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苦衷

第五十四章 苦衷

“為何這麼問朕?”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方筱悅,從側面看,方筱悅的確跟青荷很像,要是那雙眼睛再大上幾分就更像了,真是遺憾,青荷的美有七成都是美在眼睛上,怎麼偏偏她的女兒沒生得她那樣一雙美眸呢?

方筱悅忐忑的看着皇上,以為他會發火,但見他臉上似乎並沒什麼怒意,心便妥妥的放進了肚子裏。

“可能有些謠傳吧,臣覺得皇上肯定不會如此!”方筱悅現在十分後悔剛才不小心就把話問了出去,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朕到是想聽聽都是哪些謠傳?”

“這……”方筱悅為難了,這話要是說出去自己會不會被“咔嚓”了啊!

見她猶豫,皇上便知道這些話肯定不好聽,臉上卻還是掛着笑容說:“知道朕為什麼這麼寵着你嗎?”

寵?哪裏寵了?真要是寵,就應該讓我少進兩次宮。方筱悅腹誹道,可這話她可不敢說出口來,搖了搖頭,算作回答。

“因為你是青荷的女兒啊!還是她唯一的骨血!就連拓拔冥都獻出了西夏王室的寶藏,只為了能讓你得自有。這應該也是青荷的遺願!”雖然方筱悅知道這些事,但是從皇帝的嘴裏說出來完全就是兩個感覺。

“我不記得我娘,她的樣子也不記得。”方筱悅不太想談論楚青荷,在她的心裏這個人就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可是她心中卻有着莫名的酸楚,酸到她在一瞬間就滿目泛起淚光。這中感覺很怪異,好像並不是她的感受,可又並不陌生,當她在想自己的爸爸媽媽時也是這種感覺。這應該是方素衣原身的感受吧,這麼久才讓她感覺到她的存在,是她在蘇醒嗎?真不知這是何意?

“你隨我來!”皇帝帶着她出了仁明殿,去往大慶殿的書房,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皇帝應是沉浸在對楚青荷的思念之中,而她則是陷入無端的猜測中。

“這就是你娘!”皇帝從一個暗格中拿出一卷畫出來,打開呈現在方筱悅面前。畫中是一個做書生打扮的女子,宣紙的國畫風人物畫像實在看不出這人到底美或者不美。就是看畫的人憑着這畫自己在腦海中再次成像畫中人活着時的風采吧!

“怎麼是個書生打扮?”

“其實你並不是大秦第一個女秀才,你娘才是第一個女秀才!”此刻的皇帝與剛才更加不同,目光盯在畫上沒有移開半分。

這倒是方筱悅第一次聽說,之前不管是万俟燁還是拓拔冥都沒有告訴過她,想來這應該是只有皇上才知道的秘密了。

“你娘是男扮女裝才加的科舉,用的名字也不是她的閨名,”皇帝指了指畫中的右下角,讓方筱悅來看,那裏有一行小字,寫着“楚清河小像”的字樣。

“她不像你從一開始便以女子的身份參加,但是她骨子裏跟你一樣有着巾幗不讓鬚眉的情懷,別人看她嬌嬌柔柔的樣子以為她是個小女人,只有朕知道她是個有胸襟有情懷的大女人。”皇帝今天似乎要把所有有關楚青荷的事都跟她說,自己明明問得是另一個問題,為何跑題跑了這麼遠?見皇帝還陷入回憶中,方筱悅也不便插嘴打斷,便由着皇上繼續說下去。

“那年她參加江州府的府試,朕剛好微服出行江州,面試時朕坐在屏風後面,就聽見她脆生生得對答如流,回答的頗為別具一格。只是那時候江州知府有些迂腐,只給她判了個第二十三名,其實她那跳脫的思維、頗有建樹的想法,完全就可以判個前三甲,”皇帝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嚨,又接著說,“朕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偷偷跟了出去。只是沒想到,她回了客棧再出來時竟然換回了女裝,要不是傳喜公公的眼睛毒辣,朕肯定是要錯過與她相逢的機會了。”

這還真是個經典的段子,要是被民間的說書高手聽了去,必然是個才子佳人的好段子。方筱悅從一開始心不在焉,到後來聽得津津有味,皇帝畢竟已經人過中年,頭上有些斑白的髮絲,人在回憶年輕情史時總是會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浮現,是對戀人的緬懷,也是對自己青春時光的祭奠。這樣的情緒出現在一國之君的身上,讓方筱悅覺得皇帝也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朕派人四處打聽她的下落,只是卻查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直到後來,我再次遇到她時,她已經嫁為人婦,成為朕臣子的妻子。”

