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 80 章

80.第 80 章

跟蕭長風交流過後,簡珞瑤最後一絲擔心也煙消雲散了,打起精神替蕭長風準備行李。

滿門心思只想替蕭長風分憂的簡珞瑤,這會才想起他之前說的一切從簡。

蕭長風素來不說廢話虛話,他說從簡,心裏頭自然也是這麼想的,說不得還有些別個用途,簡珞瑤似懂非懂,卻知道替他把行李準備得漂漂亮亮,便不會錯了。

如此一來,昨兒張羅的那些東西,都要拿出來重新收拾,準備的行囊不能華而不實,要實用,更要耐用;包裹也是越小越好,用處不大的,能不帶便不帶。

這是門技術活,好在簡珞瑤上輩子出門的經驗早累積起來了,忙活了大半日,總算替蕭長風將行李收拾出來了,幾個簡單的包裹立在榻上,鄭嬤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簡珞瑤身旁,低聲問道:“姑娘,這……是不是過於簡便了些?”

其實鄭嬤嬤想說的是寒酸。不過到底是主子,她要是說得直白,豈不成了編排主子?

簡珞瑤似乎沒聽出鄭嬤嬤的言外之意,她反而滿意的看着幾個包裹,又問了一遍:“確定我單子上列的都帶上了嗎?”

“檢查了兩回,沒有落下的。”鄭嬤嬤猶豫地看了簡珞瑤一眼,婉轉的道,“王爺帶這麼些東西,只怕比同行的幾位大人還要簡單些,是不是不太好看?”

“都是出去辦差的,幾位大人心裏自然也有數,不會太鋪張的。”

“可咱們王爺身份尊貴,哪是那幾位大人可比的,王爺出門只帶這麼點東西,叫旁人看了,豈不在背後編排姑娘您虧待王爺?”

鄭嬤嬤倒不是真反對王爺低調出行,事實上她也巴不得王爺越低調越好,這表明王爺一心辦差——至少表現給大伙兒看的,是這麼個態度。

一心為聖人分憂的王爺,即便底下有沒眼色的官員,奉上各種孝敬,太明顯的物件,比如說美人之類的,王爺也定不會收,如此自家姑娘在京里也不至於太擔心。

可另一方面,京里多是那長舌的婦人,沒少盯着他們睿王府,明兒王爺這一出發,被她們知曉了王爺的行李如此寒暄,還不知在背後怎麼編排姑娘呢!

許是一朝被蛇咬,自家姑娘以前就為名聲所累,即便姑娘什麼都沒做,三番四次被莫名其妙的退婚,在京里已經徹底壞了名聲。那瑞郡王世子不就是仗着姑娘的名聲不好,才那麼肆無忌憚的?換了別的姑娘,即便他瑞郡王府尊貴,也斷不會縱容瑞郡王世子如此亂來!

對於前塵往事,鄭嬤嬤仍心有餘悸,儘管姑娘如今貴為王妃,又備受王爺和宮裏的貴人看重,無人再敢提及以前的事,但鄭嬤嬤仍記在心裏,打定主意不給任何人編排自家姑娘的機會。

簡珞瑤被鄭嬤嬤這麼一提醒,倒是反應過來了,但是她這麼收拾,蕭長風明兒一出發,之後只怕就沒人再在意了。

既然做都做了,自然要效果最大化。

簡珞瑤眼睛眯了眯,正琢磨着怎麼替蕭長風造勢。

鄭嬤嬤等了會兒,沒等來自家姑娘改變主意,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姑娘?”

簡珞瑤回神,擺了擺手道:“無妨,旁人也不是傻子,若不是王爺的意思,我怎麼敢委屈他?”

“就怕她們視而不見,非要往姑娘頭上戴一頂恃寵而驕的帽子。”

“隨她們去,王爺是出遠門辦差,為父皇分憂,斷不能怕被人編排,就叫王爺耽誤了正事。”

簡珞瑤都這麼說了,鄭嬤嬤也只能住嘴。她也知道輕重,若能讓王爺暗裏得了好,姑娘面上被人編排幾句,又有何妨。

鄭嬤嬤想了想,轉而問:“那王爺可說了帶哪些人去?”

