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一起死吧
“劫?”賀蘭堯聽着蘇驚羽的話,眉頭微擰,“這話怎麼說?天機門的算卦師不能有姻緣,這我知道,需要斬斷情根,月光雖對你有情,但他不曾表露,與你之間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按理說也不算犯規?”
那神棍說過,與人通婚就會不得好死,可他如今只是光棍一個,怎麼就沒有活路了?
“我也不知道,月圓沒有說清楚,只說了我是月光的劫難,具體是怎麼的過程,誰知道呢。”蘇驚羽道,“他們的占卜一向不會出錯,既然已經卜到了,那麼過程是怎樣的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難道月光真的會因我而死?”
那該怎麼避免呢?
“小羽毛,先別糾結此事,我問你,今日的刺客是怎麼回事?”
“刺客……我也不知道是誰派來的。”蘇驚羽並不打算告訴賀蘭堯尹殤骨要害她的事。
若是說出來,以阿堯的性格,恐怕會找尹殤骨的麻煩。
而她這次,不責怪尹殤骨。
尹殤骨最終還是沒有動手,而是選擇了跟她斷絕交情,從此再見是陌路。
站在尹殤骨的立場上,遇到這樣的抉擇,的確是太揪心了。
這事,她不記仇,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你不用擔心,我什麼事都沒有,殤骨倒是崴了腳,我將她送到醫館了,因為月光的事,她說,她與我做不成朋友了。”蘇驚羽道,“話已至此,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你也犯不着怪她。”
賀蘭堯聞言,擰了擰眉頭,“月圓告訴她的?月光的這個師妹倒真是多嘴。”
蘇驚羽道:“其實這事,我倒是得謝一謝月圓,月圓若是不說,或許我都不會知道自己是月光的劫難。以月光的性格,他不會告訴我的,這麼一來,他就太可悲了。”
如果月圓不將這事翻出來,誰能知道?
興許月光會走得悄無聲息,留下一堆迷茫的人。
如果月圓不說,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明白月光的寂寥與悲涼。
“她既然要說,有本事就說清楚,話也不說明白,沒頭沒腦的。”賀蘭堯面色一沉,“找那個月圓問個清楚,她若是不把話說明白了,看我怎麼收拾她。”
蘇驚羽聞言,道:“那就晚些再去吧,白日裏進謫仙殿不方便,晚些從假山的密道口裏進去。”
“好。”賀蘭堯輕撫她的髮絲,“別想太多,或許有補救的辦法呢,我可不想欠那神棍的人情。”
……
東宮。
賀蘭平正坐在書案后看着皇帝派人送來的奏摺,忽的有宮人靠近了,道:“太子殿下,三公主方才回宮了,還受了傷,據說是今日在宮外遇到了刺客。”
賀蘭平聞言,抬起了頭,“遇到了刺客?受傷嚴重么?”
“似乎是崴了腳,和她一起遇刺的還有寧王妃,好在兩人都沒事,殿下,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自然是要去探望的。”賀蘭平說著,起了身。
好歹現在也是他的未婚妻,身份擺在那兒,前去探望是應該的。
到了尹殤骨的住處,賀蘭平敲了敲門,“三公主,聽說你傷着了,本宮前來看看你。”
屋子內響起尹殤骨的聲音,“進來罷。”
賀蘭平推門而入,見尹殤骨坐在榻邊,神色不振,便關切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太疼了?再請個御醫來給你看看。”
“不用。”尹殤骨冷淡道,“這點疼還不至於。”
“那為何臉色如此難看?”
“沒什麼。”
賀蘭平見她心情欠佳,也就不再追問,又道:“聽說驚羽是和你一起的,她……”
“她沒事。”尹殤骨道,“殿下不必擔心。”
賀蘭平又道:“即便沒事,也是受了驚,本宮要回去備一份禮,你下回去看望她的時候帶上,算是我的慰問。”
“不會有下次了,再有,她沒受驚,她體格好着呢,懷着孕還能跑好幾條街,不勞殿下費心。”尹殤骨說著,在榻上躺了下來,“我要休息了,殿下請回。”
賀蘭平聽着那句‘沒有下次了’,頓時一怔,“什麼叫做,沒有下次了?你與驚羽之間鬧了什麼矛盾?”
尹殤骨簡單而直接地回答道:“決裂了。”
賀蘭平一驚,“怎麼回事?”
“無可奉告,總之,從今往後,我與她,形同陌路,你莫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她這個人,以後你要與他們來往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尹殤骨的聲線毫無起伏,更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她轉過了身背對着賀蘭平,留賀蘭平在身後,一臉的莫名其妙。
……
這一邊的尹殤骨愁腸百結,另一邊,謫仙殿裏的月圓,臉色蒼白。
失敗了……
辛苦部署一番,竟然還是敗了。
按理說,尹殤骨不可能失敗。
暗器藏在簪子內,射出去只是一瞬間的事,蘇驚羽都被她忽悠去了酒樓,為何還會失敗?
