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男人的傷心精
有很長一段時間,權初若腦袋是空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整個人回不過神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重新聽到聲音的時候,林琳已經平復下情緒,緩緩開口。
“他生氣了,”林琳雙手握拳,微微垂着頭,一雙明亮的眼眸黯然失色,“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廖凡那麼的生氣!”
其實這話她說的不算完整,準確的說,廖凡是生自己的氣!
權初若斂眉,心口悶悶的難受。她可是領教過廖凡生氣的,高考的志願被權正岩改掉,她曾不顧一切要跑去外地,哪怕重新再考一年,還是堅持要報考軍校。
當時廖凡從部隊匆匆趕回來,滿身的怒火是她不曾見過的狠厲。雖然過去那麼多年,她還是能記得,那天他氣急敗壞的指着她,吼道:“權初若,你要是敢跑,這輩子我就不見你。”
廖凡是個嚴肅的男人,但只對別人。權初若眼裏的他,一直都是溫柔的,好像永遠都是兒時的大哥哥,把她扛在肩上呵護。
但那唯一的一次,卻能讓她永遠記住。
“我害怕。”林琳撇嘴,垂着小臉,低低的嘟噥一句。
聽到她的話,權初若眼底的眸光也跟着閃了閃。廖凡生氣起來,的確讓人害怕。
“權姐。”林琳忽然仰起頭,無助的求救,“前幾天他住院不讓我去看他,不肯見我,也不接我電話,他氣性真大啊。”
暗暗吐了口氣,權初若抿唇,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如果我是廖凡,也會生氣的。”權初若皺眉,聲音很平靜。
是啊,人家堂堂一個特種兵的大校,竟然被個小丫頭給睡了!這種事情,放在哪個男人身上,不覺得憋屈?!
難怪廖凡跑了二十圈,把自己給跑病了,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情。
林琳咬着唇,明艷的小臉逐漸被一股深沉的失落取代,“那晚我們在聊天,他主動跟我說起你的事情。”
權初若咻的抬起頭,銳利的目光掃向面前的人。
“他說了很多,”林琳笑,只是嘴角那抹笑容很無力,“我越聽就越覺得,我跟他之間沒戲!”
雖然她特別希望廖凡能告訴她,關於他和權初若的故事。可當她真的聽到,除去震撼外,還有揪心的疼。
因為他們共同擁有的,是任何人都不能融入的。
“可是我不想錯過他。”
林琳雙手輕叩在一起,黑眸落在權初若的臉上,“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快得到他的辦法。”
權初若的心,狠狠顫了顫。最快得到他的辦法?她輕輕勾起唇角,心底的滋味複雜。
不得不承認,林琳這小丫頭挑選的是條捷徑,並且是她不屑一顧的捷徑。
廖凡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他不會輕易承諾,但他答應的事情,絕不食言。
如果她肯放下身段,那麼她和廖凡,早就會是另外一番結果。
也許,這就是天意。
林琳離開后,權初若獨自一個人又呆坐良久,等她回到律師樓,大家都在吃午飯。宋雯把她的飯端出來,還是溫的。
“給我一杯咖啡。”權初若推門進去,宋雯見她臉色不好,一句話也沒敢問。
咖啡的苦澀滋味,縈繞在口腔里。權初若幾次想要集中精力,但都能沒法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她終究還是很難裝作若無其事。
是嫉妒?還是憤怒?
權初若抿唇搖搖頭,不是,都不是。
她起身走到窗前,眼神落在遠處喧囂的街道上,心頭緊了緊。沒有嫉妒,沒有憤怒,如果非說有點什麼,那就是遺憾。
伸手拿起手機,權初若撥通廖凡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男人驚訝的聲音里包含幾許急切,“初若,有事?”
“嗯,”權初若應了聲,道:“今晚,我們見個面吧。”
廖凡捧着手機站住,後面一排人都齊刷刷停在他身後。他劍眉緊蹙,語氣緊繃起來,“可以。”
掛斷電話,權初若轉身坐進黑色的轉椅里。這一面非見不可,為了她,更為了廖凡。
扣扣——
助理推門進來,“總裁,我都已經安排好,您家裏也都佈置好了。”
陸景亨放下手裏的筆,滿意的點點頭,“很好。”
“總裁?”女助理神情猶豫,但同事一場,她總要幫個忙。
陸景亨抬手打斷她的話,不必她細說,已然明白,“讓他回來工作吧。”
總裁給了特赦令,宋立洗廁所的悲催人生終於能夠結束。媒婆逃妃太難追
“去工作。”陸景亨語氣如常,助理感激的離開,跑去通知這個好消息。
辦公室的門關上,陸景亨再次抬頭,目光落在時鐘上。約好晚上吃飯,他特別安排助理在藍調訂了位置。
掐不準權初若幾點能下班,陸景亨只能自己早早處理好事情,想要去律師樓接她,順便給她一個驚喜。
今晚算是個特殊的日子。
按道理說,律師的記憶力都很好。但權初若只對工作的事情過目不忘,生活中的事情,她沒一件放在心上的。
比如,今天是他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日,她肯定不會記得。
她就是有這樣的壞習慣,不聽天氣預報,天氣變化也不知道添加衣服。更可氣的是,對於他的事情,一件也不傷心。就連一條領帶,還是讓別人去買的?!
