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四皇子意外而來,夷安頭也不抬,卻微微皺眉。
“殿下!”比她更沉不住氣的是韋歡,見四皇子竟彷彿要將她丟在宮裏薛皇后的手上自生自滅,韋歡已經掩不住面上的恐慌,急切地喚了一聲。
她如今才知道後悔。
若是當初她安心靜養留住腹中那個孩子,眼下會不會不會有這樣的不安與恐慌?
“兒臣身邊有人服侍,阿歡,就留在宮裏。”四皇子見韋歡並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心裏微微嘆氣,飛快地看了不動聲色的夷安一眼,口中溫柔地說道。
儲位相爭到了這個時候,只怕彼此都生出了殺心,韋歡回府,只怕要跟他死在一起。
不如在他母后的眼前,還能有一線生機。
他素來知道這位母后,不會對一個弱女子依依不饒。
“她不願留在宮裏,何必勉強。”薛皇后是個聰明人,夷安看得破的,她自然也看的分明,大皇子間接死在四皇子的手裏,她雖知道大皇子死有餘辜,卻還是忍不住心中惱怒,此時見四皇子彷彿雲淡風輕,便斂目冷淡地說道,“難道本宮是個勉強旁人的人?”見韋歡急忙點頭,知道這也是個蠢貨,將四皇子的心意都辜負了,薛皇后便淡淡地說道,“出宮去,別叫本宮見着你。”
這已有不快之意,四皇子沉默了片刻,低低地應了,頓了頓,這才與夷安含笑說道,“夷安何時出宮?”
“外頭兵荒馬亂的,我心裏害怕,且等等。”夷安板着手指頭漫不經心地說道。
“只怕不能。”四皇子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溫聲道,“韋七與蕭清和離,烈王府只怕要鬧起來,作為兒媳,怎好不出面料理呢?”
“烈王府倒了時,您再來與我報喜。”清河王妃是個爽快的人,見四皇子笑笑不再說話,就對臉色突變的韋歡含笑說道,“竟是和離?瞧瞧這婚成的,這才不過月旬?”
韋歡已經都不敢去看四皇子的臉色,渾身就跟泡在冰水裏似的,渾身都在哆嗦。
韋氏這樣乾脆利落地允了韋七和離之事,不僅是與烈王府相爭的表示,還有……是放棄了她的意思?
蕭清的婚事,是她大力促成,如今鬧成這樣,叫她情何以堪?!
烈王府要如何怨恨她?
因烈王府的態度,四皇子要如何處置她給烈王與蕭清一個交代?
怨不得四皇子不肯帶她離宮!
想到這裏,韋歡幾乎要窒息,看着面前的四皇子,她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四皇子的目光卻落在了夷安的身上,見她斷然拒絕,抿了抿嘴角,這才對韋歡找找手,帶着幾個姬妾一起走了。
一路心神不定地回了四皇子府,四皇子轉身欲往書房,卻叫心中忐忑,此時臉上勉強帶着笑容的韋歡喚住。疑惑地回頭,四皇子就見韋歡的臉上諂媚,竟失了平日裏的清高,溫柔地說道,“殿下在外辛苦,在家妾身也不能做什麼,只身邊還有兩個極聽話妥帖的丫頭,送給殿下。”
她說到這裏,就見四皇子的目光一沉,彷彿是不喜,急忙繼續說道,“殿下若喜歡哪一個妹妹,只管帶入府中,妾身一定好生相待。”
如今她失勢,再也不能失去四皇子的支持了。
哪怕是拿美人籠絡,只要日後四皇子登基,她也不會失敗。
四皇子默默地看住眼前半點沒有看出自己維護之意的妻子很久,想到自己竟叫她這樣不信任,突然覺得意興闌珊,含糊地應了,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徑直走了。
韋歡有些疲憊地跌坐在地,竟有些茫然。
四皇子府中,也一一有姬妾奪去了她夫君對自己的寵愛與注意,與上一世沒有什麼不一樣,那麼她重生這一次,究竟是為了什麼?
重活一場,就是為了換一個夫君?
韋歡的心情,夷安不懂,也壓根兒不想懂。
路都是自己走的,走到什麼樣兒,真是與旁人無關,只是眼前,看着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好生得意的七皇子,夷安忍不住笑出來了。
“蠻英俊。”清河王妃忍着笑,昧着良心說道。
“舅舅可英俊。”七皇子得意地仰着小腦袋,見都是自己人不會笑話自己,急忙拱到了夷安的懷裏,飛快地爬上了外甥女兒的膝頭,這才嘆了一聲道,“好費心呀。”一群老狐狸,簡直能吃人,七皇子雖然有秦王幫襯,卻還是得開了幾個心眼子,防止着了道兒。
“舅舅都老了。”七皇子點着大腦殼兒哀怨地說道。
夷安低頭看着這軟乎乎的小身子,抹去了一把頭上的汗水。
“是心滄桑了呀。”七皇子啃了一口夷安遞到嘴邊的點心,特別憂傷地說道。
這一回,連薛皇后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是見秦王正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便溫聲問道,“你與紀家那丫頭如何了?”
