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涇渭分明

很快就連江鴻雲這麼遲鈍的人也體會到了這份工作的難處，整個營銷團隊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塊。

一塊就是以前的老員工，覺得龍傲天就是個騙子，看他設計的都是什麼玩意兒？這是搞房地產開發做的策劃方案嗎，根本就是為了浪費公司的錢。

另一塊是新招募的員工，他們大多磨拳擦掌打算大幹一番。卻因為不熟悉公司，也不熟悉公司的人事關係，被老員工壓制着，導致縮手縮腳無法施展。

江鴻雲悄悄問郭安安，“這就是傳說中的內鬥嗎？”

郭安安點頭，“現在你知道這份工作是份苦差事了吧。”

沒料到江鴻雲眼睛睜的格外的大，“看不到宮斗宅斗，看看內鬥也不錯啊。”

反正她有老爸兜底，看熱鬧有她，出了事可沒人敢怪到她頭上來。郭安安沒有這麼好的命，只能掰着手指頭，希望他們斗歸斗，前提是把事情都做了。

可既然有內鬥，勢必會影響到辦事的速度。

大大小小的事簡直是罄竹難書，郭安安都忍了。可是現在，她沒法忍下去了。

郭安安拿着計劃表追問團隊的負責人孟總監，“按計劃表安排，今天之前所有入圍的畫作入展館，並對所有美術圈內的老師廣發英雄貼，請他們來參觀畫展，並點評，那結果統計呢。”

微博上的推手已經安排好，點評的文章一出來，就開始進行新一輪的推廣。如果一件事耽誤了，後頭的事勢必會眼着耽誤。一件套一件，時間耽誤了不說，有些事是需要調檔期的，一旦錯過就再也回不來了。

“唉呀，郭助理，美術圈和我們根本是兩個圈子，我們的英雄貼發了呀，可人家根本不賞臉，我們有什麼辦法。”孟總監是公司的老人了，所以有持無恐。

郭安安耐着性子追問，“孟總監是怎麼發的英雄貼。”

“快遞發的，保證到門到戶，本人簽收。”孟總監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郭安安，一臉事情我做了呀，你來打我呀的欠揍表情。

“您為什麼不能親自拜訪一下德高望重的藝術家呢，再由他們介紹幾個圈內的同行……”

“郭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並不是我的直屬領導吧。如果你對我做事的方法有疑議，可以跟你們的龍總反應嘛。”

郭安安被他噎的一口氣賭在嗓子眼半天都順不過來，江鴻雲實在看不過眼，也上去幫腔。

孟總監一個皮球推過來，“人家藝術家根本不給我面子，不如江大小姐去試一試，說不定人家一聽你的名頭，就立刻來了。”

“你……”江家不做房地產，所以孟總監並不覺得以後會有落到需要看她的眼色吃飯的那一天，所以一樣不客氣。

郭安安灰溜溜的去找龍傲天報告進程，就是沒有進程。

龍傲天看她苦着臉，反倒是笑了，“通知一下大家，晚上留下來開個會，桂總會參加。”

桂總參加的會議，團隊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敢請假。

孟總監似乎早就預料到龍傲天會拿他說事，直接在彙報時道：“這些藝術家，跟我們兩類人，根本不屑於去看商業味這麼濃的畫展。我覺得硬把畫展和項目搞在一起，根本就是不倫不類。項目還是要歸於產品本身，立足於客戶的需求來進行解決。而不是弄出一大堆無用的噱頭，這些最後都要計算到成本當中，客戶能買帳嗎？”

說完挑釁的看了一眼龍傲天，而他帶領下的老團隊，都是一臉戚戚然的表情。

龍傲天的手指曲起，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等孟總說完，他直接一指另一邊的新團隊道：“你們也無話可說嗎？”

“正好相反，我們有很多話想說。”新團隊沒有上頭委派的領導人，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他們自然而然的站出個姓鐘的小夥子，儼然成了新團隊的代言人。

鍾然將手裏的一份名單，分別給到桂總和龍傲天，還有孟總監，然後清了清嗓子念道：“目前為止已經預約了五十個在微博上有一定粉絲數量和影響力的畫手過來參加畫展，承諾會給我們寫一篇不低於一千字的推薦文章。”

表格後頭寫着預算，按粉絲多少影響力大小，除開來回機票和酒店費用，還需要一定的紅包費用。

不等桂總和龍傲天說話，孟總監就嗤笑道：“畫手？都是畫那些哄小孩子玩的漫畫的吧。”

