒啊。”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二二走後,他仍舊不停的喝,喝酒後他還畫了不少畫來着。然後就倒了。至如今頭還是暈沉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眼前的婦人哭哭啼啼的是什麼意思?東方六六再度不耐煩的一把將撕掉着他的何津瑤甩開。

何津瑤不妨,尖叫一聲顯些倒地。好在武念亭手快,將何津瑤扶住,再度看向東方六六,道:“六六,耀宇死了。”

“死了就死了……咦……耀宇……龍耀宇……三郡王?”東方六六終於恢復了些意識。

“正是。”

東方六六不笨,雖然腦袋仍舊有些沉,但看着這許多圍着的人,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龍耀宇,他道:“懷疑是我殺的?”

“什麼懷疑,肯定是你。”何津瑤一把從龍世懷手中拽過腰帶,遞到東方六六面前,問:“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腰帶啊。”東方六六說話間伸手就要抓回腰帶。

武念亭則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個不好的設定在腦中構就:東方六六醉酒亂性,準備非禮龍詠萱,適逢龍耀宇經過出手相救。然後東方六六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腰帶勒死龍耀宇,最後棄屍荷塘。等東方六六再回到龍詠萱身邊的時候,龍詠萱已然死透。而東方六六也因酒勁上來了,醉卧現場。

這應該是現在所有這在場之人心中的推斷論定。

不說武念亭的推測,只說何津瑤,她沒想到東方六六承認得那麼爽快,更沒想到東方六六會來搶腰帶,於是急忙縮手,往後退了兩步,退至龍世懷身邊,道:“太子殿下,是他,是他,他就是那個劊子手。快抓了他,殺了他為我的耀宇孩兒報仇。”

龍世懷根本不相信東方六六會殺人,更不相信他會非禮龍詠萱,但這條已被證實是勒死龍耀宇的腰帶偏偏被東方六六承認是自己的……

龍世懷從何津瑤手中抓過腰帶,走到東方六六面前,道:“六六,你再看看,這腰帶到底是不是你的?”

“有什麼好看的。這上面的槐花還是我娘親手給我繡的。”

“耀宇是被人勒死後棄屍荷塘的。我們找到了勒死耀宇的證物,正是這條腰帶。”

“笑話,你怎麼就證明是我這條腰帶勒死三郡王的?”

“耀宇右手的食指少了一截指甲,那截指甲最後在這腰帶上找到。完全吻合。”

“又如何?我為什麼要殺他?殺他有什麼好處?長言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別說我和他不在一條道上,便是一國都算不上,我為什麼要殺他?”

東方六六

東方六六的話將一眾起先懷疑他的人問得也糾結起來,覺得東方六六言之有理。

突地,何津瑤道:“你為什麼殺我的耀宇孩兒?還不是因為你發酒瘋?男人發酒瘋什麼事做不出來。總不是你要非禮龍詠萱被我的耀宇孩兒看到了,你惱羞成怒殺我的耀宇孩兒滅口。太子殿下,這個東方六六巧舌如簧,你千萬不要被他蒙蔽啊。”

‘哧’了一聲,東方六六說道:“你們……”接着,他一雙俊眸直盯着武念亭,道:“你也懷疑我,懷疑我殺了人,懷疑我非禮龍詠萱了,是嗎?”

龍詠萱的案發地,發現東方六六醉卧、衣衫零亂。

龍耀宇的案發地,發現了東方六六的腰帶,而且巧之又巧的居然留下了龍耀宇的一截斷指甲。

所有的證據似乎都指向東方六六殺了人。

可是,就算他們的交往不多,東方六六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武念亭再清楚不過。

很顯然,有人要陷害東方六六。

那人為什麼要陷害東方六六?

其中一定有陰謀。

“就算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但我不會懷疑你。”眼見東方六六的嘴角勾起一抹清艷絕倫的笑,武念亭接着道:“因為……我敢斷定,無論是龍詠萱還是龍耀宇,人都不是你殺的。”

武念亭一逕說,東方六六嘴角一逕勾着的那抹賽過春陽的艷色一直便沒有消停過。他輕喚了聲‘天珠’。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為他說話?”何津瑤突地衝上前,反手抓住武念亭的衣襟,突地口不擇言起來,道:“哦,對了,當年你就救過他,為了救他還做出男女授受不清的事。你們有私情是不是?他是你的姦夫是不是?這次你又想救他是不是?”

