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遇險
“蓬蓬”一隻雪白的鴿子在窗檯架子上抖擻着翅膀,把那架稈子上的積雪都抖落了下去。
一雙雪白素手伸了過來,抓住鴿子,從鴿腿上解下張捲起的小紙條。
素手主人臉帶青銅面具,白衣披髮,金環粲然,正是清風師徒恭稱為大小姐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將那紙條展開,看了一眼,輕聲道:“立即通知袁老陰前輩、五長老他們到聽雪小樓候命。”
“是”房內一個紅衣少女應命而去。
白衣女子迎風一抖,手中紙條如屑散飛,化做一片飛雪。
“文婆在哪裏?”
房內另一個侍立紅衣少女回道:“文婆婆去照顧二小姐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怔,道:“她又怎麼啦。”
紅衣少女回道:“二小姐的小兔又少了一隻,正哭鬧着不肯吃飯,文婆婆知道了,急切切的就趕了過去,因見大小姐您正閉目沉思,沒敢打擾,只教奴婢代為稟告一聲。”
白衣女子“恩”的應了聲,閉目養神。
紅衣少女猶豫了下,終於道:“小姐,小蕊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白衣女子睜開雙眸來,道:“小蕊,你我自小一同長大,我視你如親生妹妹,此地又沒有外人,有什麼事,你旦說無妨。”
小蕊細細的秀眉微顰道:“小姐,前些日子小蕊在摘星樓服侍時,聽莊主與幾位長老討議與塞北俺答聯盟之事,談到中途,莊主對小姐以前的定論頗有微詞,欲重新商定大計,遭到幾位長老的反對,當時莊主沒說什麼,但小蕊看的出來,莊主心中不順。”
白衣少女微微一呆,沉吟道:“小蕊,你向不多言,此次到底想說些什麼?”
小蕊抿了抿唇,道:“小姐,其實您與二小姐只不過差了二歲,為什麼小姐不放下,過着與二小姐同樣的日子,養養小兔,撲撲蝴蝶,閑暇下來時,還可讀讀詩書,安安穩穩的做一個大家閨秀。二小姐什麼都不懂,但在谷中,卻是人人疼愛,便連文婆婆這種鐵石心腸的也是疼的不行,但她見到小姐就——”
“好了。”白衣女子輕輕喝止道:“你的意思,我已明了了。”
她長身站起,拖着雪白的長裙,站在窗前,放眼望去,儘是冰雪天地。
“這世上的事,總是要有人做的,大哥仁心太厚,二妹天真無邪。這些瑣事,我若是不做,卻還讓誰去做……”************************************************************
幽暗的洞窟中,彭越老馬識途,高高舉着不知從哪裏取出來的火把,在前面領着,張洛在後,一路摸着凹凸石壁,小心的在那不規則的高低石路上跟走着,經過了幾道拐角。前面逐漸開朗起來,進了處開闊地方。
石窟果然似天然形成,在火把的照射下,可以清楚的看見石窟頂上密佈垂着倒掛石筍狀的奇形石頭,還有那細細水珠,順着石筍尖不時滴落下來,濺在地上的小水坑中,發出“丁冬”的脆聲。
只聽彭越道:“就在前面了。”
兩人加快腳步,走了大約有十來丈,地勢逐漸走低,漸漸潮濕起來,耳邊隱隱聽到潺潺水聲。再拐過一個彎,水聲清晰起來,大約又不按方向的彎曲行了十餘丈,終於一條寬丈許的暗河出現在兩人面前。
彭越停了下來,把手中火把往邊上的石縫裏一插,指着周圍道:“老二,你看,路到此已是盡了,這暗河卻是流動的,可見這河水必定連着外面。”
張洛朝雙手呵了口氣,道:“只是不知這河到底有多遠,若遠了,只怕要凍死在裏頭。”
彭越笑道:“老二放心,這種暗河經過地下,一般多是溫水,你若不信,盡可先上去試試。”
張洛上前幾步,到了暗河邊,探手進水裏,果然,那水透着溫溫的暖意,全沒有想像中的徹骨冰寒。
彭越站在一邊,已開始脫衣服,張洛叫道:“大哥,你這是做甚?”
