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是,夫人。”橙英立刻出去打聽消息。
二房的夏家父子確實回來了,二夫人尉氏連忙問他們道:“結果如何呀?俊璽考到了什麼牌?”
也是尉氏不會察言觀色,明明看見父子二人都臉色不虞,還脫口而出詢問結果。
所以她被夏佑霖發作了,根本不理會她,一言不發地去了書房。
“俊璽,跟我來。”
夏俊璽只好跟上,匆匆對母親說了一聲:“我沒有考到銘牌,父親心情不好,母親切記勿要惹他心煩。”
尉氏愣愣地,竟然沒考上?
橙英打聽了半天,才回來稟報蘭氏,她說道:“二房的少爺似是沒考到銘牌,二老爺正在生氣。”
蘭氏聞言,說道:“他們也有今天。”雖然高興,但是依舊不解,為何蔣素桓突然就拿到了銘牌。
“夫人若是實在疑惑,大可以直接問問桓少爺唄?”紅英好笑地道。
“是啊,是我糊塗了。”蘭氏也笑了。
這邊蔣素桓聽聞蘭氏邀自己二人過去用飯,就知道蘭氏有一肚子的話要問他們,轉身對夏俊輕說道:“走吧,母親急召。”
夏俊輕笑着睇了他一眼:“肯定是聽聞你的好消息,邀你去慶祝。”
來到蘭氏這裏,蔣素桓將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蘭氏全盤托出。
“紫牌藥師?”蘭氏不無好奇和驚嘆:“素桓的運氣真是,令我吃驚不小,竟然遇到了一位紫牌藥師。”
蔣素桓笑道:“確實是運氣。”他暫時沒有把衝擊青牌的事情告訴蘭氏,這裏面的事情連夏俊輕也不知。
兩人回到卧房,蔣素桓自去沐浴,回來看見夏俊輕在發獃,手裏拿着任兼給他的扇子。
“這個陰山居士,是何方神聖,你可聽說過?”蔣素桓這樣問他。
“不曾呢。”夏俊輕恍惚地搖頭,雙眼還是獃獃。
“傻兔子,你對這扇子有何感想?”
“我……”夏俊輕抬頭看着他,欲言又止,說道:“我也想變得更好,能與桓兒並肩。”如果他們之間,只有蔣素桓在進步,那兩人的感情終將越來越遠,最後消失湮滅。
蔣素桓也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如果夏俊輕能變得強一些,蔣素桓哪有不開心的道理,他巴不得呢。
“嗯,謝謝桓兒。”夏俊輕並不知道,蔣素桓自願耽誤自己研究病症的時間,只為了他。
第二天上午,二人與蘭氏報備過後,再次出門。
這位陰山居士住在哪裏,起初蔣素桓捉摸不透,後來看見扇子的喜春圖一角,他突然就開竅了。
便把這幅圖拿給賣字畫扇子的掌柜看看,那掌柜果然是個識貨的人,說他知道這個陰山居士,就在城外的五里坡處。
“小夥子,若是去找他,別忘了買上兩斤好酒。”那掌柜提醒道。
蔣素桓和夏俊輕笑了笑,相攜買酒買菜去。
劉旺駕着馬車,送他們到城外五里坡。
果真好找,那人用石頭在家門口寫着狂放豪氣的大名。
“福運酒樓的桃花酒,徐記燒臘店的烤鴨。一個是滿身藥味的臭藥師,一個是者乎者也的酸書生,老朽說得可對呀?”
兩人望過去,一個白髮老者卧在石頭上打盹兒,他身上穿着洗得發白的短打,臉上靠着一頂舊草帽。
蔣素桓說道:“前輩好,不知前輩有空沒有,一起喝兩杯?”