“後來皇上還不是十分寵愛淑貴妃娘娘嗎?”方筱悅終於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淑貴妃的確有幾分像她,外表上並不像,但那份心境和眉宇間的英氣有些相像。”

原來並不是皇帝移情別戀,而是淑貴妃做了她娘親楚青荷的替身。這樣的感情必然不會是非長久,只要原身出現勢必會失寵落寞。這也能解釋清了,万俟燁說她的娘是以孤女的身份入宮,卻得到帝王的百般恩寵的原因,原是這其中竟然有這樣一個美麗的誤會。

“你雖然沒有你娘漂亮,但你身上也繼承了她的氣質和風骨,這也是朕偏寵於你的原因!”皇帝饒了一大圈,解釋了一大圈,可還是沒回答方筱悅的問題。

“這跟您殺不殺康王爺有什麼關係?”方筱悅傻傻的問着。

“真是個傻丫頭,朕偏寵你,又怎麼會讓你的心愛之人戰死沙場?”皇帝終於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原來万俟燁的想法並不准確。皇帝見她臉上露出喜色,便袖起手來說道,“沒有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連臉都沒紅一下,這點可不像你娘!”

總把她跟她的娘比,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怎麼可能會一樣。

“太好了,原來我們的局面並沒有那麼糟啊!那您為什麼讓他覺得危機四伏,有去無回呢?”万俟燁說的那些話,她可還記着呢,的的確確讓她擔心不已。

“今天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自己心裏明白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訴皇后。”皇帝見方筱悅一副高興的都要跳起來的樣子,趕緊囑咐她要保守秘密。

方筱悅驚訝不已,怎麼還牽扯到皇後頭上了?在她的眼中,皇後娘娘真是對她太好了,每次進宮她住在仁明殿中,沒有任何的束縛,皇後知道她不喜歡總被人盯着,基本上是不管她在仁明殿裏做什麼玩什麼的,也很少露面干涉她的事情。但是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卻照顧的非常好。原本皇上要給她另外派件宮殿留給她入宮時暫住,可她覺得在皇后那很自由自己的人身安全又有保障便拒絕了皇帝的好意,仍然住在仁明殿中。

如果皇后真的有問題,她還真是要考慮下自己的處境,要不要搬出來。

“為什麼?皇後娘娘怎麼了?”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否則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利,你只要知道不要在皇後面前亂講話就可以了!”

這天皇帝跟方筱悅聊過天之後,方筱悅便開始留意起皇後娘娘的一舉一動,但除了她還是派眾多太監和宮女跟着自己之外,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她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乾脆也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開始接着忙自己的事。今晚是最後一天的宴席,明天一早她便可以出宮回家了。前幾次都是匆忙趕回家的,這次她準備明天再蘭溪城裏逛一逛也好給玲瓏她們帶些小禮物回去。

只是在這最後一天的宴席上,她竟然見到了雲遊四海歸來的三皇子万俟輝。三皇子進來時,引起殿內不小的轟動。以前就是梁王楚王康王都在時,也沒見這些人如此激動,現在就因為三皇子回來,個個都亢奮起來。尤其那個坐在皇帝身邊的皇後娘娘,手抖的連酒杯都拿不起來了。

方筱悅心中的疑雲越來越大。當三皇子壽王穿着深灰色的粗布長衫,頎長的身子帶着一身的風霜踏進殿來時,方筱悅漸漸明白他為何會讓這麼多人激動不已。即便身着粗布長衫也難掩他身上的皇族氣質,與梁王的假笑,楚王的風流,康王的妖孽不同,三皇子不僅五官長的秀美,身上也有着一股極其吸引人的親和之力,就好像鄰家的大哥哥一般。

這樣的氣質,再配上他一進門展露出的笑顏,真是讓人感嘆不已,這四處遊歷的人就是不一樣。方筱悅正在暗中觀察着三皇子,卻淬不及防的被三皇子逮了了個正好,那目光直射過來,不冷不熱,平靜無波,淡淡的跟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之後便朗聲道:“不孝子万俟輝歸來,祝願父皇母後身體康健!”