“王爺說他自有安排,不必我操心。”簡珞瑤知道鄭嬤嬤真正想問的問題,她今天心情好,倒也不弔她胃口,笑眯眯的道,“丫鬟不必準備。”

鄭嬤嬤並不意外,她昨日提醒姑娘時,姑娘還滿臉的失魂落魄,只過了一夜,姑娘今兒一早起來,卻滿面春風,她琢磨着昨兒晚上王爺定給姑娘吃了一粒定心丸,拒絕了姑娘給準備的丫鬟。

其實蕭長風的拒絕,不單單是簡珞瑤的定心丸,鄭嬤嬤也覺得放鬆了許多,一來姑娘提了,是王爺自個兒不要,不是姑娘不賢惠,二來王爺的性子,沒這個心思就是沒心思,不要姑娘準備的丫鬟,也不會收底下人孝敬的美人。

放心下來,鄭嬤嬤面上也露了笑意,道:“不帶丫鬟,肯定要帶長順去罷?長順自來貼身伺候王爺,倒是個妥當的,只不過姑娘還得叮囑兩句,他是去照顧王爺身子的,平日裏自然要提醒王爺,辦差時可得主意身子……”

簡珞瑤聽了幾耳朵,才不緊不慢的擺手:“長順不去,王爺留他下來有事。”

鄭嬤嬤又愣了一下,道:“那叫誰貼身伺候王爺?”

“王爺說了不必帶近侍。”

鄭嬤嬤還有些遲疑,忍不住道:“即便是一切從簡,王爺也不必這般委屈自己,長順能幹是能幹,可府里也沒什麼大事,又不是離了長順不行,王爺為何非要將他留下……”

說到一半,鄭嬤嬤頓了頓,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旋即目光灼灼的看着簡珞瑤:“王爺是擔心姑娘罷?”

其實不用鄭嬤嬤說,簡珞瑤也想到了這個原因,畢竟蕭長風是皇子,即便不是最受聖人重視的兒子,那也不代表旁的人就可以隨意欺辱。更別提蕭長風的外家還是世襲侯爵的安寧侯府,有安寧侯這層關係在,想找茬的也得掂量掂量。

因此,簡珞瑤實在想不通,蕭長風到底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非要把長順留在府里。

除非是因為擔心她。

不過心裏清楚歸清楚,簡珞瑤也是個女人,聽到鄭嬤嬤強調愛人如此關心在意自己,也免不了生起些許甜蜜,簡珞瑤抿了抿唇,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挑了挑,低聲道:“這種話以後別說了。”

鄭嬤嬤笑盈盈的點頭:“奴婢知曉,定不會讓人將此事宣揚出去。”

私底下,王爺對自家姑娘越體貼越好,不過這事卻不好傳出去,沒得又叫人對自家姑娘留下個驕縱無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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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風去廣州了,這個消息在京城就如同平靜的湖面里投入了一顆石子,看着石子並不大,可是湖面太平靜,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變成一圈圈漣漪,從中間往外擴。

聖人會指定蕭長風負責賑災一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儘管比起安王和誠王,在戶部的蕭長風偶爾會被聖人喊去旁聽重要會議,那也是旁聽,眾人從未聽說過蕭長風給過什麼建議——就算沒有被聖人採納的建議,都沒聽到過,更沒見聖人透露出對蕭長風能力的認同。

因此,從眾皇子,到文武百官,都以為在聖人眼裏,蕭長風跟安王誠王沒什麼差別,充其量因着淑妃還算能入得聖人眼的緣故,聖人對蕭長風高看一眼,那也只是一眼,再沒多了。

也有人想得深一些,覺得聖人對睿王還是有些特別的,不然怎麼只叫睿王旁聽會議,卻對安王和誠王不聞不問?不過這份特殊也不見得有多大,聖人仍未給睿王指派過重要工作,可見也沒多重視,許是見蕭長風杵在戶部無事可干尷尬。

