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沒了
“這倒還真是。”雲臻聞言點點頭,“當年慕容家的兩個女兒嫁了兩個皇子,本來是想着無論哪個皇子繼位,慕容家都能得到好處,沒想到到了最後,兩個女兒自己撕起來,連帶的便是慕容家內部的一場相爭,最後一家上位,另一脈直接沒了,慕容家的損失可不小。自那以後,一般人家都不會再做這樣的傻事,若當初岳父知道我的身份,只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將你嫁給我。”
“是嗎?可這個不是當年父親跟公公的約定嗎?連信物都早就交換過了。”沈沁倒是不覺得沈相會做失信於人的事,尤其是雲覽人已經不在了。沈沁卻是處事圓滑,有時甚至可以說狡詐,可一旦許諾的事情必定會做到。
雲臻也點點頭,道:“娘子說的不錯,所以,若是當初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岳父大人怎麼做還真不好說,最大的可能是趕緊將適齡的女兒都嫁了,將個年紀小的許配給我,等女兒長大完婚的時候,估計什麼事情都定下來了。”
沈沁聞言便笑了,按照沈相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不由想到他們剛剛回京時,慕容皇后打算將慕容嫣嫁給雲臻的事,“既然如此,之前皇後為什麼還要將慕容嫣塞給你?”
雲臻搖搖頭,道:“我一個半道上殺出來的,之前又是考中的狀元,沒幾個人覺得我有資本跟夜青玄相爭,所以將慕容嫣弄過來,只是想在我這邊安一顆棋子,隨時盯着我罷了。只是他們大約沒想到,慕容嫣太不爭氣,不用我動手,就自己出局了。若非慕容家沒有其他可用的女兒,慕容夫人又有些分量,慕容嫣那樣的蠢貨,早就被慕容家放棄了。”
“慕容家族裏不還有挺多女孩子的嗎?”家世差一點不是更好拿捏,皇后何必花那麼大力氣扶持慕容嫣。
“慕容家族的人自然願意將女兒送出來,可慕容家不樂意啊,慕容雪沒有子嗣,若是送過去的人生下子嗣,即便養在慕容雪名下,人家也是有生母的。慕容家這一支獨大久了,在慕容家說話有力氣的時間長了,自然不願意丟掉這個優勢,沒想着提攜慕容家,想的都是如何打壓其他族人,保持自家的優勢。”雲臻微微嗤笑,“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一個家族若想興盛,就得整個家族的發展,偏慕容家自私小氣的毛病就跟遺傳的一樣,尤其是嫡支,不說庶子,即便是嫡親兄弟,也多是落到兄弟相殘最後只剩下一支的局面。如今慕容風有兩個兒子,嫡長子才八歲,已經知道給嫡次子使各種手段,小的那個年紀上吃了虧,估計活不了多久。”
“……”沈沁扯扯嘴角,這個都能遺傳,多半是自小家教的問題吧。小孩子的世界觀人生觀還不成熟,通常都是看父母做事的,父母做什麼,自然學着做什麼,慕容風自己手段狠辣對付親兄弟,兒子自然也有樣學樣。
“嗯,不說這個,我們接著說那個義父和林采萍姐妹的事。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之前下面送了凌家小女兒凌菱的資料過來,跟林采萍比較像,凌菱也是被轉賣了幾道,最後到了京城來,還在那個香鋪做過夥計,後來聽說是凌夫人去香鋪買香料,居然認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然後帶回了凌家認祖歸宗。如今凌家正忙着給凌菱選夫婿,之前還問過雲輝,我瞧着這個人不簡單,沒有應,如今似乎在相看別家。”沈沁將話題拉回來,她今日原本要跟雲臻說的便是雲輝的親事,只是讓雲臻一打岔,倒是跑遠了。
“凌家?是那個國子監凌大人家?”雲臻微微挑眉,他倒是聽到一些,聽說凌大人早年丟了個小女兒,如今才找回來,一家人疼得跟眼珠子一樣。凌大人也是清貧正直的好官,國子監的職位不算太高,但人脈不少,在朝中的影響力並不小,若他的女兒是被人故意塞過去的人,雲臻覺得對一個一把年紀的老儒,未免有些太過殘酷了。
“說不定凌菱還真是凌家女兒,我叫人仔細查過,不清楚那個義父究竟有多少義子義女,但林采萍三個,早年都有被拐賣的經歷,包括宋樓謙。後來的身份上面,除了林采萍的那家人跟林采萍沒關係,另外兩個據說都是親生的。”
“所以?”