隨着何津瑤話落地,一聲響亮的‘啪’的聲音響起。眾人回神細看,只見東方六六仍舊揚着他的手,而何津瑤臉上已有了五個紅紅的指印。

“東平王妃,我憐着你死了兒子、女兒對你一再忍讓,並不是就說明你可以像只惡犬般的到處咬人。”

何津瑤本就哭得有些暈頭轉腦的,如今被東方六六打了一掌,越發的暈頭轉腦起來。在幾個‘你、你’后,她雙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上官瀾此時正好不在場,而是去給巴頓、東方二二解圍去了。要不然,當場翻臉的可能就不是東方六六了,而是上官瀾要甩何津瑤一巴掌了。

龍世懷此時一把扣住了東平王龍雲海的手。雖然他也為武念亭受辱心疼,但他必須顧全大局。

見何津瑤倒地,楊韻綺和何嬤嬤二人同時尖叫一聲,上前相扶。

在現場一片慌亂中,東方六六垂下眸,痛聲道:“天珠,對不起,對不起……”

原來多年前的事雖然早已平熄,但至今仍舊有人會時不時的拿出來刺傷她。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樣,打死他他當初也不該逃也似的離開,打死他他都會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無論他是否知道眼前的女子額間有沒有梅花痣,在和她一起狩獵、烤魚、打退野豬的過程中他便對她有了另外的感覺。

魏緣中毒那一天,在所有的人都關注着魏緣的時候,只有他在關注着她。

當知道她的腳是脫臼了,他的心無端的痛了。

當看着她因正骨而被痛暈的時候,他恨不能那個時候抱着她的是他,再或者脫臼的那個人是他。

上官瀾抱着她走了,他的心也隨着走了,只想知道她如何了?她怎麼樣了?

後來,他想去看她,只有看到她他才能放下這一顆牽挂的心。

可是,上官瀾護她護得極緊,更說出‘三個月內非至親不得見面’的規矩。

正所謂入鄉隨俗,他想着,好吧,那就等吧。

這一等就近三個月。

連他自己都奇怪,會這般頻繁的思念一個女子。當事時,還未想明白的他只當是愛屋及烏,因了寶貝幼弟是以才喜愛着武念亭。

直到再次見到她的時候,直到他飛奔而出的時候,直到他突地就那般想起他所遺忘的記憶的時候,他才發覺,原來她一直藏在他的心底,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心裏一直有她。他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來是真的。

為她雪冤,她說:“我不信你還信誰……我願意將此案全權委託東方使臣,他說我真便是真,他說我假便是假……”

他終於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麼了?

然後,他徹底的痴了、傻了、狂了。

他甚至於不想回國,只想留在她的身邊,哪怕就是那麼靜靜的看她一眼也好。只要知道她還是好好的就成。

他擔心着她啊,大業離東傲太遠了啊,萬一她出事,他不能及時照顧那可如何是好……

不想如今她沒出事,出事的是他。而且因為一些陳年舊事,他仍舊在拖累着她。

“天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今,他能說的就是這句話了。

“你有對不起我什麼呢?是對不起將我從野豬腹下救出來?還是對不起曾經在刑部為我昭雪天下?”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女子,東方六六的眼突地濕了。

死的是東平王府的三郡王和南越國的皇后,不但關繫着皇室,更關繫着國與國之間的交往。他不想令靖安帝為難,更不想眼前的女子再度為他背負上授受不清的罵名。他要她光明正大的用律法救他於危難,為他正名的同時堵住所有那些欲再度潑向她的污水。

念及此,東方六六道:“豬頭。”

武念亭一愣,但很快,嘴角一笑,“嗯。”

“聽二二說你很會斷案。”

“嗯。”

“你信我沒殺人?”

“嗯。”

“願意當我的訟師嗎?”

“你相信我嗎?”

“我不信你還信誰!”

武念亭再度笑了,那嘴角的笑一如野花開遍般,她輕道了聲,“好,我願意當你的訟師。”

“謝謝你,豬頭。”語及此,東方六六轉身看向所有圍觀的人,朗聲說道:“我願意將此案全權委託明鏡公主,她說我沒殺人我便沒殺人,她說我殺人我便是殺人。生死由她定,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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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歸來之霸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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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生死由她定,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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