想到此,陸景亨黑眸眯了眯。新帳老賬一起算,今晚上別想他能放過她!
兩年了。
陸景亨輕笑出聲,回想起當初結婚前的那一幕,他依舊覺得好笑。那份合約還放在家中書房的抽屜里,他琢磨着要找人裱起來,擺在家裏當作紀念品。
提前下班,陸景亨繞道,先去花店取花。花束包裝精緻,散發著濃郁香氣的鮮花,歷來都是女人的最愛,他薄唇輕抿,心情很好的開車駛向律師樓。
權初若推掉下午的所有活動,只等廖凡從部隊回來。她接過電話出來,提着皮包站在路邊,眼神定定望向遠處的某一個點,並無焦距。
十分鐘后,前方出現那輛熟悉的軍用吉普車。開車的男人,面容俊朗,濃密的劍眉隱隱透着一股威嚴。
權初若輕輕嘆了口氣,心想真是不容易啊,這麼多年他是第一次沒有遲到。
吉普車穩穩停下,車裏只有廖凡一個人,其他人顯然都被他支開。他拉開右側車門,道:“等很久了嗎?”
“沒有。”權初若提早下來的,所以廖凡不算遲到。她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放棄自己開車。
如果陸景亨知道她喝過酒開車,一定會狠狠狠狠教訓她的!
權初若坐在副駕駛,伸手把扣好安全帶,廖凡見她坐好,才踩下油門,把車開走。
這輛軍用吉普車很顯眼,陸景亨一眼就看到。當然顯眼的不只是車,還有人。
權初若大刺刺坐上廖凡的車離開,兩人溫柔注視的目光,讓他眼底的神情瞬間冷冽下來。
“我們去哪?”廖凡轉頭問身邊的人,聲音溫和。
權初若仰起頭,神情看不出什麼波動,“山頂。”
廖凡有片刻的失神,他握着方向盤的五指併攏,語氣低沉,“好。”
吉普車沿着山道開上去,車子停在開闊的平地上。這裏廖凡並不陌生,他還能記得第一次帶權初若來這裏看星星的情景。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墨黑的夜空一顆顆繁星閃亮。權初若站的累了,回身想要坐在地上。
廖凡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看到有塊圓潤的岩石,才把她拉過去,道:“地上很涼。”
他自然而然的細微動作,這些年並沒變過。權初若抿起唇,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道:“過來吧,我們一起坐啊。”
廖凡怔了怔,慢慢坐到她身邊。
拉開皮包,權初若掏出事先帶來的紅酒,在他眼前輕晃,“看到沒,我可是有備而來。”
“沒吃飯,不許喝酒。”廖凡蹙眉,口氣很冷。
“切!”權初若低斥,“我已經吃過東西了。”她也怕喝酒傷胃,被陸景亨數落,所以吃了些麵包和水果墊底。
打開酒瓶,權初若仰頭喝了口,道:“嗯,還不錯。”
頓了下,她聳聳肩,臉上頑皮的勾起笑,“可惜你開車,不能喝酒嘍。”
很多年都沒有看到她這樣笑,那種天真爛漫,彷彿把他們到帶回到很早前。廖凡心頭動了動,眼神溫柔下來,“初若,你有話對我說?”
權初若喝酒的動作頓了頓,不自覺的抿唇,“能不能先讓我喝點兒酒?”
她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廖凡眼神黯淡下去,沒在說話。
山頂的斜側方,開上來一輛銀色跑車。車裏的男人瞪向拿着酒瓶灌酒的女人,真恨不得立刻過去掐死她!
他都明令禁止過多少次了,這女人還敢喝的如此明目張胆?!