那麼多殺手,竟然干不過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
終究還是尹殤骨這最關鍵的一步出了問題。
月圓攥緊了拳頭。
是她高估了尹殤骨對月光的情感嗎?
尹殤骨終究還是成不了事。
月圓嘆息一聲。
望了一眼還在昏厥中的月光,她抬起步子,緩緩走到他的身側。
“怎麼辦,我又失敗了。”
“終究還是得要我自己親自出馬。”
“月光,你會恨我吧?”
“我只是,希望你活着……”
“我不在乎付出怎樣的代價。”
是夜。
皎潔的月色打在寂靜的庭院之內。
這是謫仙殿偏殿附近的一處花園,外面的人從假山的密道內進來會路過此處。
月圓坐在石桌邊上,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茶,而她的對面,放着兩杯茶盞。
她就在這兒等着客人的到來。
寂靜的空氣中忽然多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月圓抬起眼,望着不遠處走來的兩道人影。
是賀蘭堯和蘇驚羽。
“這謫仙殿對你們二位來說,還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月圓眼見着那兩道人影靠近了,道,“我給二位備好了茶,請用。”
賀蘭堯走近了桌邊,端起面前的茶盞,也沒喝,而是聞了聞。
“這香氣有點兒古怪,也不知裏面添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喝下去還能不能醒過來?”賀蘭堯將茶盞放下,淡淡道,“女神棍,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你多慮了,這是我來帝都之前,從嶺南帶來的花茶,單純的茶而已,什麼都沒加。”月圓悠悠道,“要我說什麼?”
賀蘭堯道:“為何說我夫人是你師兄的劫難?情劫嗎?”
賀蘭堯並不知今日行刺蘇驚羽的殺手是月圓派遣,否則,拿鞭子抽人大概是他會做出的第一反應。
“天機不可泄露。”月圓道,“二位還是不要多問?”
“不可泄露?”蘇驚羽冷笑一聲,“你都泄露給殤骨聽了,還怕再告訴我們么?既然你都已經泄露了,為何不泄露得徹底一點?你這樣說話不說清楚,弄得人心裏七上八下,你這心裏得意么?”
“具體我也說不上來。”月圓冷冷道,“我只會看卦象,我怎麼知道細節,總之你對於師兄而言就是個禍害。”
“你看我不順眼,這點合理,你若是想找我麻煩,大可放馬過來,你告訴我殤骨算什麼意思?她原本與這件事情毫無牽扯,可你偏偏要多話,將這樣的事實告訴她,你能明白她的心情么?還逼得她與我決裂,你是不是有病?!”蘇驚羽嗤笑一聲,端起面前的茶盞就將茶水往月圓身上潑。
想找她麻煩,自己倒不來,還慫恿尹殤骨來害她。
而月圓自然不會任由那茶水潑到自己身上,迅速避了開來,道:“我認為,此事應該尊重她,既然她喜歡月光師兄,那麼就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有權利你奶奶個腿!你這分明就是在給她製造困擾,你不告訴她能死嗎?你這麼做,只會讓她難過,你別以為你是月光的師妹我就不敢抽你!”蘇驚羽說著,迅速抄起另一隻茶盞,朝着月圓便扔了過去!
月圓再一次避開,然而,還不等她站穩腳跟,賀蘭堯便一晃眼到了她的面前,出手襲擊。
月圓自知不是賀蘭堯的對手,自然不硬來,而是一個轉身,迅速奔進謫仙殿內。
賀蘭堯與蘇驚羽追了上去。
但二人沒有料到的是,才追着月圓到了殿門內,頭頂正上方忽然迅速罩下一道陰影!
二人抬眼,便見頭頂一個大鐵籠落下。
賀蘭堯拉着蘇驚羽便要迅速躲開。
以他的速度,還是來得及的。
但他想不到,正要閃避的那一刻,腳下踩着的地驀然一塌!蘇驚羽險些一個趔趄摔倒,賀蘭堯眼明手快,環住了她的腰。
這麼一耽誤,大鐵籠子‘砰’的一聲落下。
二人被囚在了裏頭。
腳下的地,在剛才那一瞬間塌陷了大概半尺。
不得不說,月圓設計的機關還是十分精妙的,頭頂與腳下都考慮到了,雙管齊下,讓人防不勝防。
蘇驚羽目光一凜,伸手拔下頭上的發簪,按下了暗扣,將藏在裏頭的毒針對着月圓射出。
月圓頗為乾脆利落地避開,道:“不要掙扎了,蘇驚羽,你們今日註定要交代在這裏。”
蘇驚羽冷眼看她。
“想不到吧?”空氣中響起月圓的聲音,冷冷清清,“對付你們,自然要下足了功夫的,賀蘭堯,你精通機關術對嗎?很不巧,我也略懂一些,否則,今天還不一定能困得住你們。”
賀蘭堯冷眼看她,“你想做甚?”
