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蔣家給蔣素桓的嫁妝不算多,蔣夫人私下裏補貼了一筆還算可觀的銀子給蔣素桓。蔣素桓對古代銀錢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對銀子不敏感。來到夏家后,夏俊輕把私房一五一十告訴他,都在秀萍手上管着。
秀萍聞言,將賬本拿出來供蔣素桓翻看。
蔣素桓翻看了幾頁,上頭支出基本是筆墨之類的開銷,入賬是每個月定時定量,二十兩銀子。
夏俊輕解釋道:“二十兩是公中給的月銀,母親每個月再給我十兩。”一個月三十兩,在他這種少有花哨的情況下,這些年來存下不少私房。
但對比起夏家的家業富貴,那幾千兩的銀子實在不算什麼。
蔣素桓自己的嫁妝也有幾千兩,他說道:“不少了,這些私房錢好好收着,將來給你考科舉。”
夏俊輕說道:“這些錢給你管着,你想花就花,不必用自己的銀子。”蔣素桓那些都是嫁妝銀,他怎好讓媳婦用自己的嫁妝過日子。
“那不行,我要用的錢多了去了。”買葯什麼之類的,這邊買葯很貴是另一回事,蔣素桓不習慣依賴別人是一回事,反而他還想賺錢抱養夏俊輕。
“無妨,你那些錢收着,用我的。”夏俊輕堅持。
蔣素桓默默想了想,對他點頭:“那好。”兩個大男人為錢拉拉扯扯,不是個事,反正不會坐山吃空,將來有了入賬,用誰的還不是一樣。
“合該這樣。”夏俊輕笑道,又去拉他的手。
“不磨蹭了,秀萍你去拿二百兩銀子出來,我們要出門。”蔣素桓說道。
“是,桓少爺。”秀萍應聲去了,順便把賬本收回。
給銀子的時候,恭敬詢問道:“桓少爺要帶劉旺出門嗎?奴婢去知會他。”
蔣素桓沉吟片刻,先問問夏俊輕:“夏府距離集市遠嗎?”見夏俊輕搖頭,便向秀萍搖手道:“不用了,我們兩個即可。”既然不遠,走路去足矣。
“是。”
夏俊輕微微一笑,親自去拿來一條薄披風,為蔣素桓繫上:“外面有風。”廉州又有個外號叫風城,一年四季都風大。
“謝謝。”蔣素桓瞧他也披上,伸手替他繫上帶子。
夏俊輕望着他,眼波柔和。
“走吧。”
六月初的天氣,陽光溫暖,柔風細細,偶爾強勁,吹亂兩鬢的髮絲。鬧市中人流適中,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家走午後走動,顯得悠閑恬淡。
蔣素桓拉着夏俊輕,去往書局,這也是夏俊輕平時去得最多的地方。
“桓兒想買什麼書?”蔣素桓要來書局,夏俊輕還是很意外的,他說道:“家裏有不少書籍。”想來蔣素桓還未曾入過書房。
“本朝律法有嗎?風土人情,歷史傳記,等等,都想買。”
“律法有的,歷史傳記也有,還有些許遊記。”夏俊輕一一答道。
看來是什麼書都有,蔣素桓想想,還是回去看過再做打算,眼睛瞥見書局門口的鋪貨,他開口打趣道:“才子佳人的話本有嗎?”
夏俊輕愕了愕,小聲窘然道:“那個沒有。”閨閣小姐看的東西,他怎麼會有,只是:“你想看嗎?”他愕地記起來,蔣素桓跟他不一樣,或許愛看也情有可原。
“不,問問而已,走了。”蔣素桓說道:“去藥鋪。”
兩人又去藥鋪,這是蔣素桓第一次踏足藥鋪,看到琳琅滿目的藥材,仔細端詳個夠。
藥鋪里的抓藥師傅和藹問道:“兩位客人要些什麼,看病還是抓藥?”
蔣素桓抬頭說:“抓藥。”
抓藥師傅笑道:“請給個方子,我來替客人抓,不知要抓幾貼?”
蔣素桓並無方子,他是隨口念的:“熟地黃、山藥、白朮、芍藥、桂枝、當歸、杜仲、山茱萸……”一口氣念了許多,說道:“各要半斤。”
抓藥師傅張大嘴,驚訝得很:“要這麼多,客人是用來自己配藥?”他下意識地,去看看蔣素桓的腰間,但是並無銘牌。
“是的。”蔣素桓點點頭。
抓藥師傅不好多問,便幫他抓藥。
一位中年藥師走出來,見抓藥師傅不看藥方,隨口問道:“抓什麼方子?”
抓藥師傅見是藥鋪中的坐堂藥師,馬上恭敬道:“李藥師,是這位公子要的散葯,沒有方子。”
李藥師聞言,跟抓藥師傅的反應一樣,去看蔣素桓和夏俊輕的腰間,但是並無銘牌,便不屑一顧,但還是問道:“兩位是哪個世家的子弟?”