“皇上,輝兒回來了,說明他已經同意了臣妾的提議,還請皇上成全!”皇后激動不已,雙目緊緊盯着皇帝,急切的盼着他能答應。

眾人都靜了下來,不知帝后之間達成了什麼提議,但毫無疑問這提議必然於這殿中的三皇子有關。有些官員已經暗中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猜到結果,有些還在交頭接耳的打探消息,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方筱悅也打量起皇帝的神情,他似乎並沒有聽見皇后的懇切之詞,而是興緻頗高的任由其他妃子們餵食着紫紅色的葡萄。

“皇上!”皇后的聲音微微抬高了些,並指着還跪在大殿中間的三皇子說,“輝兒已經跪了一會兒了……”

“怎麼了?這兩三年才見到一面,讓他給朕多跪一會兒有何不可?”皇帝的話聽起來像個任性的孩子,可方筱悅直到,這裏面肯定於皇后所求之事有關。

皇后聽皇上如此說,也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並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只是眼睛一直在三皇子身上轉。

難道又有什麼宮闈秘事?但看到皇後娘娘雖然保養得當,風韻猶存,可到底也有四十多歲了,而三皇子最多不過二十郎當歲,就是比万俟燁大也大不了哪去。再加上嫡母與庶子……這也有點太重口味了吧!

皇帝也不明白,這老三常年在外,卻還是讓百官們愛不釋手,每次回來不管是以前的梁王派還是楚王派都對他交口稱讚。他也暗中派人查過,他這個老三每日就是遊山玩水根本就沒跟任何一位大臣有過來往。這樣的人氣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父皇說的是,孩兒已經有兩年零七個月沒有回宮了,的確該罰。”三皇子說完又給皇帝和皇后磕了三個響頭。

“行啦,起來吧!”皇帝抬了下袖子讓他平身免禮,“你這次回來,是不是如皇后所說,是答應了此事?”

“孩兒正是為此事回宮!”

皇后一聽立刻如坐針氈,強壓着臉上不自覺的喜色,顫抖着說:“皇上,剛才輝兒就已經叫本宮母后了,這不是明擺的事嗎?”

“你可想好了?皇后若為你母后,你便是我大秦皇室的嫡子,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皇帝眯縫着眼睛,話語中的意思頗為明顯。

“輝兒明白!請父皇成全!”

方筱悅這下明白了,原來皇后是要收三皇子為自己的兒子,三皇子的母妃珍妃娘娘已經薨逝,在這幾個成年的皇子中,一直沒有兒子的皇后如果像鞏固後衛就必然要在皇子中間選一個皇子做自己的兒子。原本皇後娘娘不讓她去燕寧宮,她還以為皇後娘娘與麗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讓她知道,又或者是打算在麗妃娘娘的兩個兒子中選一個做為自己的嫡子,沒有皇子傍身,她這皇后的寶座是必然坐不穩當的。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選了三皇子。這個怎麼說都應該是無心皇位,喜歡四處遊歷的皇子,怎麼也會在這個時候摻合進來。方筱悅看向一直坐在妃子們上首位置的德妃和良妃娘娘,良妃娘娘的表情還好,正低着頭跟侍女小聲說著什麼。德妃娘娘顯然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起來,一向端莊的臉上,那雙美目已經帶出了幾分猙獰,死死盯着廳中的三皇子,恨不得吃進肚子才好。

方筱悅看得心驚膽戰,德妃的樣子着實有些駭人。透過那張臉她似乎看到了梁王,不得不說梁王還是更像德妃一些。

“好!朕就成全你們這段母子情分!”方筱悅一聽皇上居然答應了,更是心頭一震,剛剛扳倒一個梁王,現在又扶起來一個壽王,皇帝肯定是故意的。

大殿上的宮妃和百官們,一聽皇帝這話,便齊齊跪下恭賀道:“恭喜皇宮娘娘,恭喜壽王殿下!”

方筱悅再看皇帝微微笑着的表情,那薄唇緊抿,像左邊歪斜了過去,明明帶着一絲嘲諷和得意呢!這個皇帝絕不是表面上看得這麼簡單。方筱悅想到這裏又覺得是自己以前單蠢了些,這古代的君王哪有簡單的?

