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到底是一天受到雙重刺激,蕭悠有些承受不住,當日回到相府便渾渾噩噩的發起燒來。在床上躺了兩天,便到了蕭芸及笄禮。
一大早,天還未亮,半梅便被內室那悉悉萃萃的動靜兒弄醒了,打開帘子一看,蕭悠穿着薄薄的白色褻衣在桌邊喝着過了夜的茶水。
“小姐!”半梅風一般的速度過去將茶杯搶了過來,急的眼圈微紅:“病剛好一點,便這般不知道心疼自己嗎?”說著將一旁屏風上掛着的披肩扯下來披在了蕭悠的身上。
“無礙的。”蕭悠安撫的拍了拍半梅的手。
半梅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但是還是不贊同:“小姐怎的不多睡一會子?夫人本不願意讓您今日去摻那熱鬧,既是小姐央了夫人要去,那便是要休息好的。”
“昨夜睡得早些,今早便睡不着了。”蕭悠說著讓半梅吩咐下去,準備梳洗,又道:“本就是偶感風寒,哪裏有母親說的那麼嚴重,也是我不爭氣,偏大姐姐、三姐姐都沒事兒,就我受不住涼風。”
梳洗完畢,又吃了點粥,半菊便捧着那新作的牡丹花兒裙子進了來:“奴婢服侍小姐換上吧,再讓半梅給您梳一個好看的髮式,保準兒今日來的夫人們都對您讚不絕口!”
蕭悠見到那身衣裙就覺得額角疼,偏偏身邊的兩個丫頭年紀不大,天生就一副老媽子為閨女操碎了心的模樣兒。
“還是那件兒藍色綉紫薇花的罷!”
匆匆整理完畢,天剛剛蒙亮,蕭悠便帶着半梅往二房的知雨軒去了,剛一進院兒,就聽到右側的廂房內傳來陣陣女孩兒清脆的笑聲。
“倒是我來晚了。”半梅打開帘子,蕭悠還未等腿邁進去,便笑着開了口。
幾個姑娘正圍着坐在那裏梳妝的蕭芸打趣。蕭淼見蕭悠進來,便走過去拉着她的手:“方才本是想繞到你的院子去叫你,但是想着你這兩日身子不大利索,便想着讓你多懶一會兒。”
那邊蕭芸招了招手,喊蕭悠過去,看着蕭悠那還有些蒼白的小臉便皺了皺眉:“四妹妹也真是的,及笄禮要到晌午才開始,托着個病身子眼巴巴的跑過來做什麼?”
蕭芙也是一臉的不贊同:“你和我們能比得?我和小五都是住在這院子裏的。”宋氏對庶女向來如此,幾個姑娘皆沒有自己獨立的院子,美名其曰節省府內開支,將三人塞在了這知雨軒里。
“我這不是想早點來看看三姐姐嗎?”蕭悠自半梅手裏接過一個精緻的妝匣,模樣精緻。遞給蕭芸:“三姐姐,看看喜不喜歡?”
蕭芸笑着接過,打開來看了看,抬起頭有些感動:“四妹妹,你這……”都是姑娘,誰手裏能有太多的首飾。
蕭貞也瞄了一眼,便道:“四姐姐這是要羞死我們嗎?這樣一來偏就我們送的東西拿不出手了呢。”
蕭悠自然想過這個問題,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我送的玩意兒都是些死物,哪裏有你們那些情意重,我倒還希望着三姐姐莫嫌棄我不盡心哩!”
“咯咯!及笄你便送這些,我看你等到三妹妹大婚那日,你送什麼做添妝!”蕭芙拿過那妝匣,仔細瞧了瞧。
“大姐姐莫眼熱,等你大婚那日我定讓你滿意。”蕭悠反倒打趣起了蕭芙,讓蕭芙啐了兩口,姐妹笑鬧好一會兒,蕭芙才站起身:“大伯母今日讓我和二妹妹去招待一下各府的小姐們,四妹妹一起去罷!”
小潘氏的確很有主母的范兒,向來不吝嗇在這種事兒上給庶女臉面。但是蕭芙覺得,兩個庶女出去總是不太好看,就算小潘氏不在乎,她也總是覺得應該叫蕭悠出去撐撐場面。蕭芙之前甚少被宋氏帶出去,是以今日有些發虛。
反倒是蕭淼很是鎮定,畢竟只要是小潘氏出席的聚會,十有七八會帶着她。
蕭悠倒是有些理解母親的想法,歷史上百年世家,莫不是不拘泥於子女的教養,人才輩出才能長久。就算是庶女,嫁得好對家族也是一大助力,這種淺顯的道理,顯然不是宋氏所能理解的。
所以聽到蕭芙問她,蕭悠便搖了搖頭:“我便不去了,身子還是有些發虛,我與五妹妹在這裏陪三姐姐說話兒。”
蕭芙見狀也不勉強,與蕭淼相偕去了前院。
說說笑笑轉眼便是快到了晌午,蕭悠、蕭貞擁着蕭芸往行禮的前堂去了,站在東側門那裏等着贊禮宣佈儀式開始。
待到蕭嘉艾與宋氏就座,看着滿堂黑壓壓的觀禮者,蕭芸交疊在身前的手有些微微顫抖,這時一雙冰涼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蕭芸微微轉頭便看見蕭悠那雙沉靜的眸子,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請笄者出東房!”隨着贊禮拉長的聲音,蕭芸深吸一口氣,托着異常華貴的杜鵑花暗紫色長袍,一步一步的走向正堂。
蕭悠與蕭貞也是亦步亦趨的跟在蕭芸身後,雖然錯過了入座正堂的時辰,但是這等熱鬧自然是要扒着東側門好好看一看的。
忽然,蕭芸那準備邁過東側門檻的身子一晃,隨着一聲低呼,眼瞅着便要栽倒在地!
