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銀翹天麻]驚艷

44. [銀翹天麻]驚艷

?隨陸蘅行走於繁茂蔭濃的行宮之中,穿過各宮各殿前的守衛,一路上並未受到任何阻攔。

鳥鳴山澗,松濤起伏。

遠處的宮殿輝煌,但很顯然,他們要去的並非那個方向。

若隱若現的黑暗中,溫熱的手摸索着,握住了薛妙妙的手兒,她掙扎了一下,卻握得更緊了一分。

掩蓋在袖擺之下,若往來之人細看,定會發現端倪。

不遠處,有一隊人步履匆匆而來,為首之人頂戴藍翎,容顏沉肅,見蘭滄王在前,便先停步行了禮,陸蘅頷首示意他一旁先過,“吳院使因何如此形色匆忙?”

不過是隨口一問,被他稱作吳院使之人遂更蹙了眉,“陛下急招微臣去凝華宮。”

略微思量,凝華宮乃是長公主的寢宮。

各自作別,各走其路。

“那位大人是御醫。”薛妙妙心下篤定。

穿過丘陵下的迴廊亭台,陸蘅垂眸,“妙妙倒是打聽的清楚。”

搖搖頭,“他行走又穩又疾,眼神專註,身上散發著淡淡葯香,是以才推斷出來。”

說話間,已然來到另一片天地。

山風徐來,有台高築,和前院宮人往來如織的喧鬧繁盛很不相同。

青衣素袍被吹得微微擺盪,夜色已是深沉。

“將軍找我來,究竟是要送什麼重要的東西?”她轉過身來,靠在欄杆上,時不時地拂去掛在臉兒上的髮絲。

一汪清純的瞳仁映着遠處點點星光,陸蘅悠然落座,牙白色玉袍隨意散在矮榻上,威凜中更有一重病態的俊美。

不知從何時起,他好像和從前,漸漸地不一樣了。

“外面山風大,過來坐。”他拍了拍身旁的蒲團,眉眼深邃。

此處清凈,全無人跡。

桌案上有清茶几杯,一爐瑞腦香絲絲入扣。

懷着十分的好奇,就見陸蘅從袖袋中緩緩掏出一疊整齊的紙張遞了過去。

接過來打開一看,薛妙妙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確定了這竟然是一張地契!

“松林戶下京區田產…二十畝?”薛妙妙滿頭霧水,對面陸蘅點點頭,“從此刻起,這片田歸你所有。”

見薛妙妙依然迷茫,陸蘅又補充了一句,“正是白日裏你看中的荒草地。”

小臉兒上的迷茫,轉而興奮,薛妙妙直了直身子,手上卻捨不得鬆開那片自己相中的土地,“但這太貴重了…”

自然是了解她的脾性,無功不受祿,陸蘅揚眉,“本王斷不是平白贈與你,這作為妙妙替本王和綉兒治病的診金。”

一畝田地粗略的換算,大約等同於現代的六百多平方米,那麼二十畝…就是將近一萬三千平米!

那麼一個瞬間,薛妙妙終於體會到了土豪的心情…

再想到如此廣袤肥沃的土地,將來會在自己手中變換成鬱鬱蔥蔥的葯畦,似乎那百種藥草滿載而歸的豐收場面,就在眼前。

回過神來,薛妙妙下定決心,這份禮物不會推辭,只是她要換一個方式。

陸蘅穩坐不動,就見她連忙站起來,四下在尋找什麼,鄭重的模樣落在他肅殺的眼底,多了一抹不可察覺的溫潤。

忙活了一會兒,薛妙妙端來一張佈滿娟秀小楷的契書,“此為入股契約,為四六分成制,將軍身為股東,將來松林戶的所有收成利潤,您都能收到四成,如此可好?”

其實以陸蘅食邑不下萬戶的身家,區區二十畝根本不算什麼,但他仍是鄭重地應了下來,沒有一絲的敷衍和輕視,簽字畫押,“那本王和妙妙可算是盟友了?”

此時薛妙妙腦海里已經開始籌劃藍圖,打算回去仔細翻出藥典看一看,二十畝的地方,足夠規劃上一陣子了。

“可還想做御醫么?”陸蘅走過來,俯身,寬廣的袖擺攏在她的肩頭。

握着地契,悶聲不語。

桑溫臨終前沒有說完的遺言,只有半句建安大明宮,這是薛妙妙唯一的線索,所以才會想要謀取一條相對安全的入宮的路。

眸色漸漸有一絲冰冷,周身淡淡的荀草香氣散去,從木橋上有腳步聲而來。

循聲望去,薛妙妙眼中的驚訝越發深濃,“你為什麼也會在這裏?”