“所以我懷疑,根本就是那個義父的人將孩子在小時候就抱走,而後培養長大之後,再送回去,否則,哪有這樣巧合,都讓父母找到了,帶回家去眼睛珠子一般寶貝?”沈沁微微勾唇道,“而且,我懷疑那個林采萍就是二舅家丟了的女兒,恐怕是因為二舅家離京城太遠,所以才在這邊隨便找了一戶人家作為娘家。”
“你想做什麼?”雲臻大約明白沈沁的意思了。
“自然是認表姐啦!”沈沁雖然喜歡背地裏陰人,但一直沒有突破口也讓人煩躁的很,“舅母為了表姐精神都不大正常,如今既然她可能是我那表姐,我當然也去求證一番。若她還有點善意,我如何都會給二舅、舅母保住這個女兒,若是已經被養歪了,還不如我直接除掉她,免得舅母再一次傷心。”
雲臻聽得出沈沁話里的一絲殺氣,二舅母對沈沁的疼愛比起親生的女兒都不差,所以沈沁對這個舅母也一直十分敬愛。原本就想了卻舅母心中的念想,可人海茫茫也無處去找,如今遇見了,可若是林采萍果真是林家女兒,還不如沒有。
“你可有把握?”雲臻也同意沈沁的想法,林傲寒不似林傲霜一般功利世故,一向真誠耿介,為官清正廉明不願徇私枉法,這也是多年一直在縣令位置上面徘徊的緣故,若是知道自己女兒與亂黨勾結甚至有可能做出不忠不孝的事情,林傲寒絕對會親手處置了自己的女兒。
“自然,”沈沁點點頭,從旁邊的匣子裏面拿出個小小的荷包。荷包不過巴掌大小,綉着精巧的蓮葉鯉魚紋樣,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只是大約歲月久遠了,荷包的顏色已經淡了,卻依舊保存得很好,連半點污漬都沒有。
“這個是?”
“是從林采萍一個要好的女孩子手裏得到的,兩人據說是一起學藝的,不過林采萍學的好些,三年前被人帶走了,將這個荷包留給了她做紀念。那個孩子聽說我們在替林采萍找父母,想都不想就將荷包送了過來,說是林采萍對她說過,這個荷包是她父母唯一留給她的東西。我仔細瞧過這荷包上面的蓮葉鯉魚是舅母的手藝,之前舅母給阿籌綉了一個肚兜,綉工是一樣的,何況這角落裏還綉了名字。”沈沁將荷包翻開給雲臻看,果真角落裏面綉了一個小小的沅字。
沅正是沈沁那個表姐的閨名,姓林,單名一個沅字,這兩年她多次聽舅母念叨,自然也都記在了心裏。二舅母習慣在給孩子繡的東西上面綉上孩子的名字,就連沈沁和阿籌都是,一樣,所以沈沁翻找了一番,找見這個字的時候,便基本確定了,更何況林采萍跟二舅母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林傲寒膝下一共四個孩子,林沅小小年紀就丟了,林家人也不知道她長什麼樣,所以當初見到沈沁時,就因為她與林謙有幾分相似,還曾懷疑她是那個早年走丟的女兒。沈沁自然更不會知道那個表姐長什麼樣模樣,只是見到林采萍跟舅母有些相像的模樣,自然也會有一些聯想,一番查證下來,還真是如此。
“雖然找見了表姐,可這樁事,真拿不準對舅舅和舅母是不是好事,暫且還是不要跟他們說起吧!”雲臻見狀嘆了口氣道。
沈沁自然點頭,道:“我也知道這個理,我瞧着等有些頭緒了,再做打算,好歹試探表姐一番,我總覺得,二舅舅家裏的孩子,雖然比不得林羨一般出息,可心地都是好的,這個姐姐雖然從小被人拐走,可多少應該也繼承了才是。”
對此,雲臻不發表看法,有人說人天性善良,是在塵世中生存才會被污染,有人說人天性惡毒,需要受到教化才能一心向善。誰對誰錯哪裏說得清,似乎哪一種情況的都有,還得看人再說,“這麼說,你明日要過去?”
