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回歸
?五十三章回歸
少管所的周圍是一片荒地,人煙稀少,和日新月異的南溪縣城相比,這裏反而像個被人們遺忘的角落,冷冷清清。
張春蓮坐在車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管所那扇小小的鐵門——少管所里的少年犯車裏的唯一出口,心裏惴惴不安,在心裏憋了許久,才猶豫地問坐在她旁邊的林責旭,“你說,志遠會不會……恨我?”
林責旭嘆口氣,這三年來因為志遠進少管所這事一直鬱鬱寡歡,即使前年他和文秀離婚,把她接回家,她只是多高興了兩天而,他寬慰道:“不會的,咱們也是沒辦法。那個時候,我們也是出了錢,找了人,可是柴家的勢力比我們大,他們不鬆口,我們也沒辦法。不過,等他進去后,你不是隔三差五都會找人送一大包東西過來嗎?我看他從來沒有拒簽過,估計心裏對我們意見也不會太大。”
張春蓮想到這三年來,每次探監時符志遠的拒絕見面,心裏就跟放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一樣,沉甸甸的,讓她喘不上氣,“希望他能原諒媽媽當時答應了他但是卻沒有做到的事。假如他還是不原諒的話,那我就努力做一些讓他高興的事吧,比如多給他一些零花錢。”
這個時候的張春蓮,仍以為已經在少管所呆了三年的符志遠,依舊跟以前一樣是個玩心重的小孩子,只要拿到足夠的零花錢,不管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都會選擇原諒。
太陽上升到中空的時候,少管所的門才算有了動靜,陸陸續續有人出裏面出來。
從裏面出來的人形象大致都相同。板寸頭,不合身的衣服,面無表情的臉,隱隱給人不好惹的感覺。
從第一個人從門裏走出來開始,她就從車裏走了出來站在了離鐵門最近的地方,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夾雜在人群里的符志遠。
符志遠和三年前相比高了很多,三年前穿着進少管所合身的衣服現在袖子快縮到了手肘,原先眉眼間的桀驁不馴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與陰沉,顯得蒼白的臉更加不正常。
張春蓮看到符志遠的那一刻,再也不顧上什麼自己貴婦的氣質了,腳上瞪着一雙高跟鞋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上前抱住符志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號道:“我的兒子啦,我的心肝寶貝的……”
符志遠在被張春蓮的手接觸到那一刻,手無意識地做了一個抗拒的手勢,可是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停止了這個動作,僵硬着身體把頭埋進了張春蓮的肩膀上,。
林責旭看着“抱頭痛哭”的母子,心裏也是萬分感慨,隔了二十年,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想到這眼角就忍不住濕潤,情緒激動之下,他難得意動地伸出雙手準備摟住他唯二的兩個親人——
不等他的手指觸碰到符志遠的臂膀的時候,符志遠猛地抬起頭,露出一雙冷漠警惕的眼神——
林責旭手在半空中僵持了一會兒,才猶豫着抖着手放回自己腿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被那雙眼睛注視着的時候,他的心臟緊縮得差點讓他忘記了呼吸。
張春蓮則沒有注意到身邊兩父子之間風起雲湧,淚水把臉上的妝容弄花了都不在意,只是一路拉着符志遠絮絮叨叨問個不停。
符志遠則大多數,用的是“嗯”,“是”,“不是”這類簡單的話語簡單回答。只要一涉及到獄友這類詞語時,他就表現得特別抗拒。
張春蓮即使有心想多問幾句,可是看他這幅抗拒的模樣,心裏立馬就被心疼所覆蓋,也就一時不敢繼續往下問。不過,心裏多多少少也對另外一個收了錢原本要幫忙辦事的人有了一絲憤怒。
林責旭被剛剛那個眼神嚇得不輕,可是符志遠怎麼說也是他這輩子唯一且最後一個兒子,作為老子竟然被兒子一個眼神嚇到,想想就覺得可笑。
他重新鼓起勇氣,試探性的在旁邊插話,“志遠啊,爸爸為了慶祝你出來,還特意給你買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的限制級跑車,據說國內就只有一輛,你回去可以試試。”
張春蓮在旁邊補充道:“是啊,你爸爸聽說你馬上就要回家了,早在半年前就叫秘書去國外預訂了,剛好在一個禮拜前送到了家裏。回去媽媽就給你找個私人司機,包你三天就會開。除了這個,媽媽還特意給你準備了好多禮物,你可以回家之後……”
符志遠低着頭,牢記在出來前老大叮囑的話,每聽這兩夫妻說的話,眼睛裏聚攏一絲怨恨,直到眼睛裏再也不發承載時,他突然打動張春蓮的滔滔不絕,“夠了。停車!我現在先不回家,我答應了我們老大,出來后要去見個很重要的人。等見完那個人后,我自己會主動回家。你們拿個手機、錢包還有一個手機給我就好。”
在車裏三個詫異的眼神里,他下車,站在路邊對他們攤開了手掌。
在符志遠做出這個行為之前,張春蓮還一直黃章不安,但當他兒子重新跟三年前一樣對她露出一副任性索取東西的神情時,她的心才算是回到了肚子裏。
她依言把東西遞給符志遠,然後和三年前一樣,“去吧,我給裏面放了夠你花的錢,你只要記得回家的路就可以。”
符志遠拿到東西,也不做絲毫的停留,轉身就走。也幸虧,剛剛車子已經行駛到了南溪沒什麼大改動的老城區,不然的話他或許還真不知道往哪走。
“你就讓他這麼走了?!你不是在家裏還特意為他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嗎?兒子走了,你付出的那些心血不就白費了嗎?”