大多數人,不外以上兩種態度,對於蕭長風第一二回叫去御書房,觀望過一陣,後面見得多了,也沒看到蕭長風如何被重用,才漸漸習以為常,並不大在意。

正是因為這份鬆懈,才讓蕭長風不知不覺的挑了大梁,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蕭長風已經和另外兩位欽差大臣一道出發了。

聖人這回的舉動,真如同一道驚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

且不提蕭長風是第一個被聖人指派重要任務的皇子,更叫安王和誠王措手不及的,是聖人的態度。

聖人是個勤勉的皇帝不假,但同時聖人的性子也十分愛憎分明,對元貴妃母子的喜愛從不掩飾,更不怕被人知道,因此對元貴妃和六皇子受聖寵的程度,連京里的百姓都有所耳聞,聖寵不衰的元貴妃,在他們心裏就是狐狸精的形象。

不僅如此,聖人對除六皇子意外的皇子公主的漠視,也從不怕被人知道。

其他皇子小透明的日子過久了,也漸漸接受自己與六皇子的不同,六皇子是階級敵人,其他兄弟就是內部矛盾。

可如今聖人不聲不響的開始重用起跟他們一樣是小透明的蕭長風起來,這是幾個意思?

安王和誠王根本坐不住,一想到蕭長風要越過他們,成為父皇的聖寵人,就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說起來還不如維持先前的狀態呢,老六得寵歸得寵,可也被父皇寵得小孩子心性,雖學了幾分元貴妃的目中無人,但至少不是善弄權術之輩,說句不好聽的,哪天父皇快不行了,護不住老六了,老六分分鐘被他們玩完。

但老三不一樣啊,老三就是個人精!淑妃當年在元貴妃光芒最盛的時候,還能被父皇注意到,也被重視了這麼多年,元貴妃縱有百般手段,也沒能撼動淑妃的地位。

以往那些有皇子的、或是出身世家的后妃,位分被元貴妃打壓得不成樣子,淑妃是唯一一個生了皇子,又出身世家還能登上妃位的,她甚至是四妃之首——足以見得即便是聖寵不衰的元貴妃,也根本奈何不了淑妃。

老三可是盡得淑妃真傳,小時候就會獻媚,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六之外最被父皇喜歡的兒子,也哄得母后和皇祖母都喜歡他。

後來娶了個精明的王妃,老三就更如魚得水了,將皇祖母哄得開心不說,連父皇都每每誇他們夫妻有孝心,如今父皇特意給老三指了差事,誰又知道是不是皇祖母跟父皇說了什麼?

這麼有手段的老三真要上位了,還讓其他兄弟們玩什麼?

安王和誠王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簡珞瑤卻是不理會各人的心思,她送走了蕭長風,便關起門來做自己的宅女,反正蕭長風發話了,那些個應酬,她不喜歡去就推了。

蕭長風離開的第二日,安王妃就借了個明目請客,簡珞瑤毫不猶豫的借病不去,順帶了擋住了想進睿王府的請帖。

鄭嬤嬤先還有遲疑,忍不住道:“姑娘推了旁的帖子也就罷了,這安王妃請客您也不去,別人無話可說,但若安王妃有意把事情捅到宮裏去,就不知道淑妃娘娘會如何想了……”

簡珞瑤正百無聊賴的翻着書,聞言漫不經心的反問:“嬤嬤覺得母妃會如何想?”

鄭嬤嬤也不是很確定的問:“覺得姑娘不稱職,沒有替王爺維持好交際?”

簡珞瑤嗤笑一聲,放下書瞥了鄭嬤嬤一眼,緩緩道:“我倒是覺得太積極了的話,母妃才真要坐不住了。”

鄭嬤嬤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姑娘這是何意?”