沈沁點點頭,道:“我聽說妾室扶正不用坐花轎蓋紅蓋頭,還可以在外面招待客人,明日人多,我跟她接觸也不會惹人懷疑。”
“是有這個說法,雖然林采萍是外室進門,不過沒有外室進門做正妻的規矩,大約也就照着妾室的來。不過她既然後面有人,怕是也不簡單,娘子多帶兩個人暗地裏跟着,我也好放心。”雲臻叮囑道。
“放心吧,我不會搞得高調的,先私下裏問問她再說,至於認親么,還要先等等,我其實比較好奇,她對於自己的身世又知道多少。”沈沁自然應着。
次日午後,沈沁打着路過的旗號,到辦喜事的李家轉了一圈。
兩家離得近,沈沁表示自己是要去拜訪一個友人,正巧進來道個喜。李家對沈沁的到來表示欣喜若狂,瑞王府就在這邊,與自家一條街上,但娶一個繼室瑞王妃上門道賀,那是李家想都不敢想的。不過即便如此,李家的禮數也不敢有半點疏忽,很快沏了好茶過來,又端上上好的點心。
沈沁姿態優雅的端坐着,微笑道:“李大人和夫人不必招呼本宮,本宮只是來瞧瞧熱鬧喝杯茶罷了,你們忙你們的事便可。”
李大人和夫人自然應着退下去,叫新媳婦林采萍招待沈沁。林采萍穿了一身紅衣,但並沒有蓋紅蓋頭,與李召一起招待客人。林采萍面容姣好,略施薄粉的臉上掛着溫婉的微笑,讓人覺得此人雖比不得大家閨秀,也算的小家碧玉。
沈沁接過林采萍遞過來的杯子,微微抿了一口,道:“恭喜大少奶奶了,如今小少爺身子可大好了?”
林采萍臉色不變,微笑道:“幸而當日得了小叔相助,小兒的病雖然兇險,如今也已經大好了,多謝王妃娘娘記掛。”
“哪裏,當日瞧着小少爺病得那個樣子,我們便是外人,瞧着也是心疼,還想幫一個忙,不過李二公子出面倒是更好些。如今小少爺病好了才是最好的,如今你已經是李家大少奶奶了,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借王妃吉言。”林采萍依然是柔和的微笑,並沒有得意的樣子,倒是個寵辱不驚的。
“本宮今日前來,是受了葉曉彤所託,來給李大奶奶送一件東西的。”沈沁說著,將荷包遞給林采萍,道:“葉曉彤說,這是李大奶奶最重要的東西,拜託本宮一定要交還到你手中。”
“……”林采萍望着手裏的荷包,臉色微變,道:“曉彤,曉彤她怎麼了?”
