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什麼是白眼狼呢?
用完就扔的秦王就是了!
把氣得直哼哼的外甥女兒丟在秦王/府里,秦王施施然,很有些眼睛放光地帶着一步三回頭的蕭翎上朝去,順便摩拳擦掌提前活動了一下筋骨。
他想揍太子很久了!
不管哪個方面。
於是這一日,下朝之後,蕭翎冷眼旁觀,見着了一回秦王暴打太子的震撼場面。秦王一邊打人,順便將夷安的壞主意往外一說,隱藏在眾人之中的羅大人在同僚鄙夷的目光里,頓時驚呆了。
他確實是送了兒子去東宮,也確實沒安好心,可是不是為了嚷嚷得天底下都知道的呀!
太子是儲君,就算有錯,那也是別人的錯,如今這個錯,就落在了確實不怎麼無辜的羅大人的頭上。
以子媚上,奸臣!
據說有脾氣暴躁一點兒的御史,都等不及明天,現在就恨不能追到後宮去報與薛皇後知曉,展現一下自己的獵獵風骨,彈劾一下媚上的小人!
揍得太子大牙都吐出來了,秦王爽了,滿意地拍了拍手,見眾人都很敬佩先是犯言直諫帝王,如今又鐵面無私對待兄長的自己,心中十分滿意。
打了人還能叫人說一聲好,的確很爽。
至於那兩個太子派來禍害他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秦王殿下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送到西北去,好好兒地過過風沙的日子洗洗腦袋吧。
“雖然夷安心狠手辣,不過,若是日後你對她有半點兒不好,不必她動手,你是知道我的。”秦王與默不作聲特別沉默的蕭翎一同策馬在街上走,見蕭翎一張乾淨白皙的側臉沉靜美好,街上很有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偷偷看他,心裏冷哼了一聲,見蕭翎看過來,便冷着臉說道,“外頭那些小妖精,都不是好貨色!守着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福氣!”
他唯恐蕭翎見了夷安這麼兇殘的一面,日後萎了。
聽說他五弟面對自家正妃,就不能人道的。
“多慮了。”蕭翎覺得秦王狗拿耗子,便淡淡地說道。
他與秦王雖同在軍伍,然而其實一點兒都不熟,一個是嘴巴壞的賤人,一個是出身卑微為人詬病的庶子,誰都不礙着誰,不是娶了夷安,為了她的娘家,其實蕭翎對皇位真的沒有什麼參合的心。
憑他的手段,哪怕薛皇后如今不給他那一軍,烈王府那幾個兄長也不是他的對手,總能叫他將烈王的兵權搶到手裏。到時誰做這皇帝都得對他恭恭敬敬的。若是不恭敬,他“幫”朝廷換個皇帝都很簡單。
秦王對蕭翎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見他與自己十分冷淡,也懶得多說,沉默了起來。
才沉默沒有多久,就見遠遠地,一臉意氣風發的唐天帶着一隊人走來,見了蕭翎與秦王,頓時眼睛一亮。
“是你。”秦王對經常帶着七皇子玩耍的唐天很有些印象,見唐天對自己賠笑,便微微頷首,見唐天精氣神兒格外與眾不同,便問道,“瞧你這模樣,莫非是有喜事?”
“王爺說著了。”唐天有喜事高興呀,只是見蕭翎沉默地看着自己,頓時一抖,收起了得意忘形,這才與秦王笑道,“王爺知道的,末將,又補回九門,在平陽侯爺的麾下了!”
終於逃離了狗屎王爺的迫害,唐將軍覺得天都是藍的!
“他入九門,”秦王回頭與蕭翎皺眉道,“你的軍中如今怎麼辦?”
“還有管仲在。”蕭翎在馬上握了握自己的鞭子,實在看唐天那張小人得志的臉不順眼,只是大老爺那日見唐天放火燒山的“英姿”之後突然又滿意了起來,與蕭翎“商量”了一下,要回了唐天。
“管仲是三皇弟母族的那個?”秦王對姓氏並不在意,都說了,京中都是轉折親,論起來沒準兒管仲還得管他叫聲表哥,若是防這個,大家都別活了。只是想了想,便頷首道,“我聽說管仲的軍功不高,然而本領還是有的,可惜了的。”這其中的可惜,蕭翎與唐天都明白的很。
武將雖然升的快,然而大多是上戰場上拼殺出的軍功,如唐天,先在邊關軍功卓著,回京就封爵做將軍,開始清閑了起來。然而管仲入了軍伍就在京中這樣的承平之處,哪裏有軍功給他呢?雖然叫蕭翎信任,手中也管着許多的兵將,到底根基不穩,若是日後沒有機會出頭,正好的年紀過去,日後年老體衰,也只能止步在如今的職位,再也沒有寸進,一身武藝算是白瞎了。
“只要京中不寧,只怕皇後娘娘不會放這幾家出京。”蕭翎輕聲說道。
“聽說他投靠了你?”
“夷安幫了他幾個忙,與其說投靠我,不如說是投靠了夷安。”蕭翎老實地說道。
秦王果然感興趣了起來,細細地問了,待知道夷安都做了什麼“好事”,便微微點頭。
“像我。”他認真地說道。
蕭翎噁心壞了,看都不看秦王一眼,徑直往一側的點心鋪子去提了幾樣夷安喜歡的點心,去接自己的媳婦兒回家。
此時被秦王想起的管仲,卻是在一個空曠的院子裏,回頭看着靜靜流淚的韋素,輕聲道,“韋氏畏懼項王,我不怕!”見韋素抬頭看着自己,他轉頭,看着不遠處的茂盛的枝葉,慢慢地說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項王,不能做我的主!”