脫口而出后,鄭嬤嬤才反應過來,“姑娘說的是,畢竟王爺不在府里,您閉門不出,也十分說得過去……”

鄭嬤嬤越想越覺得自己先前想當然了,女人最重要的還是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說白了,王爺就算沒有姑娘替他出去交際,他該成的事也會成,姑娘的幫忙,只能稱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但如果姑娘為了替王爺經營,反倒給自己落了個左右逢源、汲汲鑽營的名聲,那真真是得不償失了。

鄭嬤嬤意識到自己先前的錯誤,忙道:“還是姑娘想得深遠,奴婢鼠目寸光,還好姑娘沒有動搖決心。”

簡珞瑤搖頭笑了笑:“嬤嬤事事為我考慮,有些時候難免當局者迷,當然我也不是面面俱到,所以有嬤嬤在旁邊提點,咱們互相商量着,便可以避免掉許多陷阱。”

在一旁給簡珞瑤捧茶的白露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道:“姑娘和嬤嬤這心肝都不知怎麼長得,當真是玲瓏七竅,再沒比你們更面面俱到的了,偶爾出些差池也是人之常情,奴婢都不及姑娘和嬤嬤的十分之一呢!”

鄭嬤嬤便瞥了白露一眼,笑道:“你想趕上我,再好好歷練個數十年罷。”

“可是姑娘也不比奴婢大兩歲,奴婢即便到姑娘這個年紀,頂多也就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

“有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已經不錯了,你是想上天呢?”綠綺進屋,笑盈盈的朝簡珞瑤行禮,“姑娘。”

自從得了簡珞瑤的承諾,綠綺性子放開了許多,倒比以前開朗得很,在簡珞瑤跟前嬉笑自如。

“行了,起來罷。”簡珞瑤擺了擺手。

綠綺便起身,不等簡珞瑤問,便開口道:“奴婢聽來消息,一刻鐘前,誠王妃乘了馬車去安王府。”

簡珞瑤聞言坐直了身子,沉吟道,“安王妃給誠王妃送帖子,我都不驚訝,安王妃自來面面俱到,萬不會在這事上犯糊塗,下的可是誠王府的臉面。但誠王妃對外宣稱病了,咱們卻是心知肚明,她分明是被禁足了……如此說來,誠王妃這是解禁了?”

“明兒便是入宮請安的日子,誠王妃若真解禁了,自然也要入宮的。”鄭嬤嬤緩緩道,“不過奴婢琢磨着,誠王妃被禁足一月有餘,想是差不離了。”

“一月有餘……”簡珞瑤喃喃自語了一句,又輕笑道,“就不知這個日子解禁,是因為咱們王爺,還是另有其事呢。”

鄭嬤嬤笑道:“甭管是不是有旁的是,誠王妃頭一回出門,便是去安王府,態度便很明顯了。”

“是啊。”簡珞瑤點點頭,並不十分意外。

以前除了六皇子,其餘皇子都是小透明,誰也不比誰好,如今蕭長風被聖人派了重要差事,完成得好了,前程一片光明,自然打破了以前微妙的平衡,安王和誠王再不報團取暖,把蕭長風的勢頭壓下去,以後恐怕就真沒他們什麼事了。

這般想着,簡珞瑤心情反倒更輕鬆,不遭人度是庸才,同理,不被兄弟們緊張警惕的皇子,也不會什麼好皇子。

蕭長風既然敢冒這個頭,自然也有把握應對安王誠王他們,還輪不到她來操這個心。簡珞瑤心態很好,瞧了瞧窗外,從榻上起身道,“外邊瞧着雨停了,陪我去院中走一走。”

鄭嬤嬤和綠綺另有事做,紅雲和白露陪簡珞瑤去的院子。

紅雲成親也有兩個月了,這時還沒有婚嫁一說,紅雲回門后便要回來簡珞瑤身邊幹活。

簡珞瑤倒是想給她放十日半個月的假休息休息,紅雲聽完便跪下磕頭,求她收回成命。簡珞瑤以前只知道求放假的,沒有這種求着工作的,還是鄭嬤嬤私下說,紅雲可能怕不要她。

這便是觀念問題了,簡珞瑤也懶得說服她們,紅雲既然怕嫁人後,會在她身邊沒有立足之地,她便讓紅雲自己去體會,她嫁了人沒嫁人,對她簡珞瑤來說都沒有差別。

紅雲歡歡喜喜的回到簡珞瑤身旁伺候,一開始拘謹了兩日,現今早恢復了以前的狀態,一絲不苟的跟在簡珞瑤身後。

簡珞瑤踩在積水的道上,繡花鞋被打濕了也不介意,回去換過一雙便是。這連月的陰雨,連多雲的天氣都難見,更別提太陽了,簡珞瑤只能趁雨停的時候出來放風,不過微風一吹,帶着泥土的清香鋪面而立,簡珞瑤覺得神清氣爽許多。