尉遲恭站在門欞內,笑的溫潤風雅,靛青色的常服不掩從容氣度,臨風如謫仙。

笑着踱步過來,輕嘆,“五斗米折腰,我也來沾一沾京師的富貴繁華。”

見兩人你來我往,相談甚歡,陸蘅適時地打斷,“如今淳安侯乃是吏部侍郎,官拜正三品。”

薛妙妙連忙很配合地像模像樣的鞠了一躬,“草民見過尉遲大人。”

“殿後有溫泉,此處無人打擾,妙妙先去沐浴一番。”

早先就疑心這兩人從河間府時便有往來,今日如此私密地會面,必定是有密事要談,薛妙妙很識趣地抱了衣衫下去。

廟堂上紛紛擾擾和她皆無關係,周身浸泡於天然的溫泉水中,她一面兒輕輕舒展身子,裹了浴巾靠在水中被溫泉水打滑的山石上,還在籌劃着葯畦的初期藍圖。

她決定先租一輛馬車,才好方便去田間考察,招人的事情要往後放一放。

帷幔輕垂,兩人舉茶對飲,面前還放着一盤落子分明的圍棋,場面看似風雅,但兩人云淡風輕的對話,顯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輕鬆。

“借尚書大人命我整理先前歷年典籍時,發現十年前陛下還是鎮西王時,謝丞相在涿州做布政使時的記錄,卻有玄機。”

陸蘅啜飲了一口,執白子往前堵了一步,示意他繼續。

尉遲恭依然是風清氣朗的容顏上,透着暗暗的凝重,“而發生在玄武初年最大一次澇災,朝廷的賑災款項那一本卻含糊不清,更有一頁缺損。”

“如此說來,同年的肅清連案並非空穴來風,除了布政使謝華蕤,其餘官員都不同程度地被調任、貶斥,數十萬百姓死於澇災之中,這一筆賬至今未有決斷。”陸蘅思緒中有暗流涌過。

而對面的尉遲恭心中卻更是驚濤駭浪,當年父親尉遲徹因為此案被牽連,不明不白自縊於大獄之中。

尉遲恭便得了一個清閑侯爺的敕封,從此幽居河間府,一心做學問,不再入仕途。

恢復了平靜,尉遲恭眉眼揚起,劃過一絲鋒銳,“但此事並非無一疏漏,當年身為布政使身旁文史的孫昌雖然染病而亡,但他尚有一子存於世間,如今已二十有五。”

陸蘅緩緩支起身子,“也就是說,十年前,周昌之子十五歲,足以有辨明是非的能力,或許…”

尉遲恭瞭然地點點頭,將黑子圍了上去,香爐里燃起絲絲沉香,寧人心神。

“此子名孫伯勇,就在行宮內馬場當差,是個啞子。”

陸蘅的白子反攻,很快就將黑子圍死,“原不知還有此暗線伏於身邊,天機算盡,終不是天衣無縫。”

尉遲恭笑着服輸,將一盤子散盡,“千里之堤尚潰於蟻穴,焉知這孫伯勇可否能稍稍勝過螻蟻?”

陸蘅微微頓住,冷峻的臉容在燭光下泛着清華,“恰幾日後有圍獵,馬場上的宮人需要多分派些人手。”

四目相觸,話鋒戛然而止。

但聞內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一會兒,就見一襲碧影從帷幔後面踱了出來。

柔白的小臉上,秀眉緊蹙,雙手還抱在胸前,“這是不是將軍做的手腳,我的衣服呢?”

燭光之下,碧影秀麗,襯出一段渾然天成的風流姿態,沐浴過後,清水芙蓉,儘管全無妝點,此時面前身着裙裳的薛妙妙,已然有了足以讓人心動的清純與美麗。

陸蘅的手,停在棋盤上。

烏髮如雲,容顏如玉,他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見到薛妙妙穿女裝。

要比無數次腦海中的勾勒,更美上三分。

忽然間,他有些後悔,不該讓她如此模樣,出現在任何一個其他男人的面前。

尉遲恭雖然在鳳凰谷中見過薛妙妙,但仍是掩蓋不住驚艷之色。

如輕雲閉月,如流風回雪,宛然素容,便可傾城,才不負神女之名。

其實,這裙子雖然遮蓋的嚴實,薛妙妙也不至於矯情到被人看去了女裝就如何的地步。

但此處乃是行宮,萬一被旁人窺見…

“侍郎出來時九,且先回宮歇息,莫要引人耳目。”

尉遲恭拱手作別,上前一步,微微傾身靠近,“妙妙如此,更讓我想起兩年前年,鳳凰谷中的機緣…”

留下這句話,不顧陸蘅黑沉的臉色,大步離開。

“我總不能穿成這樣回去…”薛妙妙挽着袖擺,心底里卻暗自讚歎這綾羅綺裳的確精美華麗。

山雨醞釀在眼底,陸蘅上前將她纖柔的身子握住,“今夜不必回宮去了,就在此處歇息,不會有人來。”

手已經滑到她的背上,就覆在那一塊刺蘭花上,帶着偏執的眷戀。

薛妙妙一掙扎,就感到他明顯的不尋常,氣息紊亂。

心中一驚,算算日子,又到了他毒性發作的時候。

涼薄的唇,劃過脖頸,剋制隱忍的動作不再繼續,迷亂的深眸鎖住她,“今晚留下來,用你的辦法替我解毒。”

整晚,那碧影重重,搖曳在他紛雜混亂的夢境中,渾身如置身火海,唯有握住她的手,冰涼濕潤。

記不清過了多久,薛妙妙趴在床邊睡了過去,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陸蘅,看着滿地狼藉,紗布、針灸、還有已經涼了的葯碗,將她輕輕抱上床榻。

圍獵的計劃並不順暢,凝華宮出了事。

身為天子最親近的長姊,長公主李媯的腹痛之症越發厲害,御醫也束手無策。

經容夫人舉薦,一紙詔書,下到了陸繡的寢舍,御筆欽點要薛妙過去醫治。

卻將他一力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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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予我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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