沈沁嘆了口氣,道:“前些天,曉彤被一名客人相中,她寧死不從,所以……”
這話倒是不假。沈沁的人見到葉曉彤在葉曉彤出事前不久,葉曉彤是青樓當中的侍女,長得並不出眾,所以也沒有被人多注意過。小丫頭不願意一輩子呆在青樓當中,一直努力存錢為自己贖身,沈沁的人找到葉曉彤時葉曉彤已經存夠了錢,只是許諾了她服侍的姑娘,才多留一段時間,沒想到就遇見了有人看中了她。青樓里的媽媽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小丫頭,葉曉彤贖身的錢還沒交,就是樓裏面的人,媽媽只要客人高興,自然就百依百順的應了。
林采萍眼眶微紅,道:“那這個是……”
“實在葉曉彤出事前,有一回替她家姑娘去念雲齋買點心,恰好遇見的,本宮撿到這個荷包,問起她,她才說起你的事,拜託我將這個荷包還給你。”沈沁微微頓了頓,接着道:“實不相瞞,這荷包上面的手藝,我十分熟悉,原是我娘家舅母拿手的手藝,還曾給我綉過荷包和帕子,乍一眼看到,我意外之下才問起荷包的主人。我那舅母也是可憐人,最是疼愛的小女兒在十多年前走失,到如今提起孩子就如拿刀子扎她的心一般。我見到了這個荷包,便念起舅母來,所以特地來問一問,這個荷包的來歷。”
“……”林采萍驚愕的睜大眼睛,道:“這……”
“說起來,你跟我那舅母還有幾分相似,只是這等大事,我也不敢亂猜,如今還不敢給舅舅一家報信,就怕空歡喜一場,舅母身子受不住。”沈沁微微嘆氣道,餘光卻注意着林采萍的表情。林采萍的表情變換了幾回,卻最終回到無奈嘆氣的模樣,道:“王妃娘娘說笑了,這個荷包原不是我的,是早年一個姐妹送的,我們都是被拐子拐來賣的,我膽子小,不敢說話,她是個身子弱的,到後來其他人都被賣掉了就只有我們兩個。”
“那拐子瞧我們賣不出去,就那我們當丫頭使喚,稍有不如意便是拳打腳踢的,沅兒她身子不好,不到半年就病得厲害,拐子哪會拿錢給她看病,趁着人沒死就扔出去了。這個荷包是沅兒給我的,我們相依為命一場,也算是最後的一點念想,王妃給采萍送回來,采萍感激不盡。”林采萍嘆着氣說道,眼裏的哀傷並不做假,若非注意着林采萍表情的變化,沈沁必定已經信了她這一番說辭。
“她是在哪裏被趕出去的?”沈沁接着問道。
“具體的記不得了,那時年紀小,終日顛沛流離,人都有些糊塗,走過些什麼地方也記不住了,只記得拐子將她丟在一座破廟裏,說是有神靈看護,生死由天。我那時一個被人捏在手心的小丫頭,也沒有法子救她,只得眼睜睜看着她被丟到破廟裏自生自滅。那時正是冬天,寒風吹得厲害,破廟都有些搖搖欲墜,我真怕破廟倒下來將她砸死,喊她的名字,拐子怕引來旁人,將我打昏了拎走了。”
這個年代,人們有個災有個病的都是去廟裏拜神,所以各地廟也多,可有時拜神不靈了,人家就是那個神不靈,去拜別的神佛,時間久了,各式各樣的的廟宇多,荒廢了的破廟也多。單單雲臻和沈沁進京一路上都能遇見幾個,更別說全國的範圍內,自然是無法去查證的,“哎,若是這般,舅母與表姐果真是沒有緣分吧!”
“緣分之事原就是上天註定,求也是求不來的。既然沅兒人已經不在了,這件事王妃還是莫要與那位夫人提起吧,也免得徒增傷感。”林采萍道。
沈沁聞言便也點頭道:“你說的是,舅母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這事還是不讓她煩心了。今日你大喜之日,我與你提這些倒是不該,這個算我賠罪,也是一點禮物,你別嫌棄才是。”
“不敢。”林采萍接過沈沁遞過的盒子,道謝道:“王妃親自前來,已是采萍的福分了。”
因為李家前後出的許多事,今日上門拜訪的人也不多,李家也知道分寸,沈沁雖然親自過來卻也不敢將人都放過來這邊吵嚷,所以這邊沈沁同林采萍說話也清靜。沈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今日也還有其他的事,就先告辭了!”