忽然就想到已經南下的蕭長風,簡珞瑤目光掃到身後的紅雲,想起來夫妻分別的不只她跟蕭長風,便笑着問紅云:“這還在新婚,就叫你們夫妻分開,心裏想必是不好受的罷?”

紅雲覺悟倒是高,只是臉頰微微紅了紅,聲音還是很誠懇的道:“能為主子們分憂,是奴婢的福分。”

簡珞瑤見她的樣子不由輕笑,逗弄的心思更甚了,“這一去便是一兩個月,你可放心?”

“奴婢放心的。”紅雲聲音不大,語氣卻篤定。

簡珞瑤也感到欣慰,笑道:“看你們過得好,我確實放心了。”

接下來可以慢慢給白露和秋霜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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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入宮請安,簡珞瑤在慈寧宮見到了誠王妃,雖心裏有數,仍做了一臉驚訝的樣子:“二嫂身子好了?何時好的?二嫂好了也不給弟妹送個信,真真是枉費我日日替二嫂擔心。”

誠王妃還沒來得及說話,太后先笑了,親昵的道:“你二嫂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不許欺負她。”

簡珞瑤心裏一陣驚訝,她以前就這麼猜過,不過事實擺在眼前,還是有些失神。

不過稍頓,簡珞瑤很快反應過來,一臉笑容的道:“真的?我要有小侄子了?”

說罷又看向主位的太后,抿唇道:“皇祖母可真真是偏心,上回還誇孫媳懂事呢,今兒倒是怕孫媳欺負二嫂了?”

“是哀家說錯話,瑤丫頭別放在心上。”太后心情好,笑眯眯的道,“老二家的這一胎養得好,可得給哀家生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子,不然哀家是不依的!”

誠王妃忍不住扶了扶肚子,眼神忍不住亮了,心裏明顯一陣歡喜,溫聲道:“孫媳謝皇祖母關心,定在府里好生養胎,不叫皇祖母失望!”

太后這話看似不經意,實則說得明白,就差沒直接警告,誠王妃這一胎是她看着的,別想動什麼手腳。

簡珞瑤倒也能理解太后的心思,皇家子嗣艱難,聖人那一輩,到現在也剩兩三個兄弟;而聖人一直到而立之年,陳嬪才誕下安王,是以聖人如今都五十好幾了,還連個孫子都沒抱到,便是聖人不着急,太后心裏也急。

偏偏成了親的這三個皇子,子嗣也都不爭氣,好不容易安王妃和誠王府的妾室懷上了孩子,雙喜臨門,卻不想輪流滑了胎,京里流傳是不祥預兆,太后卻不論祥不祥的,誠王妃這一胎她是護着了。

不過簡珞瑤因為是局外人,事不關己,自然能理解。她聽得太后對誠王妃的話后,還是不着痕迹的瞥了安王妃一眼,見安王妃完美的笑容有一絲的龜裂,簡珞瑤才放心的收回視線。

她就是心裏陰暗,都是妯娌,怎麼可以抱團,安王妃和誠王妃想拋下她單獨玩,她若是放任了,豈不是顯得自己人緣很不好?

簡珞瑤笑眯眯的想着,安王和誠王,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友好合作下去呢?

簡珞瑤只顧關注安王妃和誠王妃之間的暗涌去了,倒沒有注意到太后說這話時,元貴妃清白交加的臉色。

一回到長春宮,元貴妃又氣得想砸桌子:“那個老不死的今日是在警告本宮呢,打量本宮聽不出來?她當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了,以為說幾句狠話,本宮就會怕她不成?”

