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白芍川芎]失算

68. [白芍川芎]失算

?深秋的風,已經有些寒意。

踏在落葉的鵝卵石小徑上,容夫人步履輕緩地且走且顧。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想來此時,皇上和薛妙的“好事”便要將成了。

宛平始終沒有說話,她配合著容夫人,只因為自己和薛妙當初也結下了幾分梁子。

十四歲入宮,選在御前侍奉,宛平也是經歷過十年風雨,一步一步爬上來,才有了如今大宮女的地位。

因為傾軋翻覆過,才深知世事艱難,才明白人心叵測。

然而薛妙那種磊落的做派,和她所經歷過的人事,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舉世皆濁我獨清,她憑什麼如此一副坦蕩的姿態?

是以,薛妙此人,十分不入的宛平的眼。

好在容夫人,似乎也並不喜歡他,近來更是多有挑剔,於是,就有了這一出落水的戲碼。

卻不知兩人各懷心腸,宛平並不知道容夫人的真實用意,更不知道薛妙乃是女兒身。

豈不料事實往往多巧合,容夫人走出不遠,便在玉陽橋外,看到一行人在月色中疾行而來。

沉靴踏步的聲響,打破寂靜。

為首之人身形挺拔,一襲銀白,寒光鐵衣,衣袂獵獵。

“再往前走,就到了外庭官道,夫人且回吧。”

認出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容夫人一想到他拒絕自己的決絕,和對待薛妙時截然不同的態度。

有冷然的笑意劃過唇畔,“不走了,就停下賞賞花吧。”

不多時,蘭滄王便獨自入了御書房地界,正和在此地賞花的容夫人打了個照面。

時南部夷洲國時局不穩,新王繼任,野心勃勃,大有北上侵吞的勢頭,兵馬糧草亦在暗中集結。

是以這段時日以來,操練兵法愈發嚴苛,休戰將近兩年,過慣了太平日子,最容易軍心渙散。

好在蘭滄王部下皆是隨他出生入死過的,戰鬥力勇猛。

只是,京中還有部分兵權,乃是歸屬謝丞相一脈掌控,不知深淺。

有尉遲恭潛伏於謝相身旁,得以重用,但謝相為人姦猾,竟是探不出多少關緊的消息。

只知道,目前謝相手中兵力蟄伏,皇上也似乎不打算動用,暫且擱置一旁。

入冬之後,御駕南巡,此間周折,必是重重險峻。

陸蘅規勸過一回,但奈何肅帝心意已定,加之謝貴妃的枕邊風,更有謝相勢力從旁助力,到底還是決意南巡,避開建安的寒冬。

自然,天子南巡,必有其政治目的,天下雖定,但畢竟奪位之舉不算光彩。

對於肅帝而言,仍是心存擔憂,想借南巡之際,督查大運河勘察事宜,敲定具體方案,順帶體察民情,以百年生計謀划,深塑天子威儀。

陸蘅一路步履匆忙,急於要將夷洲國的異動表奏天子。

卻不料半路又遇見了容夫人。

調轉腳步,欲裝作視而不見,豈料有一截花枝不偏不倚就扔在了他的腳下,攔住去路。

“本宮有要事虛和大將軍私言,你先往林子外站一站。”容夫人將宛平打發走,見她似乎不放心,便道,“在陛下眼皮下面,本宮自有分寸。”

斂袖迎上去,容夫人面容平靜,仰頭和夜色中的男人對面而望。

見他雖風塵僕僕,但起色卻好了許多,蒼白的臉容上已經有了血色。

不禁心頭一動,那日毒性發作,依照常理,除非與神女交合,否則必定毒入血脈,損傷加重。

只是為何,面前的男人一派沉定凜然,絲毫看不出有傷在身?

“本宮方從御書房出來,陛下正有要事處理,將軍切莫唐突打擾。”

話里尾音中的一抹笑意,讓陸蘅微微覺察出了異樣。

他停在一段距離外,對徐憐柔美的姿態已然無任何好感,就連當初僅存的一絲愧念,也蕩然無存。

“夜深,陛下在內,召見何人?”

抑制住心中的妒恨,即便他中意薛妙又如何?只要過了今夜,她成為了皇上的女人,只怕陸蘅再也無力回天。

但笑不語,容夫人忽而神秘地開口,“想必將軍隱瞞地好辛苦,身邊那麼個美嬌娘,卻要送入宮廷當御醫,如何捨得?”

原本邁出的步子,緩緩收了回來,陸蘅漆黑如夜梟的鳳眸轉來,落在她臉容上,柔和的風中,漸漸有肅厲的寒意升騰而起。

“本王上次饒過你,實屬偶然,夫人且好自為之,切莫再讓本王聽到任何風言風語。”

這話,說的冰冷,毫無一絲情誼。

容夫人亦不畏懼地看過去,“將軍莫要動氣,不過是個女子,您不是素來不將女人放在心上?她再好,也終有厭棄的一日,更何況,她自己送上門去,要高攀陛下呢。”

聽完最後一句,陸蘅便連一個眼神,也不屑的與她,定了定神,大步往御書房走去。

然而徐憐的話,不停回蕩在腦海里,薛妙妙如今的處境,可想而知…

容夫人也跟了過去,一副看好戲的態度,距離他們二人獨處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密室之中,孤男寡女,那場面,一定好看的緊。

一想到薛妙妙男裝時便已是清秀若此,如恢復女兒身,又該是如何的秀美?

