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哪怕清河郡王的臉皮再厚,烈王妃也不稀罕掐。
把夷安往蕭翎的方向一丟,見這便宜兒子手忙腳亂地抱住了自己的媳婦兒,烈王妃冷哼了一聲,到底沒有說出譏諷的話來,只是看着外頭的天色,就與蕭翎淡淡地說道,“天兒也晚了。”
“母親不缺咱們的一口飯吃,對不對?”夷安笑嘻嘻地問道。
這位兒媳婦兒的臉皮已經不能用常理來判斷,烈王妃忍了忍,還是留了夫妻二人與自己吃飯。
飯間清河郡王夫妻種種不必細說了,反正烈王妃噁心的夠嗆,比平日裏少吃了半碗飯。
夷安卻心滿意足,還決定要在婆婆的面前混吃混喝給自家王府省些開銷,不由一邊喝着一碗湯水溜縫兒,一邊與烈王妃討好地說道,“母親這兒的飯就是與咱們府裏頭的不一樣,不知怎麼就特別好吃,咱們也有食慾。”見烈王妃冷笑連連,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夷安只當做沒有看見,低低地嘆氣,幽怨地說道,“吃了母親府里的飯,對外頭就提不起興趣兒來,這可怎麼辦呢?”
“郡王妃喜歡,就天天兒過來,老奴天天給您做不一樣的。”陳嬤嬤笑成了一朵兒花,見烈王妃氣得直哼哼,就在一旁插嘴,順便又給夷安端了一碗消食湯。
烈王妃看了看竟然為自己做主的陳嬤嬤,再看看已經往陳嬤嬤討好拱手的夷安,張了張嘴,只喃喃地說道,“要算飯錢。”
夷安與陳嬤嬤都對這句話充耳不聞,特別地心有靈犀。
“既然吃了飯,你們回去,免得有人又說我這個婆婆叫你天天立規矩。”烈王妃見兩個破孩子酒足飯飽,便擱了手上的茶杯淡淡地說道。
“嬤嬤把今兒晚上的那個醉蟹給我裝兩壇。”叫婆婆往外攆,雖然很傷心,然而夷安是個孝順的人,自然是起身要走的,只是邊往外頭走,邊很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
這種理所當然的連吃帶拿簡直是烈王妃生平僅見!
哪怕是大風大浪都見識過的,烈王妃都已經驚呆了,又見陳嬤嬤應了,親自往外去挑“最鮮美香甜”的那幾隻,頓時瞠目結舌。
夷安這才發現,原來這府裏頭陳嬤嬤說話比自家婆婆還好使,對婆婆有始亂終棄的嫌疑,提着醉蟹心滿意足地走了。
因這對兒夫妻實在天理難容,之後的數日,烈王妃斷然拒絕敗家兒子兒媳上門胡吃海喝,京中左右無事,在府中呆的發霉,這一日,正叫蕭翎給自己捏頭的夷安,就見外頭有人上門,那人的手中,拿的就是冒氏下的帖子。
“都請了誰?”來的是一個看着十分有臉面的大丫頭,夷安看了看帖子,便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位王妃大婚之前潑了自家皇子妃一臉的彪悍事迹,這丫頭是親眼目睹,自然是不敢隨意放肆的,此時只擔心回話一個不好叫人抽筋剝皮,便戰戰兢兢地說道,“京裏頭幾家宗室的女眷,四公主也去,還有……”她頓了頓,有些怯怯地說道,“我家主子聽說烈王府四姑娘前兒受了驚嚇,心裏擔心着呢,因此想着請她出來散散心,也請了她,並還有幾家勛貴的女眷。”
“請了蕭清?”夷安臉上露出了詫異,回頭見蕭翎低頭不動聲色,微微眯眼,卻只溫聲道,“都是宗室,自然是要一同親近。”
又命青珂給了賞錢,叫屋裏的丫頭退出去,這才提着蕭翎的耳朵笑問道,“這是做什麼?”
“她前兒傷的不輕,我是兄長,自然關心她。”蕭翎抿了抿嘴角,輕聲說道。
“聽說她傷在了脖子上,如今傷疤還未去,你可真夠缺德的。”夷安便微微搖頭。
蕭清的傷疤是遮不住的,眾目睽睽之下,如花兒的美人偏只她一個受傷,多刺激人呢?
“她從前對我有心,如今我自然念着她的好處。”清河郡王是個特別小心眼兒的人,記仇呢,從前蕭清數次坑他,不過是瞧在種種顧忌饒了她一命,如今有這樣的大事,蕭翎自然不吝嗇落井下石。
若是傷疤叫人瞧見,誰的心裏不犯嘀咕?只怕四姑娘更不好有好人家兒了。
自從烈王重病,軍中動蕩,烈王府就有江河日下的趨勢。
“若是她稱病不來怎麼辦?”夷安也對落井下石有特別的愛好,卻微微皺眉道,“只說你父王重病,她作為女兒孝心些不來,就足夠了。”若蕭清真是個聰明人,就該在此時閉門養傷,拿烈王說事兒,給自己頭上添點兒孝順的名聲。
有了名聲,模樣壞了也未必嫁不到好人家。
“她如今在府中沒有人給她撐腰,年紀也不小了,自然是急着尋人家。”蕭翎都得給那個日後要娶這麼個敗家妹妹的人家點根蠟,見夷安張了張嘴,便繼續說道,“況她素來心高氣傲,哪怕是傷了,也不會在你的面前怯場。”
夷安都要赴宴的,若是蕭清不去,豈不是在旁人眼中怕了她?真的如此,蕭清只會覺得自己的臉面都叫夷安踩在腳底下。
“你與五皇子妃透的話?”夷安微微點頭,又與蕭翎問道。
“不過是閑話了一句,她懂了,我自然輕鬆些。”蕭翎聽見外頭有腳步聲,一抬頭,就見着外頭先進來一隻極大的翠色鸚哥兒,色彩碧綠嬌艷,脖間一點血紅,昂首挺胸很有氣勢的模樣,此時叫人提在一隻黃金鳥架之上。
提着鳥架那人緩緩走進來,見夷安探着頭好奇地看着那隻鸚哥兒,只將那也歪着腦袋彷彿是打量夷安的鸚哥兒放在夷安面前的桌面上,這才往一旁坐了,看着夷安趴在桌上捅那隻鸚哥,哼道,“沒見識!”