陰山居士說道:“嘿嘿嘿,有有有,好酒好菜拿進來!”他跳下石頭,行動敏捷,半點兒都不像年事已高的人。
“那就打擾了。”二人相攜走進去,在屋裏坐下,蔣素桓擺好酒菜,笑道:“我姓蔣,是個藥師沒錯。他姓夏,是個書生前輩也猜對了。”
夏俊輕補充道:“居士先生,我們是夫妻。”
陰山居士呵呵笑:“夫妻好啊,唔唔,烤鴨也不錯。”原來他已經吃上了:“嘿嘿嘿,老朽沒吃早飯,讓兩位見笑了。”說著一杯酒下肚,露出滿足的神情。
夏俊輕從懷裏掏出那把扇子,躊躇地開開合合,始終不知道怎麼說。
蔣素桓也不管他,讓他自己說。
“居士先生,您認識一位叫做任兼的藥師嗎?”
“嗯?任兼,是誰啊?”陰山居士吃吃喝喝,全無留心。
“您看這把扇子,這是他給我的。”夏俊輕連忙給他看。
陰山居士看了一眼,吃東西的速度依舊很快:“哦,是他啊,認識認識,怎麼著?”
夏俊輕說道:“那就太好了,他說讓我來找您,因為我想考科舉。”
“呸呸,考科舉關我屁事?”陰山居士瞪着他說道。
“額?”夏俊輕傻眼:“可是他說……”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是你什麼人?是你老子不是?”陰山居士想了想,又道:“老朽都多少年沒握過筆了,居然叫我教學生?”
夏俊輕說道:“一定是您有過人之處,他才向我推薦您。”
陰山居士說道:“那是當然,老朽當年也是文壇里的風流人物,要不是……”要不是什麼,他始終沒說,只是話鋒一轉說道:“行行行,看在這些好酒好菜的份上,老朽可以教導你。不過有幾點要求。”
蔣素桓才開口:“什麼要求,您說。”
陰山居士說:“很簡單,既然要做老朽的學生,那就要完全聽老朽的調/教,考科舉可不是光會讀書就行的,你做人都不會做,考上了還是個死字。”就好比,當年的他自己。
“前輩說的沒錯,這正是他需要的。”蔣素桓很贊同這點,如果陰山居士是個嚴師,能把夏俊輕調/教好,那是再好不過。
“嗯,那就從今天開始留下吧,先從做家務活學起。”陰山居士看了一眼自己亂糟糟的屋子,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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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回去之後,夏俊輕就病了,似乎很嚴重,府里傳言他要完。
其他各房聽聞之後,表現均是事不關己,如果夏俊輕能自然病死,那就再好不過了。
華氏說道:“派人過去看看,是否真的病重。”
夏佑霖說道:“已經派去了,確實是生了嚴重的病,這種病不好治療。”他自己是個藥師,最清楚不過:“娘,既然這小子遲早要病死,不如……”
“佑霖,你太心急了,我們當初答應過公主,不能取他們性命。”華氏說道。
“沒錯,我倒也不在意那小子,只是……”夏佑霖說:“姓蔣的小子,不能不防,他遲早會比俊璽更出色。”
華氏輕哼:“現在已經比俊璽出色了,我聽聞他考了赤牌,我正想問問呢,是誰替他引薦的?”
夏佑霖臉色難看道:“那個人兒子也不認識,應該是外來人,可是尚醫閣的梁長老似乎認識他。”給人一種來頭不小的感覺。
“你的意思?”華氏瞧着他。
“兒子的意思是,趁此機會,悄悄地……”夏佑霖做了個滅口的動作。
“若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就不要輕易動手。”華氏說道。
“娘放心,我肯定會小心。”夏佑霖說道。
沒多久就傳出,夏俊輕被送去莊子上養病。這事情是蘭氏去求華氏的,華氏也首肯了。
她只是問道:“他媳婦呢,理應同去照顧才是。”
蘭氏說道:“是同去了。”
出行的當日,確實是去了莊子。只不過在半路上遇到了強盜,這群強盜不像是來劫財,反而像是來殺人的。
所幸蔣素桓早有防備,身邊帶着不少壯漢,都是花錢請來的亡命之徒,對付那些強盜不在話下。
蔣素桓一聲令下,叫他們活捉幾人,其餘放走。他要讓這群強盜回去告訴那些背後人,他們握住了把柄。
這招雖然險要,但是起碼可以敲山震虎。
“蠢貨!”華氏得知夏佑霖動手了,最後還失敗了,氣得險些暈過去,更是對夏佑霖怒罵:“我不是叫你保證萬無一失才動手的嗎?”
