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難聽的話
許玄瑞斟酌一番，不再堅持。
鍾凝回去后，他給齊安澤打了個電話。
“什麼事？”
“有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給你你就知道了，你現在在哪裏，我送過去。”許玄瑞可不想拿那些東西進家門。
齊安澤壓低聲音說道：“我跟俞蔓在吃飯，你明天再給我行不？”
“不行，我交給你就走，不會影響你。”許玄瑞很堅持，不然的話他會扔掉，然而他不想這樣做，他已經做了令自己不恥的行為。
齊安澤答應了許玄瑞，許玄瑞開車直奔齊安澤所在的餐廳。
這是一家法國餐廳，餐廳里光線幽暗，靜謐的氣氛依稀傳來悠揚輕緩的鋼琴聲。
許玄瑞拿着兩個裝着零食的紙袋步入餐廳里，才走出幾步，他就看到了齊安澤和俞蔓，可他卻停下了腳步。
掌聲響了起來，是顧客們對正在場中擁吻的戀人的祝福。
沒錯，此刻的齊安澤和俞蔓正在熱情擁吻，溫馨浪漫，看起來很幸福。
許玄瑞駐足片刻，便轉身往回走。餐廳的經理迎上來，問他有什麼需要。許玄瑞是這裏的常客，他把手中的袋子交給經理，讓他待會轉交給齊安澤。
餐廳里的浪漫一幕大家都看在眼裏，經理十分理解許玄瑞不去打攪別人的約會的決定，因此很熱情地應承下來。
晚上十點鐘，許玄瑞正在書房裏加班工作的時候，齊安澤打來了電話。
電話一接通，齊安澤就問：“喂！你給我這些東西做什麼？”看到兩袋尋常零食的時候，齊安澤內心是凌亂的，他很懷疑餐廳經理看錯了人。
許玄瑞怎麼會給他送這種東西？就算要送，也不會大晚上的不辭辛勞地親自送來，連第二天都不願意等。
他知道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
“給你吃。”許玄瑞並不想提這事。
“你知道我的問題並沒有表現那麼簡單，你把內情說出來吧。”
“給你吃你吃就是，問那麼多做什麼。”
“我靠！你曾經也說過，飯不能亂吃。”齊安澤拿許玄瑞當初說的話來堵他，不過他了解許玄瑞的性子，知道跟他對着來只會讓他更加不願意說，因此他改了態度，用知心姐姐一般的口吻說：“你有什麼就跟我說吧，咱們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沒什麼不能說的，你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幫你排憂解難。”
不等許玄瑞開口，齊安澤趕緊補充道：“得，我有一句話說錯了，咱們沒有穿過同一條褲子，你別揪着這句話不放，直接說關於零食的故事吧。”他真的是太了解許玄瑞了。
許玄瑞皺眉，沒有直接說零食的事情，而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問道：“我說話，是不是時常令人不愉快？”
“不是時常，是基本上只要你說話，都是令人不愉快的。當然，除了我之外，因為我是你的好兄弟，我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我也比較寬容……”
“行了，我知道了。”許玄瑞打斷他，他聽前面第一句就夠了。“我……是不是應該改一改？”
電話那端突然陷入沉默。此刻的齊安澤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了，他拿開手機重新看了一眼正在通話中的那個號碼，確定是不是許玄瑞的。“許玄瑞，聽說你生病了？”
許玄瑞沒說話。
齊安澤接著說：“你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我要繼續工作了……”
“別……別……好了，我知道你希望我給你意見，我給！”
“嗯，那你說吧。”許玄瑞的語氣跟平時在公司批准下屬的提議一般。
“那，你這句話就說得讓人不愉快了。”齊安澤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許玄瑞臉色不虞，但還是問：“這話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現在是你尋求幫助對吧？你有求於人的時候，態度就應該好一點，謙遜一點，溫和一點，諂媚一點，算了，最後這個你就當我沒說吧。總之，你的姿態要放低一點。”
“齊安澤，你這是故意的？”故意趁機報復他。