“我從來不濫殺無辜,除非我真的毫無辦法,那麼就不得不為之。”月圓道,“這一次,算我對不住你們,我要自私一回,為了救師兄,不得不送你們下地獄了。”
“女神棍,逆天改命,你知道是什麼後果么?”賀蘭堯冷笑道,“對於你們這個天機門,我早有耳聞,你師兄有劫難,你卻要幫他擺脫,這似乎是犯規了吧?”
“那又如何。”月圓冷漠道,“我不管有什麼後果,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只希望他能活着,只要他能平安,我這條命,要不要都好。”
“真是個痴心人,我該為了你喝彩呢?還是應該笑話你愚昧?”賀蘭堯輕嗤,“你會不會衡量得失?你要保月光一人,那麼你要害幾個人?你覺得你即便是成功了又能如何?月光能安心地活着么?你還真不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給他留下陰影。”
“不會的。”月圓反駁,“天機門的算卦師不會那麼脆弱,師兄是個涼薄的人,僅僅對蘇驚羽有情而已,但他能剋制,可見他內心足夠強大,只要蘇驚羽一死,他也就能夠斬斷情根,真正做到無欲無求,只有薄情,才不會有所羈絆,只有不在乎任何人,才能獲得安寧。”
“沒想到,看似清冷沉穩的你三觀竟然這麼扭曲。”蘇驚羽搖了搖頭,“你確定事情能如你所說么?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你一門心思想着要保他,卻沒有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你覺得這是對他好?”
月圓眸底浮現些許動搖,但很快地,便又轉換為堅決之色。
“即使會難過又如何?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傷痕。你死了之後,他再也不會碰到一個干擾他心思的人,他就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了。”月圓道,“多說無益,我該送你們上路了。”
說著,她走到了牆邊,將牆邊放着的一個罈子拎了起來,到了籠子周圍,打開了蓋,將瓶子裏頭的液體灑在了地上。
蘇驚羽嗅到了那液體的味道,是油。
月圓這是想……點火。
好傢夥,這是要把他們給火化了。
而這謫仙殿的偏殿,就作為火葬場了。
這偏殿是獨立的,與主殿之間是隔開的,就算燒毀了也不會影響到主殿。
“對不起了二位,今日就要送你們下地獄,不過你們不必太惱恨,很快我也會來給你們陪葬的,你們可在奈何橋邊等我,下了地獄之後,隨你們折磨泄氣就是了。”
“說的什麼鳥話,你這瘋女人還真要燒我們……”蘇驚羽咬了咬牙,“要燒我可以,你放了賀蘭堯,他又不是月光的劫難,你不是說自己從來不濫殺無辜,難道他不無辜?”
賀蘭堯道:“別跟她打商量了,她不會放了我,她不是我的對手,一旦放了我,我會阻止她,她不會給自己添麻煩。”
“我不想放你,也是怕你遷怒師兄。”月圓道,“你這人睚眥必報,蘇驚羽在你心中佔據不可動搖的地位,她若是死了,你活着就會想方設法為她報仇,你會覺得這一切是月光造成的,難免發了瘋去害月光來泄氣。”
“你還真是懂我啊。”賀蘭堯涼涼一笑,驀然拔下發冠上的玉簪,朝着正在灑油的月圓便要射出。
蘇驚羽之前射出毒針,月圓便已經處於高度警戒狀態,眼見賀蘭堯又要襲擊她,自然是想也不想地迅速閃避。
然而,賀蘭堯手中的玉簪根本沒有射出去。
他裝作要投出去,只是一個假動作,他料到月圓會迅速做出反應。
趁着月圓閃身躲避,他算準了距離,將玉簪疾射而出,正中月圓的小腿!
月圓悶哼一聲,猝不及防中了一擊,一個趔趄摔倒,正朝着鐵籠的方向栽倒。
賀蘭堯眼明手快,伸手扯上她的髮絲,將她粗暴地扯到了鐵籠前,另一隻手扼住了她的喉嚨。
“放我們出去。”他冷聲道,“否則,我掐斷你的脖子,我們還沒死你就先死,你甘心么?白白丟了一條命也保不住月光。”
賀蘭堯本以為月圓會妥協,卻沒想到,月圓背對着他被他掐着喉嚨,手卻伸到了袖子裏,掏出一圓狀物,朝着地上猛然一炸。
“住手!”蘇驚羽要喊已經太遲。
那東西在鋪了一層油的地上炸開,火苗瞬間躥起。
“一起死吧。”月圓道,“你現在可以掐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