陸景亨把車熄火,下車朝着他們走過去。他要把人拽過來,尤其聽到權初若柔聲細語的聲音,他更是頭皮發麻,心口像被火燒。
靠!他的老婆,憑什麼陪着別的男人坐在山頂喝酒?而且那個男人,還是她的暗戀對象!妖後有令,冷帝熄燈
連着喝了幾口酒,權初若覺得她能把握住情緒,才慢慢開口:“林琳找過我。”
廖凡臉色一沉,幾乎是惶恐的望向她。他眼裏的神情太過複雜,參雜的東西很難一時看清,不過權初若清楚的看到愧疚。
一種發自心底的深深愧疚。這份愧疚,是為她嗎?
“我……”廖凡動了動嘴,卻找不到說辭。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還能解釋什麼。
權初若抬起手,將臉上的黑色眼鏡摘下來,並把目光落向很遠處,“兩年前我答應結婚,是想要找到一條能夠與你在一起的路。我當時算計着,只要我結過婚,又離婚,他們就再也沒有理由反對,再也不能阻止我們。”
廖凡薄唇緊抿,聽着她的話,心尖顫抖。
山頂沒有路燈,只有夜空璀璨的星光灑下。在這片幽暗中,陸景亨僵硬的站在原地,伴着風聲,權初若的話一字不漏灌入他的耳朵里。
男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那雙深壑的眼眸漆黑不見底。那細碎的光影里,陸景亨菲薄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
這就是她結婚的目的?!
陸景亨無聲冷笑,眼角閃過的寒意四起。山道側面有微弱的燈光閃過,那輛銀色跑車轉瞬疾馳而去。
岩石上並肩而坐的兩人並未察覺,權初若握着酒瓶,笑了笑,“林琳說的對,我選了一種最笨,最慢的方法。”
廖凡額頭的青筋緊繃,蜷起的手背骨節凸起。
“廖凡,我們已經錯過了。”權初若忽然低了聲音,道:“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我們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男人垂着眸子,冷硬的嘴角動了動,艱澀的開口:“對不起!”
聽到他親口說這三個字,權初若眼眶霎時泛紅。這一刻,好像這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所有委屈,盡數爆發出來。
曾經她極其痛恨這三個字。二十幾年的等待,她等到的從來都只有這些說辭。但是今天,此時此刻,權初若打從心底里感激這三個字。
如今她能承受的,只剩下這句,對不起。
廖凡哥哥,你終究還是懂我的。
山頂的夜風吹過,泛起的絲絲寒意懾人。廖凡偏過頭,恰好看到權初若含淚的目光,他心口一陣收緊,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原以為,這輩子不能與她相戀,但能夠永遠守在她的身邊。可是如今,他竟連這種奢望也要失去,因為他沒資格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權初若笑出聲,明亮的黑眸望向他的眼睛,“廖凡,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也有幸福的權利。”
抓過她手裏的酒瓶,廖凡仰頭灌下一大口,有殷紅色的酒漬滴落在他素白的襯衫上。
“喂!”
權初若伸手阻止,厲聲道:“你不能喝酒。”
他還要開車的,怎麼能喝酒?
“沒關係。”廖凡擦了擦嘴角,俊臉的神情染着幾分笑意。這麼多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服從命令,這把枷鎖讓他覺得累。
前方夜空,那顆幸運星閃閃發亮。權初若紅唇微勾,掌心覆上鎖骨。戴在她脖頸中的星座鑽石有些涼,可想起陸景亨的眼睛,她立刻就覺得溫暖。
舉起手中的酒瓶,權初若蹙起的眉頭一寸寸舒展。她笑了笑,目光灼灼的望向身邊的男人,“廖凡哥哥,你要幸福!我從小到大的願望,都是希望你能幸福!”
即使這幸福不是我能給你的,我也還是希望你要幸福!
廖凡胸口狠狠痛起來,猶如被人一悶棍擊中要害,痛的全身痙攣。緩和良久,他才有力氣抬起手,將掌心落在她的頭頂輕撫,如同兒時那樣。
“你也是。”
他輕輕的開口,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深意。
這句回答,聽的權初若心尖一松,她喝了口酒,反手將酒瓶遞給廖凡。兩人相視的目光中,她瀲灧紅唇,彎起的弧度明艷。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和他的故事停在今晚,停在對彼此的祝福里,是多麼難得!
開車將她送回家,廖凡並沒熄火,他看了看權初若的臉色,問道:“覺得怎麼樣?”
“放心,”權初若解開安全帶,打趣道:“我的酒量,我自己知道。”
不過是半瓶紅酒,她絕對不會醉的。而且她也不敢喝醉,要不然回家要被陸景亨罵死!