鍾然一笑，坦然承認了，“是這樣，不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孟總請翻到第二頁。我們團隊拜訪了濱海城藝術學院的校長、教授以及助教，一共拜訪了七十六人，除了十一人因為特殊原因不能參加外，其他全部同意出席。”

後頭同樣附上了給他們準備禮物，以及紅包的預算。可以看的出，這些紅包的份量並不算大。

孟總監也發現了，“這麼點紅包也能請得動他們？”不會到時候根本就沒有人來吧。

鍾然靦腆的一笑，“濱海藝術學院的很多學生都參加了我們的比賽，他們身為老師，自然要為學生站一站台。還有其他幾個學院，也有不少的學生參賽，我們通過電話聯繫，也確定了一些能來的名單。只是沒有見過面的承諾，打個對摺，大概也能來個五六十人吧。”

龍傲天面沉如水，看不出他的喜怒。但桂總的臉色，眾人卻是看的分明。

大家都不說話，所有人沉默着，只有孟總監額頭的汗越流越多。他從新團隊一進公司開始打壓，他們也一直退讓，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最近更是退到倉庫里去辦公，他還曾得意的宣揚，生活在倉庫里的是倉鼠。

原來，他們竟背着他玩了這麼一手，這一切肯定是龍傲天的陰謀，他是故意的，故意讓他們這些忠臣和桂總離心離德，才好吞噬掉桂總的一切。

他想開口，桂總卻在他前頭開口了，“我在隔壁的青寧城拿了塊地，做快銷的中低價位住宅盤，正好缺個人去統管全局。我想來想去，也只有孟總監能擔得起這個重擔。明天，和你的團隊一起去青寧，好好乾，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孟總監從營銷策劃部的總監，提拔為青寧整個項目的負責人，看起來是高升，可實際上卻遠離了權利的核心。他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不敢說。桂總這個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如果開口辯駁，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準備。

他不敢輕易放棄這麼優厚的薪水，這麼高的職位，只能將重重握住的拳頭輕輕鬆開。木着臉道：“是，我今天晚上就會安排好一切，明天出發。”

一場持續了一個月的內鬥，就因為桂總的一句話而徹底結束了。郭安安在一邊寫着會議記錄，心裏卻是思緒萬千。

會議一散，桂總就拉住龍傲天，“老弟，去喝一杯。”

他心裏苦啊，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老部下，卻絲毫不理解自己的雄心大志，還要處處跟自己作對。他自以為是在打壓新人，可看在桂總的眼裏，不就是在打壓他的新想法和新計劃嗎。

“能笑到最後的人都是孤獨的，你應該慶幸理解你的人不多。”龍傲天到底沒去喝酒。

桂總一楞，旋即笑了，是啊，如果他能理解自己，還當什麼總監，早就是和他一樣的成功者了。如果人人都能理解他，他怎麼可能是現在的公司董事長，只有失敗者才能一呼百諾引起大家的共鳴。

罷了罷了，是他矯情了。

可他也越來越有興趣，這個龍傲天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隱居到國外的中國富豪，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家，也只有他們這幾家有底蘊的豪門，才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子孫。

“你怎麼回來了。”郭安安開完會就搭江鴻雲的順風車回來了，他還以為龍傲天會和桂總整夜密謀，沒想到，竟然和她前後腳回來了。

“法國大餐吃膩了，回來吃吃泡麵解膩。”

“說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樣好嗎？”

“嗯，有進步。”龍傲天被郭安安無情的揭穿，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

“這一個月挺不容易的吧。”郭安安心想，今天的會議雖短，卻是一個月沉澱的爆發。

不知有多少人心裏一直綳的緊緊的。而在這之前，天知道還有多少次她不知道的交鋒。

難怪人家都說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都說做事辛苦，殊不知動腦更辛苦。

“那是他的公司，我只是一個提出建議的人，做不好，該着急的人是他，不是我。”龍傲天往沙發上一靠，眼睛看着天花板，“你說，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這還是龍傲天第一次開口談這個問題，郭安安不知該怎麼回答。更何況，關於他是從書里跑出來的事，她一直瞞着他，這下就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你希望我回去嗎？”龍傲天又問，眼睛也轉了過來，看向她。

郭安安心中狂跳，她下意識的捂住胸口，不然怕心臟自己跳了出來。

“我當然希望你能回去，繼續你的生活。”說完才發現自己嗓子眼是乾的，乾的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