林采萍自然起身相送,待沈沁離開,林采萍捏着手裏的荷包,暗暗地將眼淚咽回去,收斂了情緒,露出微笑的模樣,依然進去招呼客人。
沈沁離開李家,便去了念雲齋,出來一趟沒帶阿籌,自然要給他帶些東西回去,買了些東西剛要出門,便見着病怏怏的凌華郡主帶着丫頭進門。
凌華郡主原本跟夜青鋒訂了婚事,不過訂婚不久,人就病得有今天沒明天的,兩家雖然沒有提出退婚,但也是打算拖着看的意思。結果後來夜青鋒被貶,離開了京城,這一樁沒有成行的婚事自然也是作罷,加上凌廣被貶了世子之位送到了陳國,凌華郡主就更加沒有人上門提親了。
凌華郡主如今年紀不小了,可許了兩回,人就是沒能嫁出去,人都說凌華郡主沒有福分,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凌華郡主這下更加鬱鬱寡歡,一向呆在府中,連上元宮宴都不曾去。今日能見到凌華郡主,沈沁還十分意外,難免多看了凌華郡主一眼。
沈沁看過去,正對上凌華看過來的目光,沈沁只覺得凌華眼裏有一絲詭異流光閃過。沈沁微微皺眉,正疑惑間,一縷淡淡的杏仁香氣,不待沈沁細細去聞,便有一陣眩暈襲來,失去意識前,沈沁只聽到凌華略帶猙獰的笑聲。
“王爺、王爺……王妃被人擄走了!”雲臻今日難得回府早一些,正陪着阿籌識字,梁言卻突然衝進來道。
“你說什麼!”雲臻手一抖,一滴墨在紙上染開一大片。
“娘——”阿籌雖然尚不能理解擄走是什麼意思,卻看得出父親臉色的變化。雲臻被阿籌的聲音拉回神來,向巧兒道:“將世子帶下去!”
“不、不要,阿籌不要被帶下去!”阿籌扭着小身子道。
雲臻這會兒卻沒有商量,道:“帶世子下去,讓妙語寸步不離的看好了,若是世子有半點差池,讓她提頭來見!”
“是!”巧兒和靈兒深知事情的嚴重性沉聲應着,也不顧阿籌的掙扎,抱起阿籌往主院過去。
雲臻看著兒子被抱走,才沉着臉道:“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寸步不離的保護沁兒的嗎?紫青和紫玉呢?”
梁言跪下,道:“王妃去念雲齋給小世子買點心,正要離開念雲齋往外走,突然不知為何,就暈倒了,連着紫青和紫玉也是一般。緊接着,念雲齋的地下滑開了一片,王妃和紫青紫玉就從那裏掉了下去,屬下們追上去時,地板已經合上,其他兄弟幾個都在那邊尋找機關,屬下先回來稟報此事。屬下們失職,讓王妃被擄走,請王爺責罰!”
“責罰不責罰以後再說,今日你們在念雲齋可有發現不妥?”雲臻眉頭深鎖,卻知此事不能露過半點細節,否則可能會錯過許多線索。
“不曾。有王爺吩咐,屬下們絲毫不敢懈怠,出門在外更不敢大意。只是,今日王妃在念雲齋遇見了凌華郡主,屬下在外面看得清楚,凌華郡主對王妃笑了一下,緊接着王妃就昏迷下去了。”
“凌華郡主如今人呢?”雲臻面色清冷道。
“王妃掉下去時抓住了凌華郡主的衣擺,所以凌華郡主被王妃拉下去了。王爺,如今該怎麼辦?”
“怎麼辦?自然是去念雲齋救人!就算將念雲齋拆了,也要把沁兒給我救出來!”雲臻冷冷道,“叫人去查一下,念雲齋最近都有什麼動靜!”
“是!”梁言立刻去辦,雲臻則直接趕往念雲齋。
不過短短的時間裏,念雲齋已經被團團圍住,周圍許多人指指點點,無非就是百年老店突然‘吃人’,這受害的還是沈沁這個堂堂王妃。雲臻趕到念雲齋時,念雲齋的老闆已經萬分焦灼的趕了過來,一來就給雲臻跪下,道:“王爺,草民冤枉的,給草民十個膽子,也不敢做下這等事啊!”