蔣素桓嫌他不禮貌,並沒有回答。
夏俊輕本想開口,但見蔣素桓臉色不虞,因此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並不作答。
那位李藥師十分錯愕,他腰間掛的是綠牌,一般人見了他少有怠慢。更何況這兩人還是醫家子弟,他算是兩人的前輩,以後在同一個圈子裏混,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們竟敢如此囂張?
看來是哪個世家的紈絝子弟吧,李藥師如是想。
“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千萬莫要驕傲過頭,小心折了前程。”他沉聲說了一句道。
夏俊輕聞言,再次看看蔣素桓,發現他還是老樣子,並無受到影響。
抓藥師傅連忙把葯抓好,這種情況他夾在中間也是兩頭不討好:“客人,您的葯抓好了,一共一百三十三兩銀子。”都是中等價位的藥材,這已經不算貴了。
“好,謝謝。”蔣素桓給了銀子,拎起大包小包的藥材,就與夏俊輕離開。
“桓兒,我來拿。”夏俊輕說道,將東西搶過來。
蔣素桓不跟他爭,順手給了他,倆人還未走出門口,聽見一聲驚呼:“老爺,老爺!醫館就快到了,您堅持住!”
一名壯年男子,扶着一位哎喲哎喲的中年男人地走來,大概是痛狠了,那老爺還沒到門口就不走了。蹲下捂住胃部嗷嗷叫痛,不願意動彈,家丁一他他就擺手:“不成,太痛了。”
家丁走進藥鋪喊道:“藥師,有藥師在嗎?請出來看看我家老爺!”
李藥師道:“扶進屋裏來。”
家丁愣了愣,調頭出來,又去扶那位老爺,被老爺罵道:“讓你去請藥師,藥師呢?”
蔣素桓和夏俊輕停下腳步,在旁邊觀看片刻,蔣素桓道:“小哥,你身上有煙絲嗎?”
本來就急得不得了,家丁無奈說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問我借煙,快來幫把手才是實在。”他身上確實有煙絲,平時若是蔣素桓問他借,他肯定就借了,可是情況危急,哪有閑工夫抽煙。
“你家老爺是急性胃痛,有煙絲就能治好他的病。”蔣素桓跟他說道。
“啊?什麼什麼急性……”從來未聽說過,家丁將信將疑道:“你是藥師?會看病?”
“你家老爺是不是突然發作,之前並未有徵兆?”
“對對對,就是這樣。”家丁聽了這話,有了幾成信任,連忙將身上的煙絲掏出來:“煙絲給您,您說要怎麼治?”他這就以為蔣素桓是藥師。
蔣素桓接過煙絲,用小片的紙張將煙絲捲成一筒,類似現代的香煙,用火點着。
“將你家老爺的帽子摘掉。”
家丁照做,將那位老爺的帽子摘到了,眼巴巴地等着看蔣素桓怎麼治,真的一筒煙絲就能治好?
蔣素桓走到跟前,俯身找准那老爺的頭頂百會穴,用點燃的香煙湊近,上下小幅度移動灸穴位,直到頭皮感到微痛和發熱才作罷。
“攤開他的手心。”又灸兩隻手心的勞宮穴,灸完三個穴位可見到效果:“脫了他的鞋子。”足底湧泉穴,這五個穴位,俗稱五心穴,也就是頭頂心,雙手心,雙足心。
家丁看愣了,忙問道:“老爺,感覺如何?”
那老爺道:“我覺得不那麼疼了,但還是不舒服。”比剛才當然要好很多。
蔣素桓點頭:“我再幫你灸灸足三里和中脘穴。”這兩個穴道為加持穴道,也有一定的效果。
“小夥子,你是藥師嗎?”那老爺漸漸安樂,感覺好多了,心情一陣舒暢,剛才真是痛不欲生。
“不,現在還不是。”蔣素桓扔掉燒完的香煙頭,收工站好:“我還沒有考取銘牌。”
“呵呵,你有這手功夫,不用擔心,肯定會考上的。”那老爺摸摸胃部笑道,讓家丁扶起來。
“承你吉言。”蔣素桓微笑道,向夏俊輕示意,他們該走了。
“哎,小夥子,這個給你。”老爺從手指上,連忙卸下一枚玉扳指:“送給你的,謝謝你。”
蔣素桓回頭,沒說什麼,他接了過去。
李藥師追出來,問他道:“你師承何處,這個療法又出自哪裏?”他從醫數十載,從未見過這樣的療法。
蔣素桓慢慢道:“憑什麼告訴你。”李藥師瞪大眼,他則是拉着夏俊輕的手:“走,我們去買吃的。”他聽夏俊輕提過一嘴,要買點心給蘭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