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可救藥

【自甘墮落的人總認為自己是最不可救藥的癱瘓者，因而總是賴着不起來。】

——亨.埃利斯

當安妮聽到大家關於威克姆已經墮落的消息的時候，關於威克姆做的那些事，她其實一點也不驚訝。

是的，就算過了很久，她沒有見過威克姆本人。

她依舊半點也不驚訝，關於那個曾經有點小俊的、溫文又大膽的童年玩伴改變的消息。

如果有什麼毀掉了威克姆。

那一定只有一個字。

賭。

一字足以。

他從小就對輸與贏特別在意，那份執着，用安妮的標準來評價，有點大。

但這份對輸贏的執着，表現的不明顯，那大概是和達西一家在一起生活，近朱者赤的緣故吧。

所以，如果他變好，她一點不意外。

如果他墮落，她也半分不驚訝。

此時，在屋內，達西和威克姆仍在對峙，他們之間的氣氛非常糟糕。

安妮並沒有用精神力偷聽這邊的情況，但她仍然有點不放心，覆蓋了精神力在屋上——專門檢測殺氣用的。

她自己也承認有點反應過度，但是，還是加上一層保險比較好，誰知道威克姆會做些什麼。

……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嗎！！自以為是的達西先生。”威克姆目露諷刺：“你以為以前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發現我的惡習？”

“那是因為我和你同齡，我有很多機會看到你的真面目。”達西說：“可惜，我父親還有喬治安娜都沒有機會看到。你隱藏的太深了，連你最好的朋友也沒有察覺到。”

“最好的朋友！”威克姆苦笑：“當時我認為，我最好的朋友是你，達西。”

是的，他的惡習就是賭，至於騙年輕女子們的錢什麼的，全是為了這個詞。

因為嗜賭，所以他總是缺錢；

因為賭債重重，他不得不想法子掙錢；

而最容易得到錢的途徑，便是使用他最大的武器——他的容貌、他的舉止談吐、他的紳士風範。

“所以當我發現自己喜歡賭博的時候，當這個糟糕的習慣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時候，我害怕家人對我失望，我更怕辜負達西教父的栽培，我的心裏充滿了恐懼。”威克姆越來越激動：“我漸漸嗜賭成癮，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的人生就要被毀掉了。”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遙遠，似乎在回憶什麼，而這份回憶，可以看出，讓他十分痛苦。

“這個時候，我竟然做了一個更加糟糕的決定。”

他望着達西：“我把你選擇成為我的救助者。”

“我隱瞞了所有的人，掩飾我的惡習。只有在你面前不設任何提防，只是希望你看見的時候，拉我一下。”

“結果你什麼也沒做，只是默默的走開，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你甚至都不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父親、或者我的父親，就這樣讓我步步進入深淵。”

“你甚至還踩了我好幾腳。”

達西越聽越沉默，威克姆的那些話他無法反駁，但是這一句卻可以：“我什麼時候？”

威克姆尖叫，似乎達西不該反駁：“需要我一項一項細細數嗎？”

因為賭博，所以缺錢；

因為缺錢，所以自毀前程。

“第一次我向你要求，用聖職換錢的時候。”

“這麼明顯的厚顏無恥的要求，你答應的倒是很爽快，甚至痛快的給了我三千英鎊。”

三千英鎊對一個賭徒來說，意味着什麼，不僅僅可以還了賭債，還留有餘錢，那又一個賭紅眼的機會而已，一個沉淪下去的理由。

達西他本該拒絕的，他拒絕的話，他就可以對自己說“嗨，看吧，你現在沒錢了，所以不要賭了，回到正途上來吧，還有一份很好的工作等着你呢”。

達西為什麼不拒絕呢？

他的父母死後，教父老達西先生死後，他們就這樣迫不及待的要和他劃清界限了嗎？

“就算這樣，你也不應該欺騙喬治安娜。”達西跟着威克姆的話思考，但威克姆做了最不可饒恕的事情，他曾經傷害喬治安娜：“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在意我們的態度的話。”

“我本來就沒打算帶喬治安娜私奔。”威克姆聲量降了下來，沉默了一會，才說：“我只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發出悠遠的嘆息：“我已經徹底回不去了。”

“說什麼回不去。”達西卻不贊同，他說：“如果你不想賭的話，完全可以戒掉。”

威克姆微笑：“我為什麼要戒掉？”

他說：“我就是喜歡賭博，我已經愛上了這種活動。”

達西覺得對方非常不可思議：“它會毀了你，你不是很清楚嗎？”

威克姆滿不在乎：“我當然清楚。我很久之前就清楚，並且努力反抗，但是如何，只有失敗而已。況且，現在我很好，根本沒有理由不賭。”