只是這樣一來,這朝中的局勢就更加高深莫測了!想想還是覺得頭大,便在臨走前跟皇帝撒了個嬌,還是讓她少進宮來吧!再有十天那個腦殘的娜爾朵公主就要解禁了,這宮裏只會越來越亂。腦海中想到那日在永年宮見到的景象,心裏更對這位公主沒什麼好印象,這麼個爛貨竟然還敢覬覦康王,方筱悅想想都覺得噁心。

自打這次出宮回家之後,皇上的確讓她踏踏實實的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半個月裏,方筱悅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田園時光。

三月三,漁光村還有一項特色活動就是,村裡不論男女老幼,都會在這一天去踏沙灘。因為天氣漸漸轉暖,過了三月,就會進入江南的梅雨季節,所以這難得的三月陽春,也讓蟄伏了一個冬天的人們欣然前往。往日冷清的沙灘上擠滿了人。孩子們的嬉笑聲,打鬧聲,和大人們的交談聲,還有鎮上的戲班子在戲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以及玩雜耍的四周不時傳來的喝彩聲,讓這一片沙灘充滿了人情味。

冬日裏並無一個人影,現在卻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冒了出來,這樣的景象也讓被方筱悅帶出來見世面的寶哥兒看了個興奮異常。

寶哥兒膽大,從來就不怕生人,此時更是對着人群指手畫腳的念着“咒語”,一會兒高興的格格笑,一會兒拍打着小手生着氣,一會兒又要從小車裏站起來要方筱悅抱抱,一會兒又要到海灘上玩沙子。豆苗雖然比寶哥兒大半個月但只要跟寶哥兒在一起,寶哥兒絕對處於絕對的領導地位。

方筱悅也覺得奇怪,寶哥兒彷彿天生就比較強勢、霸道。原本以為大一點會好一些,可現在看來有着愈演愈烈的趨勢。很多時候把豆苗欺負的連她都看不下去了。

自己也不能抱別的孩子,抱女孩子還好些,抱男孩,寶哥兒只要發現了,立馬就會聲嘶力竭的嚎起來。好吧,自己真是被這個孩子拿捏的死死的。

看着坐在沙灘上,專註研究沙子的寶哥兒,他反覆的抓着沙子,然後看着沙子從自己的手指縫中流下來。樂此不疲已經不下二十次了,臉上依然非常興奮。方筱悅並沒有打斷他就讓他專心的玩下去。玲瓏見寶哥兒突然抓了一把沙子往嘴裏放,便要出聲阻止,方筱悅眼疾手快的打斷了玲瓏。

“你先別著急管他,他自己知道的!”

果然寶哥兒手裏的沙子又一大半漏了下去,剩下的一點進了他的嘴,但很快便又吐了出來。

“小姐,你看寶哥兒真的放嘴裏了!”玲瓏覺得沙子太臟,寶哥兒這樣實在太不講衛生了。

“他不是吐出來了嗎?怕什麼?他吃了這一次,以後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方筱悅的話讓玲瓏無奈的搖了搖頭,依然不贊同的說:“可這是沙子啊,唉!小姐,玲瓏真搞不懂了,你到底什麼事會管,什麼事不會管?”

“回去再好好的讓方三爺給你把《啟示錄》講一遍,你就知道了。”這個度沒有經過訓練的人的確很難把控,其實歸根結底,凡事沒有什麼生命危險的事情,儘管讓孩子大膽去嘗試,哪怕剛開始吃一點苦頭,也不必阻攔。比如吃一口沙子,撿一片樹葉,甚至喝一口海水都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對於孩子一定要注意細心觀察,盡量滿足孩子心理上的需求。這點非常難做,但只要用心,便能很快看出來,孩子與孩子之間的不同。

方筱悅倒是想起自己去年開辦悅兒園之初的設想,沙子和水是孩子最好的玩具,特別有利於孩子們的大腦發育。隨着天氣越來越暖和,她是要多組織一些遠遊來讓孩子們感受大自然了。自己作坊里的那些玩沙子玩水的木頭工具也可以拿出來給孩子們玩了。

“寶哥兒,娘陪你玩沙子好不好?”方筱悅見寶哥兒似乎抓夠了沙子,有些坐不住想爬到別的地方玩。方筱悅便也坐在沙攤上,開始用手往下刨沙子,地下是帶點潮濕的沙子,易於造型,方筱悅便用手壘高了一個沙堆,寶哥兒一直坐在邊上靜靜的看着娘親玩傻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腳並用的把那個沙堆掃蕩一空。惡作劇得逞以後,便格格的坐在旁邊看着娘親大笑個不停。小臉上的皮膚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被自己那麼大聲的笑帶的,已經紅得像蝦皮一樣。