雲臻臉色黑沉,他又不傻,自然不會覺得是念雲齋乾的。任誰都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店裏面搞出這種事情來,又不是變戲法的表演大變活人,這生意還想不想做了。只是既然是他家的店面,裏面的情況自然也是他最為熟悉,雲臻沒有個好臉色,卻難得和緩了些神色,道:“你跟本王進來,本王有些話問你!”
“是、是!”老闆哪敢耽擱,忙不迭的跟上去,道:“王爺,您有什麼只管問,小的一個字都不敢欺瞞。”
“嗯,這店面底下的機關,你可知曉?”
“不知,小的真不知曉。如今小的正忙着念雲齋的分店,最近除了查賬,都不曾過來,當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請王爺明鑒!”中年有些發福的男子臉上的肉都微微顫抖,“若小的知曉,怎敢讓它存在,小的這是做生意的地兒,若是出了什麼事,小的萬死都賠不起啊……”
“好了!”雲臻打斷了他的辯解,“本王相信與你無關,店裏什麼人管事,將人叫來!”
“是、是,快去將來福叫來,王爺要問話!”王老闆連連應是,一面解釋道,“這來福是拙荊娘家的侄兒,這兩年也幫着打理念雲齋,如今小的忙着分店開業的事,這邊都是來福在打理。”
雲臻點點頭,一面在店面裏面尋找機關,一面聽王老闆說話。不多時,過去叫人的小廝便趕了回來,在王老闆耳邊說了一句話,王老闆身子便抖得跟篩糠一般,跪下道:“王爺、王爺饒命,小的、小的真的不敢做這等事啊!”
雲臻眉頭皺起,有些煩躁道:“有什麼話就說!”
“是、是,剛才下人來報,來福、來福服毒自盡在廂房!”王老闆面如死灰道,他原本還指望來福過來,將自己撇清,可來福一死,說是與他無關,怕是雲臻都不信。王老闆做了半輩子的生意,也摸得圓滑世故,卻還是頭一回招惹到雲臻這般惹不起的人物,心裏恨毒了秦來福,這店面是秦來福打理的,若說他不知道,不說別人,王老闆都不信。
“把人帶過來!”雲臻黑沉着臉,店面裏面他已經轉過一遍了,不曾尋到什麼機關。雲臻雖然不懂得機關,可對機關的破壞力,一直比他師兄製造機關的天分都強,然而找不到機關,再有那本事也沒有用武之地。
“是、是!”王老闆哪敢拒絕,趕忙讓人將秦來福抬過來。
面對着雲臻的黑臉,被使喚的下人也不敢耽擱片刻,很快,七竅流血還沒有整理過的秦來福的屍體便被抬了上來。雲臻也不用找仵作,走到秦來福旁邊,大致看了一眼,拎起秦來福的身體,便往沈沁掉下去的地方一扔。
王老闆只道雲臻要拿秦來福泄憤,雖然是自家親戚,卻不敢冒着雲臻的怒火求情,只得眼睜睜的看着秦來福的屍體砸在地板上。然而下一刻,驚倒眾人的情形出現了。秦來福的屍體落到地上,地板立刻滑開一片,露出一個黑洞洞的洞口來。
雲臻不等洞口合上,飛身一躍,便毫不猶豫的跳進洞口當中。雲臻下去了,跟來的人哪敢呆在上面,看着洞口將要合上,一人拿了根棍子一擋,雖然很快棍子斷了掉下去,但幾人也都跟了下去,只留兩人守在上面等着處理事件。
沈沁醒來時,周圍一片黑暗,動了動,身邊摸到一個人。腦袋裏還有些暈乎,沈沁找出一個瓷瓶,送到鼻尖嗅了嗅,總算清醒一些,這才開始注意身邊的情況。
周圍一片黑暗,但能感覺到底下在移動,像是在馬車上面。沈沁沒有讓人蒙眼,可馬車包裹的嚴實,一點光都沒有。沈沁皺了皺眉,從荷包當中摸出一顆夜明珠來,眼前一下子亮堂起來。