“看吧看吧，你這態度真的不行啊，我跟你熟所以不會計較，但是別人就會覺得你傲慢盛氣凌人難以接近。”
許玄瑞反思了一會兒，抿唇不語。齊安澤說的，好像是對的。
“那別的方面呢？比如在公司對待下屬的時候。”
“這個嘛……”齊安澤認真地思索起來，不一會兒，他就說道：“第一，你平時多笑一點，不要成天板着一張臉，怪嚇人的……”
“齊安澤……”嚇人什麼的，他至於么？
“呵呵呵……不笑也可以，但是眼神要柔和一點。”叫他多笑，還不如叫嬰兒別哭。
“第二呢？”許玄瑞說道。
“第二，多誇獎，少批評，就算批評，也溫和一點兒。”
“你繼續。”
“第三，難聽的話盡量別說。”
“什麼是難聽的話？”
難聽的話……齊安澤想說“你說的話大多都難聽”，不過看在是好朋友的份上，不打擊他了。
“就比如你對鍾凝吧……”
許玄瑞原本只是很淡定地聽着，鍾凝的名字被齊安澤說出來的時候，他把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一起，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字眼。
可是齊安澤卻在這個時候頓住了，等了幾秒鐘，許玄瑞終於不耐煩了。“我對鍾凝怎麼了？你怎麼不說了。”
“你對她不好的例子太多了，我要篩選出比較具有教育意義的。”
聽到你這話，許玄瑞的心在往下墜。他對鍾凝真的很不好嗎？他經常說話讓她不開心嗎？似乎的確是有的，但是她的承受能力不是挺好的……好吧，承受能力好也改變不了他給她帶來的不愉快。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懊悔地閉了閉雙眼，然後聲音有些無力地說：“你慢慢想，事無巨細都說出來。”
儘管仍然納悶許玄瑞今晚這是吃錯了什麼葯，但是齊安澤知道機不可失。
“從小的說起，有一次鍾凝在你的辦公室幫你整理資料櫃，上層的柜子她有點兒夠不着，你只是好心告訴她你的休息室有一張椅子，可以用來踮腳，但是你怎麼說的？你說‘人矮還笨，不會想辦法，休息室里有一張椅子不知道拿來用么？’跟你說，你這已經屬於人身攻擊了，以後你要是敢這樣跟你老婆說話，你就等着睡沙發吧。”
許玄瑞：“……”他捫心自問，有這麼嚴重么？
“還有，鍾凝有一次不是把設計方案做得挺好的嗎？你還跟我誇她來着，可是當著她的面你是怎麼說的？你說‘創意很好，貼合客戶的要求，小細節也沒漏掉，但是不會做圖，還是要讓別人代勞，增加他人的負擔。’誒，我說，你在我面前可是誇她不是專業出身卻比許多設計師更有創意更用心，你若是把那些話跟她說了，她當時的笑臉就會一直保持着。”
“誇獎太多隻會讓他們變得恃才傲物，自我膨脹。”許多有才華的人，都是因為太過自大而走了下坡路，他不希望手下的設計師變成這樣。
齊安澤嘆氣道：“關於驕傲，那也是要看人來的啊，像鍾凝這種本身不專業，但是一直很努力的人來說，誇獎鼓勵很重要。如果不是她性子好，忍得了你，她早就辭職不幹了。”
許玄瑞沒有反駁，沉默片刻，他略顯惆悵地問：“還有么？”
“有是有，就是我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讓你性情大變？”齊安澤已經有了想法，“是不是你跟鍾凝……”
“很晚了，你早點睡吧。”許玄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你敢掛我電話試試！你要是掛了我明天就把鍾凝掉回我這兒來！”
許玄瑞沒有掛電話，心裏雖然不高興，但還是問他：“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給你一句話的時間，我的設計稿還沒完成。”
“你是不還是要追求鍾凝？”是不是喜歡鐘凝，零食是不是跟鍾凝有關，想改變是不是因為鍾凝之類的問題都沒有必要問了。
許玄瑞回道：“嗯。”
“好的，晚安親愛的。”齊安澤忍住送他一個晚安吻的衝動，掛了電話。
有什麼是比看到跟自己傳緋聞的同性好友去追求異性更令人興奮的事情？
沒有！
不行！他要去喝點酒慶祝。
而此時，鍾凝正在跟邵陽講電話。邵陽說工作提前完成了，明天下午就會回B市，他說明晚要請鍾凝吃飯。鍾凝答應下來了，邵陽又說會再給她帶一些豬肉脯，鍾凝拒絕了，她說她要減肥。
邵陽說鍾凝根本不需要減肥，鍾凝說所有阻礙女人減肥的人事物都是罪惡的。
邵陽只好打消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