方筱悅裝作很傷心的樣子:“娘親的城堡不見了,嗚嗚嗚……”以前寶哥兒一看到娘親哭便會立刻爬過來,安慰娘親。可現在方筱悅透過指縫發現,這孩子一臉淡定的在觀察她,似乎在看她到底是真哭還是假哭。嗯,比以前有進步了,小腦袋裏正在轉着主意呢。方筱悅驚喜不已,月子裏的孩子一天一個樣,一歲內的孩子幾乎每個月都不一樣。寶哥兒雖然脾氣大了點,但是遇事還是非常冷靜鎮定的。還真是個有趣的寶貝。

自從寶哥兒能夠坐穩之後,方筱悅便根據現代的一些繪本的回憶,為寶哥兒畫了很多適合這個月齡段的繪本書。其中《熊小寶寶繪本》系列和《小雞球球》系列,寶哥兒特別喜歡看,只要一回到家就會從自己爬爬墊邊上的小書架上翻出書來“哎哎哎”的叫着讓方筱悅給他講故事。

最開始的時候,寶哥兒見到書就會上手去撕,方筱悅便囑咐玲瓏,只要他撕書的時候,就給他拿些沒有字畫的空白紙給他撕,並囑咐寶哥兒,書不能撕,寶哥兒可以撕空白的紙。這樣幾次下來,雖然偶爾對於不喜歡的書,會直接丟掉,但真的沒有再去撕書了。

方筱悅不提倡提前認字寫字,但卻非常非常重視閱讀興趣的培養。悅兒園裏隨處可見她製作的繪本,雖然因為沒有前世書頁的質量好,而有很多被孩子們翻卷了遍,有的甚至已經被翻爛了,但只要悅兒園裏孩子們沒什麼事情做,便都會很自覺的選一本書,自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看。這樣的氛圍是方筱悅喜聞樂見的。只要在幼年時期打好閱讀的基礎,閱讀量夠多,等到四、五歲時文字敏感期一爆發,孩子們就會追着大人要求認字。

到那時候,便可以採用指讀的方式讓孩子們在聽故事的時候,漸漸明白這些字是什麼以及這些字的含義和用法。方筱悅是不提倡孤零零的單獨來教授認字的,沒有語言環境,孩子們記下的只是一個有關文字圖形的圖畫,並不是文字的用法和意義。

唯一讓方筱悅覺得煩惱的是她的簡體字。實在沒辦法,她製作的適合寶哥兒兩歲看的書,書上的繁體字都是讓拓拔冥代寫的。自己正好也可以跟着從頭學起每個繁體字具體的比劃。在前世,她看台灣港台的電視劇電影,都能看懂屏幕下方的字幕,但在寫字時卻記不住具體每個比劃是什麼。還有那毛筆,無論如何都是用不慣的,雖然以前寫硬筆字寫得還不錯,但毛筆字真的不忍直視啊,太丑了!以後寶哥兒這方面的啟蒙還是教給万俟燁好了。

想到寶哥兒和万俟燁的相處模式,方筱悅又是期待又有些犯愁。寶哥兒不排斥万俟燁是真的,但寶哥兒似乎跟廖凡更親近些。這些天,凡事方筱悅不在家,白天基本上都是廖凡在帶寶哥兒。

廖凡雖然不會說話,可是卻總有各種法子逗寶哥兒開心,兩個人相處的非常好。再加上廖凡精通醫術,寶哥兒有點什麼舌頭較厚、口臭、頭疼腦熱等等的前兆就會很快被他消滅在前兆里,自從廖凡來后,寶哥兒和豆苗都沒再生過一次病。

可如此輕鬆自在的日子也只過了短短二十天,宮中便傳來了一個讓方筱悅肝腸寸斷的消息。季師傅的火炮趕上了万俟燁攻城,漠河城在三聲炮響時,北羌人便聞聲喪膽直接舉了白旗投降,万俟燁成功收復了大秦失地漠河城,但卻在炮響之後連同坐騎一起沒了蹤跡。主帥雖然憑空消失,為了不給邊關將士添加負擔,王師仍然要在第一時間回朝,這找尋康王殿下的任務便落在的漠河和北地的將士身上。