這顆夜明珠還是夜雲和給雲臻的謝禮,夜雲和原本是送給阿籌玩耍的,可小小的一顆珠子,沈沁還沒敢拿給阿籌去玩,就怕他一口吞了下去。某一個夜裏突然發現這顆小小的夜明珠個頭雖小,可亮度卻是更大的夜明珠都不能比的,也難怪夜雲和將小小的一顆送給雲臻做謝禮,便將珠子放到了荷包當中,有時夜裏拿來照路。
此時沈沁倒是不擔心外面通過夜明珠的亮光發現她醒了,就算到了夜裏,外面趕車還是需要照亮的,既然外面一點光都沒能透進來,自然裏面的光也透不出去。沈沁找了個地方將夜明珠放下,才去看身邊的人,將人臉上的頭髮撥開,沈沁才發現,竟然是凌華郡主。
沈沁原本不討厭凌華郡主,對她的經歷還有些同情,然而今天見着了凌華郡主那個詭異的笑臉,沈沁敢說,今日這一出,就算不是凌華郡主安排的,也多少與她有些關係。沈沁在馬車裏搜索了一遍,就只有她們倆人,大約要抓的人是她,凌華郡主恐怕是被順帶帶過來的,只是不知紫青和紫玉現在如何。
想到這一節,沈沁對凌華郡主越發惱火,也沒有拿那藥瓶,直接抽了一根銀針,隨便在凌華郡主身上扎了一針。
“啊——”凌華郡主雖然在婚事上面波折重重,但也是個嬌養着長大的千金小姐,被沈沁一紮,便是一聲慘叫。
“你、你做什麼!”凌華郡主一睜眼,就見到沈沁手裏捏了一根銀針,坐在自己面前,臉上還帶了些笑意。
沈沁將銀針捏在手中,慢慢地轉了一圈,微笑道:“你說呢?凌華郡主,你說,我們如今是要去哪裏?”
凌華郡主臉色一白,道:“你、你為什麼要將我拖下來!我不要、我不要被一群野蠻人欺侮!”
“哦,野蠻人、欺侮?”沈沁慢悠悠的一笑,“這麼說,你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我與你什麼仇什麼怨,你還要特意跑來落井下石一番,以至於被我拉來墊背?”
“……”凌華郡主捂住嘴,咬着牙不說。
沈沁也不勉強她,只慢慢說道:“說起來,大約是走得匆忙的緣故,這趕車的大哥也沒空收走我手裏的武器啊、毒藥什麼的,不過面對的是什麼,我終究還有一拼之力,而你么,不懂功夫,手裏也沒有什麼保命的東西,你覺得,我把你推出去為我爭取時間,我會不會多一些勝算?”
“你、你怎麼能這樣!憑什麼要我為你爭取時間!”凌華郡主恐懼的瞪大了眼睛。
“憑什麼呀,就憑你現在在我手裏,我想讓你死,你活不了,我想讓你活着為我擋災,你就死不了!”沈沁把玩着手裏的銀針,似乎看着凌華郡主驚恐的模樣,還有些津津有味的感覺。
“你……”
“好啦,別你不你的啦,再生氣也沒有什麼用,不如省些力氣,到時候還能多抵抗一會兒。”沈沁依然笑着,“瞧着你大喊大叫外面也沒個反應,若不是趕車的都是聾子,就說明這車隔音效果不錯,不如我們聊聊天,你若是成了我的朋友,說不定就不拿你當擋箭牌了。”
“你想都別想,我便是死,也不會跟你做朋友!”沈沁倒是沒想到凌華郡主反應這麼大,即便害怕着沈沁手裏的銀針,依然怒瞪着沈沁。
沈沁微挑眉,照理來說,穿越以來她人緣還可以,至少還沒有幾個有事沒事挑她刺的,如今更是許多人搶着巴結,還真是第一次有人恨她恨到這個份上。而凌華郡主這個人吧,她跟她也沒幾次交集吧,更別說得罪了她,惹得她看她像是殺父仇人一般。雖然時候不太對,沈沁還是忍不住道:“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