拉開車門前,權初若挑眉看向廖凡,語氣帶着笑意,“嚇唬嚇唬她就行了,人家年齡小,可禁不住你這麼嚇!”
想起林琳,廖凡臉色霎時鐵青,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權初若偷笑,直言道:“真要把她嚇跑了,你還要去追。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現在老胳膊老腿,不一定追的上啊!”美食攻略
“我很老嗎?”廖凡蹙眉,不滿的追問。
權初若聳聳肩,黑亮的雙眸閃着狡黠。有些話點到即止,她相信廖凡的處事能力。
“路上小心開車。”
廖凡點點頭,目送她轉身離開。直到前方的身影走進電梯,他嘴角的笑容才收斂起來。
這是他答應她的最後一件事情,所以,廖凡你要幸福。
家裏的大門沒鎖,權初若推開門走進去,客廳里亮着燈。她換上拖鞋往裏走,迎面就見到坐在沙發里的男人。
“我回來了。”
陸景亨雙腿交疊坐在沙發里,無視她的笑臉,目光極冷,“今天是什麼日子?”
權初若被他問的發懵。眼角的餘光瞥見周圍擺滿的紅色玫瑰花,還有茶几上那瓶紅酒,她霎時想起什麼。
完蛋了!她說好今晚要跟他一起吃飯的,結果忘記的徹底!
“今天是什麼日子?”
對面的男人又重複一遍,權初若心虛的低下頭,道:“對不起啊,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忘記打電話?
陸景亨撇撇嘴,她何止是忘記打電話。在她心裏,何曾重視過他嗎?只要那個男人一出現,陸景亨這三個字,隨時會被淹沒的無影無蹤!
啪——
面前丟過來什麼東西,權初若狐疑的看過去,頭頂傳來的聲音冷冽:“兩年前的今天,我們簽署了這份結婚協議。”
權初若一愣,暗叫不好。難怪家裏佈置成這樣,原來今天是結婚紀念日?!
“那個……”權初若朝他走過去,尋思着這事情要怎麼解釋。
哎喲,怎麼這樣巧啊,她去跟廖凡告別,卻趕上結婚紀念日!
再多的解釋都沒意義,陸景亨揚起下顎,手指輕點在那份協議上,道:“有個問題,我一直都很好奇。”
他說話的語氣古怪,眼神更是冷到凍人。權初若耷拉着腦袋,有氣無力,“問。”
“你當初和我結婚,究竟是什麼目的?”
沒有想到他問起這個,權初若怔怔,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緊張的雙手握在一起,可看在某人眼裏,就是心虛的明證!
“不願意回答?”陸景亨挑眉,語氣凜冽。
權初若蹙眉,不喜歡他那種嘲弄的表情。這件事情她早晚都要解釋,但怎麼解釋才能不讓他誤會,她還沒想好。
“陸景亨!”權初若嘆了口氣,神情歉疚,道:“今晚是我不對,我把結婚紀念日給忘了。”
她當然是忘了,凡是關於他的事情,有哪樣她是放在心上的嗎?
眼見他神情無動於衷,權初若煩躁的皺眉,“至於其他的事情,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的。”
“解釋?”
男人不明所以的笑了笑,語氣犀利:“你是要告訴我,你嫁給我,跟廖凡有關嗎?”
“……”
權初若驚愕不已,被他輕蔑的語氣刺傷。
“你當初和我結婚,是不是為了和廖凡在一起?”陸景亨的質問響在耳邊,權初若臉色一陣發白,心口悶悶的難受。
“陸景亨,你聽我說……”
那心虛的眼神足以出賣她,陸景亨捏着那份協議走過去,那雙溫柔的眼睛,此時讓人不寒而慄,“我不想聽你解釋!”
他微微彎下腰,俊臉抵在她的眼前,“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陸景亨的咄咄逼人,權初若是領教過的。她咬着唇,整顆心縮成一團。
終有一天,還是要把事情說出來的,迴避不了。
“是。”
怔忪良久,權初若卯足一口氣,選擇坦白。
聞言,陸景亨眼底的眸色頃刻陰霾,他捏着協議的指尖,泛起白色。
“呵呵——”男人低沉的笑聲刺耳,權初若張了張嘴,竟然語塞。
“權初若,那如你所願。”
陸景亨直起身,側臉的線條緊繃。他丟開手裏的那份協議,銳利的眼眸看不出半點情緒起伏,平靜的語氣打破沉默:“我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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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知道姐夫生氣很可怕,吃醋很可怕,其實姐夫傷心,更可怕滴!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