蕭悠瞳孔微縮,身體在她自己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旋了一個漂亮的圈,伸出手臂穩準的摟住了蕭芸那纖細的小蠻腰,於是……兩個靚麗的小美女都一時驚詫,華麗麗的愣在了那裏。
圍觀群眾:(‵o′)凸
三小姐和四小姐看起來很配是什麼鬼。
蕭悠媚眼瞠圓,剛剛那串動作是什麼?!!感受着手臂上的重量,蕭悠臉都黑了。明明自己也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家閨秀好不?這神轉折是什麼!
“四妹妹!”蕭芸回過神,掙扎的起了身,顧不上整理自己稍顯凌亂的儀容,急忙拉住蕭悠那看起來一用力便能斷了的小胳膊,十分緊張:“你沒事兒吧?四妹妹?”
蕭悠未能細想,便抽出胳膊,急忙與蕭貞替蕭芸理了理衣服,一邊一個攙着蕭芸過了東側門便鬆了手。
“三姐姐,儀式要緊。”蕭悠低語。
蕭芸咬着下唇,見正堂中央,一個笑眯眯的老夫人正站在那裏,正是祖母為她請來的贊者,翰林院掌院學士的正妻,關氏。能請來這位老夫人為自己行笈禮,那是祖母給自己臉面,所以便不敢耽誤,稍稍加快了步伐走了過去。
隨着贊禮的高呼,儀式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蕭悠便回過頭看向那漆黑的東側門檻下,有一絲油光。一個半大的丫鬟正低着頭腳踩着布巾悄悄的擦拭着。
小丫頭只覺得有些異樣的感覺,抬起頭變見着前方的四小姐一動不動的用眼睛盯着自己,一驚嚇,便扔下布巾扭頭跑了。
蕭悠撇了撇嘴,這二嬸娘是越來越沒深沉了,低聲吩咐半梅將那塊布巾拾起來包好,便轉過身在角落裏抱着胸思索着自己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體異於常人什麼的真是太驚悚了QAQ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蕭貞拉了拉她的衣袖,回過神才發現及笄禮已經禮成,蕭芸也回房去換衣裙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便拉着蕭貞往後院的女眷休憩處去了。
蕭府後花園在京城中還是有一些名氣的,因着老夫人是江南人士,是以蕭府的花園有着京城大部分宅院所沒有的精緻。
造型奇特的石板橋堪稱一絕。
那邊小潘氏笑眯眯的招呼着來往的夫人們,吃茶賞花;另一邊宋氏與一個尖嘴猴腮的夫人站在那裏說著話兒。
“我說妹妹,今兒的事兒你得給我一個交代吧。”那尖嘴猴腮,看起來很是刻薄的夫人,夫家是京城裏有名的胭脂商人,花了大價錢給兒子捐了一個從九品的國子監典籍之後,便也時常在京中以官家太太自居,頗有些招搖撞騙的意思。
蕭悠的祖母最是看不上這種‘官太太’,按理來說她也不應該與堂堂左相府發生什麼交集,但是耐不住人家有錢啊,更耐不住的是宋氏貪錢啊~
宋氏原本便是收了這朱夫人的好處,便安排了其今日為蕭芸行笈禮,未曾想前幾日不小心觸了老夫人的霉頭,不僅被狠狠罵了一頓,更是將及笄禮上的贊者換成了關老夫人,硬生生的讓宋氏把一口氣憋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姐姐莫氣,雖然今日有些差錯,但是咱們正經事兒卻不會耽誤的。”宋氏本正在陰森的盯着小潘氏,聞言快速變臉,親熱的拉起朱氏的手,好聲好氣的解釋着。
朱氏臉色好了些,她的寶貝兒子今年已經十九,拖着沒訂親還不是因為想找一個正經的官家小姐回來,說白了拉高一下檔次。想着以後有左相家的姑娘卑躬屈膝的伺候自己,便覺得有些飄飄然。看到時候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官太太還敢瞧不起自己!自己可是左相家正經的姻親了。
一個有錢,一個愛財,這宋氏與朱氏便一拍即合了。
而前世蕭芸也屬實嫁給了這個胭脂商人家裏的長子,桑玉泉。漸漸消磨掉了相府小姐該有的氣度,變得小家子氣且畏縮。蕭悠記憶里最深的便是,蕭芸拉扯着兩個孩子回相府央着二叔為夫君在牢裏疏通關係。
彼時祖父正氣着桑玉泉這個畜生打着相府的名號在外胡作非為,害的祖父受到皇上斥責,一氣之下便斷了蕭芸與相府的來往。
隱藏在一邊樹叢后的蕭悠眯了眯眼,而另一旁的蕭貞卻是懵懵懂懂,蕭悠嘆了口氣,摸了摸蕭貞的腦袋,覺得自己真是任重而道遠。
想到這裏便拉着蕭貞閃身出了來,笑嘻嘻的喊了一聲:“二嬸娘!”
而宋氏見到蕭悠那張明媚異常的笑臉時只覺得頭皮發麻,再看了看蕭悠右手牽着的小人兒時,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險些便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