夏佑霖冤枉道:“誰知那群人這麼不頂事,連幾個漢子都打不贏。”
“現在怎麼辦?他們抓了活口?”華氏擔心的是事情敗露,夏氏的名聲毀於一旦。
“娘不用擔心,那些人不知道誰是僱主,只有中間人知道。”所幸他們不是直接聯繫強盜。
與此同時,蔣素桓在莊子上拷問強盜,打一鞭子問一句:“說,跟你們聯繫的中間人是誰?怎麼找到他?”
那強盜也是硬氣,挨了幾十鞭子還是不肯說。
蔣素桓請來的漢子說道:“拷問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我等來辦,保證讓他吐露實話。”
也罷,蔣素桓就把抓來的兩名強盜交給了他們,只等着好消息。
“桓兒?”本該重病的夏俊輕,臉色紅潤地站在門口,等着蔣素桓,他探頭探腦問道:“怎麼樣?拷問出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在拷問。”蔣素桓走過去,摸摸呆兔子的臉:“一過來就把臉洗掉,小心露餡。”
夏俊輕拉着他的手道:“這裏又沒有他們的人。”
蔣素桓笑笑不語,帶着他往卧室走。今晚就在這邊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去陰山居士那裏。
“我擔心母親。”夏俊輕說。
“母親能在夏家平安無恙這麼久,證明她比你強,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蔣素桓對蘭氏倒是比較放心,現在最危險的,其實是他自己。
這麼多年來,夏家允許蘭氏和夏俊輕好端端地活着,說明夏家不想取他們的性命,更說明倆人對夏家沒有威脅。
蔣素桓的到來和出色的表現,可以說是一下子把眾多矛頭攬上身,因此他才是最危險的。
“你說這次是誰懂的手?”夏俊輕疑惑道。
“不外乎是華氏和夏佑霖,應該……是夏佑霖。”蔣素桓說道,接着捏捏他的手掌:“不要想了,時候到了自然會知道。”
第二天一早,蔣素桓帶着夏俊輕出去尋醫。
實際上是去找陰山居士,讓夏俊輕住在那裏,直到病好為之。
陰山居士為人看似不着調,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嚴師。他對夏俊輕的教導,連蔣素桓都覺得心疼,那是比軍營的訓練還辛苦。
第一天下來,夏俊輕累得像條狗,對比起那些體能訓練,他反倒覺得寫字讀書真是太容易了。
“桓兒,真的要這樣嗎?”晚上替他擦藥酒的時候,他可憐兮兮地看着蔣素桓。
“你想不想變成男子漢?想就繼續堅持。”蔣素桓用力擦。
“唔……”夏俊輕險些要哭,太疼了,受不了:“我只是想考科舉……”又不是考武將。
“你性子太弱了,是該磨練。”蔣素桓認真地說:“聽你師傅的,以後認真進步,把體能和耐心都磨練一下,等兩三年一過,你就是個迷死人的男人。”
“嚶,能迷死你嗎?”夏俊輕咬着牙忍受,若是能的話,他大概堅持一下。
“能啊。”蔣素桓肯定地說。
“那好。”夏俊輕擦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堅強起來。
“……”蔣素桓在他背後,默默地笑了,同時動作更加用力:“這樣才能散瘀。”
“……”這是兩眼淚汪汪的夏俊輕小兔子。
蔣素桓不可能天天在陰山居士那裏陪着夏俊輕,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上次梁長老給他看的病人,他還需要仔細研究,拿出治療方案之後,就去尚醫閣常駐。
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情,開始分開一個白天,後來慢慢變成兩天,三天,更長的八天十天。
最初夏俊輕連分開一夜都覺得十分不習慣,晚上基本睡不着覺,就是覺得身邊空蕩蕩地沒人。第二天輕聲困頓,被陰山居士狠狠地教訓了。
事後問清楚他這樣的原因,誰知他說,竟然是想媳婦所致。
陰山居士哭笑不得,接着一本正經:“小子,你媳婦既然支持你來這裏學習,就證明他希望你脫胎換骨,徹底改變。”實際上有不少提議,都是蔣素桓給提出的:“你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厭棄你,就算不與你分開,但他的內心從此對你冷漠無情,毫不關心。”
夏俊輕搖搖頭:“不可能。”
陰山居士說:“你猜他能不能離開你?現在有沒有如你想他一般,也在想你?”