“主子息怒,太后自然拿您沒辦法,不然也用不着在這裏放狠話了。”林姑姑輕聲勸道,“不過奴婢覺得太后素來不愛管這些瑣事,今日這般說,是警告也是提醒呢,萬歲爺到這個年紀,連個孫子孫女都好沒有,已然說不過去,這連着幾個月子嗣陸續出問題,已是不好的兆頭,別說太后了,萬歲爺只怕也不會放任自流下去,是以奴婢覺得,誠王妃這一胎,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問題——甭管別人如何,至少咱們不能沾手。”

林姑姑說到聖人,元貴妃的怒氣倒是略有些收斂,沉吟道:“你說得有幾分道理,那老不死的慣會在萬歲爺跟前裝慈母,定是發現萬歲爺的態度了。”

“主子英明。”

只是元貴妃又怒道:“那本宮就眼睜睜看着路氏那賤人平安生下皇長孫?本宮如今可琢磨過來,誠王府那姨娘本宮根本沒放在眼裏,老不死的今兒那番話,擺明了是算在本宮頭上,豈不是叫本宮替路氏背黑鍋?”

“主子不必着急,這筆賬咱們慢慢清算,至於誠王妃的孩子。”林姑姑頓了頓,笑道,“是不是兒子還未必呢,奴婢就不相信,誠王天賦異稟,每回都能是兒子。”

元貴妃仍皺眉:“萬一是呢?”

“萬一是皇長孫,咱們也不必怕。”林姑姑娓娓道來,“主子可還記得,咱們為什麼謀算皇長孫一事?”

不等元貴妃回話,林姑姑繼續道:“那是因為咱們殿下比前頭幾位皇子小太多,安王都成親好幾年了,咱們殿下連正妃都還沒定,萬歲爺總說殿下還小,不着急。這老輩都說了,人都是隔輩親,就怕安王他們生幾個皇孫出來,分走了萬歲爺對咱們殿下的寵愛。”

“不過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四皇子六月底大婚,五皇子今年年底,之後就輪到咱們殿下,主子您多在萬歲爺跟前說一說,萬一就提前給殿下指婚了呢?即便不能提前辦喜事,咱們殿下及冠也是這幾年了,到殿下成親的時候,誠王妃的孩子頂多不超過三歲,這麼小的娃娃,話都說不利索,能如何吸引萬歲爺的寵愛?等咱們殿下的孩子一生下來,自然是小皇孫中的第一人,其餘誰比得上?”

元貴妃沉吟片刻,不由點頭:“有幾分道理。”

林姑姑輕笑:“還得主子自個想明白,您這麼多年聖寵不衰,也清楚萬歲爺的底線在哪兒。”

元貴妃眼神一閃,抿了抿唇,沒說話了。

慈寧宮內,照例是眾人都散去了,簡珞瑤還在陪太后鬥地主。

太后今日有些失神,握着牌的時候還忍不住看了簡珞瑤的肚子好幾眼,簡珞瑤努力忽略太后的視線,還是架不住太后自己把話挑明。

“你二嫂如今都懷上了,你也加緊些。”

簡珞瑤哭笑不得道:“王爺都不在京里呢,皇祖母叫孫媳如何加緊?”

太后心想也是,卻沒表露出來,只道:“你這孩子也當真不害臊。”

“皇祖母又不是外人,孫媳自然想什麼說什麼了。”簡珞瑤不掩臉上對太后的信任和幕孺,壓低聲音道,“這宮裏頭,也就皇祖母真心為孫媳着想了,不然也不會說這樣的話,旁的人,指不定怎麼看笑話呢。”

太后拍了拍簡珞瑤的手背,沒頭沒尾的道:“你母妃……也不容易。”

簡珞瑤心底閃過一絲狐疑,面上卻是全然的不解:“皇祖母為何這麼說?”