“你還有莉迪亞。”面對對方的無可救藥，達西只能說：“你的妻子，難道你忘了做為丈夫的責任了嗎？”

“可憐的莉迪亞！！我明明鎖定的是那些有錢有背景的女孩們，只有那樣人家才經得起我消耗。”威克姆感慨道：“但是，我可憐的妻子，就這樣被你們塞到了我的身邊。很難想像她在我身邊會弄成什麼樣？”

他看着達西，好像他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

然後他似乎想起什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知道嗎，達西，我想我不用詆毀你的父親、我的教父的名聲了。”他說：“我發現我已經成功報復到你了。”

達西沒有回應。

威克姆指着達西，越笑越得意，他說：“你知道嗎？當我非常缺錢的時候，我看向我可愛的妻子的目光，是什麼樣的？”

“你一定能想像得到的，對吧，達西，見多識廣的你，怎麼會不清楚真正的賭徒是什麼樣子的！！”

達西沒有吭聲，他不想和威克姆再進行對話了，此時的威克姆看起來像一個瘋子。

他接著說：“將來有一天，如果你遇到莉迪亞，請不要忘記她糟糕的樣子。因為她的不幸，都來源於你，達西……”

“尊敬的達西為了討好的自己未婚妻，或者為了他未婚妻的名聲。就這樣，用利益，把她的人生和我的人生捆綁在一起了——眾所周知，這是一條糟糕的越走越絕望的路。”

“所以請記住，你的幸福，建立在她的不幸之上。”

“也許有一天，你和你的妻子伊麗莎白，站在幸福的頂端，俯視不幸的莉迪亞，傲慢的說：看，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就像當初你曾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一樣。”

“明知道我不是一個好人，明知道我無可救藥的壞，你們還把莉迪亞的人生和我綁在一起，為了什麼，榮譽！！名聲！！這兩個詞對你們就這麼的重要！！”

“莉迪亞現在年少無知，太天真，所以不明白。”

“有些事情，是需要阻止的。”

“哪怕現在付出的代價很大！”

“因為將來會有更大的代價等着她。”

“所以，說不定有一天，她會和我一樣，一看到你們腦中就只有一個詞——報復。”

“哦，自以為是的達西先生，你就等着這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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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另一側的安妮和湯尼這邊。

港口的管事因為有事而先離開了。

他一走，那個負責解說的工程師就更加局促不安了。從他行走的姿態來看，這傢伙緊張的都快忘了自己走路的方式了。

有溝通障礙的工程師非常擔心自己的交流。

不過，湯尼小包子對港口上的一切都新奇無比，他是一個正宗的十萬個為什麼，問的大部份問題都是工程師最擅長的。

一涉及到自己的專長，工程師立即滔滔不絕了，和剛剛的樣子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大詞彙一個接個一次，句子一句緊挨着一句，都不見停頓。一個問題說完。工程師都需要張大嘴巴用力呼吸好一陣，才能把呼吸順平。

這說話說得快把自己憋死的節奏實在是太明顯了。

安妮由衷的感謝他。因為她見識到湯尼小朋友被打殘的驕傲了。

湯尼小朋友終於意識到自己連字都沒認全的事實——剛剛那位先生說的句子裏，有好多的詞他都不認識呃！！

但小包子被打擊之餘，那雙萌翻人的大眼睛果斷化星星了。

他就是喜歡聽那些聽不懂的詞，漲姿勢啊！！

當湯尼小包子聽不懂的時候，他喜歡回頭看自己的表姑，他已經非常清楚向誰求助了。

安妮在他多次的萌眼攻擊中，已經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敗了，不過偶爾還是不忍心，會簡單的解釋幾句——用小包子聽得懂的方式。

這引來了工程師先生的頻頻關注，這個社交障礙的傢伙一點也不會掩飾自己的驚訝、讚賞的目光，那目光最多的就是驚奇，好似安妮是什麼極少見到的稀有動物一般……

真是非常失禮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使安妮非常清楚自己今天的表現——妥妥的表現過頭了。

而導致這些的源頭，安妮瞅了瞅大萌眼的小包子湯尼——這廝實在太像她星際時代的童年玩伴們了，經過基因改造后的包子們個個智商都不低。所以，她一不留神的時候，行為換了個頻道（星際頻道）了嗎？

不過，雖然表現過火，但其實也在可解釋範圍之內，安妮妹子想：偶就是博學多才怎麼了！！不許病弱的人博學一下下么！！

好吧，暫時可以忽略“多才”這一項——彈奏水平不怎麼樣的安妮在心中暗暗的補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