夏俊輕答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蔣素桓隨時可以離開他,並不想他。
“年輕人,拿出魄力來。”
這天的夏俊輕,思考了很多。往後蔣素桓再逗留尚醫閣不回來過夜,他也不會再睡不着。習慣了一夜,就能習慣兩夜,三夜。最後蔣素桓直接住在尚醫閣,將近大半個月沒回來與他見一面,他也忍得住。
而蔣素桓不是故意不回來,他主治的病人正在用藥,病情反反覆復,每天都需要觀察,需要時刻注意。
在他辛苦了大半個月之後,病人終於有了起色,這是一個病例上的突破,整個尚醫閣都參加了討論。
這場嚴肅的報告一結束,蔣素桓立馬叫劉旺備車,他要回來看夏俊輕。
大半個月沒見,回來院子裏看到夏俊輕穿着短打,在那裏揮刀劈柴。哪裏還有公子哥的形象,分明是個鄉村野夫,連頭髮都盤起來了,馬步扎得很穩健。
蔣素桓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大腿,確實很穩。
這個舉動弄得夏俊輕一驚,停下手中的動作,抹了把汗道:“回來了?”
蔣素桓眨眨眼,看着他,好像不認識似的,這次呆兔子怎麼沒有眼淚汪汪地撲到他懷裏哭訴,都大半月沒回家呢。
他懷疑自己進門的方式不對。
“夏俊輕,我回來了。”他說道。
“嗯,半個月沒見你呢。”夏俊輕摸摸他的臉說道:“感覺瘦了。”
蔣素桓深吸了一口氣:“你師父呢?我要進去好好感謝他,他這個師傅不錯。”
夏俊輕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什麼意思?”
蔣素桓說道:“誇你,進步了,有男人味。”
夏俊輕深深忘了他一眼,然後撈着他的後腦勺重重地吻了一記,其實他很想蔣素桓,也很想撲上去,不過忍了這麼久,等的就是蔣素桓一句讚揚。
蔣素桓環着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他,兩人就在郊外的院子裏親熱上了。
“想你。”夏俊輕緊緊抱住他,把自己胸膛的熱烈轉染給對方。
“我也想你。”蔣素桓摸着他身上,漸漸結實的肌肉,手感很好:“這才多久,怎麼感覺你長大了一圈。”從開始訓練到現在,有三個月沒有?
“是長大了。”夏俊輕竊笑道,拉着媳婦的手往自己下三路按去。
“嗤,還學會了耍流氓。”蔣素桓又不是害羞的小毛頭,直接抓了兩把。
“咳咳咳。”陰山居士走出來,坐在門檻上看着他們:“哎,光天化日,有傷風化。”
“居士。”蔣素桓放開夏俊輕,走到陰山居士面前,鄭重鞠躬道:“謝謝您。”
陰山居士瞅着夏俊輕偷笑,輕咳道:“客氣話就免了,你半個月沒回來,沒人給我們買酒買菜。”
蔣素桓懊惱道:“回來得急,倒是忘了,我讓劉旺趕緊去買。”連忙吩咐劉旺,進城裏買些吃的喝的回來。
大半個月緊繃著神經,是時候放鬆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