“還得再等等。”秦王恭敬地說道,對於自己還沒能追上媳婦兒真是特別地憂傷,只是頓了頓,他便低聲與薛皇后問道,“父皇,如何了?”
“還那樣。”薛皇后漫不經心地說道。
“古語有言挾天子以令諸侯,”秦王斂目,慢慢地與薛皇后說道,“父皇在,總是禍患!”萬一哪個兄弟想起來從大傢伙兒眼皮子底下把乾元帝偷走來個大義,豈不是要哭死?
薛皇后一噎,實在想不明白這兒子殺心好大,只是揉了揉眼角,見秦王默默地看着自己,帶着關切之意,便還是笑了,溫聲道,“夷安與你的想法,我明白,可以做。”
這說的,自然就是用用蕭清手上的兵權的主意了。
秦王眼睛一亮。
夷安豎著耳朵聽到這裏,也縮着脖子偷笑起來。
“我若是舅舅,殺心也不要太重。”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就是郡王妃這種人了,此時見薛皇后溫煦地看着自己,夷安的面上就露出了淡淡的冰寒之氣,嘴角勾起笑容溫聲說道,“雖是皇位相爭,只是到底都是天家血脈,這樣傷及人命有違天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
“你要說什麼?!”秦王最受不了唧唧歪歪,便皺眉冷冷地問道。
“瞧一瞧,誰想要咱們的命。”夷安溫聲道,“長寧就要大婚,怎麼也該放放風不是?”見秦王皺眉,顯然不願意四公主等人這個時候出宮涉險,夷安便繼續慢吞吞地說道,“不過是放出這個風去叫大家知道,給彼此一個機會。”
她倒是想要看一看,想要她命的,究竟是哪一個。“傳出話去,四公主後日往京郊遊玩兒,不僅清河王妃隨行,秦王殿下,七皇子殿下,也一起去。”
“你……”
“咱們不去,但是也得瞧瞧誰會去不是?”夷安和氣地說道。
秦王沉吟了片刻,微微點頭。
這廂同意,不過半日,各家皇子府中,就得了訊息。
“如此,該當如何?”項王雙手壓在桌上,臉上有幾根青筋在蹦跳,顯然緊張到了極點,看着面前的中年咬着牙問道。
“此事是皇後宮中隱隱傳出,旁人不知道,幾位殿下據說恐為人所知因此輕車從簡。”那中年謀士淡然一笑,輕聲說道,“自從陛下重病太子被廢,宮裏那幾位叫人迎合,只怕心中厭煩,這一次不叫人知道暗地遊玩,只怕就是如此,因此動靜不大。”他偷眼見項王面前驚疑不定,便勸道,“先下手為強!只要殿下處置得當,秦王一死,您就是領頭的那一個!”
“可是……”
“首尾收拾好,誰會知道是王爺做的?”這中年勸道,“機會只有一次,不然,王爺哪裏還會有機會出頭?!”
“事關重大啊。”項王糾結地說道。
他真的很想幹掉秦王,只是這麼一群傢伙都死掉,京里還不鬧起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中年繃著臉慢慢地說道,“陛下已經江河日下,越發不好,到時候,王爺就要對……”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淡淡的譏諷道,“七皇子低頭,您可能忍受?”見項王臉色鐵青,他便低聲說道,“王爺天潢貴胄,也不知會究竟如何。”他低低地嘆了一聲,卻見項王已經滿臉通紅,便繼續問道,“或許,王爺手中,連些忠心的甲士都無法尋到?”
他雖是項王的心腹,然而項王手中的底牌,卻一直都沒有探出。
項王也在糾結,許久之後,用力地吐出一口氣。
“如此,就做一次。”他慢慢地說道,“我的手中,確實有三百私兵。”說到這個數字,他其實很有些臉紅的,太少了些。只是如今卻顧不得了,慢慢地說道,“人少些,卻都是精銳,若論埋伏,驟然發難,也應該能得手。”他想了想,便臉色扭曲地說道,“本王不指望一網打盡,只求亂軍之中,斬殺秦王!”老二隻要一死,他上頭就沒有壓制,七皇子失了秦王臂助,也不是他的對手。
拼盡精銳,只要秦王性命!
“王爺不如前往督戰?”這中年便急忙說道,“有王爺臨陣指揮,秦王性命唾手可得!”
“就這麼辦。”這一次,項王猶豫了許久,卻還是微微點頭。
他得親眼看見秦王死,才會徹底安心!
另一處府中,四皇子看着面前的書信,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
“這個時候出宮……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