季師傅等人也要留在漠河城牆上,按照康王消失前的吩咐直到修完九門火炮和數百枚炮彈之後才能回朝。

方筱悅第一時間想到,万俟燁應該是自己故意玩消失,既然北地已解圍,漠河已收復,他臨行前說過,要在北地查詢齊王遇害的經過,想必便是做了這樣的打算。

可又等了幾日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方筱悅的心便沉了下去。她主動去了皇宮,懇求皇上能批准她去北地尋找康王的下落。

皇上看了看跪在殿前的方筱悅,無奈的說:“不是朕不批准,而是北地形勢複雜,雖然現在我大秦已經拿回了失地,但城中依然有很多北羌人的姦細,要不康王爺不會在班師回朝前被人擄了去。”

“皇上,康王不是自己消失的嗎?怎麼會被人擄去?”這擄去和自行消失可是大有區別。怎麼她得到的消息是消失,而皇上這邊卻是被擄呢。

“為了安撫軍心,是朕讓他們說,康王是自己消失不見的。”皇上將一件信物遞給方筱悅,“這件東西朕認得,是他母妃留下來的遺物,他從來都是隨身帶着的,可這次卻遺失在了漠河城外。”

方筱悅也認得那東西,這塊荷花形的玉佩,的確是万俟燁隨身攜帶之物。看見玉佩,方筱悅更不淡定了,他最珍視的東西都能遺失,必然是遇到了麻煩。

“既是如此,我更要去北地找他。”要說剛開始她覺得是万俟燁為了追查齊王的事,自行消失,她還能耐心的等些時日,可現在既然是這種情況,她是真的沒辦法坐視不管了。

“他肯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為什麼?”

“因為齊王!”

方筱悅就知道皇帝沒那麼簡單,他竟然早已洞悉了万俟燁的打算,也知道他如此順從的去北征為了什麼。

“原來皇上什麼都知道?”方筱悅瞪圓了眼睛,“那為什麼皇上還要將我監禁起來?你明明知道康王肯定不會造反的!”

“朕是天子,卻也身不由己。這帝王權衡之術你是不會明白的!”

方筱悅望着坐在寬大龍椅上的皇帝,在龍椅的襯托下似乎顯得格外清瘦,那花白的頭髮也在滿室燭光的映射下閃着刺眼的白光,根根白髮顯得尤為明顯。原本她根本不相信電視劇中演的帝王的孤獨之情,可現在她親眼見到一個皇帝在這空曠的大殿裏,說著無奈之語,也讓她唏噓不止。

“朕與你母親投緣,與你投緣,你是青荷的女兒,便是朕的女兒,甚至比朕的女兒還要貼心。朕的女兒都怕朕,不敢與朕親近,可你卻不怕朕,敢問朕許多別人不敢問得問題,甚至敢跟朕撒嬌……”皇帝笑眯眯的看着方筱悅。

可方筱悅忍不住又在心中腹誹道,她怎麼可能不怕皇帝,她可是怕的要死,伴君如伴虎,自己要是哪句話說錯了,便會被皇帝拖出去斬了,在這樣皇權至上的時代,她怎麼可能不怕皇帝呢。皇帝會覺得自己不怕她,無非也是因為剛開始,自己根本不懂宮中的生存之道,所謂不知者無謂,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人。

“所以陛下就准了臣所奏之事,讓臣即可前往北地尋找康王的下落吧!”方筱悅雙膝跪地,這還是她第一次真心實意的下跪,想要獲得這個允許。

“好!去吧!康王能有你真心託付,這也是他的福分。”皇帝終究拗不過方筱悅的哀求,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此去北地雖然比前兩個月暖和不少,但也僅限在北地以南,在漠河還是嚴冬的氣候,多帶些禦寒保暖的衣物吧!”

方筱悅求得了聖旨,她家門前的禁衛軍也都撤回了皇宮。方筱悅本不想帶玲瓏同去,無奈這丫頭竟然以死相逼,不帶她去就一刀抹了脖子死在她面前。要不是方筱悅急了,說不能帶這麼多人上路,估計黑妞小丫她們都想跟着她走。她這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旅行,帶這麼多人出門,人沒找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臨行時,方筱悅猶豫再三要不要帶上寶哥兒,可一想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到最後還是一咬牙把寶哥兒帶上了馬車。多年之後,方筱悅還在慶幸當時的這種狠勁。

去往北地的路途遙遠而漫長,馬車中的方筱悅和玲瓏恍惚覺得又回到了一年前。

“小姐,玲瓏已經好久沒跟小姐這麼近的接觸了,以前小姐都是跟玲瓏相依為命的!”玲瓏正抱着熟睡的寶哥兒,跟小姐說著話。

“是啊!從涼州到蘭溪,又從蘭溪到江寧漁光村,這一年裏,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只是到了現在還想漂泊的浮萍一樣,沒有根基!”方筱悅也有些感慨這近一年的光景。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整整滿了一年了,也是寶哥兒的周歲生日。原本以為等寶哥兒周歲生日時,万俟燁能夠回來一同慶祝,卻不曾想卻是盼來個音訊全無。

“玲瓏說過了,只要跟小姐在一起,到哪都是玲瓏的家!”