當日項王與韋氏說婚事就此作罷,並未徵得他的同意,最叫他失望的,卻是韋氏一族竟然叫項王的一句話就嚇退,再也不敢與管家提成親之事。
“我娶的是你,不是為了項王,只是……”管仲動了動嘴角,有些苦澀地說道,“我曾與王妃立下毒誓,效忠清河王,不能給韋氏榮耀。”這其中的王妃,就是烈王妃了。
“人無信不立,你既然效忠,就不該反叛。”韋素抹了一把眼淚笑了笑,卻又有些難過地說道,“我沒有想到,原來父親,是真的疼我。”她一心想着為家族犧牲,哪怕再也不能幸福,來報答父親,可是原來在父親的心裏,還有自己的平安喜樂,知道她的心意已決,就不再阻撓,放了她出來,與管仲談成親之事。
想到這個,韋素冰涼的心到底暖和了起來。
“你不參合其中的事兒,也好,許日後,還是你能救韋氏無辜的人性命。”管仲坐在韋素的身邊,看着她越發消瘦的臉,生出了幾分憐惜,也知道自從韋歡上京,她的日子就艱難,低聲說道,“我投靠清河王,就是皇後娘娘的人,就算項王事敗,日後看在我忠心,總能活命。”他頓了頓,苦笑道,“父親卻死定了,況他的死活,我管不着!”這話有些忤逆,管仲的聲音也帶着怨恨。
不是他的那個無情無義的父親,他妹妹會在烈王府生不如死?他的母親,會因為這個病在床上生無可戀?!
“母親弟弟妹妹,我得給他們尋一條活路。”管仲將額頭抵在韋素的手上,聽見她哽咽地應了,這才慢慢地說道,“皇子們的事兒,偏要牽連我們!四皇子妃……”說到韋歡,管仲的目中閃過一絲冰冷。
不是韋歡,他清清白白的心上人,怎麼會落得如今聲名狼藉的下場?!
竟然更不要臉,想要把韋素給四皇子做側妃!
“她傷害了你,我饒不了她!”管仲喃喃地說道。
“我不想再見她,也不願意與她再有瓜葛。”韋素與管仲靠在一起,彷彿這兩年的分別都不曾存在,還是兩小無猜的歡喜,輕聲道,“她的心太大,心太狠,我不會知道什麼時候,再叫她出賣了我什麼。”她怕了,遠着些,也就完了。
“咱們成親以後,關起門過日子,別管項王四皇子了。”韋素苦笑道,“皇位之爭做什麼連累母家?五姐姐身在局中看不明白,可是皇後娘娘明擺着耍着他們幾個玩兒,我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只是心裏害怕。”
她緊緊地抓着管仲的衣襟,輕聲說道,“我不肯入四皇子府,五姐姐竟然真的在韋氏族女里挑了一個,還帶進宮去給韋妃娘娘看……”明明韋歡從前,是韋妃賜了宮女都要打死的人,那時,雖然覺得太過殘暴,然而韋素是佩服韋歡的。
守着自己的夫君不叫別人碰,做什麼都不該叫人詬病。
可是那個死死守着四皇子的韋歡不見了,如今親自挑選側妃,又與外頭那些後院女子有什麼分別?
“她做了這樣的事,有的她哭的時候!”管仲只恨韋歡不死,全然不肯同情,見韋素嘆氣,想了想,便與她低聲道,“我聽說清河王妃在秦王/府,咱們去拜見一二。”
“她沒有阻撓你我,我記得她這份情意。”明晃晃進了秦王/府,管仲這是在斷兩個人最後的退路,從此以後,項王與四皇子,都會對他二人心生忌憚與不滿,然而韋素這一刻,卻覺得有眼前這人在,到哪裏都不怕。
管仲臉上生出了笑意,見韋素的目中彷彿什麼都不畏懼,微微點頭。
待這二人到了秦王/府,見了正斯文地吃點心的夷安,與一旁黑着臉的秦王,不由露出了詫異的模樣。
秦王瞧着,這氣勢不對呀。
“喲,這是攜手而來,可見好事已經近了。”清河王妃剛剛涮了一下二舅舅,勝利地扳回一城,如今心滿意足,見了管仲與韋素有些羞澀的模樣,便笑嘻嘻地招呼了一聲。
“因之前承王妃照顧,因此今日上門。”韋素紅了臉,見夷安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到底心有所感,低聲道,“王妃容忍了我與五姐姐數次,這些恩德,我記在心中,日後傾力相報。”
“這話說的見外了,管將軍是王爺的愛將,這自然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如此呢?”夷安便溫聲道。
“這次過來,只是與王妃說,我與管仲就要成親。”韋素抿了抿嘴角,有些緊張地揉着衣角,輕聲說道,“還要與王妃說一件事。”
“什麼?”
“父親叫我與王妃說,”韋素斂目,想到父親決絕的臉,眼眶酸澀,低聲說道,“我忤逆,日後好壞他不會再管,將我,與王妃託付。”
她變得蒼老的父親對自己微微地笑,告訴她,這是作為一個父親,能夠為她做的最後的一件事了。
日後韋氏粉身碎骨,都再也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