這麼個鄙夷的口氣,自然是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了。
“您怎麼來了?”對於嘴賤的傢伙,夷安一向唾面自乾,此時一邊壞心地捅那隻嘰嘰喳喳叫躲避自己的鸚哥,一邊歪頭笑道。
秦王一偏臉,就見便宜外甥女兒與鸚哥兒一起偏着頭看自己,兩雙豆子眼兒,頓時冷哼了一聲。
“過來瞧瞧這王府。”秦王殿下眯着眼睛看着這麼個清河郡王府,覺得還是這王府清凈,便淡淡地說道。
“您現在在朝中紅的很,竟然還有這樣的空閑?”夷安便忍不住笑問道。
秦王殿下雖然嘴巴壞,可是總有幾個審美詭異如四公主的存在拜倒在他的破袍子面前的,這段時候還要往宮中去,忙碌得不行。
“跟紅頂白罷了。”秦王淡淡地說道。
他在朝中得勢,也不過是因太子不成器,現出了自己罷了,想到這些時候累心,他就難掩疲憊,皺眉說道,“半分不給本王清凈!”
比起跟朝中這群傢伙動嘴皮子,秦王殿下還是喜歡在青海只動手不動口呢。
操傢伙開片兒才痛快不是?
“看見那一張張的老臉絮絮叨叨沒完,本王就想給他們一拳。”秦王說著彪悍的話,見夷安與鸚哥兒看着他都驚呆了,之後都怯怯地往蕭翎的方向縮了縮,頓時不爽地問道,“這是個什麼意思?!想挨揍么?!”
這句話之後,外甥女兒與鸚哥兒都往清河郡王的懷裏撲騰,那鸚哥兒竟還慘叫道,“救~救命~”
本做出了驚恐模樣的夷安頓時笑倒在蕭翎的懷裏,看着這隻嚶嚶嚶直叫的鸚哥兒,回頭看着秦王的黑臉笑道,“不愧是二舅舅帶來的!”
秦王的臉黑得透透兒的,見那隻鸚哥兒撲棱自己的翅膀,豆子眼頻頻往自己的方向看,順了順自己的心口,冷哼了一聲,這才說道,“我來尋你自然是有些緣故。”他頓了頓,這才皺眉問道,“韋家有個未出閣的姑娘,叫什麼韋素的,你知道么?”
“舅舅怎麼問起她來?”夷安憋着笑問道。
“我部下一個參將,前兒韋氏上門提親,說的就是這個姑娘,只是聽說外頭的名聲不大好,因此有些遲疑。”
秦王自己可知道名聲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麼,傳言大多不可信,從前都說紀家有個六姑娘,造出了攻城車的那個是絕色美人,都說好看,誰知道前兒他見了一回,簡直閃瞎了秦王殿下的狗眼,那叫一個……
目光漂移了一下,秦王殿下不喜歡講女子的閑話,咳了一聲。
跟外甥女兒一樣,尋常罷了。
當然,對於秦王來說,好看不好看的都是天上的浮雲,況紀家那姑娘的氣度行止,倒是很……合適他……
“舅舅?”秦王的表情好怪,就見夷安試探地問道。
“我那參將家中也是大族,自己也算是一員虎將,倒也不錯。”秦王回了回神,做出了一個正義的表情說道,“你年紀與她相仿,見過她沒有?”
“韋氏又來?”夷安簡直無奈了,只覺得韋歡這折騰起來也忒叫人吃不住勁兒了,便揉着眼角有些疲憊地說道,“四皇子妃賣了她這妹妹一回又一回,不會這次與舅舅說,願意將妹妹嫁給你的部將做人質,表白四皇子對舅舅的忠心,若是日後有個什麼,就拿韋素是問吧?”
一個招兒用了好幾遍,韋歡自己不煩,夷安聽着都煩了,此時便搖頭皺眉說道,“這姑娘心有所屬的,可不好拆她的姻緣。”
“原來如此。”秦王也覺得韋歡這人從前見過有些心機的模樣,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回了她就是。”
頓了頓,秦王殿下的目光就落在了那隻怯怯地躲在蕭翎懷裏,豆子眼兒黑漆漆的鸚哥兒的身上,與夷安突然問道,“這鸚哥兒如何?”
“極有趣可愛。”尋常的鸚哥兒,都沒有這隻好玩兒。
鸚哥兒彷彿是明白夷安的誇讚,頓時精神抖擻,左右逡巡。
秦王的眼神一閃,下意識地轉了轉手中的茶杯,這才與夷安問道,“若是給你,你會喜歡么?”
“當然!”二舅舅這真是對自己有心了,處處想着自己,清河王妃被感動得不輕,用力點頭,眉開眼笑地將那隻老老實實的鸚哥兒抓在了手裏,歡喜地笑道,“多謝……”
舅舅二字還未出口,那隻嚶嚶嚶的鸚哥兒就叫一隻大掌劈頭奪走,秦王殿下提着這隻鸚哥兒,滿意地點頭,在驚呆了的外甥女兒震驚的目光里,喃喃地去了。
“會喜歡,那本王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