方筱悅猛然發現,玲瓏除了個子長高了,身子圓潤了些,自始自終都不曾變過,依然單純的希望能跟自己相依為命。

“幸好我還有你!”方筱悅心理念叨着,微微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假寐起來。

馬車後傳來急駛而來的馬車上,方筱悅便命令車夫把車靠在旁邊,讓後面的馬車先過。可等她們慢下來時,後面的馬車也慢了下來,等她們停下時,後面的馬車也停了下來,竟然像是在跟蹤她們。

方筱悅心中一緊,掀開車窗的窗帘向後面的馬車喊話道:“喂,你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要跟着我們?”

後車的車內之人將車簾一挑,露出方筱悅熟悉的面孔,竟然是萬年搖着扇子,死都要搖着扇子的宋蓮出。

“你太過分了,故弄玄虛什麼啊,嚇死我了!”方筱悅氣的抓起車上的一個喝水的碗就扔了過去。

宋蓮出打開摺扇,穩穩的接住了那隻飛來的碗:“原本只是想暗中保護你,沒想到你到聽機警的,我才跟了十里地就被你發現了!”

方筱悅生生被氣到了,居然被跟了十里地,沒好氣的說:“你這是要去哪?為什麼要跟着我們!”

“你要去哪,我就去哪啊!”

“你知道我要去哪?”

“當然,你以為只有你知道實情嗎?別忘了紅羽閣的強大情報網,這點事還是瞞不過紅羽閣的!”

“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方筱悅聽宋蓮出的話,心裏也明白,他的消息應該跟她的一樣。

“放心吧!小燁子不會有事的!他寶月心經已經突破了第十重,除非他心甘情願被擄走,否則這天底下還沒人有這麼本事悄無聲息的擄走他!”宋蓮出一派輕鬆的說著話,臉上沒有半點擔憂之色。

“既然如此,那你還跟來做什麼?你好生在蘭溪城獃著等他回來不就行了?”雖然也知道宋蓮出的話有道理,可到底見不慣他如此雲淡風輕的說著話。

“我是擔心你!”宋蓮出脫口而出便是這句話,說完似乎又怕引起方筱悅的誤會,便又解釋道,“小燁子臨走時將你託付給我,讓我好好護你周全。你要去北地,還帶着個孩子,我肯定不放心啊,自然要跟來保護你們。而且我這裏有足夠多的銀票,這路上也能讓你們住的舒服些,不是嗎?”

宋蓮出像是怕方筱悅會攆他走一樣,逃出兜里一沓銀票出來。他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多少還帶着點暴發戶的感覺,方筱悅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隨你吧,有白使的銀子誰不高興”。雖然她也帶夠了銀子,可宋蓮出是個男人,有男人跟着還是更讓人有安全感的。

因為有宋蓮出的加入,這一路上的時光似乎變得不那麼難熬了。宋蓮出歡喜跳脫的性子,也經常把寶哥兒逗的前仰後合。已經離開家塊十天了,因為帶着寶哥兒,不可能晝夜兼程,所以別人十天能到的路程,他們才到了一半。想到還有十天的風餐露宿,方筱悅有些心疼還不到一歲的兒子。

“寶哥兒,跟着娘受苦啦!這麼小就跟着娘走南闖北的!”方筱悅抱着寶哥兒,雖然風餐露宿,但寶哥兒的作息規律也跟着調整了過來。原本一天睡兩覺,現在只在午後睡起大覺,上午已經不再睡覺了。這樣晚上只要一住進客棧里,寶哥兒便能秒睡。而且方筱悅發現寶哥兒在路上異常的乖巧懂事,跟在家中完全是兩種狀態。

“素娘,再過三天便能到北地城了!”宋蓮出遙望着北方喃喃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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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品育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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