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舉手之勞
一路暢通。許玄瑞回到家，眼前不時浮現剛才看到的搶劫情景，想到似乎搶劫什麼的都是團伙作案。錦泰大廈處於僻靜之所，鍾凝獨自一人在街上，對搶劫團伙來說，是個很容易得手的目標。
心底里，許玄瑞覺得鍾凝應該不會有事，可是這畢竟只是他覺得。
他不是糾結的人，也不是喜歡關心別人的人，但是鍾凝是因為加班才晚歸，作為老闆，他有義務確保員工的安全。
他之前不開口說送她，是不希望給她機會以為他對她另眼相看。
不能確保，可以確定一下。
於是他拿起手機撥打鐘凝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您……”電話被許玄瑞按掉，扔在灰色的皮質沙發上，轉身走進卧室的浴室洗澡。
此時，坐在計程車上的鐘凝對電話那頭的何明說:“我有電話進來，先掛了啊……嗯，我到家給你打電話。”
何明剛才打電話問她是否打到車，並叫她到家后打電話報個平安。畢竟是同事，對方又是姑娘家，自己的老闆那麼冷酷不體貼，作為得力助手的他，當然要彌補一下。
鍾凝發現是許玄瑞打來的電話，她連忙重撥回去。
嘟嘟聲響了許久卻沒人接，鍾凝猜測應該是去忙了，便打算過一會再打過去。
十幾分鐘之後，許玄瑞邊擦頭髮邊走出浴室的時候，依稀聽到手機在響，他走到客廳，鈴聲停息了。
毫不意外，兩個未接來電都是鍾凝打來的。
他重撥過去，電話立即通了。
“總監，您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你到家了么？”關心的話語，語氣卻有些冷淡。
鍾凝已然習慣他的態度，因此仍是感激：“我已經到家了，謝謝總監關心。”
“我只是順便問的，我打電話是有事情跟你說。”
鍾凝噎了一下，收斂笑意。“什麼事？”
許玄瑞沉吟片刻，說：“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豪庭酒店。”
豪庭酒店就是今天裝修工程出了問題的酒店。出的問題不只一個，主要是設計稿錯了兩個地方，原本換掉的牆紙設計沒換上，還有添加的隔斷沒有做。歸根結底，是設計師拿錯了舊的設計圖。如果不是牆紙被工人不小心劃破，酒店負責人告狀到許玄瑞這兒，讓他發現了問題，後果會更嚴重。
今天一直在補救，酒店開業在即，重做需要時間，他們時間緊迫。
糟糕的是牆紙貨不夠，重新調貨需要幾天時間，因此許玄瑞跟酒店負責人溝通，跟客戶協商之後，決定換掉十間客房的設計。
新的設計已經確定，接下來許玄瑞要親自監工。
他讓鍾凝一起去也正常。
“好的，要提前去公司嗎？”鍾凝問。
“不用，你明天可以穿輕便點。”
他今天看見鍾凝的腳後跟有些紅，不過這很是他順便提的。
“好。”鍾凝的語調微揚。
許玄瑞沒在說什麼，掛了電話。鍾凝的心情卻不錯，想着許玄瑞也不是那麼無情。當然，她高興是因為意識到至少許玄瑞比她想像的好一些，被踢掉的可能性也跟着減小了一些。
翌日，鍾凝穿着黑色西褲，挑了一雙三厘米高的皮鞋去上班。
她來得早，電梯前一個人都沒有，她正想着來RZ工作三個多月，今天終於不用擠電梯，甚至可以感受一下坐專屬電梯的滋味，感覺棒棒噠。
心情好，臉上便帶着笑容，電梯壁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嗯，因為鞋子的原因，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矮了不少。
正在這時，電梯門打開了。
許玄瑞像看一塊石頭一樣看著鐘凝。
鍾凝有些猝不及防，表情凝滯了一會，很快就恢復正常。她笑着舉起一隻手打招呼，“總監，早啊。”
“嗯。”
她保持笑容，走進電梯，轉身，面對電梯門，伸手按上關門鍵。
她微微低頭，不去看電梯壁上映出的許玄瑞的身影。可是，就算她不想看，餘光里還是看到了他穿着黑色西裝褲的筆直長腿。因着今天鍾凝穿了較矮的鞋子，跟他比起來，她顯得太矮了。
逼仄的電梯裏，兩人默然而立。鍾凝並不是內向的人，交際能力還算不錯，但是面對許玄瑞，除了公事，她不知道要說什麼。閑聊寒暄什麼的，許玄瑞一定會厭煩。至於工作上的事情，算了，她還記得昨晚同一地點許玄瑞對Tina所說的話。