彭越道:“自然是把衣服脫了,呆會咱們就舉着衣服趟着走,不然若衣物濕了,再上來時,卻是真要冷死人哩。”
張洛一聽有理,便也步了彭越後塵,把身上脫的光溜溜的。
兩個人赤身**的,都用手捂着要害,互相一看,都覺好笑。只是若要拿衣裳趟河,終是要放開的。
彭越率先把手鬆開,叫道:“一世人兩兄弟,有什麼不能見識的,我老彭先放手啦。”
張洛眼睛不自禁的瞄去,見彭越那物倒也頗為壯碩,與他矮胖的外貌倒是不符。彭越起先臉上還有幾分羞色,但隨即就放開了,反而挺了挺,叫道:“老二,哥哥的傢伙十如何?”
張洛贊道:“大哥果然不俗,比小弟以前的幾個朋友可大多了。”說著也把自己那兇器亮了出來。
說是兇器,半點不假,彭越聽了張洛讚揚,還正在得意,此時見了張洛胯下,倒抽一口冷氣,手中情不自禁的一比劃,氣勢頓時泄了大半。
這是張洛生平第一得意事,把腰抖將一抖,洋洋得意的道:“大哥,小弟這傢伙十又如何?”
彭越氣勢再搓,瞪着眼睛疑道:“你這小子前世莫不是頭驢?”
兩人趟河而行,兩人一個年少,身體還未完全長成,一個天生個矮。好在這暗河倒也不深,兩人趟了約盞茶功夫,最深也不過淹到了張洛肩頭,彭越脖項。
前方越發狹窄起來,頂上離兩人頭頂只有兩三尺高。彭越心中擔心,一手舉着火把,又順着暗河行了大約十來丈,突然停了下來,叫了聲:“苦也。”
張洛舉着兩人的衣服,只知道跟着走,見前面一停,也跟着停下來,問道:“大哥,何事停下?”彭越火把高高舉起,把前方照的騰亮。
“老二,你看。”
只見那暗河到前方丈余處,那頂突然墜了下來,已是貼着那暗河水面。張洛看的也自呆了,吃吃的道:“大哥,這如何是好。”
彭越一咬牙,道:“事已至此,只好搏一搏,老二,你可會泅水。”
張洛吃驚的道:“會倒是會,只是大哥,萬一這下面有個百十丈遠,那我們如何是好。”
彭越把火把和衣服往張洛手中一塞,向前趟去,邊道:“我老彭當日出師時,曾被一個高人看過相,那高人說我三十歲前小難不斷,過了三十歲,那便後福無窮。那高人給人看相,向來神准,既然他說我老彭三十歲後有大福氣,那我老彭自然不會就死在這處。老二,你且拿着這火把在這等着,待老彭我先下去探探,若是前面有路,我便回來帶你,若是半個時辰我還沒動靜,那老二你還是原路返回,回那石牢裏去吧。”
“大哥!”張洛向前趟了幾步,已是抓不住彭越,只見那矮胖滾圓的身子往下一沉,消失在水面下。
張洛這聲大哥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叫得真心實意,他乃家中獨苗,自幼便是獨自長大,到後來結識孟辰一夥,都是些狐朋狗友之輩,哪有什麼真心可言。倒是此時身處險地,結識的這個便宜大哥,雖然言行可笑,相貌委瑣滑稽,但待他的濃濃情誼,卻讓張洛着實感動。
“這大哥雖然相貌言談雖然粗俗,都比不上孟辰他們,卻是比他們真心多了。”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那手中的火把暴出吱吱的火花,張洛半身站在水中,只覺時間難熬,只短短盞茶時間,於他而言,卻彷彿是過了漫長歲月一般。
又過了好一會,彭越還是沒回來。張洛手上的火把卻已快要熄滅了。
終於,火焰飄搖兩下,嘎然而熄,周圍陷於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中。
張洛回頭走了兩步,在黑暗中不見東西,腦袋卻是在石壁頂撞了下,痛的險些暈過去,好容易回過神來,他心中一橫。“娘的,死便死吧,反正回去也多半是死,還不如就死在這水裏算了,好歹不讓那老小妖怪如意。”
彭越一去無音,已是凶多吉少,張洛前後都是死路,心中一橫,終於回身,閉住氣,便往那水裏潛去。
閉住呼吸,貓着腰在那水道里行走,不過走了五六步,張洛已是氣急胸悶,心知便要溺斃在此,心中正自慘然。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便向前跌去,進了處不知深淺,腳不着地的地方。
一股激烈水流陡然從身下衝起,張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沖了上去。
那水流極猛,速度極快,眼看張洛眼前發黑,已欲昏去,突然間周圍壓力一松,卻已是衝出了水面。還沒等張洛咳嗽喘氣,陡然一隻粗糙大手探過來,把他嘴巴一下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