“你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懂了。”太后說完,便轉移了話題,道,“說起來老三也離開兩日了,不知路上可還順利。”

許是簡珞瑤之前氣氛鋪墊的好,太后這會提到蕭長風,語氣里全然是對孫子的關切。

簡珞瑤也嘆氣,帶了一絲擔憂的道:“雖說王爺這是第一回出遠門,不過還有兩個大人在,路上應該不會出問題。”

頓了頓,簡珞瑤又道:“孫媳婦擔心的是他在外邊的吃住。王爺這回出門,丫鬟沒帶一個,說是為父皇分憂,影響不好。這也就罷了,他連以往常伺候的近侍都沒帶,只讓侍衛跟着,可那些侍衛一個個粗枝大葉,哪裏是伺候人的?”

太後點點頭,“你不說哀家倒還沒想起來,老三和他幾個兄弟都一樣,這麼大歲數了,還沒獨自去那麼遠過,他想表現給他父皇看,哀家不反對,男子總要有些志氣,但若像你說得那般,也委實過了,這外邊本就不如宮裏府里,哪能如此委屈自己?”

“孫媳婦也這麼勸過,不把自己照顧好,到了廣州怎麼替父皇排憂解難?”簡珞瑤說著攤了攤手,無奈狀,“可王爺全然不聽,就怕讓父皇失望了,皇祖母您是不知道,孫媳婦前一日給他收拾的行李,王爺非說太鋪張了,要孫媳婦從簡,孫媳婦沒辦法,將行李減了再減,到王爺出發的時候,竟比兩位大人的還輕便些……”

太后許是想像了一下蕭長風一絲不苟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這孩子,往常看着挺沉穩,關鍵時刻怎麼就如此不着調。”

一旁的岑姑姑笑道:“主子這話可不對,王爺公事上是從未出過差池的,這私下裏,依着王爺對萬歲爺的幕孺,會這般,奴婢倒也不驚訝。”

簡珞瑤跟着點頭:“聽岑姑姑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王爺還說過一句,他南下是替父皇分憂,自然要帶個好頭,態度表現出來了,底下的人才會認真辦事……不過這朝堂上的事,孫媳婦也不大懂,王爺說什麼,孫媳婦只能照辦了。”

“難怪你們小倆口相處得這般融洽,都是赤誠之心。”太后眼神閃過一絲欣慰,笑道,“你做得對,所謂夫唱婦隨,男人的事不懂沒關係,幫他打點好才要緊。至於老三,這份心境倒也難得……”

話還沒說完,聖人的聲音從殿門口傳進來,聖人許是心情不錯,聲音里還帶着笑意,問了一句:“難得什麼?”

簡珞瑤忙起來請安,心裏頭卻是一震雀躍,萬沒想到聖人來得這麼及時,不替蕭長風刷一刷好感,都對不起自己。

聖人揮了揮手,給眾人免了禮,才在太后對面坐下,笑問道:“母後方才在說什麼?”

太后笑而不答,反問道:“這會兒為何往哀家這裏跑?”

“兒臣批完奏摺,這會正無事,李成說老二家的有喜了,兒臣想着幾日未跟母后請安了,這才來過來,也順帶問一問老二家的事。”

“請不請安的,哀家倒不介意,近日皇兒為南方水患一事,擔憂的茶不思飯不香,如今好容易忙完,為何不多休息休息?”

“兒臣一時閑下來,也沒有困意。”

太後點了點頭,便道:“老二家的確實是有喜了,三個半月,哀家瞧着她這胎不錯,老二家的臉也珠圓玉潤,懷着的定是個白胖的小子。”

聖人便大感興趣的跟太后討論了未來孫子,母子兩興緻一來,連給誠王妃賞什麼物件都商量好了。

聊了一會兒,聖人端茶抿了一口,才笑道:“母後方才和老三家的聊得開心,朕這一進來,該不會打斷你們了罷?”

“反正說得也是你,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聖人更好奇了:“母后說兒臣什麼?”

“說你這個父皇當得真真是稱職,把老三教得那般好。”太后說著,看了簡珞瑤一眼,笑道,“瑤丫頭,也給你父皇學一學,老三前兒是怎麼一再叮囑你從簡再從簡,要你把包裹減了又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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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榮妻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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