沒想到許玄瑞卻開口了。“等下你準備一下昨天給你的資料，9點鐘準時開會。”
“好的，需要準備咖啡嗎？”
“嗯。”
“需要給您準備嗎？”在鍾凝來之後的一個多星期，許玄瑞都是自己在辦公室煮咖啡喝，從來不喝速溶咖啡。
許玄瑞想了一下，點頭，“給我泡一杯特濃咖啡。”
“好的。”鍾凝聲音清脆，對工作很有積極性。
電梯很快就到了16層，鍾凝跟在許玄瑞身後走進公司。他的腿很長，走路很快，好像不願意浪費一點點時間似的。這點跟齊安澤很不一樣，齊安澤時常都是不疾不徐，漫不經心的樣子。
總之就是，要跟上許玄瑞的腳步，累。
9點種之前，鍾凝把會議室收拾好，設計部的所有職員也都陸續入座，鍾凝把準備好的資料分發下去，咖啡也準備好了。
“鍾凝，我這裏髒了，你拿塊抹布給我擦一下吧。”說話的是李樂琪，她的咖啡灑出來，桌面上有一圈咖啡漬。
桌子上明明就擺着抽紙，她站起來伸手拿一兩張擦一擦就可以了，可她連動都不動一下，干坐着等着鍾凝去幫她解決。
這種小兒科的針對行為，鍾凝心裏是很不屑的。
李樂琪跟Tina最要好，那天在休息室把話說得最難聽的也正是李樂琪。
其他同事都沒做聲，而女設計師們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男設計師們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們都懶得摻和女人之間的事情。
鍾凝也沒有期盼誰幫她出頭，她笑了笑，說：“好啊。”她繞過長桌，臉上帶着無害的笑容，她伸手將整抽紙拿起來，放在李樂琪的面前，“用紙巾擦就好了。”
李樂琪微微皺眉，描繪得細緻的眉毛變了形，她看著鐘凝，剛剛開口，還沒說話，鍾凝就搶先一步說了。“舉手之勞，不用說謝謝。”
李樂琪在心中腹誹，誰要謝你！我才不會謝你。
Tina就坐在李樂琪旁邊的位置，她冷眼看着這一切。
鍾凝抬腕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兩分鐘就到9點了。
她往自己的位置走去，李樂琪不爽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剛入嘴她就吐回去了。她高聲道：“怎麼那麼難喝啊！誰泡的咖啡？”
其實她是被燙到了，什麼味道根本沒嘗出來。她就是想給鍾凝添堵，反正她就是看鐘凝不爽。要知道本來她以為給做許玄瑞的助理的是她，沒想到等了那麼久，最後突然來了一個對設計一無所知的鐘凝。
剛才她只不過要小小刁難一下鍾凝而已，可是沒成功，反而自己鬱悶起來。自己在惱，對手在笑，還有比這更難受的事情嗎？
她就是想讓鍾凝也不高興一下。
然而，正在這個時候，許玄瑞走了進來，聽到了李樂琪的話語。
許玄瑞腳步微頓，看了一眼李樂琪。
鍾凝凝眉，說：“是我泡的，很難喝嗎？”她工作了一年多，以前雖然不是做助理，但是也給上司泡過不少咖啡，在齊安澤手下的時候，每次開會，基本也都是她準備的咖啡。除了剛工作沒多久那陣子，之後再沒有人說她泡的咖啡難喝。
速溶咖啡，好喝不到哪裏去，但也不會太難喝。最主要的是，喝速溶咖啡就不要那麼挑剔了。
許玄瑞看了一眼李樂琪，說：“難喝就別喝，這裏是公司不是咖啡廳。”
李樂琪微微嘟着嘴巴，小聲嘀咕，“難喝都不給說啊。”她說得很小聲，只有坐她旁邊的人聽得見，她哪敢讓許玄瑞聽見。
許玄瑞坐下之後，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鍾凝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別人的評價她不在乎，許玄瑞的感受她很在乎，因為他是她的衣食父母，還有就是他本來就挑剔。
許玄瑞喝了半杯，什麼都沒說，馬上開始了會議。
從來不喝速溶咖啡的總監喝了速溶咖啡，而且面不改色……
在場的大多數人心裏有了決斷，對於鍾凝，以後還是客氣點而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