念及此處,遂更為厭惡。

安公公在外守着,見蘭滄王來了,立刻笑臉迎上去。

陸蘅從不慣於客套,直言要面見陛下,有要事稟奏。

安公公卻為難地道,“奴才不敢阻攔王爺,但陛下吩咐過,如無他的傳召,是不許任何人入內打擾的。”

不遠處,容夫人笑靨如花,隨手摺了朵秋海棠。

僵持中,陸蘅面色冷然,拿出虎符印信,安公公登時一窒,“見此物如見王,不得阻攔,讓開吧。”

御書房內室,高閣緊閉。

每走一步,心便更懸起一分。

陸蘅耳聰,卻並未聽到任何異樣的聲響,直到叩響最後一重門時,這才傳來肅帝略顯疲憊的聲音。

容夫人自然不能入內,便教安公公跟上去。

但門打開,裏面的一幕,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肅帝半卧於軟榻之上,微微閉目,而薛妙妙則是衣衫整齊地站在身後,正在他後頸上施診,十分專註。

然而溫香軟玉,這兩人卻沒有渲染,乃是一派相安。

久懸之心終於放下,薛妙妙抬起頭,眸中有驚有喜,但礙於陛下在此,不得有半分流露。

陸蘅亦是彷彿對薛妙視而不見,徑直面聖。

肅帝這才張開眼,“入夜受寒,突發頭疾,薛卿的手法很特別,朕這會舒服些了。”

儘管薛妙妙只是在履行御醫的本職,但看在陸蘅眼裏,卻刺目的很。

不動聲色地秉明,肅帝聽有軍情急報,這才揮揮手,讓薛妙妙下去。

方才看到了他的手勢,兩人約定俗成的幾個暗語,便是讓她去司馬門外等着,一起出宮。

見薛妙妙完好無損地出了御書房,容夫人含笑的面容,冷了下來。

難道皇上見佳人在前,竟是毫不為所動?

太不符合常理。

卻不知道,巧中之巧,偏偏肅帝頭疾發作,根本無暇顧及薛妙妙當時的模樣。

奸計落空,薛妙妙還不知道徐憐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女兒身。

擦肩交錯之際,不經意地一瞥,走出去幾步,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她露出的一小段後頸上,似乎有淡淡的一條刺青。

神女刺青應是在蝴蝶骨上,並且是合歡的圖騰,那麼那個紋路,究竟是什麼…

司馬門外,等的昏昏欲睡,薛妙妙索性就抱着軟枕靠在側壁上打盹兒。

恍惚中,有人將她車駕的帘子掀起,揉揉眼,這才看清是陸蘅冷死人不償命的面孔。

猛地將車簾合上,他一開口便是強硬,“明日先告病假,兩月之期不能再等,徐憐已經發現了你的身份。”

薛妙妙反應了一會兒,摸了摸自己平平的胸,“不可能,她是如何知道的?”

陸蘅看着她略顯遲鈍的模樣,一腔怒意也平復了些許,這才展手將她拉入懷中,順手覆蓋上被強行束起的胸脯,“妙妙,別委屈自己了,本王可以製造假死,助你金蟬脫殼,日後海闊天高,本王可以隨時奉陪。”

窩在他懷裏,受了風寒又落水,薛妙妙一連打了兩個噴嚏,不自主地又往深處蹭了蹭,似乎才暖和了些,“我入宮當御醫,並非為了榮華富貴。”

陸蘅緊了緊懷中的小人兒,吩咐車夫起駕,隨着馬車的顛簸,他流連地吻了吻薛妙妙的額頭,“本王知道你的抱負所在。”

搖搖頭,毛茸茸的發頂蹭着陸蘅的脖子,一陣痒痒,“我哪有將軍想的那麼偉大,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乃是因為,這是鳳凰谷族內的秘密。”

她直起身子,眼瞳晶亮亮的,比天上的星子還好看,“我當日不讓你殺徐憐,正是因為她身懷秘鑰和族中千年醫典,不找到下落,一日便不能動她分毫。”

終於了解了她的苦衷,陸蘅竟然覺得心下有那麼一絲絲甜蜜充盈着。

和自己說這些,是否意味着她終於肯向自己打開心扉,哪怕只是微末。

馬車在城裏繞了許久,兩人私言密語,散入無邊月色。

陸蘅暫時應允她再做一段時日御醫,但必須在南巡之前辭官。

終於達成協議,車馬一停,卻聽車夫在外道,“回稟王爺,薛宅門前還有一架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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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予我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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