張春蓮關上車窗,吩咐司機開車,開始給林責旭傳授自己的“育兒經”。
“你可能剛開始接觸兒子,你對他的性格不是很了解。我從小把他帶大的,自然對他恨了解。他其實就是一個小孩子,玩性特別重。因為是他帶大的,所以在面前一直表現得很親昵,從來不會和別的父母一樣對他畢恭畢敬。假如他一直維持着剛出門那副深沉、不說話的樣子,我才會覺得很奇怪,他是不是因為三年前的事對我很怨恨,甚至無法原諒我?但,看他剛剛那副朝我伸手的模樣,那我就放心了。他依舊還是三年前的志遠,對我依舊和以往一樣親密。”這番話,貌似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裏面邏輯很牽強,也不知道這番話到底是說服林責旭,還是在說服不肯接受現實的自己。
林責旭從來沒有養育過小孩,平時接觸到的也是已經被家庭教育得很乖巧禮貌的小孩,聽到張春蓮這番古怪的言論,也不覺得奇怪,甚至還封為了以後在教育符志遠這一事上的聖旨。
符志遠的父母,一個是刻意忽略事實,一個被不正確的教導方針所誤解,雙方對符志遠的行為都做出了各種忍讓和寬容,這也為日後符志遠犯下更大的錯誤埋下了伏筆。
符志遠走了一段路后,就用手機撥打了被自己在心裏默念了幾十遍以至於滾瓜爛熟的十一個數字。
……
符志遠跟在幾個穿西裝的男人後面,進了一個酒吧。酒吧估計剛裝修好,還沒開業,裏面空蕩蕩的,連桌椅都沒擺上,奇怪的是柜子裏卻擺滿了各式各樣名貴的酒水。
龍俠天在看到符志遠的時候,立馬站起身迎上前,“你就是阿鋒在裏面的小兄弟,志遠吧?!歡迎,歡迎!哈哈哈,前幾天阿峰還在念叨你,說你在裏面幫了他很多忙,現在就見到你了。阿峰是我的好弟兄,你是阿峰的兄弟自然也是我兄弟,以後有什麼事你就說,我絕對幫你。今天是你出來的大日子,龍哥我也不多說,今天你就在我這個新開的酒吧里好好玩,享受的時候順便幫哥提些個意見。今天就辛苦你了。”
符志遠在獄中經常受到一個阿峰的幫助,在他心裏,沒有阿峰,就沒有活着從裏面走出來的符志遠。他感激阿峰,但不並代表一定要感激阿峰的老大,畢竟也只是素未相識的兩個陌生人而已。會來找這個所謂的龍哥,也只是因為假如不趕緊找個地方發泄下,下一秒后或許他就會直接對着那對夫婦吐出來。
龍哥的這個提議一下就取悅了他,他興緻勃勃地說:“你是峰哥的老大,我是峰哥的小弟,自然我也是你的小弟。大哥既然都開口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龍哥哈哈大笑,帶着他上了樓。
樓上的裝修得金碧輝煌,在房間裏已經站好了十幾個打扮得巧笑顏兮、衣着暴露的女人。
有個帶頭的女人笑意盈盈地抱住龍哥,順便把自己的兩個渾圓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嗲嗲地說:“龍哥,你可算是來了。我們這些美女等你們等得都望眼欲穿了。遲到了三分鐘,我不管,你呆會必須要和人家多喝幾杯。”
龍哥在她和蛇一樣扭動的腰傷狠狠摸了一把,“喝!喝醉了操起來更有勁,今天就讓你好好享受一把。志遠,這是酒吧的媽媽桑,你要什麼女人就跟她說。”
那個女人的臉立馬有點變白,不過她重新鼓起勇氣,驚奇地看向站在一邊不說話只顧東張西望的符志遠,“喲,這個帥哥是個生臉孔啊?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呢?”
龍哥吩咐道:“這是我剛出來的兄弟,今天我就是給他洗塵的,你今晚必須給我伺候好他。”
媽媽桑遮嘴輕笑,她在龍哥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惹得龍哥大笑,“那你就更要好好伺候他了,哈哈哈,完事後別忘了發紅雞蛋啊。”
周圍的人一聽紅雞蛋,就哦哦哦地怪叫起來,甚至還有人坐到符志遠的身邊給他傳授經歷。
這些都讓符志遠臉紅,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是比剛開始真實了幾分。
夜還未開始,酒吧里的夜生活卻已經提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